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九碑
“琳琳,你看见花柔了吗?”
“她一早就出去了!”
“这丫头天天一大早就跑得不见人……你知道她去哪儿了吗?”
琳琳摇头,提着笤帚进了洒扫间。
子画忿忿地跺脚低喃:“果然又失败了!”
“子画师姐,你找花柔有什么事吗?”琳琳出来就冲着子画走了过去。
“没什么事,就随便问问。”
子画转身往前院去,琳琳自然也跟在后面。
她们走后没多久,唐箫从那间暗房里走了出来,他的脸上有着淡淡地失意轻愁:我还真是好久都没见到花柔了。
就在唐箫内心轻叹的时候,慕君吾正站在花柔的身侧轻声提点。
“之前你每次尝试气行全身,都只能完成一小部分,这次你尝试从头运气,如果可以畅通无阻,将功法顺行,那么这三清灵经卷你也就算是真正开悟了。”
“好。”花柔当即闭上眼开始尝试。
慕君吾看着她纳气聚气后,立刻放下了两枚机关匣在她的身侧,转身看了一眼石门,继而向前轻点两步一个纵跃就飞过了石门,进入了禁地内。
石门内,是一个院落,有一条小路通往前方形似祭庙的房子。
慕君吾没有立刻迈步,他反而蹲下身来仔细的观察路面与周遭看似荒芜的草地。
果然……
不出所料的阵法让慕君吾内心轻嗤,在迅速计算出可以行进的路线后,他在看似平坦无碍的小路上七绕八拐了足足半盏茶的功夫才到了那房前。
房子是楠木与石料结合所造,岁月在门扉上留下的斑驳痕迹,使其颇为陈旧,而石料承载的梁柱却透着庄严。
这样怪怪的组合让慕君吾有些不解,再而后他注意到了木门上挂着的机关石锁。
“有意思。”轻喃之后,他立刻动手,三两下石锁就被打开,他取下石锁推开了门……
就在此时,空无人影的祠堂里,那牌位堆叠的“小山”最顶处,高悬着的油灯转动了一个方向。
……
慕君吾惊讶地站在房间内。
他已经明白为什么房间会是木与石的结合,因为这里的旧迹是个石亭,所有的木制部分都是之后强行加上的,只为遮盖这石亭内的九个石碑。
没错,石亭内高立着九个石碑,它们围成了一个圆圈。
这些石碑,高度近乎九尺,碑身除了杜鹃的图案外,其他部位全部被打磨铲平,已经无法看到原本所镌刻的内容,不过石碑的顶端也都是石雕的杜鹃,且形态迥异。
慕君吾看着这些杜鹃,想到了刺客身上的杜鹃图案,也想起那名夺魂房弟子脖颈处的半截图案,不禁眉头紧锁。
为什么到处都是这杜鹃?
到底行刺我的人是不是唐门的人?
如果是,那唐门为什么又会参与其中?
唐门不是号称与世隔绝的吗?
慕君吾带着诸多疑问走到了这圈心的正中。
这是一块与周遭明显格格不入的黑色石头,石头上面还有一个带着凹糟的石墩。
慕君吾小心翼翼地靠近,他试探了好几次,发现这黑色石块他触动不了后,才去观察那石墩。
石墩内的凹槽是个明显的机关,有凸起的尖锐之刺,也有凹陷下去的洞眼。
“看来还需要钥匙来开启。”慕君吾嘟囔了一句,果断退离此处,将石锁还原,原路返回。
当他从石门跃出时,花柔还在打坐中。
慕君吾迅速来到她身边,收拾了机关匣后,坐在一旁,一面看着花柔,一面心中盘算。
给我绢帕让我来唐门的人究竟是谁?
这人到底是要我藏匿唐门避祸,还是羊入虎口?
到处都是杜鹃,这刺杀我的人,是唐门的人还是只是巧合?
慕君吾眼珠子转了转,从怀里摸出了小瓷瓶,拿在手上端详。
母妃给我的保命药,为什么会是毒?这毒,连毒主都解不了……到底是怎么回事?或许,答案就在……那里。
慕君吾心下有了盘算,立刻将瓷瓶收起,而此时花柔长舒一口气睁开了双眼。
“如何?”慕君吾轻声询问。
花柔双眸发亮地看着慕君吾:“太神奇了,我好像感觉得到我周身血脉的走向,我甚至觉得……觉得……”
“什么?”
花柔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腰腹:“觉得这里似有一团说不清楚的力量在变大。”
慕君吾眉眼一挑,冲花柔勾了手指:“过来!”
花柔乖乖起身凑到他身边,刚蹲下慕君吾就伸手抓上她的胳膊,将她的衣袖往上一抹,捏在了她的肘前一寸之处。
花柔有些错愕,他不知道慕君吾这是在干什么,但是那温凉的手指带来的触感让花柔内心的慌乱却止不住的放大。
他体内的毒怎么又增加了呢?
花柔的嘴巴轻张,她想问他,但又记起了他的告诫,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
“你居然已辟气海?”慕君吾惊讶地看着花柔,花柔懵了:“什么?”
慕君吾松开了花柔的手臂,冲她一笑:“恭喜你。”
花柔更懵了:“啊?”
“你已开悟了,且……已有小成,日后只要勤学苦练,终有一日可出人头地。”
“真的?”花柔兴奋地一跃而起:“太好了!以后我就不怕被人欺负了!”
花柔说着握紧了她那粉嫩的小拳头,摆出一副我很厉害的模样,惹得慕君吾一个白眼丟了过去:“还早。”
“什么?”花柔蹲回了慕君吾的身边:“什么还早?”
“真正的强者才不会被欺负。”慕君吾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你还早着呢!”
慕君吾说完迈步就走。
“那我还要多久才能变强者?”花柔捡起背篓追在后面:“哎慕大哥,你等等我啊!
……
月行天中,夜已深沉。
当西厢房的烛火吹熄之后,东厢房里坐在窗边的子画和子琪都眼有郁色。
“真是邪了门了。”子画刚低喃出声,就被子琪瞪了一眼,两人齐齐看向早已睡下的琳琳。
“睡觉!“子琪皱眉躺下,子画则盯着西厢房看了几秒才转身吹了蜡烛躺下了。
明天我再换一种,我就不信这臭丫头死不了!
就在子画忿忿之时,子琪也在思忖:花柔,你到底是什么来头?莫非你真在扮猪吃虎?
夜色沉沉,子琪子画已不能寐,而慕君吾也已悄然离开了机关房……
第78章 那边
慕君吾要去的地方是夺魂房。
唐门里杜鹃出现之处,除了禁地的九个石碑就是那个夺魂房弟子的脖颈,他自然是夜探夺魂房找答案。
夜风沁凉,慕君吾穿过竹林摸到了夺魂房附近,才发现夜晚的夺魂房可不是机关房那般懒散值守,这里不但灯火辉煌,而且三步一岗五步一哨的,守卫森严。
这架势,堪比禁宫了。
慕君吾皱着眉退离些许,藏匿在不算远的一株大树上,静心等待着值守换班的机会好摸进去。
谁知这一等,竟是生生等到了天亮,也未见有弟子来换班。
慕君吾很意外,但他也因此肯定夺魂房绝对有特别之处,否则不至于如此,倒是更想好生探看了。
……
祠堂密室的石门一开,梳妆打扮整齐的姥姥步履从容的入内,她净手取了线香点燃,于牌位前例行每日供奉。
“唐香恭请唐门列祖列宗保佑唐门处乱不惊,安然度过难关。”
线香入炉,她提裙准备叩拜时,眼神无意间扫了眼牌位上方,看到了那变向的油灯,登时愣住。
姥姥脸色骤然难看,随即也不叩拜了,而是动手扯了密室内不起眼的一条招幡束绳。
半盏茶的功夫,石门再开,唐箫风风火火地冲了进来:“姥姥!”
“有人进了后山禁地,萧儿你速去查看!”
“明白。”唐箫应声立刻跑了出去,姥姥紧捏着双手,目色忧虑。
唐箫神情凝重,一路飞奔地冲向药山,路过演武场时根本没注意到唐飞燕和长瑾、阿洛正在对招。
“箫哥!”唐飞燕眼尖,看到唐箫不但立刻收招,还摆手招呼,可唐箫忧心禁地被闯,哪里会注意周遭?自是听不见的疾步朝着药山狂奔而去。
唐飞燕见状一愣,立刻追着他就跑,长瑾和阿洛对视一眼,也急忙地追在了后面。
“今天我终于早了一回。”
早早来到禁地前的花柔,头一次没有看到慕君吾,当下捡起枝条开始招式的演练。
招式才打出去几招,花柔就感觉比昨日里轻盈许多,且招式运出时体内也有一种说不出的舒畅,她用心感受这种变化,手中的枝条舞得更加生风。
“花柔?”惊愕的言语,打断了花柔的酣畅淋漓。
“唐箫师兄?”比起唐箫的惊愕,花柔更加意外:“你怎么在这里?”
唐箫扫了一眼花柔身后的石门,脸色一沉:“这话该我问你。”
花柔一缩脖子,有些心虚:“我……我在这里练习功法啊!”
“这里?唐门那么大,你偏要来这里?”
“我也没有办法啊,只有这里安静无人来扰,不会有麻烦。”
唐箫闻言一愣:“麻烦?什么麻烦?”
花柔缩了一下脖子,低了脑袋:“没什么。”
唐箫上前一步:“有人找你麻烦?告诉我是谁!在唐门里我绝不允许出现丑恶行径。”
花柔为难得直挠头:“其实也没什么,都过去了……”
“你必须告诉我!”唐箫的表情严肃认真,摆明了态度。
“这个吧……可能是……是飞燕师姐误会了吧!不过,真的已经过去了,没事了,而且我要谢谢唐箫师兄,你那时候出手帮我,教我识字,教我……”
“我说你怎么忽然不用我教也不与我说话了!”唐箫气愤地打断道:“原来是因为她!”
花柔连忙摆手:“唐箫师兄,不是这样的……哎呀,有些话我不好说,总之,我不想再给你添麻烦,也不想飞燕师姐误会……”
“花柔,你听清楚,我教你,是我自愿的,本来就没有什么麻烦。”
唐箫似乎是气坏了,一本正经地冲花柔解释道:“虽然我和唐飞燕是有谈及婚约,但一来她父母并未答应,二来,这婚约也不过是姥姥授意安排,我根本不喜欢她。”
“啊?你不喜欢她?”花柔吃惊地看着唐箫:“那你们为什么还要成亲?”
唐箫闻言愣住,而此时唐飞燕却突然冲到花柔跟前,抬手就是一巴掌!
这一巴掌打得非常狠,毫无防备的花柔直接摔跌在地,此时唐箫一把抓了唐飞燕的胳膊:“飞燕?你干嘛打她?”
唐飞燕一脸怒火地瞪着花柔:“干嘛?”她的眼神略过了警告的石碑,而后咬牙切齿道:“花柔违反门规,私闯禁地,我要把她送去刑堂处死!”
……
守到清晨的慕君吾,在无可奈何就要放弃的时候,终于等到了值守换岗。
他赶紧摸去了院墙边,趁着交接分心的一瞬,他翻墙入内进入了夺魂房的后院。
就在他进去没多久后,红姑匆匆步入了夺魂房的前院。
慕君吾小心翼翼地避开着走动的弟子、巡查的值守艰难向前,他发现夺魂房的布局与机关房、毒房并无什么差别,唯一不同之处就是这里随处可见杜鹃图案。
从屋檐的瓦当,到梁柱的雕刻,从廊栏的彩绘到窗棂的拴纽,无一例外全是杜鹃。
慕君吾按照既定的布局,顺利地来到了主厅附近,另他意外的是,与周遭的戒备森严不同,主厅周遭反而空无一人。
外紧内松?
慕君吾觉得不大对劲儿,但犹豫了几秒后,他还是迅速靠近主厅,在门口观察片刻确定没有机关陷阱后,溜了进去。
主厅内的布置非常简洁,慕君吾环视一圈,注意到了右侧摆着一个书架,他立刻上前翻找,希望能找到一些线索。
他先翻到一本夺魂房的弟子名录,快速翻看之后放下,又找到一本《外出任事录》。
他刚抽出来正要翻开就听到外面有动静,赶紧将书册放好打算溜出去,却发觉已经来不及了,只能迅速地闪躲到一旁隔间的帘子之后,屏住呼吸。
此时,姥姥带着红姑和唐敏进来了。
“唐敏,这段时间你把外面的人都给我理一理,门内不知道什么时候会起波澜,我需要你的时候,你得给我撑起来。”
“是。”
姥姥坐入椅中:“虽说夺魂房这几年没进人,但你身为教头也不能疲懒,前两个月派出去做事的就没回来几个,不是吗?”
唐敏低头:“是我教导有失。”
“知道有失就好好改,下去吧!”
唐敏恭敬地退下后,姥姥偏头看向红姑:“什么事?”
红姑将一张纸条递到了姥姥手边:“那边刚来的消息。”
姥姥伸手打开,看了一眼,脸色阴郁道:“去回话,告诉那边,我会注意的。”
红姑当下应声也退了出去。
她一走,姥姥低头死死盯着手里的纸条,越看越愤怒,最终一把揉了纸条丢去一边,而那纸团在地上滚了滚,停在了慕君吾藏身的帘子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