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娆一听,瘪瘪嘴,好吧,祁苏又没与她说。
“夫人,我就先走啦。”
“好啊。”
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楚娆喊住卓蔚,“等一等,我有事要你做。”
卓蔚停下脚步回头,“嗯?夫人,什么事?”
楚娆补了一天的觉,用完膳再沐浴完,终于觉得神清气爽。
进门,祁苏已然半卧在床榻,手里还拿着看不清书封的一本册子,见她进来,他神态自若,同时又手速飞快地将小册收进书拢。
“你在看什么?”楚娆回身关好门,随口好奇问道。
“杂书。”祁苏冷淡说完,抬头看向她,“卓蔚说,你明日要去城中?”
“嗯,我想买些小物。”
本来楚娆出门是随她心意的,但自从上次酒楼的事情之后,祁苏就对她出门极其紧张,每一次必须由卓蔚带人护着才行。
“路上小心。”
祁苏说完理了理身上的被子,准备躺下。
“你这就睡啦。”
“有事?”
楚娆小步跨上木榻,坐在床沿,对着他眼巴巴地道:“祁苏,你还记不记得昨晚你有个问题没回答我?”
祁苏细细盯看了楚娆一阵,“不记得。”
“哦。”
楚娆心下试了几次,最终没能问出口,昨晚,若祁苏说喜欢,她很欢喜,说不喜欢,她还能安慰自己他醉酒。
如今清醒,楚娆其实没有勇气问,就算祁苏回,她也不敢听。
“那就算啦,反正不重要。”
楚娆弯嘴角笑笑,攀过他缩进了衾被里侧,背对着阖上眼。
祁苏侧身看着她纤瘦的背脊,他昨晚的记忆断续,最后记得的仅剩下欺她之事,所以,她到底问的是何……
第94章
小满时节, 万物繁茂,趁着此时踏青的行人不少。
楚娆带着紫烟坐在马车里,她还心情颇好的哼起了小曲儿。
紫烟看着自己这一身和楚娆差不多的装扮,好奇问道:“夫人, 您干嘛要奴婢陪着, 公子他也很愿意一道去的。”
“不用他陪。”楚娆爽快地说道。
平日里, 她总想粘着祁苏,但这次是替他挑选礼物, 怎么能让他去。
“夫人是要去承天门大街?”
“嗯,紫烟, 我还欠祁苏一件回礼, 你记得吗。”
紫烟摇摇头, 她哪里会记得, 夫人说的跟暗语似的, 楚娆笑了笑没再作解释。
当初赵芙雁送了一本棋谱, 虽说她后来被祁苏摘了发钗,但那就是祁苏安慰她的举动, 不算正经送的。
紫烟虽然不明白起因,但能明白楚娆是想要选礼,“夫人, 那您准备给公子买什么?”
“嘿嘿, 棋谱。”
马车在承天门大街路口停下,楚娆和紫烟两人乔装成一对姐妹,就开始顺着笔直的街道闲逛。
既然是瞒着祁苏, 她只能特意选些不带晋商字样的铺子,如此一来,走动半天,其实也才找了三四家小书屋。
店铺有些年头,掌柜是个中年男人,手肘支撑着桌台,泛着春困昏昏欲睡。
楚娆带着幕篱,一旁的紫烟替她开口喊了声,“请问掌柜?”
掌柜闻声眯着眼抬头,是两个打扮普通的小丫鬟,一个看不到容貌,另一个开口的倒是长的挺秀气。
“这位客官,想买什么话本?小店应有尽有。”年轻姑娘来的,多是买私藏话本,掌柜见得多了,想当然问道。
“掌柜,我家夫人要的是棋谱,这里有没有?”
“哪种棋谱?”
本来没说话的楚娆忍不住开口,她也不懂怎么形容,就道:“最好是整个明殷朝就一本,年代久远又珍贵的那种。”
掌柜看不到楚娆的样貌,但她的声音如珠落玉盘,清脆婉转,听得他开口也不自觉缓下嗓门,“夫人说的,不就是传世大作。”
“对,对!你这有么。”
掌柜踱步思量,他们这种小店一般是供不起。不过,他家里祖传开书铺,作为传家宝,还真好像有一本。
只是棋谱这种雅物,有价无市,从来无人问津,他老早把它当做垫脚凳,得回去找找确认一下才行,万一有了残缺就难售卖了。
“夫人,我家有一本,要不你等明日再来,我回去看看再回复你。”
楚娆看了看外头天色渐晚,而且今天路走了许多,紫烟和她也很是疲乏。
“好,我明日再来。”
卓蔚等在铺外,他余光瞥到一个女子声音,畏畏缩缩在墙后偷瞧,刚想上前去抓来,恰好此时楚娆和紫烟走出,未免是调虎离山之计,卓蔚最后只多看两眼就护送楚娆上了马车。
不如他所料,女子并未跟来,卓蔚心想,难道不是冲着夫人而来,是他看错了?
另一边书铺里,两人走后,掌柜的还没来的及坐下歇息,又有一个红衫女子跨门而入。
“掌柜的我问你,刚才那个女子,跟你买了什么。”红袖直截了当问道。
“我干嘛告诉你。”
“就凭这个,你说不说?”
几只饱饱的钱袋被甩在桌上,掌柜原本的皱眉一下子变成了笑脸,他将钱袋往身边一攒,“哦。那位夫人想买一本好棋谱,我这暂时没有,要回家找找。”
红袖沉吟片刻,回身出门走至转角的马车,她给长乐献的计策便是照着楚娆送的来买,但棋谱,公主不是没送过,奈何侯爷看都不看就退回来了,他们这次送还有用么。
“回禀公主,楚娆想买的是棋谱。”
“哼,不过是本宫送剩下的东西。”长乐眸光一转,脑中闪过计策,“红袖,你去跟店家说件事。”
红袖凑上前,长乐矮身在她耳边低语几句。
“是,公主。”
翌日,楚娆兴冲冲地带着卓蔚又去了一趟,书铺的掌柜脸上堆满笑意。
“这位夫人,我回去找着了,您看。”掌柜打开布包,一本虽破旧,但保存的很好的古书呈在红布上。
楚娆看样子觉得的确像是传世之作,但她对棋谱不熟悉,假意说道,“掌柜,你不会诓我吧。”
“我哪儿敢啊。”掌柜话是这么说,心里还有些不安。
这本棋谱其实不是他的,他那本传家宝昨晚回去看了眼,都被磨的看不清字,哪能拿出来售卖。
幸好后来的那个红衣姑娘塞给他一本,不要他出钱还倒给他钱,并且竟然是真迹孤本。
这种赚两家钱,还不用麻烦的事,他真是毫无拒绝的能力。
楚娆仔细看了看书封,看上去的确挺不错。
“多少银子?”
掌柜按红袖的要求笔了个数,楚娆虽然肉疼,但也付得起,她不舍地将自己袋子里的银子全倒了个遍。
回到车上,她犹觉得不放心,“卓蔚,你能不能帮忙寄一封信给我哥哥,我想寻他问一件事。”
“夫人要几日来回?”
楚娆掰手算算,“五日吧,五日能得回信么。”
卓蔚想了想,柳州的暗线,五日应当是来得及,“可以。”
“好。”
楚娆是准备将书信和棋谱一道寄给楚绥,让岳霖书院的老师们看看这本是不是正宗的,如果不是,她再回来理论便是,而且也有时间找备选,如果是,那她这钱就花的不冤枉。
楚娆回到宅子时,晚膳还未用,一进偏厅,祁苏正看书等她。
他侧坐在桌边,一身蜜合色亮绸面偏襟直儒雅清贵,袍摆绣刻着纹线,青玉腰带衬身而束,勾勒身形挺括。
鸦发逶迤,精致如玉的侧颜在烛火映照下,挺直的鼻梁打下小片阴影,轮廓深邃。
他执着书的那只手腕处,袖袍松松挽起,指尖骨节抵在封底,能看到肌肤下微微凸起的脉络青筋,楚娆不知为何有点潮热。
她慢慢吞吞的走过去,一边不断反思自己最近的心猿意马。
祁苏不解地看了眼脸红的楚娆,“你怎么了。”
“热!我今日在外头逛了一圈,可热了。”
祁苏收回视线,“嗯。”
“你是不是等我许久,其实你可以先吃的。”
清早出门前楚娆与祁苏说过不必等她回来,但没想到他还是在,楚娆有些感动。
“不久,我也不饿。”
“……”
楚娆讪讪地坐下,她可是饿极了,拿过紫烟递上来净手的帕子用完,就执筷开始大快朵颐。
“今日买了什么。”祁苏翻书时似是随口发问。
“就一些胭脂水粉之类的。”
“嗯,我今晚,要出城。”他今晚要去泉州。
“今晚出去?多久啊。”
祁苏顿了一会儿,道:“十五日。”
楚娆听到要有十五日,心里不禁咯噔一下,登时没了胃口。他一走要走那么多天,就不能提前跟她嘱咐下,要早知道,她就不会今天出去一整天。
楚娆闷着头不吭声咬着米粒。
祁苏见她如此,大约猜测完她的想法,犹豫了下还是解释道:“徐老今日才传书过来,不是有意瞒你。”
“噢。”这样啊。
楚娆觉得她突然食欲又好转了,“那你能早就早点回来。”
她低声补上小句,“我会想你的。”
祁苏低头无声勾起唇角,“好。”
陪着楚娆用完膳,祁苏起身出门,走至房门时回头多看了她一眼,恰巧看到她后腰挂着的瘪瘪的荷包,没有多作停留,便提步出门。
祁苏不在,楚娆虽说不舍,但实打实没他折腾,睡着了倒也算熟,毕竟平日里一觉睡到天光都不是易事。
“夫人,今日穿什么呀。”紫烟端着铜洗进门。
“随意吧。”楚娆懒懒地道,她不出门,穿什么都无所谓。
楚娆梳洗完,紫烟替她打开衣柜,从木柜中寻到一件衣裳,蓦地发出了一声,“咦。”
“怎么?”
她应声走到橱柜前。
“夫人,这衣衫怎么都这般重的。”紫烟将衣裙颠一颠,拿下来四处环顾,“这个是”
楚娆蹙眉接过来一看,圆鼓鼓的绣线荷包被明晃晃地扎在衣裙的腰际,打开里头全是塞满了实心的可爱小金珠。
“夫人,这里还有呢!”
闻言,楚娆继续往柜子里翻看,果然不止手上这件,竟是每一件,都挂着相同款式的荷包。
“这是公子放的?”紫烟不可置信地问道,这还是她和四九伺候的公子吗。
“。是吧。”
楚娆又羞又甜,虽说不是他的作风,但不是他还能是谁。
“哦,奴婢知道了,”紫烟捂嘴笑道,“定是公子看到夫人可怜兮兮的银钱包,于心不忍。”
“你还笑!”
楚娆说完自己也忍不住笑出声来,边将一个个荷包摘下,小心地挪到自己的宝箱里。
哪有人像他这般给人钱的,这样的话,她哪里还舍得用嘛。
马车上,四九忽听得车内发出一声轻笑。
“公子,您笑什么。”
祁苏收回浅淡的笑意,“无事。”
他只是在猜,楚娆现下,该是发现那些荷包了罢。
哎,怎么才离开一晚,他已经开始想她……
第95章
泉州乃海贸繁荣之地, 相比之下,扬州更重本朝内贸,泉州则以与外邦通商为主。
徐翁受祁苏的嘱托,将芝罘岛从一个外商手里买断下来, 因为这个岛属独立, 前后着实费了一番功夫, 历时小半年才定下。
祁苏这次过来便是与前岛主进行交接。
待一切尘埃落定,徐老颇有不解, “公子,虽说北羌作乱, 但乱不至京府, 咱们大可不必避世。”
“不是北羌, 是瑞王。”
徐翁被祁苏一点, 终于了然, 以太子之势根本斗不过拥兵的藩王, 瑞王为人狠辣,觊觎商会已久, 现在公子有了夫人这个弱点,的确考虑的要更周全。
“老奴明白了,夫人娘家的亲眷, 一定会安排妥当。”
“徐老, 你再帮我寻一样东西。”
“公子,请说。”
祁苏不在的几日,楚娆过的非常无聊, 所以当紫烟急匆匆进来说有人寻她时,她还一时有些欣喜,以为是楚绥或者是家乡旧友。
总之,万万没想到是长乐公主。
“夫人,长乐公主她自顾自地进来,奴婢们拦都拦不住。”
楚娆叹了口气,公主的身份谁能拦得住,她虽然不想见,但也不能不见,“她现在在哪?”
“正在偏厅坐着呢。”
“好,我换件衣裳就出去。”
楚娆特意挑了件颜色浅的,她记得长乐上次穿的就是红衣,免的与她相撞,徒惹是非。
说到底,她和长乐没有别的纠葛,若她只是来口头耀武扬威几句,她听过也就罢了。
楚娆来到厅内,长乐果然依旧是一身朱色宫装,红飞翠舞,绮罗珠履,公主的派头十足。
她侧头微微福身,“公主。”
长乐见楚娆走近,眉梢一扬,“本宫还以为,你不敢出来见我呢。”
楚娆忍着不回,问道:“公主,你来是有何事?祁苏他不在。”
“我知道他不在,就是来找你的。”长乐寻了一处座椅坐下,无所谓的口气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