剧组的人哪个不是人精。他们心里很清楚沈端砚不可能无缘无故去剧组。多半是为了纪想。
不过他们却只当沈端砚在追纪想。压根儿就不知道他俩已经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了。
每次沈端砚一到剧组, 其他人就爱开纪想的玩笑。
纪想能怎么办?只能装傻充楞,使劲儿地笑。
又是一个烈日炎炎的午后,沈端砚让助理给大家伙带了港记的下午茶。
港记是浅都一家非常有名气的茶餐厅,专门做早茶和下午茶。
港记的东西,自然是深受剧组人的喜爱的。
大家伙开开心心地享用着沈端砚送去的吃的。一个两个纷纷感谢纪想,左一句“谢谢纪小姐”,右一句“托想妹子的福”,看她和沈端砚的眼神那叫一个暧.昧。
纪想被这些人盯得头皮发麻。
她趁大家伙没注意,把沈端砚拉到角落里,对他说:“沈老师,咱能不能低调点?你来这么频繁,我很受影响的啊!”
沈端砚斜了她一眼,冷不丁道:“我怎么不低调了?”
纪想:“……”
纪想鼓起脸,“你以后少来剧组,能别来就别来了,让我好好拍戏。”
男人双手抱臂,眯了眯眼,眸中寒光四起,“我就这么见不得人?”
纪想:“……”
纪想下意识否认,“当然不是!”
“那我来我的,你拍你的戏,咱俩互不干扰。”某人悠悠道。
纪想:“……”
纪想正欲跟他细说,某人却大手一挥,利落地打断她:“我去找霍导谈点事情。”
“你哪里来的那么多事儿跟霍导谈?”想妹子简直无语死了,每次来剧组都是这个理由,这人就不能换个花样?
只见男人挑眉一笑,气息徐徐而平稳,“之前的都是借口,今天是真有事情找霍导谈。”
纪想:“……”
沈端砚这次确实是有事情找霍声远谈,有关年底的纪录片。
谁知霍声远的大喇叭远远传了过来,“开拍了,开拍了!”
沈端砚:“……”
纪想使劲儿憋住笑,耸了耸肩,“沈老师,看来你暂时是找不成霍导谈事了。”
沈端砚:“……”
说完她赶紧跑进棚里。没想到一个不留神和吴漾撞了个满怀。
吴漾手里的电动小风扇直接掉在了地上。
“对不起!”纪想主动道歉,忙把小风扇捡起来还给她。
吴漾冷着一张脸,没去接小风扇,阴阳怪气道:“我不要了。”
纪想才不会看吴漾的脸色,她说不要,她便手一甩,重新扔到地上,“我也不要,反正又不是我的。”
吴漾:“……”
吴漾双手抱臂,阴阳怪气道:“不愧是攀上了高枝,纪小姐如今说话都这么有底气了呢!”
“你什么意思?”纪想抬眼看面前的女人,眼神格外冷。
“我什么意思你会不知道么?别以为你搭上了沈端砚就这么得意。你以为沈端砚是真喜欢你么?不过就是玩玩而已!他是什么人,身边的女人还会少么?会缺你纪想一个?”
纪想无比冷静,“沈端砚身边是不缺女人,也不缺我这个。不过我想他最不缺的应该是没脑子的女人。毕竟这种女人随处可见,一抓一大把。”
吴漾:“……”
吴漾的耳旁冷不丁开始回放男人的话——
“我一直奇怪吴小姐怎么会和杨芝芝那种女人是朋友,如今一看,我明白了。”
那么凛冽,那么凉薄,让人耳朵发寒。
不知道是不是吴漾的错觉,纪想现在的表情像极了那晚沈端砚和她说话时的表情。看似平静,可眼神却很冷,遍布冰霜。字里行间无不流露出浓浓的讽刺。
吴漾气得跺脚,冲着纪想的背影干瞪眼。
娱乐圈最忌讳的就是撕破脸皮。演员们最擅长的就是演戏,笑里藏刀,表面一套背后一套。哪怕是死对头,见面也要笑脸相迎。
可吴漾真是这个圈子少见情商这么低的女明星了。她从来不会演戏,喜欢就是喜欢,讨厌就是讨厌,一切都表现在脸上。她能挺到现在,完全依赖她爹这座靠山。不然只怕骨头都已经被人给啃掉了。
纪想冷冷一笑。吴漾最好祈祷自己别撞到沈端砚枪口上,不然就算她爹都救不了她。
***
有了沈端砚在身边陪着,纪想觉得如今的日子远没有往日来的煎熬。
以前他不在自己身边,纪想在外面拍戏,每天都像是在挨日子。她会特别想他,掰着手指头数戏份,只想赶紧拍完,好回到他的身边。
他有时候也会飞去剧组看她,但每次待不了几天又得飞回去。毕竟公司有那么多工作等着他去处理。
人有些时候也想抛开一切,任性地为自己而活。但总归还是要妥协于现实。
何况纪想也不想他为了自己而耽误工作。那么大一家影视公司,签了那么多的艺人,又投资了那么多的产业。同行的竞争又何其激烈,不进则退,很快就会被市场淘汰。
但这次,沈端砚却是一反常态。一直陪着她拍戏。她觉得奇怪,私下问过他怎么不用回公司坐镇。
男人傲娇地告诉她:“底下的人给力,哪里需要我天天操心。”
这说法纪想也是服气的。敢情以前公司离不开他,完全是底下的员工不给力啊!
他虽然这么说,但是她知道他一定是放弃了一些,把重心往她身上倾斜了。
时间就像是被加了齿轮,飞速运转。一转眼距离《武当》杀青就只有一天的戏份了。
纪想离家快两个月了,中途愣是没回去过。因而格外想念雪茄那孩子。每天就盼望着《武当》赶紧杀青。她好回家看雪茄。
每天单靠和保姆对视频,看看雪茄。对于纪想来说,那是远远不够的。
《武当》即将杀青,这一段时间的工作马上就要告一段落了。
《武当》拍摄期间,剧组加班加点,进度很赶。所有参演演员几乎处于高负荷的一种状态。
以往拍戏,纪想都是好几部戏一起,今天在这个剧组,过两天又跑到另一个剧组。有些时候还会接一些综艺。
但《武当》拍摄期间,纪想几乎都扎根剧组了。连家都没回去两次。完全没有精力再接别的综艺。
来找纪想的合作方太多了,不止电影电视剧,还有各式各样的综艺、真人秀、访谈等。
忙是明星的常态,只有忙了,只有当无数的节目来找你,这才说明你正当红,有流量,有影响力。一旦当你无人问津,那你就彻底凉了。
忙碌并非明星所想,谁都渴望停下来安静地享受生活。不论是陪着家人出去旅旅游,到外面走走,还是静下来心做点自己喜欢的事情。这些谁都喜欢。
可很多时候他们身不由己,是这个圈子残酷的现实逼得他们不得不妥协,让自己化身一台高速运转的机器,不断地输出东西。
考虑到纪想的档期,程绪大哥都不敢贸然替她接节目。只有等《武当》杀青以后,再考虑让她接节目。
《武当》杀青在即,程绪大哥也对纪想接下去的工作做了大致的安排。是继续接戏还是接综艺和真人秀都随她喜欢,总之就是不能空档期。
程绪大哥给纪想发来了一份资料,上面密密麻麻记录着合作方向她发来的邀请函。其中有电影、电视剧、综艺、真人秀、访谈、广告等,数不胜数。
纪想看都没看一眼就直接告诉程绪:“接下去不要再给我安排工作了,我要安心准备婚礼了。”
程绪大哥:“……”
一直以来她总是在不停的工作,马不停蹄,神经紧绷,没有一刻松懈。从来没有停下来好好享受一下生活。接《武当》之前她就想过了,拍完这部戏她今年就不会再接任何节目,安心筹备她的婚礼。
“真要嫁了?想好了?”程绪弱弱地问一句。
纪想:“那还能有假!”
“你现在正值事业的巅峰期,决定结婚是不是有点太草率了?”
女明星和男明星不同,女人一旦结婚,接踵而来的就是怀孕生子,然后带孩子。这一系列事情下来,至少要两到三年。
而在这个圈子空窗两到三年,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你原本的人气和流量会下滑,事业会一落千丈。你脱离这个圈子这么久,再回来那是难上加难。
这些道理纪想不是不懂。但这些跟沈端砚比起来,它们又是那么的微不足道。
她觉得人在每个阶段就该有所侧重。这几年,她一心忙事业,一心只想向所有人证明自己。很多时候都会忽略沈端砚。
而如今终于经过自己的不懈努力,她有了现在的成就,她向所有人都证明了自己。她觉得她的侧重点可以偏移了,她可以开始另一段不同的人生了。
纪想:“绪哥我已经想得很清楚了。”
“婚礼有的是人替你操心,完全没必要你自己动手啊!你照样可以录节目。”程绪大哥从另一个角度切入,努力劝说纪想。
“人这辈子就结这么一次婚,我不想日后留有遗憾,想自己亲手准备。”
“可是……”程绪大哥还欲再说,“《秘密恋人》这档真人秀真的很不错啊……”
“绪哥你不要再说了,我已经决定了。”纪想打断他的话,无比坚定,然后二话不说就挂断了电话。
程绪:“……”
被纪想挂断电话,程绪大哥都快要愁死了。纪想不打算接节目,那风暴传媒自制的《秘密恋人》岂不是就泡汤了?沈公子想借这个节目公开两人的关系这个计划岂不是要落空了?
第22章 第22块砚台
《秘密恋人》是国内首档大型恋爱类真人秀, 由风暴传媒自制, 邀请八位娱乐圈明星(四男四女),组成恋人, 一起参加录制,然后全程记录恋人们的日常,为期四周。
沈端砚在圈子里素来低调神秘。从未正式在公众面前露脸。路人有关他的街拍啥的都是少之又少。
他决定参加《秘密恋人》这档节目, 那可是委实让程绪大吃一惊。
沈端砚有自己的打算,他准备参加这档节目, 借助这个平台正式公开他和纪想的关系。
不过这件事首先是要瞒着纪想的。
可如今纪想一心想安心筹备年底的婚礼, 不想接综艺。这可让程绪大哥犯了愁。
沈公子之前明确表示, 这件事得瞒着纪想,让程绪私下搞定。
可纪想不愿意接综艺,可真难为他了。
他赶紧给沈端砚打了个电话说明情况。
手机铃声响起来的时候,沈公子正在练字。
男人扭头瞥了一眼手机屏幕上不断闪烁的黑体字,他捏毛笔的手微微一顿, 腾出另一只手接起电话, “喂?”
程绪大哥:“沈公子, 我刚跟想妹子沟通过了, 她说要筹备年底的婚礼,不打算接节目了。”
婚礼?
听到这两个字,男人耳朵敏感地动了动。一直以来这个姑娘可压根儿就没跟她提过这茬。有关结婚这一话题她们沟通的很少。没想到她早就存了心思要跟他结婚了。
“我知道了。”男人一如既往的从容淡定,语气不疾不徐,“我来处理。”
听到这句话,程绪大哥顿时松了口气。要知道纪想这姑娘一向都是很有主见的。她说不想接节目, 那就是铁了心不打算接的。要说服她还真是不容易。
沈端砚自己处理,烫手山芋转手了,程绪心情大好,开开心心地挂了电话。
——
接完程绪的电话,沈端砚继续伏案练字。
他是一个很自律的男人,严于律己,有时候甚至对自己近乎苛刻。
他每天的作息是非常有规律的。晚上10点到11点练一个小时的书法。然后洗漱,在12点前准时睡觉。
他走到哪里,他外公送给他的那方名贵的端砚,他就带到哪里。然后练字每一天都不会落下。孩提时代跟着外公练字,这是他一直以来养成的习惯。
纪想十岁开始跟着他学习书法。他把要求自己的那套也原原本本地落实到了她头上。然而纪想一直静不下心来。她的内心漂浮不定,想得很多,心思也总是容易受外界影响。她是无论如何都做不到每天练字的。
开始的时候,沈端砚刻意要求过她。可后面看她实在难以完成。遂也就作罢。
不过有些时候,他练字的同时,也会让纪想跟着他一起练。
在这么多名家中。沈端砚尤其钟爱张岱的文字。他总是反反复复抄写张岱的文章,一遍又一遍,而不知厌烦。
今晚他写的就是张岱的《湖心亭看雪》。
崇祯五年十二月,余住西湖。
大雪三日,湖中人鸟声俱绝。
是日更定矣,余拏一小舟,拥毳衣炉火,独往湖心亭看雪。
……
素净的宣纸上,一个个毛笔字苍劲有力,笔法飘逸。
男人根本就不用去看书,每一句话都能倒背如流。可以说,张岱的每一篇文章他都默记在心。
张岱的这篇《湖心亭看雪》,纪想学生时代学过。因为经常看沈端砚写,如今都可以直接背下来了。
“雾凇沆砀,天与云与山与水,上下一白。”
纪想默默的背出下一句。
听到女孩儿的声音。沈端砚握毛笔的那只手微微一顿。继而勾了勾唇,夸奖道:“记性不错!”
“看你写了这么多遍,我早就能背下来了。”纪想的双眸印满笑意。
听纪想这样讲,男人索性收了笔,往她面前一递,“你来默写一遍看看。”
纪想:“......”
天,这不是挖了个坑给自己跳么!
“不要啦,晚饭吃的太饱,不愿动。”纪想皱了皱眉,本能地拒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