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李月兰没想到的是,竟然会在来S城的第二天就偶遇了儿子四年前带回去过的那个女朋友——许芷。
……
“没有,我们四年前就分手了。”
许芷这句话,惊到的不止周小佳,还有李月兰。
虽然李月兰之前就有想过他们是不是已经分手了,但现在她更想听到许芷告诉她他们并没有分手,这样她就能找到儿子了。
现实总是残酷的,李月兰眼中刚刚燃起的光亮瞬间黯淡下去。
都分手这么久了,她哪还能知道嘉远下落。李月兰失望地想。
想归想,她还是抱着最后一丝希望问了许芷一句:“那许小姐,你知不知道嘉远他现在在哪?”
“他——”许芷顿了顿,她不知道该怎么和李月兰说,或者说,她还是搞不明白这其间究竟发生了什么。
四年前周嘉远可以为了给母亲筹治病钱去夜总会出卖色相,由此可见周嘉远是个孝顺的儿子,如今他发达了,怎么说也不会丢下寡母幼妹不管不顾才对。
那么,究竟是什么原因让他抛弃了母亲和妹妹呢?
哦,她想起来了,周嘉远结婚了,还是倒插门,说不定正是女方瞧不起他的身世,所以逼迫他做出选择,在金钱利益和亲情过往之间选择,而他选择了金钱利益,所以李月兰和周小佳就这样被他放弃了。
这只是其中一种可能性,这种没太多依据的猜测许芷自然不会拿出来说。
她只道:“他在D省,前段时间我见过他。”
许芷单单一句“见过”,便让李月兰母女二人心中最大的一块石头落了地。
见过就好,见过就代表嘉远/哥哥还活着,活着就好,没事就好。
终于得到儿子消息的李月兰因为过于激动,浑身都在颤抖,她抖着嘴唇颤声问:“嘉远他、他现在过得好吗?”
许芷扯了一下嘴唇,要笑不笑的样子。
“挺好,有钱,有老婆。”她说。
“过得好就好,过得好就好……”李月兰肩膀一松,失神地喃喃。
“为什么哥哥娶了别人?”周小佳的关注点很不一样。她踉跄着往后退开一步,脸颊发白,似乎难以消化这个事实。
许芷捏在手里的寻人启事自她手中滑落,在空中翻转几圈落到地上,又被一阵灌进巷子的风扫到了一旁的臭水沟里。
她没有回答周小佳,她不知道周小佳的爱情观有没有因此发生改变,可这个问题,她真的没法回答。
--
许芷将李月兰和周小佳带回了墨竹苑,至于为什么会将她们带回墨竹苑,这是有原因的。
在她告诉李月兰周嘉远在D省后,李月兰恨不得插上对翅膀立马就飞过去,可这时候她手上已经没有买车票的钱了,李月兰万般无奈之下和她说了自己的窘迫,意思是希望她能借点钱给她。
李月兰如今这般境地着实可怜,许芷哪会不借她,只是她看李月兰形容枯槁,不成人样,而周小佳也因舟车劳顿,脸色奇差。许芷之前还是很喜欢周小佳这孩子的,这会儿便难免动了恻隐之心。
她主动说:“先去我那休息一晚吧,明天再动身不迟。”毕竟若真是她猜测的那样,周嘉远为了金钱利益而斩断亲情过往,知道母亲携着妹妹前去投奔他,他还不一定愿意见她们呢。
李月兰心里急,只说不用,可李月兰的身体状况周小佳最清楚不过,许芷话一出她便忙跟着劝李月兰。
“妈,反正我们现在也已经有了哥哥的消息,先在姐姐那休息一晚吧!休息好了我们再一起去D省找哥哥,不然要是没休息好,哥哥看到你憔悴疲劳的样子,那得多心疼呀!”
李月兰一想也是,便没再坚持。
母女二人跟着许芷来到墨竹苑时,正好下午四点半,这个点,白凡也快放学回家了。
李月兰和周小佳显得有些局促,许芷给她们一人找了双拖鞋让她们换上,换完鞋,许芷招呼她们到客厅里坐下,从冰箱里拿出些水果放到茶几上,又问她们有没有吃饭。
周小佳端坐在沙发上,两手握在一起,规规矩矩的搁在并拢的双腿上。
“还没吃。”周小佳脸颊微红。
许芷点点头,“我去做。”
李月兰和周小佳不约而同地从沙发上站起身。
“姐姐,我去给你打下手。”
“我来做吧——”
“不用了,你们坐着看电视吧。”许芷转身朝厨房走去。
“本来就很麻烦了,这怎么好意思呢!还是我来做吧!”李月兰忙说。
就在这时,门铃响了。
应该是白凡回来了。许芷走过去开门,外面站着的那个小小身影,可不就是白凡。
许芷冲他柔柔一笑,“回来了?快进来。”
白凡进门换鞋,眼尖地看到了那两双放在鞋柜外的陌生鞋子。
他指着鞋子问许芷:“妈妈,家里来客人了吗?”
许芷将换好鞋的白凡领到客厅,白凡都不用许芷教,他礼貌一笑,脆生生地问候客厅里两个面生的来客。
“姐姐、阿姨,你们好,我叫白凡,欢迎你们来我家做客!”
白凡是周嘉远儿子,按理说应该喊周小佳姑姑,喊李月兰奶奶,这会儿这样喊,可喊低了一个辈分。
许芷不是在乎这些的人,再者她一直认为白凡是她一个人的儿子,是没有父亲的。于是她也就没有刻意去纠正白凡。
白凡长得好看又懂礼貌,极其招人喜欢,周小佳和李月兰自然也不例外。
她们喜欢归喜欢,心里却冒出了同一个疑问。
周小佳看着许芷,无所顾忌地将这个疑问说了出来。
“姐姐,这是你儿子吗?”
许芷嗯了一声。
“姐姐……你结婚了?”周小佳接着问。
“没有。”许芷简言意骇。
这个答案很令周小佳和李月兰意外,李月兰是过来人,就忍不住想得更深,而十四岁不到的周小佳心思单纯,得到答案就没再当回事。
周小佳上前一步走到白凡面前,她蹲下身笑眯眯地问他:“嘿,你今年几岁啦?”
白凡抬头看了眼妈妈,回道:“三岁半,姐姐你呢。”
“姐姐快十四岁了。”
周小佳站起身,回头去看李月兰,却见李月兰正出神地看着白凡,嘴巴微张着,像是想要说什么。
“我去做饭,小凡你就在客厅陪陪她们。”
“好的。”
许芷转身走进厨房,过了会李月兰也进来了。
她站在水槽前洗菜,李月兰站在她后面,好在厨房够大,即使多了一个人也并不影响她施展。
李月兰神色复杂,犹豫了许久才开口。
“白凡……是不是嘉远的孩子?”
不怪她这问题唐突,实在是——实在是太像了,刚刚看到白凡的第一眼,她简直以为自己看到了三岁时的周嘉远。
许芷洗菜的动作顿了顿,她早就料到李月兰会看出来了,不过,她不会承认就是了。
“他姓白,不姓周。”她没承认,也没直接否认。
她想李月兰应该懂她的意思。
果不其然,李月兰在听到她的回答后只失望的哦了一声,没再继续追问。
-
吃过晚饭,许芷让白凡试了下她今天去商场给他买的衣服,基本都合穿。白凡因念着书房那几本新买的儿童天文书,试穿完就跑去了书房,许芷怕周小佳一个人无聊,便说书房里有很多书,要是感兴趣的话可以去书房找书看。
周小佳也不客套,屁颠屁颠就到书房去了。
客厅只剩了许芷和李月兰两人,李月兰又问了她一些关于周嘉远的事。
“我和他四年前就分手了,分手之后就再没联系过,前段时间去D省看画展,我也没想到会在那看到他。”
“他现在过得很好,我不清楚他妻子是个怎样的人,但光凭他年纪轻轻却在D省拥有极高的地位与财富这事,就足以让当地人艳羡了。”
…
听完许芷所述,李月兰叹息一声,自说自话道:“怎么就不给个信呢,一走就走这么多年……”
许芷看着面前的李月兰,只觉她在这一瞬间似乎又沧桑了许多。
她迟疑片刻,还是将心里的猜测说了出来。
“不会的,嘉远不是这样的人,自己孩子什么样当妈的最清楚不过,我相信嘉远一定是有什么不得已的苦衷才……才离开这么久的……”李月兰说到最后,险些连自己都说服不了了。
是啊,就算有苦衷,这么多年过去了,也该有个信儿才对啊!
许芷也并不希望事实是她猜测的那样,毕竟一个抛弃寡母幼妹的男人,着实太令人心寒了。
她不希望她孩子的父亲是这样一个薄情寡性之人。
“明天就知道了。”李月兰说。
---
D省。
周嘉远昨日又看了一场画展,与上次画展不同的是,上次是梁先生的个人画展,而这次则是全国各地大家联合发起的大型美术展。
自然又是为了投客户所好。
可周嘉远没想到的是,除了把生意谈成外,竟还有了个意外收获。
他看见了一幅令他十分中意的美术作品——一副在别人眼里没什么特色的国风山水画。
画里,青山,绿水,炊烟袅袅的小村庄,简直像活了一样,每一滴笔墨都张牙舞爪地撩拨着他的心弦。
他看得入了迷。
“喜欢就买下来。”站在他旁边的客户说。
那就买下来吧。
他又在画上搜寻一遍,却并没有发现作者署名,这幅画也并没有被命名。他询问一个经过的工作人员,工作人员告诉他这是国画大家梁先生带来参展的作品之一。
梁先生,他上次看的可不就是梁先生的个人画展么。
他找到梁先生,说要买那幅画。梁先生只摇摇头,说那幅画不卖。
“为什么不卖?”他不解。
梁先生淡笑道:“那幅画不是我的作品,算是我一个学生的作品吧。”
那幅画对周嘉远有种致命的吸引力,他已经在心里打定了主意,无论如何也要把那幅画搞到手。
“您可以帮我联系下作画者吗?”
梁先生见他态度诚恳,心下动容,便拿出手机给作画者打了个电话过去。
梁先生一打完周嘉远就问:“她怎么说?”
“不卖。”
“您可不可以把她手机号码给我?我想和她私下商谈。”
“这是她的隐私,我没有资格泄露。”梁先生脸上始终保持着淡笑。
周嘉远失望地离开了。
又过了几天,周嘉远仍惦记着那幅画,因看了那幅画的缘故,他脑海里那些零零散散的碎片似乎正在缓缓聚拢,这于迫切想要找回曾经记忆的他而言,无疑是一个极好的现象。这也坚定了他要买下那幅画的决心。
他再次找到梁先生。
他买了一些昂贵的礼品提到梁先生的工作室,在梁先生讶异的目光中走上前去。
“梁先生,我是真的很喜欢那幅画,您将作画人的联系方式给我,我保证只问她画的事,如果在我亲自联系她后她仍舍不得卖给我,那我便自认与那幅画无缘,绝不会再过多纠缠。”
周嘉远话说到了这份上,梁先生哪还有拒绝的理由,他将许芷的联系方式给了周嘉远,又打了个电话通知许芷,这才了结。
第51章 051
许芷把李月兰母女安排好时,已经晚上八点,她洗漱完就到了九点。躺在床上,她拿起搁在床头柜上的《沉思录》,翻开到书签那页,逐字逐句地看了起来。
这本书她每晚都会看上几页,书中的内容让她平静,让她思想变得更为深邃,也让她更容易入睡。
在她看了四页,眼睛开始变得酸涩时,她合上了书本,将它放回原来的地方,准备关灯睡觉。
这时,躺在床头的手机震了。
她关灯的动作一顿,瞟了眼手机屏幕,只见是一串归属地为D省的陌生号码,这么晚了,应该不是推荐业务的骚扰电话吧?
犹豫片刻,她还是拿起手机按下了接听键。
“喂,哪位?”她声音微哑。
“打扰了——请问您是梁启云梁先生的学生吗?”
是个男人的声音,声线低沉,富有磁性,挺好听的。
只是……她怎么觉得,这声音很耳熟?许芷有些头疼,一时半会竟想不起在哪听到过。
她说:“算是吧。”
许芷记起一件事来,前几天梁先生打电话跟她说有人要买她那幅国风山水画,问她卖不卖。那幅画是她迄今为止最满意的作品,她一时半会还舍不得将它卖出去,便说不卖。
这个突然给她打来电话的男人,会和那件事有关联吗?
思及此,许芷紧接着问了一句:“有什么事吗?”
听筒里传来男人低低地笑声。
男人说:“我想买你那幅画,你应该知道是哪幅,前几天我还让梁先生打电话问过你。”
原来真是为了那幅画。
看到有人这么真心实意地喜欢自己的作品,许芷说不高兴那都是假的。没有谁不想被认可。
可高兴归高兴,许芷还是不想卖。
她说:“谢谢你喜欢,但那幅画我不想卖,抱歉。”
男人早料到许芷会拒绝,他沉吟片刻,继续说。
“如果小姐你是因为价格问题才不愿让步,那——其实都好说,我出三百万的价,你要是觉得低,我再加。怎样?”
男人不疾不徐地说着,温柔低沉的嗓音醉人的很。
这极具蛊惑性的嗓音……真耳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