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穿着居家服，头发有些凌乱，整个人看起来很慵懒。
双手插在裤兜里，淡淡的看着她，“包在楼上的衣帽间。”
北陌立刻跑上楼，去了她之前睡的卧室，看到包包挂在架子上，拿起来转身就走。
“去哪？”男人不知道什么时候不动声色的跟了上来。
北陌不敢再对视他的眼睛，“我……离开。”
“去哪？”上官羡又重复了一遍，语气略有些强硬。
北陌轻蹙着眉，双手绞着包包的带子，“我……”她低下了头。
上官羡双手环胸，靠着门，单腿曲着，一动不动的盯着她，等她说话。
“上官羡，我已经知道了。所以，不管你对我是抱着什么样的心态，但现在都结束了。我跟你，结束了。”她摇头，说出这些话，胸口隐隐有些痛。
为什么会痛，她说不出来。
就是，好像有什么重要的东西从心口这里流逝了，抓不住了。
上官羡凝视着她的脸庞，她双眸垂下，双手紧握着包包的带子，她的身上笼罩着一层悲伤。
“结束？为什么要结束？”上官羡看着她，“你为什么要结束？”
北陌震惊的抬头盯着他，不明白他是什么意思。
嘴巴动了动，“不应该结束吗？”
一切不过是早有安排和算计而发生的，当这种安排被破坏，算计被戳穿，还有什么脸面留下？
就算这一切，她是无辜的。
“北陌，我没有说结束。”上官羡垂下双臂，站直了身体，走到她面前，“没有结束。”
北陌站在他面前，是需要微微仰头才能跟他对视。
她不明白，“你是想报复我妈吗？”
如果不是，他没有必要留她在身边。
上官羡再靠近一步，垂眸望着她，她眼里有微微闪烁的水光，已经不再像以前那样光芒四射了。
“难道在你心中，我就是那样的人？”上官羡问她。
北陌暗暗的舒了一口气，“既然如此，那就让我走吧。”她留下来，已经没有意思了。
那些话，她都听到了。
她知道北艾和上官羡父母的关系，也大概知道当年北艾对他们做过什么。
也明白北艾生下她是为了什么。
既然已经知道了，一切都明了了，她也不可能再跟他在一起。
“你想清楚了？离开我身边？”上官羡目光变得深沉。
609、除了生死，没有过不去的坎（1）
北陌觉得他问的话很奇怪，她根本没有什么理由留下。
她点头，“是。”
“好，我不拦你。”上官羡当真让开了路。
北陌心头微怔，她以为他会把她留下，霸道的留下。
可他让开了。
这说明其实在他心中，她也没有那么重要。
这样也好，彼此心中都有疙瘩，在一起也是勉强，不会开心的。
她对他微微点了一下头，从他面前走过。
走到门外，她停了下来，回过头，“上官羡，谢谢你。”
谢谢他这段时间的照顾，谢谢他明知道她的身份，还愿意帮她。哪怕是一种交易，他在不强求她的情况下，帮了她这么多。
跟他在一起的这些日子，也很开心。
她对他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虽然我们的相遇可能并不那么美好，但是跟你在一起的这段日子，我很开心。或许，是因为你有钱，让我无忧了吧。”
说起这个，她笑容加深，突然就像是两个老朋友一样，在进行告别前的一种感怀。
“还有，我从一开始并不知道我们两家会有这样的恩怨。如果我知道，我一定不会出现在你面前的。我只是想告诉你，我对你，从来没有过利用，算计。”说了这么多，她也觉得差不多了。
她看了一眼里面，“很多东西都是你买的，我就不带走了。算起来，我应该是亏欠你的。但是，我也没有什么能给你的。你就吃点亏吧。”
后面这句话，她带着一丝俏皮。
不过，心里还是落空空的，不太舒服。
“我走了。”她对他笑了笑，便头也不回的下了楼。
全程，上官羡没有说一个字。
他站在楼上，看着那纤瘦的身影走了出去，消失在他的眼前。
棕色的瞳孔，变得幽深难测。
。
北陌把甜品店的事交到中介，让他们看能不能租出去，或者卖出去。
不想让苗苗太麻烦，现在也不用去躲着上官羡，她就大大方方的留下了电话，让中介有消息就直接联系她。
她突然觉得当初没有把花千树的东西搬走是明智的。
不然，她现在真的什么都要重新买。
收拾好了东西，曾儒风给她打电话了。
说一些关心的话，问一些想法。
她宽慰了父亲，让他放心，再三保证自己没问题，曾儒风才结束了通话。
刚挂断她，北艾又打来了。
她看着跳动的名字，迟疑了好一阵，才接听了。
“妈。”她很不想叫她，可做任何事情都改变不了她们是母女这个事实。
“你在哪里？能不能见个面？”
北陌想了想，“好。”
十分钟后，北陌到了附近的一家咖啡厅，一进去，就看到北艾。
这个点正是上班时间，咖啡厅人少。
母女俩相对而坐，各自点了一杯咖啡，相对无言。
气氛略有些尴尬。
北陌低头搅拌着咖啡，也没有说话。
“你跟上官羡……”
“妈，我跟他已经结束了。”北陌打断了她的话，“对不起，让你失望了。”
她一心想让她跟上官家的人在一起，可是现在，一切戳破之后，便是分道扬镳。
北艾看着她淡然的脸色，眉头轻蹙，“你在怪我？”
“没有。你给了我生命，让我看到了这个美丽的世界，让我见识了这么多人和物，我怎么会怪你呢？”北陌已经不再对她用敬语，她承认她们的母女关系，但是没有办法对一个把自己当成棋子的人，还那样恭敬。
北艾双手放在桌上，紧紧的握着，“小陌，这些事情我之所以没有告诉你，是怕你的负担。我知道，在整件事情中，你是最无辜的。其实，上一辈人的恩怨跟你们这一代的人没有关系。如果你跟上官羡……”
“妈，你也说了你们的恩怨与我们无关，但到底还是把我算计进去了。是，整件事情里我是无辜的。所以，请你不要再来干涉我的生活，我的人生。”北陌不想再跟她聊这个事情，每说一个字，她都替自己觉得悲哀。
北艾拧眉，“那你接下来打算做什么？”
“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不管你爱不爱爸爸，但是我希望看在这二十多年的份上，可以好好的跟他生活。”在整件事情当中，除了她是无辜的，还有父亲。
从一开始，他就是被利用的对象。
这二十多年来，她是知道父亲对北艾的态度的。
北艾对父亲态度淡然，完全没有把他当成丈夫，家人。在那个家里，她完全感觉不到一个母亲对女儿的关怀，一个妻子对丈夫的呵护。
在那个家，她永远是高高在上的。
也永远是旁人不能接近的，脸上从来不会轻易露出笑容，眼神不曾有过温度。
就好像，所有人都欠了她的。
不管做任何事，都得不到她的一句好话。
她看到最多的都是父亲的笑脸盈盈，而母亲无动于衷。
在那个家，她都不知道父亲是怎么过来的。
北艾握紧了双手，眉头紧蹙，“我知道，你心里恨我。但是小陌，我是想让你过得好。”
“呵……”北陌冷嘲一笑，“让我过得好？所以，处心积虑的安排我的生活？那一次你突然来找我，其实就是想让我接近上官羡吧。后来，你又突然离开。我没有猜错的话，你应该知道我跟上官羡在一起了。所以，才放心的离开了。”
现在想起那些事，她真的觉得自己就像个傻子。
亲生母亲算计她，她愿意相信的男人也在骗她。
她的身边，就没有个真心的人吗？
北艾无话可说。
“没关系了。真的，我没关系的。”北陌轻叹一声，“反正，好好过吧。”
北艾一时之间，不知道说什么好。
北陌站起来，“没有别的事的话，我先走了。”
“小陌！”北艾叫她。
北陌回头。
“对不起。”
北陌勾起了唇角，没有再说什么，转身走出咖啡厅。
出去之后，那一刹那，眼眶热了。
她仰起头，深呼吸。
对不起……这二十多年，第一次听到她说对不起。
她回了家，收拾了一个行李箱，走出了小区。
在路边打了辆出租车，“机场。”
她看着车窗外，外面的一切都从眼前一闪而过。脑子里的那些画面此刻开始一点点浮现，然后跟外面的景致一般，一晃而过。
她不伤心，不难过。
反正，她从一开始就知道和上官羡不会长久。
分开不过是迟早的事。
现在，只不过是提前了。
他们的分开也不是两个人的矛盾产生的，而是被一些早就埋好的雷给破坏了。
她真的不难过，不伤心。
“姑娘，你这是怎么了？别哭啊。”司机从后视镜看到她脸上的泪，不由宽慰道：“不管发生再难的事，只要不死，都还得过不是？这人呐，除了生死，没有什么过不去的坎。”
北陌听了司机的话，抬手摸了一下脸，才惊觉她流泪。
她擦掉，露出一个笑容，“没事。只是突然有些伤感了而已。不过您说的对，除了生死，没有什么事是过不去的。”
“这就对了。”
车子到达机场，北陌办了登机牌，坐在候机室里等着。
她看着目的地，都有些意外了。
她以为她会去哪里，可最后她买了去帝国的机票。
那里，是她的家。
虽然，那个家里的人并没有让她很开心，但她想回去看看。
看看那里的风土人情，再去感受一下。
在上机前，她给叶苗苗打了电话，“苗苗，我走了。”
刚开完会的叶苗苗大惊，走到一旁，“走？你走哪去了？你不是说你想得开吗？不，你等等，我马上回来。”
“你别紧张。我就是想出去散散心，不会做傻事的。等我玩够了，我就回来。店的事你不用担心了，我已经找中介帮忙了。你好好上的班，泡你的男人。别的事，不用操心。等我回来，我给你带礼物。不跟你说了，我要上飞机了。爱你，拜拜。”
叶苗苗还没有说话，电话已经挂断了。
她微愣，握着手机完全没有反应了。
从会议室出来的袁子立站在她身后好一会儿，轻咳了一声。
叶苗苗吓了一跳，转过身盯着他，“袁总。”
“上班时间是用来发呆的吗？”袁子立淡漠的盯着她握着的手机。
叶苗苗眨巴着眼睛，“陌陌走了。”
刚踏出会议室的男人听到这几个字，停下了脚步，望着他们。
“大，大老板。”叶苗苗抿紧了唇。
袁子立转身，看着上官羡。
上官羡走过来，“她去哪里了？”
“不知道啊。她就给我打了个电话，说她要出去玩，玩够了就回来。”叶苗苗皱眉，“大老板，你说她会不会想不开啊？一个人的时候，最容易瞎想。身边没人开解，很容易做傻事的。”
袁子立轻蹙着眉，她是真的很关心北陌。
跟叶苗苗相处这段时间，了解她是一个简单的人。而她的好闺蜜，北陌，应该也只是个简简单单的人。
在整件事情当中，北陌也只是个受害者。
上官羡目光深邃，完全看不出他在想什么，神色也没有变化。
他没有说话，直接回了他的办公室。
叶苗苗不懂了，她原本没有多担心，可看到上官羡这个样子，她这颗心变得不安了。
“袁总，你说，大老板跟陌陌，是不是真的玩完了？这件事情，跟陌陌没关系啊。她也是受害者，不应该让这些痛苦给她一个人承受的。”
叶苗苗有些急了。
如果换成是她经历了这一切，她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
“这件事，你不用多想了。”
“我不是要多想，我是担心陌陌啊。”
“你担心也改变不了什么。北陌是个成年人，她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如果她不懂得释放这些压力，排放这些不好的情绪，活着也累。”
叶苗苗听这话很不舒服，“你这是什么意思？你怎么跟你老板一样，没一点良心呢？她只是个女人！同一时间，得知被亲妈利用算计，被天天睡在一张床上的男人骗，内心要是不强大，早就死了。我说你们这些男人，怎么就完全没有一点点的责任感？不管怎么样，到底是在一起过，至于这么冷血无情吗？”
说完，她气呼呼的冲进办公室，甩上了门。
袁子立：“……”他这是招谁惹谁了？
上官羡站在落地窗前，俯瞰着楼外面的风景，想到了那天，北陌失魂落魄的走向江里，江水慢慢的没过她的腿，她的腰……
心头一紧，他转身走出办公室。
“少爷。”袁子立正要进来，就看到他神色紧张的走出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