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念觉得自己病了就病了,反正她每天过的也很无趣,可裴然不一样的,他很忙,根本不应该冒这样的风险。
裴然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自从接了裴爷爷那通电话后,他就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其实他也知道原因,就是不太愿意承认罢了,那就是裴老爷子在电话中提到了一个人,那个人是陆南诸。
关于尤念与那个人的感情纠葛,裴老爷子是毫不知情的,两人虽然内里不合,但在老爷子和裴然父母面前还是会伪装一下,尤念是个懂事的姑娘,她自然不想因为自己的私事让关心她的人操心。
暗肆静的事情,老爷子也听说了,他没有问背后主谋是谁,只是在听说这件事有陆家出手后,让他与陆氏多走动走动。
如今陆氏的掌权人仍旧在陆老爷子手中,他与裴老爷子不同,他是个掌控欲极强的人,专横又决绝,人活到这个岁数仍旧不肯将权利交到自己儿子手中。
还有不到半个月的时间就是陆老爷子的寿宴了,陆家有人放出消息,老爷子要在这次寿宴上将权利转交给自己的孙子陆南诸。
在这种时候,陆家有人找茬裴氏而陆家未来的继承人又出手相助,其中的意义不言而喻,老爷子想让裴然抓住机会,毕竟,上一辈的裴氏和陆氏是竞争对手,但这并不代表他们一直会是竞争对手。
两年前,裴然与尤念的婚礼举办的十分高调,但在婚礼结束后,尤念作为裴氏的少夫人却开始低调起来。
她的低调表现在从不与裴然在公众场合一起露面,不参加商业的任何宴会、甚至连裴氏的公司也没怎么去过。
最开始,外界很多人都传裴氏夫妻不合,裴家的太子爷看不上自己那位没有半分权势的妻子,还有人传裴氏这场盛大婚礼是场□□,毕竟没有几家豪门会选择娶平民媳妇儿入门。
不管别人怎么传,尤念仍旧过分的低调,一开始裴老爷子还以为问题出现裴然身上,就将他叫回左宅大骂了一顿,裴然安静听完后,才微勾着嘴角回他:“关我什么事?是她尤念自己做的决定,她不愿意和我一同出席露面,难道我还要绑着她去?”
如今尤念失忆了,裴老爷子还想借着陆家寿宴那天让裴然带她过去露露脸,他是出于好意,想让尤念融入他们的圈子,可是他并不知道,他这样做就是给了尤念接触陆南诸的机会。
“裴、裴然?”尤念见他坐在椅子上一言不发,脸色却越来越冷了。
她以为他生气了,就想和他好好解释自己不让他亲的原因,但其实裴然的心思根本就没放在那上面,耳边是她的软声细语,但没一句落入他的耳内。
“念念。”裴然扣紧指上的婚戒,忽然喊了她一声。
尤念反射性的一应,她闭上嘴巴看他,见他微微眯着眸子眸色幽深浓暗,不由吞了吞口水问道:“怎、怎么了?”
是她没解释清楚,还是他嫌她吵了?
就这么想着的时候,裴然抛出一个重磅炸.弹,他不含情绪的问她:“你听说过陆南诸这个名字吗?”
“什、什么?”尤念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我说——”裴然捏着婚戒的力道更紧,抬起眸子与她视线相对,他把刚才那个名字又重复了一遍:“陆南诸,你听说过吗?”
这次尤念确信自己没有听错,但是她大脑空白一片,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陆、陆南诸啊……”尤念一听到这个名字就有些心虚。
最开始,她见过这个名字时它只是两个字,还是在自己屋内的千纸鹤中发现的。
自那时起,她就觉得千纸鹤中记录的事情都是不可告人的秘密,后来她发现自己在见到陆南诸时的确有种不一样的感觉,从千纸鹤折纸到一次次的偶遇、后来她又会因为他隐约想起某些片段记忆,所以她总觉得自己和这个男人关系不一般。
“你……怎么知道这个名字的呀?”尤念想了又想,她想不明白裴然为什么要对他提这个人。
不知道为什么,她特别害怕让裴然听到陆南诸这三个字,仿佛她知道这是他的禁区般。
心跳不由加快了些,尤念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反而反问了他,她的本意是想探探裴然为什么会这样问,谁知裴然却忽然变脸,他收起笑容冷森森的看着她道:“你果然知道这个名字。”
“我、我不知道啊!”尤念根本就不知道自己是哪句话暴.露了。
见裴然忽然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她吓了一跳,危急时刻她快速说道;“我就是在静轩的时候偶尔见过他一次,听到有人喊他的名字了!”
“你当我没看到吗?你确定你只是遇到过他一次?”
裴然冷笑:“你可能自己都没发现吧,每次你看到他时都魂不守舍的,是他勾走了你?”
眸中一寸寸结冰,自她失忆后,裴然从未让她接触过和陆南诸有关的这三个字,可从她第一次与他在走廊相遇时,她就在神情恍惚的盯着他看了。
在静轩的那几日,她每次看到这个人都会发呆,如今一听他说出‘陆南诸’这三个字,她马上就慌了,裴然不信她没想起什么。
接她从医院出来的时候,医生和周妮娜就说过她不一定什么时候恢复记忆,但不代表她在日常中想不起一些片段。裴然以为,她是想起了和陆南诸有关的记忆,心中戾气翻涌,他险些控制不住自己。
“凭什么……”裴然微微闭眸。
凭什么他陪她这么久都不能唤回她的记忆,而他陆南诸只要一露面她就能想起来?
这一刻裴然忽然不惧怕她会恢复记忆了,不管是爱也好恨也好,总归她的记忆中大部分都是他裴然这个人,不像此刻这般,她谁都没有想起来,却唯独想起了陆南诸。
“你是不是想起什么了?”裴然这样问她。
如果她回答是,他会马上带她回右宅,他可以拉着她走遍右宅的每一处地方,告诉过她曾经他是怎么对待的。
裴然相信,就凭他以前留给她的深刻记忆,只要他想,就一定能唤回她的记忆。
既然她想起了那个人,那就索性谁也别忘了,都记起来,这样才算公平不是吗?
就在裴然的心已经跌入无底深渊的时候,他听到了微弱的抽泣声,抬眸,他看到尤念的眼睛红了,见他看了过来她不由瑟缩了一下,小声道:“对、对不起。”
从第一次见到‘南诸’这两个字后,她承认她分了太多的心思给这个人。
如果不是裴然告诉她,她也没觉得自己会过分到盯着一个男人到魂不守舍的地步,她以为,裴然之所以这么生气是因为他觉得她触犯了他身为丈夫的尊严,尤念诚心道歉道:“裴然,我以后不看他了好不好?”
她抽了抽鼻子道:“我看他,其实就是觉得他长得好看而已。”
陆南诸是真的好看。
盯着尤念看了一会儿,见她不像是想起了什么,裴然心中的火一点点消了,他压着嗓音问她:“我就不好看了吗?”
裴然也好看,但说实在的,他这种男人烈的像火,长得再好看也让人心生畏惧。
但陆南诸不一样,尤念就是喜欢他那张温雅疏离的脸,喜欢他冷清清很漂亮的凤眸,还喜欢看他的一举一动,优雅又从容,宛如天上的神祗。
当着裴然的面,这些话她自然是不能说的,所以她张了张嘴只吐出了一句话:“你、你也好看。”
裴然咄咄逼人道:“那我怎么没见你对着我这张脸发过呆?”
其实……
有过。
裴然才这样说完,就想起某天午后,他坐在爷爷的办公室中做策划案,尤念也这样盯着他看了很久,很久……
裴然是聪明,但人生并不是因只一个聪明就可以一帆风顺的。
他有个优点,那就是他在做事情或是学习时精神都高度集中,大脑会飞速运作,效率比别人高出的不是一星半点。
这也是他的缺点,因为每当这个时候他都专注认真到发指,根本就听不到外界的声音。
那天午后,他也是进入了这种状态,等到抽回思绪时就看到尤念在对他发呆。
太阳的光芒暖黄,照的他半边发都成了金黄色,尤念穿着一身校服趴坐在茶几上,眼眸清澈干净,看他看得像是失了神。
“你看我做什么?”裴然这样笑着问她。
小姑娘耳根有些粉红,她攥紧手中的笔,憋了很久后才回他:“我、我没看你。”
“哦?”
“我看的是你身后的太阳,它真的很好看。”
“……”
裴然问她,你是不是想起什么了?
尤念无视了这个问题,是因为她真的什么也没想起来,也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这样问。
可是当这件事风平浪静,裴然拉开另一半窗帘喊她出来吃饭的时候,全部的光芒挥洒进来房间,尤念看着站在窗边的裴然,那一瞬还真想起了什么。
这次不再是零星或是转瞬即逝的画面,它是以完整的姿态在尤念脑中的浮现的。
曾经的某个午后,裴然似乎也这样拉开过窗帘,阳光驱散尽房间的黑暗,他站在窗边伸手似乎是想触摸阳光。
纤长的睫毛在阳光下变成了金色的,裴然笑着喊她,他说:“念念你看,外面的阳光多好啊。”
是啊,外面的阳光真的很好,可不知怎的,当尤念想起这段记忆时,忽然好想哭。
而且是在想不起前因,不知道结果的情况下。
因为中午的‘不愉快’,尤念一下午都没怎么敢和裴然说话。
晚上的时候,他忽然抱着她对她道了歉,他说是他态度不好情绪恶劣,一遍遍在她耳边道着歉,尤念抽了抽鼻子,其实她没有怪他,只是说道:“你当时好可怕,我很慌。”
“我很可怕吗?”裴然愣了一瞬后低低的笑出声。
以前很多时候,他与尤念都是这样的相处模式,他比这可怕的时候也多得是,可那时尤念从未对他说过一句她会怕。
“念念,我以后不会那样了。”裴然记得尤念不让他深吻,所以他这次只是轻轻地亲了亲她。
看他脾气忽然变好了,于是尤念大着胆子去询问他为什么忽然提起陆南诸这个人,裴然眸色闪了闪没有说话,片刻后他才回道:“没什么,只是有点吃醋而已。”
“你吃醋?”
“是啊。”裴然说这话时一点儿也不脸红:“你是我的小妻子,结果每次看到别家好看的男人就会被勾走魂,换你你不吃醋?”
尤念换位思考了一下,点着头道:“是我不好,我以后一定克制自己。”
“只是克制?”裴然嗓音凉了一分。
尤念赶紧补救:“是不看了,以后我谁也不看,就只看你好不好?”
她发现自己这段时间来别的没学会,倒是哄人的本事变得越来越好了。
尤念一连被裴然带去办公室里两天,这两天她感冒的症状大好也没有再发烧,于是后来也就没有再去裴氏。
她身体好的差不多了,总这样在家养着实在太过无聊,想给自己找点事情做的她就想出去工作,而裴然却以她还在失忆状态的理由拒绝了。
这两天独自在家中,她在自己手机中下载了心悦APP,偶尔她也会登上去看看,然而那名叫小叮当的主播一直属于闭播状态,尤念刚查到的线索又断开了,这会儿她忽然开始疑惑,自己费这么大劲儿到底是为了什么。
不想因这些事情烦心,于是在赵阿妹去超市买菜的时候,她给裴然说了一声跟着她一起去了。
小区内就有一家超市,虽比不上外面的商场,但这里卖的东西很齐全了。坐电梯下去的时候,中间上来一名神情慌乱的小姑娘,她披头散发一身睡衣不说脚下还穿着拖鞋,电梯到达一楼时她率先冲出去,因为速度太快,险些踩到尤念。
“什么孩子呀。”赵阿妹扶了尤念一把,用自家方言这么埋怨了一句。
“她应该是有什么急事吧。”尤念没怎么在意。
刚才近距离接触的那一瞬间,她看到小姑娘眼眶红红的好像是哭过,如今她冲出电梯就往小区大门跑,想来是真的有什么急事吧。
那家超市距离尤念这栋楼不算远,不然裴然也不会放她和赵阿妹出去,和她们一起推开超市大门的是位中年妇女,她看着有些面熟,像是和尤念同一栋楼的邻居。
“欸刘姐你听说没,咱小区那个张寡妇自杀了!”
“什么?”
那中年妇女嗓门很大,一进门就站在柜台前和超市的老板娘聊天,尤念和她就相隔一臂,很清晰就将这些话听到了耳中。
“哇,张寡妇自杀了撒?!”赵阿妹自然也听见了,她好奇的往中年妇女那儿看了一眼,压低声音对尤念解释道:“那张寡妇和你家住在一栋楼里,就在四层,好不吉利呢。”
不知怎的,在听到‘自杀’二字的时候,尤念脚步顿了一下。
呼吸忽然有些不顺畅了,她微微扯出一个笑容,又轻声询问了几句。
赵阿妹在这儿待了一段时间,对这里也算是很熟悉了。
她刚来这里时就听人说过,四楼的张寡妇一连克死了两任丈夫,她的第二人丈夫是个有些钱的老头儿,大了她将近三十岁。
赵阿妹说到这里时冷哼了一声,不满道:“我看就是那些人乱传的,哪有什么克夫不克夫的,我才不信这些。我听说那张寡妇在嫁给那老头儿时他就有病了,会死还不是早晚的事儿!”
尤念点了点头,她心不在焉的挑选着蔬菜,其实对这种闲话一点儿也没兴趣。
“我听说啊,张寡妇以前不住在这里,所以一开始她跟着老头儿搬来这小区时根本就没人知道她死过一个丈夫。”
“是后来,老头儿死后他的儿女争夺财产,他的小女儿来时当着邻居的面,把张寡妇的事儿全部抖了出来,反正自那之后就有人说她克夫了,她也是个可怜人,跟了一个大自己三十多岁的老头好几年,结果一分钱都没捞着,就只剩下这一套房子了!”
“咱们就先买这些吧?”尤念被‘自杀’那二字噎的难受,到这会儿也没缓过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