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收到来自自己某一子民的传讯时,亦胥并不惊讶。
“胥主,我们现在入驻了南海,和守界神将说得一样,这里有一群和我们一模一样的鲛人,不过都弱得跟鱼卵似得,一碰就死。
然后我落单一个人的时候被一个男人给打晕,醒来时便被带到了这里。
打晕我的那个男人让我学你教过我们的法术,我假装不会,耍了他很久。
现在趁他不在,我偷偷同你传讯的,你说这男人是谁啊?怎么会想知道你在哪里?”
从鮟鱇鱼的话里,亦胥知道了事情的大概,没想到非瑛把主意打到自己子民头上来了。有意思,很有意思。
那个打晕鮟鱇鱼的男人,应该是潼池吧,像狗一样跟在非瑛身边的卑贱海妖。
“小鮟鱇,你说你和那个男人,谁比较厉害些。”
鮟鱇鱼闻言,想了想,诚实做答道:“我要比他能耐,也不会被他打晕了。还好他没对我做一些不可描述的事情,不然我的节操,何存。”
想起鮟鱇鱼那副肥头大耳的壮硕模样,要是潼池真下得了口,那说明如今的非瑛应是养的挺富态的。
“我可记得我七百年前的百年长眠里,你差点窜了我的位呀,你说你没他能耐,我可不信。”
亦胥的话,让鮟鱇鱼缩了缩脑袋。他可还记得七百年前的那次叛乱,就差一步,就能把亦胥给彻底弄长眠了,偏偏最后一刻,亦胥醒了,然后他被关深海崖下活活拔了七百年的海草。
想起那暗无天日的日子,鮟鱇鱼便是一阵瑟缩。“胥主看得起小的,小的自然赴汤蹈火,在所不辞。胥主你等着,等那男人回来,看我不宰了他,做成生鱼片来孝敬您。”
知道手底下这些鲛人的脾气,亦胥只笑了笑,“别当是为我做事,你不杀他,他也得杀你。”
“嘿嘿,胥主体贴小民,是小民的福气。”
切断与鮟鱇鱼的交流之后,亦胥换了个姿势躺好。
此刻她正身处凡尘的客栈里头,自那一次两人针锋相对之后,连湛之后的路上便不再同她再处一室过。
因此此刻正住在她隔壁,可亦胥依旧不放心,在同鮟鱇鱼传讯之前,又设下一道结界,所以他必定听不到两人的对话。
只是在入住这家客栈之前,连湛同她说过,通过观察这间客栈的老板娘的头顶气运,可以看出这一位老板娘应是天界某一神仙投胎转世来的。
但是是那一位,连湛无法看出来。
因此亦胥在进房前免不得多看那美艳的老板娘几眼。
以凡人之身便有此殊色,若恢复神身,该是如何夺人心魂。
那老板娘也是个热情奔放的,见亦胥频频瞧她,不禁玩笑起来,“小娘子频频盯着奴家看,莫不是看上奴家了。若想一夜露水,奴家倒不介意奉陪。
奴家尝过男人滋味无数,倒是还没尝过女人的。小娘子这般貌美,奴家倒是赚了。”
被老板娘直勾勾的眼神看着,亦胥第一次露出了窘态。忙转头头,逃似得回了房。
是以当第二日一早,看到楼下老板娘正在和一男人你侬我侬时,亦胥不免有些尴尬。
连湛晚亦胥一步下楼,也看到楼下这一幕,他倒是比亦胥淡定,非但如此还打起了招呼。
“原来二公子好的是这款,倒是要让不少女子碎了一地芳心。”
被称二公子的男人闻言抬起头来,明明看着温润无比的脸上却带着不和他这张脸的锐利之感。
“那里的人都在找你,你倒是心大,还能这般悠哉。”说着,他又看向亦胥,“想来你便是那一位了,朔方在此见过了。”
朔方身边的老板娘见此,好奇问道:“怎么,是你家那边的人?”
“算是吧。”
“那你可当心了,小心你乡亲回去到你家告上一状,说你在不务正业,勾搭美艳妇人。”
老板娘管葱般的手指点在了朔方的鼻尖,笑得一派勾人妩媚。
“不会,他们不会。就算他们去我父亲那告状,告吧,我想娶你已经很久了,刚好让我父亲知晓。”此刻朔方深深注视着老板娘,认真的眼神让老板娘有些失神。
片刻后老板娘想挣扎着从朔方怀里出来,却被朔方死死箍在怀中。
“老板娘,我看你就信了朔方的心意吧。据我所知,他家可没妻妾。平日对女色也冷淡地紧,你可是他这么多年来唯一上心的女人。”
虽然不喜欢朔方他老爹,可对朔方,连湛印象不错的。
只是以往印象里,朔方就是个十成十的禁欲式神仙。天界众神女,哪个不是绝色美人儿,偏偏他谁都瞧不上眼。
关于他是不是断袖的话题,一度连渤海之内的水族们都兴致勃勃地讨论好久。
谁成想,朔方竟喜欢妖娆妩媚的。本以为他这幅伪君子的模样,喜欢的女子应是清灵秀气的。
不过那老板娘再是好看,连湛也没多大感觉。反倒觉得亦胥越看越有味道。
两人间有着尚不可越过的底线是另一回事,并不妨碍连湛对亦胥美貌的观感。
“多谢。关于你的踪迹,我不会多言。”朔方这是在对连湛为他说好话做回报了。
呵,这小子,倒是和他天帝老爹一个德行,忌惮他忌惮地厉害了,便事事都不愿欠他。
随他,这点小事的人情,他连湛本就可有可无。
作者有话要说: 猜猜,为何睚眦必报的亦胥会对背叛她的鲛人不赶尽杀绝。
第14章 冥界花神
亦胥从旁听着,估摸着这老板娘的小姘头应是从天上来的,下凡尘来找他的旧情人叙旧呢。
她对如今的天界印象实在一般般,便没什么兴致,随意找了张桌子,叫上小二点起早饭来。
连湛跟着拼了桌,看着只顾自己喝茶的亦胥,忍不住问几句:“你就不好奇?”
“好奇什么?那两位是什么神仙,还是你为何不靠那一位小白脸恢复法力?”
“呃……”连湛不知该回什么才好。的确,若是亦胥想问,他也会因这些那些的原因,拒绝做答。
所以这就显得连湛这个问题有点废,而问这个问题的人更废。
本就乡野客栈,地方不大,两人对话又没避讳着朔方,是以朔方听得一清二楚。
对于连湛的传闻,朔方从天界众神那里听得不要太多。
众人对其评价褒贬不一,是的值得推敲琢磨的人。
而对亦胥,朔方是有些好奇的,毕竟久居归墟,从不在众神面前露过面。
对她的只言片语,只能在轮班的守界神将嘴里得知。
如今归墟鲛人搅得四海大乱,这两位事头的主却在人间悠哉悠哉地不知干嘛。
不过此番与他们偶遇,也是朔方始料未及的,他本就没想过管,也不打算管,更何况他对连湛做了承诺。
连朔方正打量着亦胥,老板娘略带酸味道:“怎么,看人家小娘子好看啊。”
朔方闻言,轻笑了声,“醋了?难得见你有醋的时候。”
“平日你勾三搭四,我瞧着那些不过乡野村妇,相貌哪有我来的好看,便也不在意什么。
可这小娘子,比我好看,还长得白。人嘛,总是会有些比较心的不是。”
朔方对老板娘这番说辞,但笑不语。
论美貌,两人各有千秋,不好定个左右高下。可论这肤色白皙,又有谁能比得过长年生活在地底冥界的她。
他初次见她,都担心她会被烈日融化了去。
不过她能为他吃醋,这让朔方很是满足。
只是这满心欢喜还不到一会,老板娘便摇曳着她的身姿坐到连湛身边,那身子,要贴多紧有多紧。
“昨夜两位来得晚,还不曾问两位要去哪啊?”
美人主动投怀送抱,放以前,连湛早便细细享受起来,可如今,感受着背后那道能把他冻伤的视线……朔方往旁边空位挪了挪位,笑哈哈道:“去都城。”
可老板娘偏偏又挪了过来,纤长细指搭上了连湛的肩膀,“呦,去都城啊,那是个金贵地方呢。”
一旁埋头大吃的亦胥闻言,抬起头来,“老板娘,那有什么有趣之处,说来听听。”
“声色犬马,美女如云呢。谁人不知我卫国出美女啊,卫国贵族也是出了名地会享乐,常集各郡美女,挑选其中最美之人,赏赐财帛谷粟无数。
可惜这螺丝摊离不得我,不然啊,我也去。”
“竟是这般有趣。”听到有美女,连湛眼睛都亮了。“那是得去了。”
“嘿,你们男人啊,都是一个德行,听到都成有美女,怕不是骨头已经酥了吧?”老板娘说着,眼神还往朔方那瞄了眼。
连湛将老板娘的动作收在眼里,不禁暗暗叫苦。这叫什么事啊,小两口闹别扭,也不要找上他。
就朔方那时不时爆发一下的寒意,如今失去大数法力的他很难抵抗得住啊。
因此他又往边上空位挪了一挪,与老板娘拉开一段距离之后,他才感觉背后寒意稍减了些。
不过来而不往非礼也,一味承受朔方的寒意,可不是他的脾气。
“从老板娘这话听来……莫不是二公子常常去都城赏美人?”
朔方此刻很想毁掉先前的承诺,回天界大肆传播连湛在凡尘的事,顺便再附带连湛失去大半法力,谁都可欺的料。
“谁知道呢,他一年到头,来我这的次数能有几回,指不定都城一堆美娘子等着他呢。”
就在三人暗自相斗的这段时间里,亦胥已经吃完两大笼包子。打了个极响的饱嗝,抹抹嘴巴后,亦胥刚好听到老板娘略带幽怨的最后一句。
便忍不住问了句:“你难道对美女没兴趣?”
她可是记得昨夜老板娘那含水的眼神,看得她一身鸡皮疙瘩,直接失了态。
“小娘子,你可知一山不容二虎,我心胸狭窄得紧,可没肚量瞧别的女人。”
“那你怎么瞧我之时不像在瞧另一只老虎?我还以为你对我真有意呢。”
归墟母鲛人的数量远远要多过男鲛人,正所谓三个女人一台戏,一群母鲛人被关在一起,不整出些事来都对不起她们自己。
起先亦胥还觉得有趣,处理了几桩母鲛人间的纠纷,后来实在头疼,便全权交由鲨鱼奶奶处理去了。
所以对老板娘的话,她是知道的。但亦胥也自信自己的容貌,这是在上古诸神盘踞,绝色女神倍出的时候都不落下乘的。
而老板娘对她并无嫉妒之色,反而看她的眼中满是对美的欣赏,故此亦胥才做了猜测。
看来老板娘不喜欢女人啊。
朔方觉得这两个把如今四海搅得天翻地覆的祸害,已经快把他同花寻之间搅黄了。不行,不能让花寻被他们带坏。
“两位既然要去都城,那就尽快上路吧。要知道,还有地方等你们收拾乱摊子呢。”说着,拉着不情愿的老板娘上了楼。
看朔方这着急的吃相。看来对这老板娘是真的上心了。
亦胥忽然想到连湛同她说过的,老板娘是神人转世的事。
“诶,你说老板娘是哪方神明?等改天老板娘回天界,我串门看看她去。”
“先前不曾细辨,不过方才老板娘靠近我的时候,我隐隐看到她头顶处的曼珠沙华。若不出所料,应是冥界的冥花神。”
“冥界?有意思。等我逛够了凡尘,定去冥界瞧瞧。”
第15章 切生鱼片
想起这个冥界的冥花神,连湛啧啧了几声。
谁不知这冥花神的性格一向冷清孤傲,最不喜参与热闹。
天界爱慕她的人不少,可就是没胆对她表白。
这番她竟转世成性格火爆妖艳的客栈老板娘,也不知会震掉多少人的下巴。
还有朔方这小子,原以为是喜欢热情似火的,原来还是惦记着高岭之花啊。
“你为何就对冥界这般心心念念,我记得在归墟之时,你便缠着我给你讲冥界的故事。”
想起自己不得不屈尊色 ·诱连湛的事,亦胥便没个好脸色。耻辱,绝对是她的耻辱。这厮还敢提起,不怕她索性杀了他灭口吗?
不过想起连湛同她讲的冥界故事,亦胥又稍稍缓了缓神色,“上古之时,冥界尚未开辟,但凡生物,一旦身死,便只能魂散天地。
如今却有冥界可收万物之魂,再送其转世超生,赋予新的生命,我怎能不好奇。况且我算了算冥界位置,我约摸就是在冥界诞生的。
只是当时这世上尚未有冥界,那地方也没人定个名字而已。”
亦胥这话,令连湛微微有些吃惊。谁能想到,归墟女帝并非生于归墟或者是海里,而是生在那鸟不生蛋的冥界。
“那以前的冥界,是个怎样的地方?”
“一片死水地,水中藏着数不尽的凶兽,吃与被吃是时常上演的事情。
我运气好,初初寄生在凶兽腹中,以凶兽吃进来的血肉为食,可随着我逐渐长大,食量开始增长,那只凶兽被我吸干了养分,耗死了。
没了那只凶兽的庇护,法力尚且微弱的我差点被其他凶兽吃掉。
我想着继续寄生,可我那时的身躯又太大,无法再寄生到其他凶兽身上,只好每天过着东躲西藏的日子,一不小心就有可能变成凶兽的养料。
直到我遇到那个人,天地间,我唯一的同类……”
“鲛人?”
“嗯,她生地比我早,法力也比我厉害,是她把我从死水中带出来。我也因此第一次见到了所谓的大海,之后我便一直生活在海水里,没再回去过。”
亦胥像是在讲故事一般,极为平静地叙述着,仿佛那段每日在生死间挣扎的日子,只是她的杜撰虚构,并不真实存在一般。
“那请恕我冒昧问一句,那只鲛人叫什么?如今还活着吗?”
“哦,活着。她叫非瑛,听说她当了南海的王后。应该和你是亲戚吧?”亦胥回答得挺爽快的,那段背叛,仿佛从未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