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了,你明天上午有空闲吗?我能再来找你吗”?大毛想着把明天的课程也提前约好。
“行的,你明天还来这里找我好了”。吴忧听着有些飘飘然,自己这就当上先生了啊!似乎教得还不错,学生还挺认同。明天居然还要来学。今晚回去得赶紧找二叔再把之前的曲子练一练。
大毛回去的时候整个人都特别兴奋,学笛子这事终于变得靠谱起来。
到家的时候杨二柱和富贵都还没回来,只有李杏儿在家烧饭。大毛拴好牛,又往下头跑。大毛家在下面还有个场机,本来是她大伯家的,搬走后就留给了杨二柱。杨二柱每年也就打稻子的时候用用,其余时候,别的村户在上面晒晒东西,收收麦子,他全都不管的。
下面的场机,和许多别的场机连在一块。大家的水田连在一块,场机连在一块,每年收稻子的时候都是一番热闹景象。
今天已经是收稻子的第四天,算起来该差不多都收完了。大毛揣着笛子,准备去下面找富贵显摆显摆。
跑到下面的时候见二柱还在扬场。脱了粒的稻草,被随意堆成一堆堆的,一家家大大小小断断续续地连城了一条大龙。富贵成才和许多庄子里的孩子,这会儿就像疯了一样,从这堆跳到那堆,跳到头再折回。你追我赶的吵吵闹闹。大毛离老远都听到了。
大毛看着十分眼馋,跑过去找到富贵。
“富贵,你把我拉上去吧”!大毛自己是爬不上去的。
成才正好也在边上,从草堆上跳了下来,“大毛我把你往上抱一抱,富贵你在上面拉一把”。
成才倒是有劲,拦着腰一下把大毛拔了起来,往上举了举,富贵赶紧拽住大毛的手。大毛两脚蹬着草堆用劲,一下也爬了上去。
稻草被压了那么多遭,变得很软。要不是有许多熊孩子,来来回回地跑,大毛恨不得在上面躺一躺。现在只好随着熊孩子们一起从这一堆,跳到那一堆。从高的堆子往低的堆子跳的时候,那短暂的失重,仿佛有种要乘风归去的感觉。
大毛晚上很想躺在草堆上看星星。要知道这里的晚上真的是漫天繁星,美得晃眼。就跑去磨杨二柱,杨二柱没法子,吃了饭洗了澡又带着两个孩子下来,铺着草席准备在草堆上睡一夜。
三人下来的时候,天上已挂了许多星星,月亮亮得有些透明。
“大毛你看,嫦娥又在砍树了”,富贵指着月亮对大毛说道。两个孩子躺在一副席子上。
“嗯。嗯?砍树的不是吴刚吗”?今晚月圆,仔细去看月亮,上面仿佛真的有一颗树。这时的月亮像一块上好的琥珀,里面隐隐绰绰的藏着些东西。
大毛吹着风,闭着眼享受极了。也不知道富贵又叽叽喳喳地说了些什么胡话。
作者有话要说: 周末早一点
第50章 张老爷子的过往
大毛这些天沉迷于吹笛子, 没事就自己练一练, 有不懂的就带着文静跑到大吴山去找吴忧。一来二去的,三人渐渐熟悉起来。文静还经常和吴忧讨论,这个曲子怎么吹,那个曲子怎么吹。大毛瞅着这两个小伙伴还渐渐生出点同道中人的感觉。
“吴忧,你家的牛能借我骑骑吗”?文静睁着大眼睛看着吴忧。
吴忧觉得文静这样子像个毛茸茸的兔子精,有些可爱, 让人不忍说不。
“行, 我在前面牵着,你骑上去走一小截就下来”。
“好!”, 文静跃跃欲试。大毛有些担心,可看着文静兴致勃勃的样子,也不好说什么。
吴忧把牛牵到一块石头旁, 文静踩着石头爬了上去,坐在牛背上, 两腿搭在牛背两侧。文静的手无处着力, 有些害怕, 不由地伸手去抓牛毛。
“不能抓,不能抓。等下抓疼了就遭了”,吴忧吓了一大跳。“大毛你来牵着,我来扶着文静一段, 你往前面那块石头边牵”,说着把牛绳递给了大毛,自己伸手去扶文静。不过他在下面也使不上什么力气。
“停, 停,停”,到了石头处的时候,吴忧叫了几声,大毛赶紧停了下来。吴忧踩着石头也上了牛背,坐在文静前面。“大毛,你把绳子给我”。大毛又乖乖把绳子递给了吴忧。
吴忧接过绳子对文静说,“文静你拽着我的衣角好了”。
文静虽然才五岁,也已经知道害羞了,红着脸,拽着吴忧的衣角。两人就这样骑着一头牛渐行渐远,留下大毛一人傻傻站在原处。哎,这大概就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吧。
大毛跟着吴忧学着学着,发现他之前所言不是谦虚,确实是个半吊子。稍微深点,他也不会,不过大毛还是十分感激,到底是他把她领进了吹笛子的大门。
大毛觉得要想继续深造,还是得去找张老爷子。
张老爷子正是倩子的爷爷。老爷子两个儿子一个女儿,女儿嫁在外村。倩子爹是大儿子,一家子跟着老两口一块住。倩子爹娘都颇孝顺,重活累活从不让老人去做。二儿子和女儿逢年过节的也总会送上些钱财粮食。故此老人的日子过得颇为轻松悠闲。文静和大毛这般常常来问问这问问那倒是给老爷子解了不少闷。
大毛这些天又犯了倔劲,是白天练晚上练,得空就练。吃完晚饭不睡觉还要吹上这么几曲。富贵开始还吵吵着,"难听死了!"。慢慢地竟也就习惯了,渐渐地还听出些摇篮曲的味道。大毛有时吹不顺的时候,恨不得立时去找张老爷子问了。还是杨二柱拦着,怕这孩子真去了,没得搅了老爷子的好觉。大毛只得第二天起早,饭也不吃,就往下跑。好在老年人睡眠较浅,张老爷子起得也早。
勤奋的孩子总是招老师喜欢,况且大毛也不笨,有些悟性。时间久了张老爷子真把大毛看做自己的徒弟,认真仔细教起来,不再像之前哄孩子玩似的。老爷子还很喜欢和大毛聊天,觉得比和自己儿子聊天都有意思。老爷子见多识广,有时说到什么稀奇事,大毛也能跟着说上一二。
要说这张老爷子还真是个了不得的人物。老爷子全名张丰,不过十来岁就孤身一人出去闯荡。开始在县城做些杂活,后又去了省府打拼。不到二十岁就进了省府最大的镖局,全安镖局。跟着镖局走南闯北地不知走了多少路。俗话说,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这是一点不假。老爷子跟着镖局干了十来年,不仅涨了许多见识,也杂七杂八地学了许多本领。还攒了一肚子的故事。三十来岁就差不多攒够了自己娶媳妇养孩子养老的银钱,也有些厌倦镖局里提心吊胆的日子,这才辞了活计,回乡娶妻生子,安享晚年。
三十多岁在这年下,真的是大龄老光棍了。但是张丰却是不愁娶的。人长得不错,在外面打拼这么些年,行事气度看着和普通乡里人也很不同。且,人家家里有地,腰里有钱。那时候许多年轻漂亮的小姑娘也是愿意嫁的。
张老爷子却是一意孤行,娶了桃花镇有名的老姑娘,年轻时的张老婆子。张老婆子娘家姓徐,叫徐苗,年轻时,长得并不丑,拖成老姑娘也是有原由的。徐苗十岁时母亲难产,生下个弟弟就去了。徐苗爹很是伤心了一阵子,也不愿再娶,怕后娘苛待两个孩子。小小的徐苗,就这般又当姐又当娘的把弟弟拉扯长大。要说,有个七八年,孩子长到七八岁,徐苗也就该能嫁得。可是她这个弟弟却不同寻常,是聪慧的不同寻常。读书识字一点就通。
徐苗的弟弟叫徐念。小徐念不仅聪慧,还乖巧懂事,徐苗把他看的比自己的命都重。怕自己嫁人后,无法继续帮衬家里,小徐念不能好好读书,白白耽误前程。才这么一直拖到徐念十四岁。徐念对自己这个姐姐是既愧疚,又心疼,姐姐的不得嫁与嫁不得也几乎成了他的心病。
待到有一日,王家村的一个同窗,提起了张老爷子的事迹,他就动了两家结亲的念头。还特意跑到同窗家做客,仔细看了张丰。自己暗自估量,这长相容貌倒也配得上自家姐姐,行事说话,看起来也大方磊落。徐念看着十分满意,又向同窗细细打听其人品家境,觉得样样皆不错。徐念很是开心,想着这真是个再好不过的归宿。
这事徐念自己暗自筹谋,并不和自家姐姐商量。他已经下定决心,待姐姐嫁了人就不再读书,找个活计好好养家。徐念考虑张丰年纪摆在这,估计耽误不得,就开门见山的去找了张丰,替自家姐姐提了这亲事。
张丰听着诧异,还没见过弟弟给姐姐提亲的事。不过听着却很是心动,他之所以回乡不过是想图个晚年安稳。要是娶了那些个年轻姑娘,别人嚼舌根子是小事,就怕再过个十来年家宅不宁。这种事情他可是见得多了。可是若娶个年纪大的,多是些年轻的寡妇,他心里自是不太乐意。这会儿听了,觉得自己和这徐苗简直是天造地设的一对。不过也并不敢冒冒然然答应,却也不拿架子,坦诚的和徐念说了自己的顾虑,他自是要好好打听下徐苗姑娘的人品。徐念听了也不生气,喜滋滋地让张丰放心去打听。
张丰除了打听人家姑娘人品,也悄摸摸地偷看了人家几次。这么几天了解下来自己都暗自替徐姑娘可惜,真真是个难得的好姑娘,长的又好看,倒是便宜了自己。想着真是叫人偷乐。
张丰后又自己找了徐念,急忙把这亲事应了。他也怕徐苗不答应,还让徐念把徐苗骗出来,两人开诚布公的谈了一次。张丰自是知道她的顾虑,不待她提就揽下了徐念以后读书的银钱。徐苗听着感动,再看张丰高大威猛,气质刚毅,也正是自己偶尔幻想的样子,不由地还红了脸。
这亲事到了后面自是两家欢乐,顺理成章。徐念这才知道,自家姐夫居然把自己这个烂摊子也一道揽了过去。心中自是万分感激,也暗暗发誓,必要读出个人样,才不枉费姐姐姐夫的一番用心。
一个品性好妻子于一个家至关重要。徐苗生的几个孩子也都随了爹娘,孝顺懂事,品性良善。张丰归乡后的日子过的是顺遂红火。
至于这徐念,据说现下正在省府里做着个不大不小的官。每年过年都要带着许多好东西来看望张老爷子两口。也是因了这层关系,张老爷子在整个桃花镇都是可以横着走的。这倒是真的如了他初时的愿,享一个安稳的晚年。
大毛自是不知道这些,只是觉得张老爷子真是整个王家村难得的有见识的人。与他说话,总叫人受益匪浅。
作者有话要说: 今日有事,先发了吧。。别嫌少。。
第51章 玲燕迷人的身子
大毛这些天连牛都不去放了, 跟着张老爷子又学笛子, 又听故事。杨二柱也随她去,倒是乐得让她跟着老爷子涨涨见识。
可能许多人都会在这样,当初经历时的诸多苦楚难处,待到回头去看竟然全剩欢愉快乐。张老爷子也是如此,回忆起自己走镖的日子,淡化了其中艰难, 说的多是些奇闻异趣, 听的大毛很是向往。也开始知道,出了桃花镇的天外天, 大概是个什么样子。
大毛曾经也和许多年轻人一样也有过环游世界的梦。张老爷子虽说不是环游世界,却也见过雪山,穿过花海, 大江南北的走过几遭。这又是多少年轻人的梦啊。
富贵对于大毛这些天的罢工,很有些怨言。大毛不去放牛, 他扒蜈蚣也不敢跑远, 现在天越来越凉, 蜈蚣越来越少,近处已经扒不到什么了。
这日吃晚饭的时候,富贵就问大毛,“大毛, 你笛子到底学好没有啊?这都多少天了,也不去放牛!”。富贵又想了想,“现在山头红可都熟透了, 你再不去,可就被摘没了”。富贵对大毛还是很了解的。
“哦?都熟了吗?那怎么不见你带些回来给爹娘尝尝”?
“爹娘可不爱吃这个”,富贵可不觉得这山头红是什么好东西。
“我学好了,明天就去放牛”。大毛给富贵吃了颗定心丸。
“唉?爹,这都这么晚了,怎么这么多鸭子叫”?大毛听见外面嘎嘎的鸭子叫声很奇怪。她练了这么些天笛子,倒是把耳朵练得灵敏了,就听这叫声越来越近,越来越大。这谁家养了这么大群鸭子啊!!
杨二柱竖着耳朵,也听到了,赶紧撂下碗筷往外跑,说了句,“是大雁!”。
其余三人听了,也忙跟着跑到院子里。大毛有幸见了她这辈子都难忘的场面。
成群的大雁排成一字往南飞,这一字极长极长,末尾处还有些变形。前前后后共有四排。浩浩荡荡,洋洋洒洒,叫声嘹亮悠长。许是白天在附近休憩,这会儿起飞不久,还没飞高。大毛能清楚的看见它们肥胖的肚皮,灰黑的翅膀,细长黑亮的脖颈和脑袋下面的一抹白色。它们伸长脖子,把肥胖的身子和黢黑的爪子紧紧崩成一条线,拼命拍打着翅膀,样子看起来十分笨拙可爱。“呱,呱,呱”的叫声越来越响又越来越远。真的如小学课本上描述的那样,一会儿排成一字,一会儿排成人字。刚刚还仿佛就在身边,这会儿却只剩黑点,又慢慢不见。所有的描述似都显得苍白平淡,大毛此时特别想有部手机,记录下这难得一见的时刻。
等到雁群完全没了踪影,大毛还傻傻站在院子里。她莫名有些感动,生命当如这般,坚强不息。不由地把笛子拿来,望着雁群消失的地方,吹了首现编的无名曲。这曲声并不是学了鸟叫,而是悠扬深邃,浩荡缥缈。大毛吹得很陶醉,吹完之后觉得酣畅淋漓,音乐的魅力大抵如此。
富贵也看得心潮澎湃,“这大雁真肥,真想捉一只来吃”。大毛听着有些生气,心想,“它们如此努力活着,你怎么能忍心去吃!”。不过再想想,自己前段日子还和富贵一起吃了只斑咕咕,好像也没什么立场说这种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