不用谢听夏问,孙诗蕊自己就把季曜珩的位置告诉她了。
临近上台,孙诗蕊前后帮谢听夏检查了一下服装,她今天穿的是一条比较偏向古装的裙子,裙摆一直拖到地上,美丽的同时也有点儿碍事,在台下谢听夏就好几次踩到上面,差点儿摔跤。
不过想要换裙子也来不及了,晚会已经开始,谢听夏听着外面主持人的声音,紧张的手脚冰凉,孙诗蕊不停的安慰她,让她把台下的人都当成萝卜青菜,不要去管,自己跳自己的,旁边的几个女生听了都捂着嘴笑,谢听夏也跟着被逗乐。
她的节目被安排在中间,在一连串的歌唱,小品,情景剧结束之后,就轮到她上场。
吵吵闹闹的音乐安静下来,音响里古典乐曲缓缓流淌,谢听夏站到舞台中央,一束灯光照到她身上,随着音乐她有如本能一般得跳起舞来,练过几十遍上百遍的舞蹈,她的身体早就记住了每一个动作。
她全神贯注的跳着舞,每一个舞步都踩在节拍上,没有时间紧张,也没有时间过多的思考,可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非常神奇的,她目光望向观众席,竟能一眼就铺捉到季曜珩。
一抹浅笑从脸上慢慢的漾开,镜头无意中捕捉到的这一幕让台下躁动起来,紧接着掌声如雷一般响起。
谢听夏知道季曜珩也在看着她,她卖力的转动着身躯,用最美的姿态结束了这个时间不长的舞蹈,裙子没有过多的阻碍,但她最后一个结尾的动作还是出了小的差错,脚上传来一阵疼痛,她强忍着,等舞台灯光亮起,她弯腰鞠躬致谢过后这才走下舞台。
“听夏,你跳的太美了,我要是个男人早就被你迷住了!”孙诗蕊拉着她的手不住地夸,夸完之后嘻嘻哈哈的说:“而且我刚才看到男神手里拿了花,肯定是送给你的。”
花?谢听夏听了仿佛连脚上的疼都感觉不到了,只期待着接下来的送花环节。
在谢听夏表演结束之后,连带着之前的几组表演的人一起再次走上了舞台,谢听夏一上台就朝季曜珩的方向看去,但人似乎已经不在座位上了?
一股失落从心尖升起,果然,之后送花的环节是赵飞昂走上来将花送到她手里的,赵飞昂上舞台的时候也有些不好意思,他用很低的声音说道:“珩哥他去上了个厕所,现在还没回来。”
赵飞昂简单的解释了一下,谢听夏露出一抹牵强的笑容,她还收到了来自陌生人的花,但这些都不能抵消心里的难受。
一种从未有的落寞从心里涌了上来,这一瞬间她仿佛和季曜珩隔了有千山万水这么远。
谢听夏捧着花回到后台,虽然已经极力克制,但脸上还是流露出了失望的表情,平时嘻嘻哈哈的孙诗蕊这回都没有说话,她拉着听夏在化妆的椅子上坐下,都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诗蕊,帮我卸妆吧,我有点儿累了。”谢听夏这么对她说道,脸上的表情渐渐和缓下来,之前的失望被掩盖,只剩下疲惫。
孙诗蕊拿起一旁的化妆水和卸妆棉,一边帮她卸妆一边嘴里讲着她在后台听到的八卦,但谢听夏却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思绪早就不知道飘到哪里去了。
“好了,听夏,你去把脸上的化妆水洗掉就行。”孙诗蕊迅速得帮她把脸上的东西卸干净。
化了妆的谢听夏是一朵盛开的玫瑰,那么卸了妆的她则成了出水的芙蓉,给人和舞台上完全不一样的感觉。
她把身上复杂的裙子换了下来,穿回自己宽松的衣裤,今天的表演已经结束了,她可以提前离开。
脸上的化妆水还有残留,谢听夏从后台拿了包包,和老师打过招呼之后才朝着洗手间走去。
大礼堂的洗手间东面西面都有,她选了一个离后台最近的,脚上的伤下台的时候还不觉得多疼,但是这会儿稍微沾沾地都受不了,礼堂里面的节目还在继续,外头的走廊显得有些空旷,她扶着墙慢慢的朝洗手间挪,每一下都有一股疼从脚踝传来,她咬着牙一声没吭。
进了洗手间,谢听夏接了水扑到脸上,有些发闷的脑袋经过冷水的洗礼也稍微变得清醒,她反复的洗了好多遍,直到感觉不到手底下滑腻的卸妆水之后才停止。
在包里翻了翻,没找到纸巾,大约刚才在化妆的时候都被用掉了,谢听夏随手抹了把脸,然后单脚用力朝着出口走去。
大礼堂的出口也有好几个,她从卫生间出去就有一个门,外面的天已经黑了,她刚才征求过老师的同意,可以提前回家休息。
谢听夏扶着墙一步一挪地走着,她提起自己的裤子检查了一下伤口,脚踝那地方已经肿起来一块,鼓得老高,还隐约能看见皮肤下的青紫,忽然就有些难过,她紧紧的咬着唇,不让自己哭出来,想着回家,回家就好了。
外面一个人影也看不到,谢听夏下了台阶,背着小包慢慢的朝侧门走去,走了几步,耳边传来断断续续说话的声音,不用她过多的寻找,只是稍稍侧身就能看见一高一低两个人面对面站着在说话。
第18章 第十八道彩虹
谢听夏不是爱管闲事的人,那边站的明显是一男一女,身上还穿着华中高中部的校服,多半是情侣,她垂着头往前走了一小步,鬼使神差的又看了一眼,没有了树木叶子的遮挡,她一眼就看见了那个个高的男生的脸。
瞳孔骤然紧缩,谢听夏几乎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就要倒下,她本来是单脚用力的,为了站稳受伤的脚猛地踩在地上,剧烈的疼痛传来,她用力的咬着唇,捂着嘴不让自己发出声音。
由于距离并不是很近,谢听夏能听见的话也很少,而且几乎都是女生在讲话,季曜珩由始至终都没有开口。
谢听夏躲到树后,生怕两人会看到她,她悄悄的透过树叶缝隙去看那边的情况。
她看到那个女生突然靠在了季曜珩的怀里,向来最讨厌别人身体接触的季曜珩却没有躲开,一动不动的任她靠着。
谢听夏飞快的收回目光,那边的两个人大约已经聊了有一会儿了,所以这个没过多久就一前一后从那边的侧门进了礼堂。
等人消失之后,谢听夏才从树后面走出来,她也不知道自己看到那一幕的时候心里的情绪要如何说清,就好像被人抢走了你认为属于你的东西,等失去了才发现那样东西其实并不属于你。
她木然的,机械的走着,不知在什么时候眼泪掉了出来,怎么擦都擦不干净,她一边走一边小声的呜咽着,忍了好久的情绪这会儿是真的忍不住了。
谢听夏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心里会这么难受,她今年上初三,真是情窦初开的年纪,男女生的暧昧正在发酵,班上好多女生都有了自己的小秘密,谢听夏也不例外,她好像喜欢上了那个隔壁邻居家的哥哥,那个会逗她,凶她同时也会保护她,关心她的人。
她一直很小心,很小心的把这份心思藏在心里面,不敢露出一点点儿来,就是因为她知道,在季曜珩眼里,她一直就是妹妹一样的存在,一个还没长大的孩子,他怎么会喜欢自己的妹妹呢?
所以她还是像以前一样和季曜珩相处,却在他不知道的时候把他的名字写满了整个日记本,把他每天和她在一起的事情都变成日记本上的一行行字,把他变成了自己的喜怒哀乐。
她想的也很简单,只想让他一直对她这么好,一直陪着她,季曜珩也身边似乎也就她这么个异性,但是很快,季曜珩之前对她的那些好都会消失,变成另一个女生才能够享受的待遇,想想也觉得心脏难受的生疼。
哭了一路到家,谢听夏的两只眼睛红的和桃子一样,把准备上楼休息的谢建忠都吓了一跳,孙妈看着她一瘸一拐的样子也唬了一跳,赶紧把她扶到沙发上坐下。
“这是怎么了?”
谢建忠坐在她旁边的沙发上,看到孙妈小心的把她的裤管卷上去露出脚踝,不由得倒吸一口气,“怎么伤成这样,孙妈,快去叫医生过来看看,可别伤到骨头。”
孙妈也是一阵心疼,拿起手边的电话就拨了出去,他们大院里的人家多半都有专门的家庭医生,孙妈电话挂断,帮听夏把腿搁到沙发上,说道:“医生说一会儿就过来,听夏疼得很厉害吧,眼睛都哭肿了。”
谢听夏搂着孙妈的手臂,像个孩子一样点头,“好疼。”
谢建忠看到她脚上肿成了一个大包心里也不是滋味,轻声细语的问:“怎么弄伤的?季家那小子呢?没和你一起回来?”
“跳舞的时候不小心扭到的。”谢听夏回答了第一个问题,然后顿了好久才慢慢地摇头,“他应该还在看表演。”
谢建忠看她哭的那副可怜样子,恨不得再让孙妈打个电话去催催医生,谢听夏在孙妈的安慰下情绪稳定了一点,外头传来自行车刹车的声音,医生没来,季曜珩倒是先到了。
他像是进出自己家一样,连门都没敲,直接就冲了进来,等看到谢听夏好端端的坐在沙发上的时候,他狠狠的松了一口气,提着的一颗心也终于放进了肚子里。
天知道他刚才去后台,听见孙诗蕊说她先回去的时候有多害怕。
“谢爷爷,孙妈,你们都在啊。”
季曜珩放松下来和两位长辈打招呼,等他从沙发的一侧绕过去,看到谢听夏裸露在外的脚时,剩下的半句话被卡在喉咙里面,不上不下的。
谢建忠倒是没有怪季曜珩的想法,人家没有那个义务要接送自家孙女,是以他还算客气,“坐吧。”
季曜珩木愣愣的在一边坐下,似乎是被谢听夏脚上看上去可怖的伤给吓到了,一时半会都说不出话来,而谢听夏,从他进来开始就一直低着头,以前都会叫的“哥哥”今天也没听见。
医生随后不久就来了,背着个小箱子,他在电话里面问过孙妈情况,所以提前带好了需要用的药,他先托起谢听夏的脚检查了一番,确定没有伤到骨头之后,大家这才都舒展了眉头。
伤筋动骨一百天,谢听夏是扭伤,医生也没有即刻见效的药,他除了留下了两瓶喷雾,嘱咐要按时喷药之外,还有就是尽量不要让受伤的脚受力,只能多休息才会好。
絮絮叨叨说完一大堆,孙妈才把医生送走,谢听夏脚上喷了药,凉凉的,不似之前那样火辣辣的疼,她把脚伸进拖鞋里面,很慢得挪着往楼上走。
谢建忠原本是扶着听夏的,还没走两步他的位置就被季曜珩给抢了,年纪上了身,谢建忠也不和年轻人抢着做这些事情,他自个儿打算先去卧室把每天都要吃的药给吃了。
谢建忠一走,季曜珩弯下腰,一手绕过她的腋下,一手放在她腿弯,稍微用力就把人给抱了起来,不让她的两只脚沾地。
谢听夏没有防备就被他抱到了怀里,鼻子一酸,又有点儿想哭,“放我下来,我自己能走。”
第19章 第十九道彩虹
谢听夏没有防备就被他抱到了怀里,鼻子一酸,又有点儿想哭,“放我下来,我自己能走。”
“走什么走,脚都那样了还走,给我乖乖待着别动。”
他总是喜欢这样凶凶的和谢听夏开玩笑,若是放在以前,谢听夏早就凶回去了,但是这回,眼泪不争气的就这么流了出来。
一滴还带着热度的泪掉在了季曜珩的手背上,他飞快的把她抱到房间里,小心的将人放到床上之后开始道歉,“七七,我不是想凶你,你脚伤的这么重,怎么也不让我送你回来。”
谢听夏把被子盖好,翻身背对着他,听见这话幽幽的想,要是去叫他送,岂不是坏了他的好事。
谢听夏转身不理他,季曜珩揉了揉眉心,自知理亏,刚想和她解释,孙妈已经从楼下端了一张小桌子,上面放满了饭菜。
屋里的气氛有些尴尬,孙妈一进来就发现了,平时两个人可不会就这么安安静静的坐着,连话都不说。
“季少爷,要不要一起吃点儿?”孙妈只当是两人闹了别扭,有心缓解。
谢听夏从床上坐起来,脸上的泪痕还没干,嘴唇有些白,脆弱的像是个瓷娃娃,孙妈识趣的从房间里退出去,并把门给带上了。
桌子上放的几样菜都是谢听夏喜欢吃的,她拿起筷子,先喝了一小口米粥,里面放了玉米粒,有股淡淡的甜香在里头,她空荡荡的胃也被这暖暖的粥给填补得十分妥帖。
季曜珩把椅子拉的离她的床近了些,思忖着,还是开了口,“七七,你生我的气了?”
谢听夏没答,板着一张脸,没有表情的吃着东西。
“七七,我今天肚子有点儿不舒服,去厕所待的时间久了些,没想到回来你都走了。”季曜珩双手撑在她的床上,说道。
谢听夏头发简单的拢在脑后,她猛地把筷子往桌上一放,定定的朝季曜珩看过去,吃了几口粥的嘴巴也总算红润了点,她就这么看着季曜珩,慢慢的脸上浮现出失望的表情,“你撒谎!”
她肯定的说出这三个字,鼻尖隐隐又有了酸意,为什么要骗她呢?她这辈子最讨厌的就是别人说谎,最恨的就是别人骗她,和她说实话她也许会一笑了之,但是说这样拙劣的谎有什么意思?
季曜珩被她斩钉截铁的三个字给说懵了,他还想继续说些什么,谢听夏已经不耐的闭上眼转过头去,“你走,我不想看见你。”
你个大骗子!
“七七……你怎么了?”季曜珩从来没见过谢听夏这样,有些不确定的问。
“我说了,我不想看见你,请你现在就从我的房间里面出去!”谢听夏眼睛里面含着泪,只是轻轻动了下睫毛,泪珠子就从滚落下来,一滴一滴汇聚在下巴处,最后掉到被子上面。
“七七,我……”季曜珩尝试去抓谢听夏的手,还没碰到,谢听夏就猛地推了他一把,“你走,以后别再来找我了!”
谢听夏胸口上下起伏,季曜珩彻底被她这句话给惊到了,以前他们再怎么闹,谢听夏也从来都没说过这样的话,少年立在床边,一向骄傲的他在哪里都是众星捧月的存在,何时听过这样的话,他的双手不自觉地握拳,上头的青筋仿佛随时要从皮肤里面蹦出来。
他忽然的冷笑一声,“谢听夏,这是你说的,我他妈再来找你,我就是犯、贱!”
季曜珩说的每一个字都像雷一样砸在谢听夏的耳朵里面,以至于在他说完之后谢听夏有一瞬间听不到任何的声音,她呆呆的坐在床上,眼睁睁的看着他从椅子上把包和外套拿在手里,看着他甩门头也不回的走了出去。
直到四周一点儿动静都没有了,谢听夏木然的拿起筷子,她大大的喝了一口粥,明明很稀很薄,但她却一点儿都咽不下去,最后她把头埋到臂弯里面,“呜呜”的哭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