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事情只有完全的巧合才最难寻迹，一切刻意安排布置之下的人为巧合，都能被寻到踪迹，暴露刻意的本质。
转了转手中杯盏，亦胥勾唇笑了笑，“看来这酒，我是非请不可了。”
而此刻珍藏着连湛心心念念的酒的深海牙底下，一道裂缝一肉眼可见的确实迅速扩张，变大。
血红色的光芒从裂缝中四射而出，照亮了原来昏暗不见底的深海牙海沟。
一株极大的血红珊瑚树从海沟底部迅速生长起来。
而若仔细去看，可以发现珊瑚树发光的原因是因为珊瑚树上镶嵌着的密密麻麻的血红色的珠子。
若是有外人在此，一定会发现这些血红色的珠子若是去了诡异的血红色，像极了外头有市无价的珍贵鲛珠。
而在肉眼看不到的鲛珠里面，一只只人身鱼尾的生命正在慢慢繁衍。
他们小的透明，血管带着血液的红色，透过透明的肌肤，散发着微微红光，而这正是珊瑚树散发红光的来源。
而在珊瑚树的最顶端，却是一颗硕大无比的白色鲛珠。
这颗白色鲛珠虽大，却不似那些小鲛珠一般红光闪耀，反而相比之下暗淡无光。里头同样也没孕育生命。
就像是一颗没有蛋黄的鸡蛋壳一般。
第34章 黑龙一族
红珊瑚树在长到一定程度以后，终于停止了生长，血红色的光芒也骤然熄灭。
顶端那颗鸡蛋壳一般的白色珠子里面，一片鱼鳞开始静静漂浮在中间。
若是有人见到亦胥是如何出生的，那他便知道亦胥也曾从这么一颗半透明的白色珠子里头诞生。
可惜，那颗半透明的白色珠子在亦胥还为诞生之前，被一条怪鱼吞落下肚，因此谁都不曾知道亦胥是如何出生的。
更不会讲白色珠子和亦胥的诞生联想起来。
因此亦胥之所以会答应带连湛回归墟喝酒的要求，也是因为这一份自信，就算看到，也联想不到她身上去。
而连湛在得到亦胥的承诺之后，也不久留，没一刻便起身告辞了。
他因常常需上天宫议事，因此在天宫之内也有专属他的客居之所。
相比起渤海老旧的龙宫，连湛更喜欢待在特意为他修葺装饰过的天宫客居之所。
因为连湛一贯是个享乐的主，这里有美酒相伴，美婢相陪，装修又精美华丽，空间又大得舒心，那还有何不满足？
至于你说连湛看不惯天帝，可天帝同样也看不惯他，让连湛整日待在自己眼皮子底下，难过的只会是天帝而已。
在连湛刚踏入他客居的宫殿，熬拙便匆忙跑了上来，面上皆是苦色。
“殿下，你可终于回来了。”
熬拙是连湛亲自任命，在连湛不在渤海之时，代他处理渤海所有事物的人，见熬拙忽然来天宫找他，连湛觉得准没好事。
“可是渤海发生了什么大事？”
“回殿下的话，是黑龙一族发生了内乱，黑龙一族的族长被杀。”
连湛作为龙主，自然掌管天下间所有的龙族一脉。
黑龙一族他是知道的，龙族最能繁衍的种族。
这繁衍出来的数量一多，便开始容易惹出事来。
三年一小吵，五年一大闹，十年见血光，闹龙命都不是什么新鲜的事情。
为此连湛都习惯这最能惹黑龙一族，要他们不惹事，他倒还真会意外黑龙一族是不是莫名灭族了。
“就这还值得你特意跑来天宫一趟？”连湛漫不经心道。
可熬拙此番却是愈发着急上火起来。
“若只是黑龙一族内斗，我也不敢前来叨扰殿下。可此番情况却是不同，黑龙一族内斗获胜的那一支分支，领头人却是……一条白龙。”
龙族分族一向按照血脉颜色来做区分，黑龙一族的族长自然该黑龙来担任，由着一条白龙来担任，确实是难以服众。
而这条白龙也非一条纯血的白龙，而是黑龙与白龙的混血，先前展示在人前的一直是黑龙的形象。
谁能知道他会被亲信揭发拥有一半白龙血脉的秘密。
而熬拙也是出身白龙一族，为了公正，这案子实在不好由他来做判断，所以只能上天求连湛拿个主意了。
龙族杂交混种的龙不在少数，也活得与常龙无异。
可要作为一族族长，却必须要求血脉纯粹，那条黑白杂交的龙，要是坐上族长之位，不能服众也是情理之中，毕竟万物都有排他性存在。
“那条龙叫什么？”连湛问道。
“叫熬蛰，其父是黑龙一族前族长的小儿子，母亲是白龙一族的普通族人。”
就是因为熬蛰的母亲不过普通白龙，又去世地早，是以熬蛰半白龙的身份才能隐藏多年。
而熬蛰的父亲在知道熬蛰血脉的情况之下，却依旧支持儿子争夺族长之位，不可谓没有野心。
沉思了片刻，连湛道:“其实这间事情要解决也很简单，让熬蛰他老爹做族长不就行了。
等过几年他纯血脉的弟弟们长大了，或者又被夺位了，黑龙一族族长的位置依旧落在纯血脉的黑龙头上。”
的确，这是最好的解决办法。可熬拙不免有些犹豫，“这样岂不是对熬蛰不公？毕竟那位置是他争下来的。
若是让位给他父亲，又由他父亲传给他弟弟，那岂不是替别人做嫁衣？”
“若是不服气，那就让他继续撑着，看看能撑到什么时候。黑龙一族他们闹腾久了，已经收不住心了。
族内太过安稳，他们就要往族外惹事了，要制住他们，唯有让他们少点人数，也好少点事情。”
这下熬拙算是听明白了连湛的想法。
也是，黑龙一族在这些年里，一个个都养成了好战的习惯，不光喜欢内斗，还经常骚 扰附近其他龙族。
因此在龙族内部，黑龙一族一向是各族嫌弃的对象。
连湛早有整治黑龙一族的想法。
不过这事不能由他亲自出手，只能让他们族内自行消耗才行。
这么些年下来，黑龙一族死的数目的确是多，可生得也多，因此这闹腾也就没消停过。
熬拙总结了一下黑龙一族一直死不光人的原因，还是内斗不够激烈。
小打小闹几回，就会出来几个像熬蛰这样的人物，用强硬的手段解决内部矛盾，然后换黑龙一族几年的安宁。
这几年里，黑龙一族的崽子就一个接一个往外蹦，填补了内斗消耗的数量。
因此黑龙一族才一直有精力内斗外扰下去，且族众数目一直是龙族第一。
这一次，连湛也是起了彻底整治的念头，索性就让黑龙一族闹出大点的矛盾来。
毕竟熬蛰能踹掉黑龙一族的族长，说明他还是有实力的，不过识人不清，导致秘密外泄。
他现在给熬蛰两个选择，就看他怎么选的了，可不管他会选择哪一个，黑龙一族定是要乱一乱的。
熬拙得到连湛的吩咐后，便准备回渤海了。
正在他离开时，连湛忽然想到一事，叫住了他。
“你回渤海之后，派出两队人，一队去西山，一队去归墟……”
“殿下这番何意？”熬拙显然猜不出连湛的目的。
“芫姨此刻人在西山，我担心她的安危。至于归墟，此时正是无人之地，可仔细探查一番，但不可滞留太久。”
虽然依旧不知道连湛派人探查归墟的目的，不过熬拙回了渤海龙宫后便迅速领命派人去做了。
至于黑龙一族，在得知龙主是这么个态度后，各自起了不同的心思。
龙主不插手，事情就好办地多了，一切拳头上见功夫便是。
第35章 立下契约
而此刻西山山顶，丰芫看着满山都是树坑的土地，有种想撂担子不干的颓丧感。
以前只是听听传说，纵使知道饕餮能吃，也想象不出饕餮真实的食量来。
可此刻亲眼见到，丰芫觉得自己以前实在是低估饕餮的巨胃了，他这哪是把人桃树吃没啦啊，这连带着把人整座山都给吃空了呀。
不过既然答应了梼杌帮忙解决此事，丰芫哪怕再是感到无力，也得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细细搜寻西山的每一寸土地。
希望能在某个角落寻到饕餮吃剩下的蟠桃的桃核，这样才有修复的希望。
可随着法力逐渐覆盖整个西山，却毫无桃核的踪迹时，丰芫不免有些焦急起来。
“可是不见丝毫踪迹？”西山王母一见丰芫表情就知道了结果。
就当丰芫还有三凶兽以为西山王母会闹起来的时候，西山王母反倒是没先前那般生气了。
“其实我这西山蟠桃树的桃核，我手上有很多。
也知道你有催生植物的能力，可催生出的新桃树到底不是原先那一波了，我多年来栽培的心血也同样被这孽畜毁得一干二净！”
“你骂谁孽畜呢？吃了你桃树是我不对，可那时我饿昏了头，哪还控制地住自己。
再说了，你我年岁相仿，你自己还是一头母老虎呢，凭什么骂我孽畜！”
饕餮虽然坏事没少做，名声又不好，可对缙云氏族是满怀归属感的。
西山王母骂他孽畜，可不就把他父亲母亲还有一干缙云氏的亲众骂了进去。
纵使他有错在先，也不免忍不住呛起了声来。
梼杌和混沌见势不妙，忙合力拉住了饕餮，同西山王母好言好语道:“此事到底错在饕餮，我们也诚心想补偿阁下，不知可否给我们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
不料西山王母闻言却是冷哼一声，“补偿？你们补偿地起吗？还有丰芫公主，我好心劝你一句，离这些人最好远一些。
他们到底兽性难训，同他们处久了，难免伤到你。”
西山王母这话，可谓有些刻薄了。可偏偏梼杌想着亦胥交代过得话，想发脾气，也生生忍了下来。
不单如此，还得勉力拉着饕餮，不让他冲动坏事。
丰芫见状，算是明白西山王母是铁了心要饕餮付出代价了。
“丰芫先谢过王母忠告，不过你的西山被饕餮毁坏成这般模样，要饕餮补偿也是应该的。
可若是你为了泄愤，将他重新关入西荒，心中一口气是出了，可这西山的蟠桃树也是回不来了的。
不如让饕餮替你在西山重新种满蟠桃树，以做惩罚，等何时蟠桃能够开花结果，他再离开可好？”
丰芫的提议，让西山王母开始认真思索起来。
而饕餮自然没有异议，这西山灵气充沛，又有吃的能填饱肚子，不就种几颗蟠桃树吗，还能难得到他？
“好吧，我就看在丰芫公主的面子上，给这孽畜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
见王母答应给自己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饕餮也不管王母骂他孽畜这个词有多难听了，忙立誓道:“何时桃树开遍西山，我才何时离去，不然生生世世永锢于此，任凭驱使，绝不后悔。”
“那就快开始种起来吧。这是蟠桃树的种子，一共三十六颗，也就是说你一次最多只能成活三十六颗蟠桃树。而要种满整个西山，非万树不可。
而这其中又分三千年、六千年还有九千年开花结果的蟠桃树种。
你慢慢种，让丰芫公主帮你催生也行，不过不禁你手，誓言算不算破，我可就不知道了。
别到时候没完成任务，赖我西山一辈子，那我也是不乐意的。”
饕餮没想到这种蟠桃树居然还有那么多套路在里面。
三千年，六千年还有九千年？
那他要花费多久的功夫才能种满整个西山啊！这个禁锢有差别吗？
饕餮开始后悔自己嘴巴太快，还没等西山王母说完，就急匆匆发了誓，这下好了，实在是追悔莫及。
可神明的誓言是有约束力在的，他不可能破了他的誓言，明着耍赖。
看到饕餮一脸吃瘪的表情，西山王母的心情好了不少。“好了，你们也可以回去了，他既立了誓言，我自然不会再难为他。”
“那就先谢过王母宽怀大量，我等就先告辞了。”
哪怕知道饕餮被坑，梼杌也得替着饕餮感谢西山王母才行。
不过被囚西山种蟠桃，总好过再被关西荒里头好吧。
是该让饕餮受受罪了，不然这祸害，一出去多得会招惹出一堆是非。
离开西山后，梼杌三人一道往天界行去。
路上，梼杌没少对丰芫道谢。
“这次要不是你，恐怕事情没那么容易收场。”
听到梼杌的感谢，丰芫不免有些羞愧，“我也没做什么？力都没使上，还害得饕餮大神得一直在西山种蟠桃，你还和我道谢，倒是让我不知如何是好了。”
“要没你，那母老虎能这么容易说话？少不得要再刁难几句，羞辱我们一番。”
想起西山王母那句让丰芫离他们远一点的话，梼杌就一肚子气。
他可不是饕餮，他可没毁西山王母的蟠桃树，却得陪着饕餮一起受这份气，能隐忍不发已是极限。
让他心中不气，是不可能的。
“其实王母人挺好的，可就唯独宝贝她的蟠桃树。
平常有贪嘴的仙人偷她蟠桃吃，她都能大发雷霆，更别说饕餮大神吃光了她的蟠桃不说，还顺势吃光了她所有的蟠桃树。
我要是王母，可还没那么好说话了，非把罪魁祸首扒下一层皮来才好。”
听丰芫这么一说，梼杌胸口的火气消了不少。
“你说的对，要是我，估计会气到直接要人命来赔。这么一对比，这西山王母还真的好说话多了。”
丰芫随口接道:“那这世间有什么是能让梼杌叔叔气到要人命来赔的东西？”
“自然有。”说起这个，梼杌满脸柔情，“亦胥啊。你不知道，那时她被羲和打入归墟，我气得杀到羲和跟前，可是我那时太弱，打不过羲和，还被羲和打伤，足足躺了三个月呢。”
不知为何，丰芫竟有些难过，不过她依旧微笑道:“啊，是吗？”
“要没羲和搅事，亦胥都要成我媳妇了。诶，说起这个，就糟心。”
默默跟在梼杌身后的混沌，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你吹，你继续吹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