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很关切的问她:“早上我见你没有睡好,白天又跟着娘去镇上来回走了这么多路,不累?怎么现在你还不睡?”
叶蓁蓁含含糊糊的回答说自己不累,现在睡不着,想过来找他说说话。然后手里紧紧的攥着那只白瓷盒子,想了想,坐到了许攸宁的床边沿上去。
许攸宁何其心细?立刻察觉到她的不对劲,还有她右手紧紧的攥着,里面肯定有什么东西。
他也没有委婉,直接开门见山的问她:“你怎么了?手里拿着什么东西?现在不睡过来找我有什么事?”
今天早上看她就已经觉得奇怪了,心里像是藏着什么事,但无论他怎么询问她都不说。过后还跟娘去了镇上。等到她们两个人从镇上回来,叶蓁蓁看着就越发的神秘起来。连叶细妹也是。
许攸宁直觉叶蓁蓁和叶细妹这肯定是有什么事在瞒着他,现在叶蓁蓁晚上不睡过来找他肯定也是因着那件事。
叶蓁蓁没想到他竟然会这么犀利,招呼都不提前打一声,一下子就向她兜头砸下来这三句问话。且句句都正中要害。
真是让她想退缩都没法子退缩,,看来也只能实话实话了。
不过她想了一想,到底也不晓得该怎么跟他说。最后哼哧哼哧了半天,期期艾艾的说出来一句:“哥,你能不能把裤子脱了啊?”
作者有话要说: 哥哥的内心此刻肯定是懵逼的哈哈哈哈哈。
第73章 治腿(二)
叶蓁蓁的本意是想许攸宁脱下裤子然后好给他上药, 压根就没有想到其他的。
不过她这话一问出来, 就看到一向极少情绪外露的许攸宁脸上是一副震惊的表情,她这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她说的那句话极有歧义, 很容易让人误会。
面上不由的也有些发烫起来。急的双手乱摇, 磕磕巴巴的解释着:“没, 哥, 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就是,就是想让你脱了裤子, 好让我那什么,唉,不是, 我, 我”
这解释的,意思不还是让许攸宁脱裤子?
眼见许攸宁脸上的震惊有越来越严重的趋势,叶蓁蓁索性放弃了解释。将右手摊开,将里面她一直紧攥着的那只瓷盒子给许攸宁看。
“哥哥,这个, 是我今天和娘去镇里买的。”
随后就老老实实的将去年她和叶细妹去镇上是如何听到卖馄饨的那对夫妻说的话,她如何一路打听,最后拜托面馆老板娘帮她留意, 昨儿如何有人报信,今儿她和叶细妹又如何去镇上将这个买回来的事都详详细细的说了一遍。
最后她垂着头,手指绕着腰带上挂的小葫芦, 惴惴不安的说道:“原本我是不想将这件事告诉你的,只想偷偷摸摸的给你把这膏药抹上就行了。可是,可是,”
可是你这断在右腿根儿上,无论她怎么想都没法子偷偷摸摸的给那处伤口抹上这膏药。所以不脱裤子能行吗?可直接叫你脱裤子吧,你看你这不多想了吗?
说到这里叶蓁蓁抬头来看许攸宁。因为刚刚说错了话心里觉得不好意思,目光还躲躲闪闪的不大刚对上许攸宁的:“我主要是担心这膏药是假的,若告诉了你这件事你心里有了期望,但抹了这个膏药不见效,你心里肯定就会失望。我不想让你再失望,所以就想着,宁愿一开始不给你这个期望。”
但是现在她到底还是将这件事原原本本的告诉了许攸宁。
想想都觉得挺气馁的。也不知道许攸宁听完这件事之后心里会怎么想。
觉得她傻倒没什么,关键是,叶蓁蓁怕勾起他心里的伤痛,让他难过。
所以更加的不敢看许攸宁了,干脆又低下了头。
视线范围内忽然出现了一只手。手心向上,五根修长秀气的手指微微向上弯起。同时耳中听到一道清润带笑的声音在说道:“将药膏给我。”
“啊?”
叶蓁蓁不由的抬起头,有些茫然的看着许攸宁。
油灯光柔和的光线洒满室内,可见许攸宁眉间温和一片,眼中笑意细碎:“药膏给我,我自己抹。”
叶蓁蓁脑子里面还没有转过弯来,但还是哦了一声,遵循着他的话将手里紧握着的瓷盒子放到了他伸过来的手掌心里面。
然后她也没有走,依然坐在床沿上看着许攸宁。
她这样看着很有几分傻乎乎的。
许攸宁忍不住笑起来,然后伸手轻轻的推了她的肩膀一下。
“你还坐在这里不走?难道真要看我脱裤子?”
叶蓁蓁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许攸宁说的话是什么意思,脸上立刻通红一片。
实在想不出来清隽优雅如许攸宁也能说出这样的话来。
立刻从床沿上站起来,转过身兔子一般的往门口就跑。
但跑了几步之后她又回过身来看着许攸宁,语气担忧的问道:“哥,那个,这个膏药抹上去应该不会有什么不好的作用吧?”
虽然她心里很盼望这个黑玉断续膏就是她知道的那个黑玉断续膏,但万一要是假的,那她也不希望会出现任何副作用。
而且最重要的是,“哥,那个人还说,你的腿断了已经有三年了,骨伤应该已经愈合,若直接抹上这膏药只怕没有用。要,要,”
说到这里,叶蓁蓁咬了咬下唇。过了片刻之后她才咬着牙继续说了下去:“他说你要将已经愈合起来的断骨先折断,然后抹上这个再有效。”
断腿的时候原本就已经很痛了,其后受伤的地方骨节慢慢愈合,而现在,竟然要将那些已经愈合的断骨折断。
这不啻于让许攸宁再断一次腿,该有多痛啊。
许攸宁微怔。
他也没想到还要先折断断骨。不过,“我知道了。我抹药膏之前会先这样做的。”
他说的轻描淡写,但叶蓁蓁却是听的心里紧张慌乱。
许攸宁催促她回屋睡觉,他折断腿骨的时候肯定不希望叶蓁蓁在。担心会吓到她。
但叶蓁蓁说什么也不肯走了。甚至都有些后悔起来:“哥,这个药膏要是假的,你折断了断骨,可抹了这个依然没有效,那该怎么办啊?”
“没事。”许攸宁微笑,眉眼间依然一派淡定从容,“我相信你。”
叶蓁蓁都快哭了,快走两步回来伸手握住了许攸宁的胳膊:“可我不相信我自己啊。”
这一刻她觉得自己真的是傻。怎么能因为一个膏药的名字就盲目的去相信呢?白花了五两银子还是小事,要是让许攸宁再经历一次断腿的痛,那她真的是赔上自己的这辈子给许攸宁都会觉得不够。
许攸宁闻言就笑了起来。一边笑还一边抬手轻轻的摸了下她的头。
“你怕什么?没事,最坏的结果无非也就是我的这条腿治不好,如现在一般罢了。但我的腿若是真的好了,那可都是你的功劳,我这一辈子都对你报答不完。”
他依然说的轻描淡写,甚至说到最后还带了几分调笑的意思,显然是想要安慰她。
可是叶蓁蓁还是哭了。只要想一想要折断断骨这样的事就很痛啊,许攸宁现在怎么还能这么从容淡定呢?要折断的可是他自己的断骨啊。
一边哭她还一边抽抽噎噎的说道:“哥哥,这个膏药我们不用了。等再过几日让爹带你去城里看大夫去。对,咱们先看大夫。也带了这膏药去给大夫看。若大夫说能用咱们再用,若说不能用咱们就不用。”
也省得白白的再痛一次。
许攸宁却不同意:“这三年爹已经带我看过很多大夫,每一位大夫都摇头说我的这腿再也治不好,纵然再去看大夫,也只是白白的浪费钱和爹娘的精力罢了。我不想再去看任何大夫,也不想让其他人再看到我的这条断腿。”
说这句话的时候他眉眼微垂,微弱的油灯光光影打在他脸上,让他看上去很落寞,很悲伤。
三年了,旁人不知,他自己却很清晰的知道,他的右腿已经渐渐的有萎缩的趋势了。即便每夜他都会给右腿按摩好长时间,但好像依然阻止不了它终究会萎缩的命运。
他天性高傲,不想将自己这样的伤处再展现给其他任何人看。
不过很快的,他又调整好自己的情绪,抬眼看着叶蓁蓁笑道:“所以这一次我就自己试一试。说不准这个膏药真的有那个人说的那样神奇呢。”
那个人确实说了这膏药治好了很多人的断胳膊断腿,还夸赞说自家的这个药是神药。
叶蓁蓁有些犹豫起来。被许攸宁说的有些心动了。但想了想,她还是不大放心:“不然我跟爹娘说,明天带你去镇上找大夫,让大夫将你的断骨折断,然后我们自己再抹这个膏药?”
总不能真的让许攸宁自己折断吧?一来他知道到底该折哪里吗?二来,自己折断自己的断骨,仅是想一想叶蓁蓁就觉得没办法接受。许攸宁他能对自己下得了这个手吗?
但依然被许攸宁给拒绝了:“不用。”
为免叶蓁蓁担心,他还笑着安慰她:“都说久病成医,我自腿断之后看过好几位大夫,对人周身的骨头都比较了解。你放心,我肯定不会折错。”
叶蓁蓁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但她也不愿意放开许攸宁的胳膊,就这样一直牢牢的握着。一面还抬头望着他。
她眼中有水光,在油灯光下看着水盈盈,雾蒙蒙的。而且里面满满的都是担忧和紧张。
许攸宁知道这都是因为他。顿时只觉心尖上就如同被人用指甲轻轻的掐了一下,一阵颤动。
他抬手轻柔的擦去了她眼角流出来的眼泪水,说出来的话带着安抚人心的笑意和镇定:“只是痛一下而已,又不是什么大事,你哭什么?”
手指尖湿润润的,那是叶蓁蓁刚刚流出来的眼泪水。
许攸宁知道他的腿断了之后许兴昌很难过,但有道是男儿有泪不轻弹,所以许兴昌会满脸愁容,会唉声叹气,但是许兴昌从来没有为这件事哭过。
但是现在叶蓁蓁哭了。为了他,哭了。
从他开始记事到现在,这还是头一次有人为他而哭。所以顿时觉得手指尖的眼泪水不再是冰凉的,而是灼热的。
而且这份灼热仿似经由手指尖,迅速的一路传到了他的心脏。
他顿时就觉得,为了叶蓁蓁为他流的这一滴眼泪水,就算他再经历一次断腿的痛都没有什么。
就用听起来很温柔,但也很坚定的声音对叶蓁蓁说道:“乖,你现在回你自己的屋里去睡。哥哥的腿,哥哥自己来治。”
折断断骨这样的事肯定会很痛,许攸宁也不敢保证自己到时会不会叫出声来,或者是面上痛的扭曲。叶蓁蓁还小,许攸宁不想让她看到这一幕。知道她其实不是个胆子大的人,肯定会害怕的。
叶蓁蓁却不走,死死的握紧他的胳膊。一边哭道:“我不走,哥,我不走。我哪里都不去,我就在这里陪着你。”
这是她买来的膏药,也不知道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现在这样紧要的关头,她怎么能离开许攸宁,让他自己一个人面对这么大的痛苦呢?
她是一定要一直陪在许攸宁身边的。
作者有话要说: 放心,哥哥的腿蓁蓁是肯定能看到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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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章 邀睡
叶蓁蓁确实很想在这样关键的时刻陪在许攸宁身边, 但许攸宁担心会吓到她, 无论如何都不同意。
最后见叶蓁蓁始终不肯离开,他干脆狠了狠心, 抬手将叶蓁蓁紧握着他胳膊的手拽了下来, 然后将她往后一推, 沉声的喝叫她:“出去。”
叶蓁蓁哭声一滞, 一脸震惊的望着他。
许攸宁在她面前一向都是很温和的,从来没有用这样凌厉的口气跟她说过话,还要赶她走。
不过叶蓁蓁心里也明白, 许攸宁现在之所以会这样做,其实也是在为她好。
晓得自己再待在这里肯定不行,叶蓁蓁跺了下脚, 抬脚往屋外就跑。
跑到门口的时候她停下脚步, 转过身看许攸宁。
许攸宁刚刚也是狠下心来才能面上做了对她凶的模样出来,其实心里也很担心,所以一直在看她,面上满是担忧。
这会儿见叶蓁蓁回过头看他,不想她又回到他身边陪他, 干脆又狠了狠心,别过头去不再看叶蓁蓁。
好在叶蓁蓁也还算懂事,没有再过来, 甚至都没有说一句话,反而默默的将房门带上了。
听到关门的声音许攸宁才转过头来。
见叶蓁蓁已经出去了,门也关上了, 他才低头看向手里面拿着的那只瓷盒子。
随后打开盖子,就见里面装的是黑色的膏泥,看不出来有什么特别的地方。不过闻着气味清凉微涩,仿似加了薄荷,麝香之类的中药。
许攸宁心里其实也不大相信这个膏药,但是他现在的情况已经是这样了,说不得也只能赌一把。
若赌输了,他无非还是个残废的人,但若赌赢了,他就能重新站起来。
这样一想,这件事对他而言就只会有好处,没有一点坏处。
至于说这折断断腿的事,许攸宁唇角微牵。
也无非是再经历一次断腿的痛罢了。
就将盖子重新合起,放在身侧。
担心待会折断断骨的时候他会忍不住痛叫出声,他还特地将搭在床头的一方手帕拿过来折叠好,然后紧紧的咬在口中。
这块手帕一开始其实是叶蓁蓁的。还是上次在族长家因为田地之争的时候,他因为单腿站立时间过长额头上有汗,叶蓁蓁拿了自己的手帕出来给他擦汗用的。随后他虽然将手帕洗干净了要还给叶蓁蓁,但叶蓁蓁说她有好多手帕,这块就给他,让他平常用来擦个汗,或者擦个手的时候用。
待做好这些准备,许攸宁才掀开盖在身上的被子。
因为已经上床要睡的缘故,这会儿他身上就穿了一套白色的布里衣。因为考虑到待会儿折断断骨之后还要擦膏药,所以他便先将外面的裤子脱了下来,只留了贴身穿的一条亵裤。
然后他很冷静的伸手在自己右腿的伤处摸索着,查看断骨所在处。待摸索到了,他没有半点犹豫,双手猛然发力的就往下按了下去。
他雕木雕三年,手上力气极大。又在这般猛然的爆发之下,不说只是根骨头,便是一根铁棍只怕也会有所弯曲。
咔嚓一声响,是已经合起来的断骨断了。同时连带着这些年伤处那里长的所有的畸形骨节也都一齐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