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昀低头,用自己的额头顶着她的,声音轻缓:“我们试试不就知道了。”
叶娇眨眨眼睛,立刻心领神会。
若是以前的小人参不懂,可是之前被祁昀指着书解释过,她也好好的翻看过,自然能猜出个大概。
可是叶娇第一件事并不是羞涩,而是先伸出手又握住了祁昀的手腕,准备重新检查一下这人的身子是否康健。
祁昀权当她脸皮薄,不好意思,便安静的等着她拉着自己的手看来看去。
而当叶娇确定祁昀并无大碍后,便笑着看他,声音一如既往的温柔甜软:“那你教我。”
大概是叶娇说的坦然,祁昀心中的那点紧张也消失无踪,嘴角微翘,低头亲了亲她的额角:“好。”
虽说已经不再是成亲之夜,只是当时急促,许多事情没有准备完全,就连合卺酒都是后来补上的。
叶娇或许不在意,可是祁昀却一直记在了心里。
今儿个叶娇是去看花灯的,祁昀只是装作不知,可是这种事情他问问铁子或者小素自然能很快知晓,却不点破,留在家里一天便是做了准备。
红烛跳跃,红被帐暖,窗子上都贴了红色的喜字。
只是之前因着天色渐暗,内室又没有点燃烛火,所以看不真切,等到蜡烛点亮,便能看到红彤彤的喜字,瞧上去格外喜庆。
如今在过年时间,红色也不显得违和,只是这种明艳的色彩似乎能平白的让住习惯了的内室多出了些旖旎感觉。
等香香软软的叶娇躺在大红被子上时,就感觉到后背有些硌。
把手伸进褥子底下摸了摸,就摸出了一把红枣桂圆之类的东西。
有些茫然的看着祁昀:“这些为什么放床底下,多浪费啊。”
祁昀亲了亲她的额角:“只在床内侧放了一些,其他地方没有。”
叶娇身子挪了挪,蹭了蹭,果然往祁昀怀里凑过去后就没感觉了。
祁昀吹熄了内室的蜡烛,却留下了外面的红烛。
因着外面红烛闪烁,屋里也不再是漆黑一片,凑近了便能瞧见对方的眉眼。
祁昀轻声道:“如今这般,便是圆房了。”
圆了房,以后他就真的要肩负起娘子的一辈子,才能不辜负她的终生托付。
小人参闻言,以为他要睡了,急忙道:“相公你说你要教我的。”
怎么还没教就要睡觉了?还要在她原本睡觉的地方塞了那么多的干果花生,她都不好躺回去了。
祁昀一听这话,登时气血上涌,只觉得熄了炭火的内室莫名的燥得很。
他是头一遭,自家娘子也是头一遭,原本祁昀还有些不好意思,偏偏也叫这句话脆生生的,听到耳朵里就像是勾着他似的,祁昀直接落了床帐,微微翻身,低头轻啄自家娘子的唇角,轻声道:“那我教你,你可要好好学。”
叶娇见他这样,没来由的有些怕。
可是小人参早就习惯了倚靠他,习惯往往是个很可怕的东西,就像是以前习惯吃土的小妖精,现在已经娇养的受不了被子底下那一点点的硌了。
有些慌,但是她的第一选择还是倚靠自家相公。
柔软的手臂轻轻地挂在男人的颈子上,她的声音听起来软糯糯的:“相公,那书厚的很,学不完怎么办?”
可很快,她就记不起问了。
原本想要提醒祁昀一句,别凑这么近,要是再补大了可怎么办?
但是略略一折腾,她就把这事儿忘了个干干净净。
一开始只觉得疼,可是疼完了又有些奇怪的舒服,喉咙里不自觉的出了声儿。
这个声音叶娇觉得自己听到过的,之前那小狐狸和她的书生相公偷偷躲在屋子里,经常有这声音的,没多久小狐狸就天天抱着吉祥花,有了胖娃娃。
当时小人参觉得听着烦,可现在察觉到了妙处,脑袋里就只剩下了一句话——
成亲,真好。
隔了一会儿,便听到男人微喘的声音:“不妨事,我们以后一点点的学,总有学会的那天。”
叶娇已经是云里雾里,疼过了,如今正是舒服的时候,闻言,呜哝一声,也不知道是听清了还是没听清,就这么稀里糊涂的答应了下来。
待红烛垂泪,月上梢头,两人才算是歇了下来。
一前一后响起两个叹息声,都带着餍足。
又过了一阵,就听祁昀的声音响起:“娇娘,可学会了?”
叶娇的声音轻轻的:“会了。”
又隔了一会儿,女人软软的开口:“相公真厉害。”
男人笑了笑。
小人参伸手拍了拍他:“你累不累?不累,我们再学学吧。”
祁昀:……啊?
祁家这里芙蓉帐暖度春宵,另一边,叶大郎却分毫没有和美的心思。
他离开叶家村已久,再加上叶二郎搬了家,左邻右舍换了人,哪怕叶大郎回去了也没有什么人认出他来。
不过叶平戎长得高大,生了一张刚毅的脸面,瞧着就很牢靠,再加上民风淳朴,他稍微一打听就能探听到消息。
更何况,叶二郎当初嫁妹妹的事情闹得很大,哪怕叶家想要遮掩,可是祁家办的很盛大,吹吹打打的,附近的几个村子都得了消息过去吃席,自然很容易就探听出来。
叶平戎并不意外叶二郎的日子不好过,他心里知道,叶二郎生性怯懦,以前有自己护着,可是自己服了兵役后,没人护着他难免要受一些坎坷。
只是叶平戎万万没想到,自己印象里虽然怯懦却老实本分的弟弟,居然能为了两个银饼子,就把一奶同胞的小妹卖了!
或许对外说的是嫁去了富户享清福,可是叶平戎在叶二郎家附近扫听了一圈儿,总结出来的结论就是,叶二郎做生意赔了钱,债主上门,最后是叶二嫂出了主意把自家妹子给塞进了花轿。
没有嫁妆,没有席面,就这么稀里糊涂的送了出去!
他在外面舍生忘死,为的不就是给弟弟妹妹赚个好日子?
结果回来,人倒是都在,可是家却散了个干干净净。
叶二郎,你好,你够狠!
叶平戎有心去一拳打死叶二郎,可是他好歹是在外面历练多年的武将,该有的脑子还是有的。
小妹之前怕是强撑出来的笑脸,一想到这里,叶平戎又是一脑袋的火气。
只是他有气没处撒,哪怕只是坐在那里,都瞧着格外吓人。
刘荣瞧着叶平戎从回来就坐在那里运气,虽然不曾说话,不曾发火,可是瞧着那两眼通红目眦尽裂的模样,刘荣真的想转身就跑。
这个杀神,虽然现在从边关回来,平时瞧着也是个沉稳的性子,可是刘荣不会忘了他一身浴血的时候是个什么模样。
这人凶起来怕是没人拦得住。
有心溜出去,却听叶平戎道:“刘荣,帮我打听一下这里的官府衙门是要理还是要钱。”
这话不新鲜,如今虽然盛世清明,可是有些事情想要找衙门办,若是不走明面,那暗地里到底是要用钱疏通还是用理化解都要看各地的县官是个什么章程。
只是刘荣有些不明白:“叶提辖,之前不是你说的不能暴露王爷的行踪吗?这么直接找衙门是不是有些唐突。”
叶平戎平静道:“王爷那里我会去说,我不会亲自出面,只让叶二郎去签个文书。”
刘荣微愣,似乎是不太明白这个总是宝贝弟弟妹妹的人怎么突然指名道姓,不过他这句话没问出口,而是转而问道:“什么文书?”
叶平戎闭了闭眼睛,声音似乎从齿缝里挤出来似的:“我和他兄弟二人,断绝关系,自此分家,荣辱互不牵扯,死生互不相干。”
第45章
等到了第二天, 叶娇早早的就醒了。
打了个哈欠,听到小黑高昂的鸣叫声,她不由得一笑。
不久之前, 小黑还被打击的一声不吭, 早上打鸣都是有气无力的, 如今想来是小素做的那件小衣讨了小黑的欢心, 挡住了它秃毛的尾巴, 小黑又是窝里最英俊的那只鸡了。
只是叶娇笑过以后,就觉得腰上有些酸。
不仅是腰, 后背也有些疼,已经许久不曾有过这么激烈运动的身子显然有些不适应。
睡醒以后总是会懵一下的,而这轻微的酸疼让叶娇有些反应过来。
她伸出手, 轻轻的摁着腰,这些日子学医经让她已经可以很好的拿捏穴位, 力道稍微调整了一下便有了感觉,没多久就舒坦了。
只是舒坦了以后,就觉得肚子饿。
叶娇伸手摸了摸自己软乎乎的小肚皮,昂头瞧了瞧祁昀依然沉睡的侧脸,有点舍不得就这么起来。
伸手轻轻碰了碰男人的睫毛,小人参轻轻笑了笑, 嘴里轻声道:“相公真厉害。”
只是此刻正睡着的祁昀显然没有办法回应叶娇的赞美了。
小人参也不在意, 依然拨弄着他的睫毛, 却发现祁昀依然睡得深沉。
这让叶娇心里一沉, 想着自己是不是累到祁昀了, 伸出手轻轻的摸了摸祁昀的手腕。
而后,叶娇就有些惊讶的瞪大了眼睛。
自家相公的身子若是说之前是能暂时逃离生死边缘,那现在就是稳定了下来。
纵然依然比普通人虚弱得多,可是现如今能稳定已经实属不易。
叶娇并没有深究原因如何,脸上已经有了笑。
只不过她这个笑不仅仅因为祁昀瞧着进步了些,还因为昨晚着实是舒服的很。
小人参从来都是有一说一,既然弄这事儿不会伤到他,反倒有裨益,那以后是不是能多多益善?
不过叶娇也看得出来,昨天自己舒坦了,对祁昀却有些滋补过头。
可不知为何,之前补大了,这个人就是发了高热差点吓死了她,现在补过头却只是沉沉睡着,并没有任何异样,从脉象看也不像是有什么奇怪的。
或许,是相公根基稳定了些,能自己消化了?
叶娇有些困惑,一时间也拿不准主意,便没起身,只是微微侧过身子躺在祁昀身侧,把搭在男人身上的手脚小心翼翼的挪到一旁,省的压到他。
小黑的鸣叫声渐渐停歇,周围恢复了一片静谧。
叶娇就静静地躺在祁昀身侧,睁着眼睛看他,手则是握着他的手,细细的观察着他的脉搏变化。
或许是过于安静,又或许是祁昀的脉象一直没有变化,叶娇看的有些出神。
自家相公对待外人的冷漠淡然,对待自己的温柔和缓,叶娇算是通通体会过一遍。
可没有改变的是,这个人只要是醒着的时候,无论是对着谁,都是在思索着什么似的,他总是安静,脑袋里有着聪慧,心里有着锦绣,小人参本能的把他当做依靠,却不曾细细看过他睡着后的模样。
现在瞧着,这个人哪怕是睡着了也保持着规矩的睡姿,可是脸上却是松快的。
那张脸表情平和恬淡,眼底已经没了乌青,苍白的面孔上血色不多却不显得阴沉,叶娇撑起身子看,觉得越来越看不够。
自家相公就是好看。
感觉到被子外面的冷意,叶娇又躺了回去,可是这一折腾就觉得肚子更饿了。
纵然心里觉得祁昀不会有大事,可是叶娇还是不想就这么起身,把祁昀一个人撂在床上总是不安心。
想了想,小人参眼睛一转,就侧过身,把手伸进了内测被褥的底下。
摸了摸,而后就从里面抓了一把干果出来。
叶娇偷偷躲在被子里瞧,看到有红枣,有桂圆。
倒是都能吃一吃的。
若是平时,叶娇必然不乐意在床上吃东西,不好收拾,不过现在形势所迫,她便小心翼翼的拽了个帕子过来,又拉了个床几,把帕子铺在床几上,小心翼翼的捏着干果吃。
咬在嘴里,咔哧咔哧的,味道倒也不差。
正吃到一半儿,叶娇就瞧见祁昀眼睫毛动了动,似乎要醒了似的。
她立刻捂住嘴巴,往祁昀那里探了探头,感觉到男人只是微微一动,却没有醒来,这才松了口气。
不过这也让叶娇安心不少,既然不是睡得昏沉,就证明身子没有大碍。
她也就不在床上盯着他了,松开手,坐起身来,拽过外衣给自己披上,而后小心翼翼的把床几和果壳收拾好,这才下了地。
不过小人参站在床前,细想了想,到底为什么要在被子底下塞东西,祁昀没多解释,不过叶娇猜着应该是什么规矩习俗之类的。
眨眨眼睛,她轻轻的把裹着果壳的帕子塞回到了褥子底下。
落了床帐,点燃炭火,等到满室温暖如春的时候叶娇才去梳妆,披了斗篷,出门朝着柳氏的院子而去。
现在已经不早了,叶娇去的时候正好赶上柳氏在礼佛。
她也不去打扰,先去找刘婆子学抹胭脂,如今的叶娇已经能清楚的分辨各种胭脂材质,也能自己鼓捣一些拿来贴面的花钿,样样都学得精细。
等柳氏出来时,叶娇正拿着一枚花钿贴在眉间,柳氏打眼瞧着,不由得道:“这个很衬你。”
叶娇闻言,才发现柳氏已经出来了,她便笑盈盈的起身,走过去扶着柳氏坐下,声音轻快:“娘,这个能教教我怎么剪的么?”
柳氏让她坐到自己对面,并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先对着刘婆子道:“去茶房一趟,我让人热着点心,端过来吧。”而后柳氏才对着叶娇道,“这花钿细小,若是自己剪难免费神,想要什么花样买了就是,若是买不到只需要描个样子,自然能让人做出来,实在不行用了丹脂描画也是一样的。”
叶娇细细记在心里,笑着点头应声。
柳氏便也笑笑,同她说着家常话。
等刘婆子拿着点心回来时,叶娇正问着柳氏:“娘,为什么褥子底下要塞了枣子桂圆之类的东西?”
柳氏闻言,下意识的拿起帕子掩了掩唇角,而后才温声道:“这是习俗,取了个吉祥话儿,保佑日子红火甜蜜,也寓意着早生贵子。”
叶娇眨眨眼睛:“早生贵子?”
“是啊,红枣,花生,桂圆,莲子,可不就是早生贵子么。”刘婆子笑着解释。
叶娇却记得,祁昀只放了红枣和桂圆,花生莲子却是没见到的。
不过叶娇也不再多问,既然知道是习俗,那她就准备回去趁着祁昀还没醒,把自己偷偷吃掉的重新塞回去补上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