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屋藏娇娘——斐妩
时间:2019-04-23 09:46:10

  他说着便将外衫穿上。
  陵玉连忙阻止他的举动,一面看着他后背的伤疤,一面又消化着他话中的信息,神情愈发难看。
  “二哥……你告诉我,我想知道。”她的声音低低的,脑中所有的猜想顷刻间就被推翻。
  她是见过母妃掌掴盛钦的。
  只是那时候她很轻易地便被母妃的言辞所敷衍过去。
  她并非毫不知情。
  盛钦默了默,道:“金贵妃因为一次迁怒,将我叫去她的寝宫,在宫人抓住我的时候,无意中将我推向了脚踏旁坏掉的木架子上,我的后背便被刺入了三分,险些丧命。”
  陵玉彻底呆住。
  “可、可我不记得你有生过病……”
  “这是宫中丑闻,自然不会叫旁人知道。”盛钦道,“你赠我的东西便是那时候丢的,这些可都是你想知道的吗?”
  陵玉被他一说,心中无数愧疚涌出,眼眶顿时又忍不住红了几分。
  “我……我不知道我的母妃这样坏……”她轻微哽咽道:“先前他们都说我母妃对你不好,我一直还不信……我一直都以为我母妃对你很好很好。”
  哪怕她曾亲眼所见,也没有怀疑过母妃的用心。
  “旁人叫你离我远些也并非毫无道理。”盛钦打断了她的话。
  陵玉摇头,“那只是他们的想法,他们定是觉得我母妃待你不好,所以怕你会将这一切报复于我。”
  “难道你不觉得我会报复你吗,陵玉?”盛钦忽然问道。
  陵玉面上俱是单纯道:“怎会呢,就算天底下的人都会待我不好,二哥却是待我最好的那个,二哥若是要报复于我,早就将我的缺陷揭穿了不是?”
  盛钦闻言陷入了沉默。
  陵玉垂眸,轻轻靠在了盛钦的后背,不顾对方周身的僵硬抬手抱住了对方。
  “二哥,你我便如亲兄弟一般,你待我的好我永远都不会怀疑的。”陵玉的语气坚决得很。
  “二哥若是不信,就去告诉旁人好了,横竖你都护了我这么多年,便是现在你不愿意护我了,我也绝不会心生怨怼。”
  盛钦唇线紧绷,神情愈发难辨。
  这样的陵玉,竟会是金贵妃那样女人生出的孩子。
  当天蒙蒙亮的时候,陵玉便一早睁开了眼睛,唤人给自己洗漱起来。
  素春被她这一反常态的举动吓了一跳。
  “殿下不要再多睡会儿吗?”素春问道。
  陵玉摆了摆手道:“我昨儿心里解了疑团周身舒爽得很,只是一早上睡得迷迷糊糊时候忽然又想起来个事情。”
  “什么事情,殿下只管吩咐奴婢去办就是。”素春说道。
  “我昨儿在浣衣局遇见个疯婆子,听说是从前伺候在母妃身边的下人,你替我将她找过来罢。”陵玉说道。
  “您要奴婢一早上去找个疯婆子过来,奴婢倒也不是不情愿,奴婢只怕那疯婆子发起疯来顶撞了您怎么办?”素春担忧道。
  “她是个老妇,怕是没有那个顶撞的力气了,你只管去就是,若她顶撞起我来,届时你替我挡在身前不就好了。”陵玉理所当然道。
  素春怔了怔,懵懵地点了点头。
  陵玉见她一脸茫然地走出去了,忍不住偷笑。
  可见女子多半都是不精明的,还是当个精明的男孩子好。
  素春初时虽是被陵玉戏弄了一番,可办事效率却是极高,不出一刻,她便伙同一个小太监带回来一个陋衣老妇。
  那老妇不偏不倚正是陵玉形容的那位。
  “我见你年纪这般大了,想必你曾经也在我母妃宫中伺候不少时日,你可还记得?”陵玉问她道。
  只是对方痴痴的模样,愣是说不出话来。
  她看着陵玉老半晌,就在陵玉以为对方要开口说话的时候,对方一张嘴,忽然流出了半尺长的哈喇子,吓得陵玉险些一个仰倒。
  “呀,殿下小心些,我便说这疯婆子会发疯的。”素春赶忙一个箭步护在了陵玉身前。
  陵玉汗颜地将她推开,道:“无妨,无妨……”
  被一个哈喇子吓得差点跌倒,怕是这样弱鸡的皇子翻遍史书也找不出第二位了。
  素春谨慎地盯着老妇。
  待陵玉又盘问了几次,那老妇却连贵妃两个字都说不出时,陵玉终于放弃了。
  “还是由奴婢将她送回去吧。”素春颇为嫌弃道。
  陵玉想了想道:“她到底是伺候过我母妃的人,如今落得如此下场亦是可怜,不如你安排将她送出宫去好生照顾她的晚年吧。”
  素春道:“这样做殿下又落不到什么好处……”
  “这便是你肤浅了。”陵玉略鄙夷道:“我并不是非要从旁人身上得到什么好处才能去做,只是说来话长我也懒得解释,你只管照做就是了。”
  素春纳闷地点了点头,应了她的吩咐。
  一连数日的苦闷伴随着误会的消融而驱散,这种豁然开朗就如同拨云见日一般,让陵玉感觉甚为圆满。
  偏巧这时,外头赶来一个眼熟的小太监,说是替太子传话来的。
  那小太监道:“太子殿下此刻在御花园中,正想请二殿下过去。”
  陵玉本就要去寻陵徵说话,正好赶了个巧,自然应下,随那太监过去。
  只是等她见了陵徵后,才发现他身边不止一人。
  此刻陵徵正坐在石桌旁,四周花香景美不说,身旁更有一名粉衣桃面的貌美女子相伴。
  郎才女貌,场景与气氛恰到好处。
  除了画风突变出现在花园里的陵玉以外,这样的相亲场合几乎完美。
  “陵玉,真是巧得很,你怎么也在这里?”陵徵一身温文儒雅,见来人微微一笑,十分友好。
  陵玉愣了一下,险些就真的以为这只是个巧合了。
 
 
第11章 背了黑锅
  眼前这名女子气质如兰,饶是忽然见了陵玉这样的皇族子弟,也依旧气定神闲,做派不慌不忙。
  “陵玉,她是大理寺少卿林大人之女。”陵徵说道。
  陵玉闻言顿时便明白了这女子身份的独特之处。
  若单纯说这女子的名气,在京中也是数一数二的才女,不论是姿容还是才情在贵女中都是佼佼者。
  更遑论她还是江皇后外房的表侄女,是江皇后极为属意的太子妃人选之一。
  “臣女林静娴给二殿下请安。”林静娴垂眉顺眼,姿势柔美。
  同样是行礼,她却偏偏没有低人一等的姿态,柔婉中透着贵女独有的气质,单从名气与家世来说,能得江皇后的垂青也在人意料之中。
  “既是皇兄的朋友,也不必在意这些虚礼。”陵玉客气说道。
  便在这时,立在陵徵身后的宫人忽然低声说道:“殿下,该吃药了。”
  陵徵掩唇轻咳,眉头微皱,随即对林静娴道:“林姑娘,暂且就让陵玉带你观赏一番这花园,我要失陪了。”
  他面上俱是歉意,即便是做了一件失礼的事情,也忍不住让人心生宽宥。
  陵徵说罢又扭头对陵玉交代道:“陵玉,麻烦你了。”
  陵玉怔怔地点了点头,总感觉有些不对。
  却不料陵徵前脚刚走,原本坐在石桌旁的女子忽然满脸怒容地站了起来。
  陵玉收敛了思绪,抬眼看向对方。
  “二殿下自重。”林静娴强忍着怒意绷着脸极为勉强地向陵玉行了个礼便迈步离开,俨然一副受了欺凌的模样。
  陵玉一头雾水,心中难免腹诽一二,如此不讨女孩子喜欢,自己往后还是打光棍的可能性高。
  这厢陵徵将将走到了住处,还未坐下,便见陵玉从门口进来。
  他面露惊讶道:“陵玉,你怎随我一起过来了,林姑娘呢?”
  “我来时路上便在思考,皇兄先前一直都不愿和那林姑娘相处,今日忽然叫上了我,皇兄莫不是想将对方转嫁于我?”陵玉说道。
  陵徵闻言顿时扬唇。
  “你倒是忽然聪明了起来,你该明白我的心意,我如今虽不想娶妻,但林姑娘家世才情皆好,若是能与你合拍,那对你再好不过。”
  他说这话时候,用意也确实是为陵玉所考虑,若没有其他意外,如陵玉这般的皇子确实也该寻个家世合宜的王妃。
  陵玉叹息道:“可惜陵玉辜负了皇兄的美意,那林姑娘甚不喜欢我这样的。”
  陵徵掩唇,“只怕是你不喜欢人家。”
  “皇兄不信?那林姑娘走的时候还叫我自重,我头一次遭一个姑娘家这般的嫌弃。”陵玉说道。
  “她竟这般说……”陵徵闻言眉头微微拢起,似乎没有料到这种情况。
  只如此一来,他心中对对方那丁点好感顿时也因此而败光,随即对陵玉道:“也罢,这样眼高手低的女子未必就配得上你。”
  他语气之偏袒,可见心里并不将那些世家子女当一回事。
  陵玉未将此事放在心上,只道:“横竖你我都不想娶妻,就不要再想这些了,只是我今天本有其他事情来寻你的。”
  陵徵望着她,隐约猜到了她的来意。
  他道:“陵玉,你还是想问你母妃的事情吗?”
  陵玉微微颔首,“皇兄了解我,你那日一直不对我说便在我心里存了个疙瘩,若不能从皇兄这里得到答案,我怎能安心。”
  陵玉见他神情犹疑,怕他还像上次那样不说,忙又道:“皇兄想要撮合我和林家姑娘,想必也是考虑到这后宫不会再有谁会刻意为我日后做打算了是吗?”
  皇后也好,文淑妃也好,不论是谁,都不会比陵玉的亲生母亲更加会为陵玉未来的事情而打算。
  可偏偏陵玉的亲生母亲已死,陵玉没有任何母族的支撑,而她的父亲却又是至亲至疏的天子,她能做的只是小心翼翼,不犯下任何错误为自己招来祸患。
  陵徵微哑,显然没想到陵玉自己便能看透这一切。
  “皇兄,那到底是我的母妃……”陵玉说道。
  陵徵抚着桌上瓷杯壁上花纹,轻轻道:“我明白。”
  “陵玉,你的母妃因为死的不光彩,所以一直都没有人会提及。”陵徵说道:“事实上金贵妃的身体一向都很好,就连生病都极少的,只是后来,她为了维持美丽,一直在服用宫廷禁药,那药中含有丹砂,她服用的太多了,所以……”
  所以,陵玉的母妃是自己毒死了自己,和任何人都无关,她的死因难堪,甚至连圣上都不悲反怒,所有知情的人都暗自引以为耻。
  “我不告诉你,一来是因为这是宫闱丑闻,二来,也是不想令你伤心。”陵徵说道。
  让陵玉以为金贵妃是死于急病,总好过让她知道自己母妃这般阴晦的一面。
  陵玉扯了扯唇角,这一切都在意料之中。
  她的母妃不是个好人,即便是死,也死得很不光彩,这些她都能猜到。
  只是当这一切逐渐摆到她面前的时候,她竟也不会对她母妃产生出厌恶的情绪来,只生出了隐隐的悔意。
  悔自己当年幼小无力,悔不能回到幼时去阻止母妃所做的一切。
  也许这样盛钦就不会受伤,母妃也不会死去。
  诚然,这想法不仅简单幼稚,亦是一种自欺欺人的想法。
  只是不管如何,得到了一个答案,终究又是一颗大石落地。
  陵玉抿了口茶水,松缓了口气,随口说道:“皇兄那日不把话说清楚,我险些就以为这件事情会与二哥有关呢……”
  陵徵闻言触碰杯盖的指尖蓦地一颤,发出并不明显的响声。
  “陵玉,往后不要再提了。”陵徵拢起手指,神情淡然说道。
  陵玉没有任何察觉,微微颔首道:“我自然省得。”
  锦阳宫
  江皇后这头刚念完了一段经文,便见林静娴带着随身的丫鬟走来。
  “乖儿,到姑妈这里来。”江皇后向她招手。
  林静娴走到她跟前却跪在她膝前,轻轻地伏了上去。
  “姑妈,你一定要为我做主。”江静娴秀眉微颦,仰着头望着江皇后,似忍受了极大的委屈。
  江皇后顿时敛了笑容,问道:“怎么回事儿?”
  林静娴垂首不语,身后丫鬟便上前来道:“皇后娘娘,这还不都是二殿下那个登徒子……”
  待丫鬟说了事情的来龙去脉,江皇后眉头也顿时拧起。
  “太子也太不像话,竟将你丢下在花园里,让你和那陵玉独处。”
  “若只是如此倒也罢了……”丫鬟欲言又止,吞吐了半日,道:“偏那二殿下还盯着咱们姑娘的胸口一直看,轻薄无礼到了极致。”
  江皇后抚着佛珠的手指顿时也打住了。
  “他当真这般轻薄?”江皇后挑起林静娴的下巴,看着她的眼睛问道。
  林静娴咬了咬唇,随即点头道:“侄女儿又怎么会拿自己的清白来开玩笑呢。”
  江皇后露出冷笑。
  事实究竟是如何并不重要,重要的是陵玉竟胆敢觊觎她为陵徵选下的人。
  此刻陵玉仍旧不知,自己正经历了一遭人在家中坐,锅中天上来的罕见事件。
  至月末,生下三皇子的丽嫔亦是提了份位,成了丽妃,入住满香宫,亲自抚养膝下的三皇子。
  可见母凭子贵,在这后宫之中并不是难事。
  圣上对三皇子喜爱几乎胜过了历往出生过的任何一个皇子。
  只等三皇子满了百天,圣上便设了好几席宴,不顾以往提倡的节俭风尚,大为铺张浪费。
  陵玉在人多的场合依旧寻了个不起眼的角落胡吃海塞,却不料这回盛钦坐在她旁边看得甚严,连多余的酒水都不许她饮上一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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