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不了活该,这韩老婆子也是自轻自贱,平时叫着叔叔婶婶,也能做出这种事情。不要一点点脸皮”。
“老韩是听到风声跑了”?
“老韩那时候正好不在家,在外面。知道这事传出去了,并不敢回家。他婆娘的娘家兄弟也到处嚷嚷着,要把他砍死。两人被逼得没法子,才逃到这里”。
李杏儿顿了顿接着道,“这韩老婆子跟着老韩也是受了一辈子的罪,这荒山野岭的,就这么两个人日子多难过。后来生了两个孩子,日子是越发的苦,脾气也渐渐大了。听说还经常打老韩”。
“这荒山野岭的,要是生个病可怎么办?”大毛也很感慨。
“可不是,这老韩就是病死的,死的时候不到五十岁。听李老头说,他那年贩牛,半夜从这山上过,就在棺材相路口上碰到了老韩,正趴在地上往山下爬,把李老头子吓得半死。老韩看见李老头就拽着他裤腿不松手,求他帮忙把候大夫请来。抹着泪说自己不行了,要死了。”
“哎,这也太可怜了吧”。
“可不是。李老头连忙答应,不过也不好把他一人撂在路上直接走了。就想把他搀回去,韩老头赖在地上不动,让李老头快去请大夫,他趴路上就行。其实是并不想回家。李老头那会年轻,有劲,直接背着他往老韩家石屋去。老韩是一路哭一路骂,骂韩老婆子,也骂自己。骂韩老婆子是个毒妇,天天不是打孩子就是打他,骂自己是个畜生,抛弃妻子”。
大毛听着很是唏嘘。一步错,步步错。
第31章 老母鸡汤
听了这个故事,大毛心情略有低落。她想韩老婆子年轻时,应是漂亮的吧。她的一对儿女样貌都很出挑,韩波的大姑嫁的不错,嫁到了王家村。丈夫是当时里正的儿子,王有志,也就是王家村现任的里正。也正是借了这层关系,老韩死后,韩老婆子才能带着儿子,搬到王家村来。
这么个美人行差就错,不仅毁了自己的一生还害了别人。想那原配一人拉扯两个孩子定是极为不易。两家亲人也难免被人指指戳戳,看了笑话。不过这终究是别人故事,引以为戒就好,也别徒增伤感。大毛如此想着,又岔开话题,问了一件她一直关心的事情,“娘,咱家现在有多少钱啊?”。
“问这个干什么,不会饿着你们的”,李杏儿并不准备答她。
大毛想,这钱必定不多,甚至很少,少得让李杏儿没有安全感。从大毛清醒到现在,也差不多三个月了,李杏儿从未正真休息过一天。大毛心中叹气,眼看就快入秋了,到时候富贵就得上学,这又是一笔不小的开支。这般想着,大毛也歇了闲话的心思,专心拾起地皮来。
这里地皮干净,大毛又能双手并用。很奇怪,照理说大毛虽然手小,但是速度快,又是双手怎么也该比李杏儿拾得多点才对,实际上总是差那么一截。李杏儿已经很欣慰了,这比别的孩子不知道快多少。
傍晚回去的时候,李杏儿把地皮倒进麻袋,装了两个大半袋子,找了棍子准备挑着回去。大毛两手一边挎着一个空篮子。
“娘,你倒点下来吧,我来挎动的”,大毛想着路这么远,能分担一点是一点。
李杏儿却不理她,把麻袋口打结,绕在棍子两头。弯着腰把肩膀搁在棍子下面,两腿扎着马步,右手扶着棍子,左手放在腿上。身子慢慢直起,一点点把口袋撑离地面。大毛跟在后面没有看见李杏儿龇牙咧嘴的费劲样子,只看见左边步子微微往后退了下。
这鲜地皮都是水分,十分打秤,大毛估计这一挑子得有个120斤的样子。她看着李杏儿踉踉跄跄的背影有些后悔,之前拾那么快干嘛?现在只盼着二柱赶紧来迎。
李杏儿起挑费劲,走起来倒很快,一路小跑的样子。大毛在后面跟着还有些吃力。她也知道,这时候撑的就是这股劲头,只能憋着走,一慢下来就泄了气。
还没到大王山,就看见杨二柱,拿着扁担匆匆忙忙往这头来。
“怎么拾这么多?下次你就在棺材相等着,我来早点”。杨二柱边说边换了扁担,挑过担子。
杨二柱挑着,明显就轻松很多。李杏儿跟在后面,不住的揉肩膀。
大毛看着自己爹娘,杨二柱真的担起了一家重任。最苦最累的活,总是他来做。思绪不由得飘得远了点,念起上辈子的好来。上辈子有很多独立女性,有些不仅可以养活自己还能养活家人。这个年代可能也有,但是何其难也。像这普通山村,若没了劳动力,女人如何耕作?如何挑担?大毛隐隐地有了些担忧。
三人到家的时候,天都黑透了。刚进院子,大毛就闻道阵阵香味。了不得了,富贵居然烧了一锅老母鸡汤!!大毛暗戳戳的想,富贵这是吃了雄心豹子胆了,居然敢杀了李杏儿的母鸡。这母鸡可是娘的宝贝,每晚都要数上个几遍的。大毛想富贵这顿胖揍是少不了了,心里有些纠结,既想吃又觉得可惜。
“娘,这老母鸡被吊死了”,富贵见大人回来,从锅底钻了出来。
“哎,不是吊死的,估计饿死的。这两天都没吃什么东西”,李杏儿叹气。
大毛这才想起,早上院里桑树上吊着的那只母鸡。她那会儿还问李杏儿,好好的干嘛把鸡吊在树上。李杏儿说是给它醒窝的。这只母鸡这两天不生蛋,占着鸡窝抱窝,撵出来又跑进去,还不吃不喝的。大毛开始还说就让它抱好了,抱出小鸡不更好。李杏儿说不能让它开这个头,其他母鸡会学,这抱窝就都不生蛋了。
“哎,早知道给它做个窝,让它抱好了。哪知道这么倔,真就一口不吃,活活把自己饿死”。李杏儿是有些后悔的。
“死就死了吧,正好给你补补”,杨二柱先安慰了李杏儿,又去夸富贵,“富贵这鸡汤烧得不错,打老远就味道味了”。
“你刚走我就看这鸡要死了,赶紧烧开水汤了。这鸡身上黄油可厚了,现在都漂上面来了”。富贵和杨二柱说道。
李杏儿掀了锅盖看看,富贵只烧了这一锅鸡汤。她又赶紧洗了手,和了一团面,擀了一大张面条。切得一手指宽,抖在了锅胚上。连肉加汤的从里锅舀了小半锅到外锅,加火煮开,把面条全都下了进去。就做成了老母鸡面,这是今晚主食。
鸡汤很香,鸡肉却有些柴,毕竟是老母鸡了。累了一天,又难得开荤,大毛食欲大开。吃了一碗面条,喝了两碗鸡汤,还啃了一条鸡腿。
天热东西搁不住,一家子都敞开了肚皮把这一锅的面一锅的鸡汤吃的干净。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有点迟
第32章 大毛揪西瓜去
雨后天晴,天气依旧燥热。大毛和富贵早早的把牛往水库赶。
“哥,我和你商量个事。你看这一大早的咱俩都往山上跑,你也扒不了多会儿蜈蚣天就热了。不如以后咱们早上一对一天来放牛,下午都是我来放,你看行不行?”。
“你就想在家睡懒觉是吧?你看看哪个像你这么懒的?早上你别看我就扒了这会儿,我可扒了六条呢。等都养大,也能卖个三文钱”。
大毛一方面确实是自己想睡懒觉,另一方面还挺心疼富贵的。这么小小的孩子,这一大早都不知道翻了多少块石头,才扒得这几条蜈蚣。
富贵见大毛不说话,又道“你早上来山上睡还凉快,不挺好的”。大毛每天都要铺着麻袋睡个回笼觉的,凉快倒是凉快,可蚊子多啊,虫子也不少。
等到了水库,富贵和大毛分别把两头老牛头上的绳子解开,拴在自家的木桩上。拴好后,大毛在水库里洗了洗手,转身朝大坝上爬,坝上风大,可以凉一凉。这坡也就有个三米,富贵跟在大毛后面,拖着招子。大毛爬到顶上,双手掐腰,回头看富贵,这一看,富贵旁边并排两三米处还有个小伙伴,漏出个红红的鸡冠。移动速度异常快,比富贵快得多。仔细听还有点咕咕的声音。
“富贵,富贵,你右边有只野鸡”,大毛压低了声音。
富贵立即停了步子,举着招子,轻轻往右边草丛里走。这坡上虽多是石头,也成片成片的长了些杂草。富贵用招子轻轻把草扒开,想着等会看见了,先拿招子把它打蒙,这要是打中了,中午就能吃顿好的了。富贵没找到,往上继续扒了扒。大毛在上面等的也有些着急,伸长了脖子看。
忽见富贵掉了头撒腿往左边跑,这么陡的坡,他也能跑得起来。
富贵跑了一截回头看大毛还傻愣着,赶忙喊道,“大毛快跑,有蛇!”。
大毛还没反应过来,就见一条土灰色的蛇从坡上轻盈地爬了上来。这蛇浑身灰色,长约半米,却顶了一头红红的鸡冠子,头翘得老高。大毛吓得不敢动,这蛇离她也就两米多远,大毛还不一定跑得过它。不过这蛇并不理会大毛,昂着脖子游过坝子,往坝子的另一侧游了下去。待完全看不见,大毛才撒丫子跑了。
“大毛你是不是傻,看我跑了,还不快跑。你差点害死我,这鸡冠蛇最毒了,我要是被咬了口就活不成了”。大毛气还没喘匀,就被富贵指着脑门骂了一通。
“怪我,怪我。我哪知道还有这种蛇”。
“我听高老头说,鸡冠蛇是土湾蛇和大公鸡生的”。
大毛差点吐出口狗血,“你别听高老头胡说八道。这鸡和蛇是生不出孩子的”。
“你怎么知道不能?你看这鸡冠蛇,多像鸡。不但长了鸡冠子,还会学鸡叫,走路头都是昂着的。高老头说,很久很久以前有个土湾蛇精,有天饿了正好遇见只大公鸡,就准备吃了这鸡。谁知道这公鸡摇身一变,变成了个美男子。这土湾蛇精看他长得好看,就喜欢上了。这公鸡精怕死就和蛇精好了。后来就生了一窝子的鸡冠蛇”。
大毛。。。
“富贵,这世上没有什么精怪的”,大毛说的语重心长。
“怎么没有?李老头说他年轻时候贩牛还遇到过黄大仙呢。再说不是听人讲以前有个皇帝,有个妃子是狐狸精吗,就是叫妲己的那个”。
算了,大毛不想说什么了。
快到家的时候,富贵望了望场机下绿油油的瓜秧子,隐约还看见些大西瓜。
“大毛,成才家西瓜都有熟的了,咱家的估计也差不多了。走,咱们揪西瓜去”。说着把招子撂在了场机上,往瓜地去。
大毛赶紧跟着。这瓜地和菜园子在一起,都在场机下面。瓜秧子嫩汪汪的,里面大大小小藏了好些西瓜。大毛见富贵走在前面,想起小时候学过的一篇课文,少年闰土。里面有副插画,闰土看瓜刺猹,也是一地的西瓜。这西瓜大毛已经惦记很久了。
“大毛,我教你认熟西瓜。来,你过来”,富贵朝大毛招手。
大毛小心避开瓜秧子,走到富贵边上,两人一起蹲下。
富贵这个瓜弹两下,那个瓜弹两下,"大毛你听,这个声音脆脆的就差不多熟了。你再听这个,声音闷闷的,肯定是生葫芦蛋子"。
大毛试了试,也各个弹几下。“没啊,我怎么听着都差不多,都挺脆的,是不是都熟了”。
富贵皱着眉撇着嘴看了大毛一眼,有点很铁不成钢。又挨个弹了遍,“你再听听,听出来了吧?”。
大毛不吱声,自己又去弹了遍,还是没听出差别。“哥你是学了多久才能分辨的”?
“还多久,爹和我讲了一遍,我就会了。你看你那个笨样子”。富贵恨不得又把手指指到大毛脑瓜子上。
“我教你个笨法子吧。你过来看,看这里,看见瓜须子没”?
大毛低头瞅,“看见了”。
“这每个瓜旁边一般有一两个须,长在一起的。你看,只要这须须死了,这瓜就熟了。你再看其它瓜,须子都还嫩的很”。
大毛仔细去看,还真是就这个须子枯了。
“这个准吗?”,大毛表示怀疑。
“怎么不准,我弹给你听听”。又想起来大毛听不懂,弹了也白弹。“揪回去,中午杀了不就知道准不准了”。富贵说了,轻轻把这瓜摘了,还带着些瓜胳膊。这西瓜并不太圆,长长的。没摘的时候看着青嫩嫩的,抱起来一看,下面朝着地面的肚皮黄黄的。这瓜个头不小,富贵抱着还有些费劲。
“哥这瓜大概多重?”。
“□□斤肯定有了”。
两个孩子喜滋滋的抱着瓜回家。洗干净了,富贵直接把瓜放进吃水的缸里冰着。等大人回来杀了吃。
天热二柱和李杏儿没多会儿也就回了。富贵赶紧把瓜捞出来,放在小桌上。拿了菜刀,也不洗,在西瓜皮上蹭了蹭,纵着就是一刀,咔嚓一声,声音清脆。瓜被切开,大毛就看见红红的瓤子。不过瓜子有些白,这瓜确实熟了只是没熟透。
富贵熟练的把瓜切成一丫丫的。自己拿了中间一丫,大毛也跟着拿了丫。一口咬下去,甜中带了些微酸。大毛第一次吃这么新鲜的西瓜,口感特别好,甜中居然带了点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