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府的小厨娘——藕粉圆子
时间:2019-04-26 10:46:36

  太后一见天子这副袒护的模样,心里就来气,道:“上回她派人到慈寿宫纵火,我还替她遮掩了,如今这事儿,就别指望谁帮她瞒着了。姑且让那些文武百官清流士族去议论吧。”
  天子这才急了。那些谏臣清流知道了皇后的所作所为,一定会让他废后,甚至逼他处死皇后,他若不照办,那些大臣还会骂他昏庸,骂皇后是祸水。
  天子当真头疼。
  太后叹了口气,又谆谆地劝道:“徐氏心狠手辣,别把秦昭仪的孩子给她养,免得又祸害了一个皇子。秦昭仪也该晋位了,就给个妃位,让她自己带孩子。你也别总把心思放在徐氏身上,天底下又不是只有她一个女人,宫里不是新封了几个女史吗?你也去幸一幸啊……”
  太后絮絮地说了许久,也不知道天子听进去了多少。
  从慈寿宫出来之后,天子下了两道旨,一是晋秦昭仪为贤妃,抚养十皇子。二是废后,命徐淑儿迁居冷宫。
  皇后听到旨意之后,还以为传旨的人在诓她,发了好大一通脾气。没过多久,天子就来哄她了。他把皇后紧紧抱在怀里,连声安抚道:“只是权宜之法,权宜之法……”
  他自己先把皇后废了,到时候朝臣们议论起来,他就可以说:你们看,朕已经废后了,朕可不是昏君,朕心里明白着呢。
  想来朝臣也不会逼着他赐死一个废黜的皇后。
  等这事平息了,他再把皇后从冷宫接出来。
  ***
  阿鱼连吃了三个海棠酥,又喝了半杯杏仁露,心满意足。
  恰好也到了用晚膳的时辰。谢怀璟问她:“还吃得下吗?”
  阿鱼不明所以地点点头——海棠酥太好吃了,再来十个她也吃得下。
  谢怀璟便吩咐宫人传膳。阿鱼起身打算告退,谢怀璟叫住她:“坐下,一起吃。”
  阿鱼起先还犹豫——太子让她一起用膳,只是随口一提,她要是当真应承下来了,便是她不懂规矩了。然后她就看见侍女们端着香酥苹果、合意饼、红烧里脊、鸡丝银耳走了过来……
  阿鱼咽了咽口水,乖乖巧巧地坐下。
  先吃了再说!想那么多干什么!
  大圆桌,阿鱼和谢怀璟坐在一起。几个侍女上前给两人布菜。阿鱼眼睛望到了哪道菜,便有侍女拿小碟子给她盛来——从前在家也没见过这架势,阿鱼吃得诚惶诚恐。
  谢怀璟想了想,道:“都下去吧,不用伺候了。”
  侍女们愣了一下,纷纷敛首退下。屋子里只剩阿鱼和谢怀璟两个人。
  饭桌中间有一锅鲜虾粥,冉冉冒着热气。谢怀璟给阿鱼盛了半碗,眼中都蕴了笑意,“趁热吃。”
  阿鱼更惶恐了:“多、多谢殿下。”
  谢怀璟眸色微暗:“客气什么。”似乎觉得自己太凶了,语气便又温柔起来,“阿鱼,以后每天都来陪我进膳吧。”
  还有这种好事?阿鱼看着满桌子的美味佳肴,连忙点头答应,“说好了,殿下可不能反悔。”
  她梳着双平髻,每点一下头,头顶两个小揪揪便颤巍巍地晃动起来,谢怀璟不由自主地伸手过去,捏了捏两个小揪揪,笑道:“放心,我不反悔。”
  就在这时,他的头忽然抽痛了一下,脑中忽然晃过好多个模糊的画面,却看不清到底是什么。那种心头一紧的感觉铺天盖地般地席卷而来,谢怀璟下意识地攥紧阿鱼的手腕,音色变得凛冽而沙哑:“你也不许反悔。”
  阿鱼正打算剥虾,手腕就被钳住了。谢怀璟用了几分力道,阿鱼觉得疼,轻轻挣了两下,谢怀璟手一松,她便把手腕抽出来了。
  阿鱼埋首喝粥。太子府的鲜虾粥和司膳房做的不太一样。司膳房会把虾壳剥了,虾线剔了,虾头去了,只有虾肉入锅。太子府却仅仅挑了虾线,剪了虾须,虾头虾壳都保留着。味道上也有差别,太子府做的似乎更鲜美一些,想来是虾头里的虾油提了不少鲜味。
  虾肉还是挺嫩的,软弹而不失嚼劲,衬得那米粥越发地香滑软糯。多半是用鸡汤代替清水煮的粥,吃来格外醇厚鲜香。
  喝完了粥,又吃了几块糖醋排骨,阿鱼差不多饱了,便投桃报李般地帮谢怀璟布菜。一席饭吃得宾主尽欢。
  ***
  晚间,长侍送来一张帖子,道:“殿下,这是定远侯府派人送来的拜帖。”
  谢怀璟神色一动。
  定远侯手上是有兵权的。和徐自茂不同,徐自茂是天子恩赏的兵权,虽说也是实打实的权力,但将士们都不怎么服气。定远侯的兵权却是承袭自先祖,真刀真枪拼出来的,尤能服众。
  “拿来瞧瞧。”谢怀璟道。
  长侍把拜帖递到谢怀璟的面前,谢怀璟展开一看,才发现这是一张毛遂自荐的帖子,来自定远侯府的二公子傅延之。二公子言辞恳切:尝蒙圣恩,为伴读之官。猥以驽钝,当侍东宫。然臣少婴疾病,辞不奉召,深以为疚。既愈,庶竭微材,为殿下驱驰。
  大概意思就是:殿下啊,我是你的伴读啊。当年我身体不好,没能给您当伴读,我可愧疚了!现在我身体棒棒的,就想弥补曾经的遗憾,您就给我一个机会,让我为您效忠吧!
  谢怀璟不太了解傅延之这个人,便问一旁的长侍:“傅二公子果真是我的伴读?”
  长侍点点头,“定远侯夫人同嘉懿皇后相熟,嘉懿皇后便请了圣旨,让傅二公子当太子伴读。只是傅二公子身体不大好,所以一直没有进宫侍奉殿下。”
  ——嘉懿皇后就是谢怀璟已逝的母后。
  看来拜帖上说的都是实话。谢怀璟提笔回帖,先表达了自己欣然澎湃的心情,再便是邀请傅延之得空来太子府一叙。
  作者有话要说:
  谢怀璟:拜帖上说的都是实话,傅延之一定是真心想为我效忠(美滋滋)。
  傅延之:要不是为了见阿鱼……呵呵。
 
 
第22章 牛肉灌汤包
  翌日一早,阿鱼睡得正香,有个侍女来喊她起床。
  阿鱼半梦半醒地问了声:“什么时辰了?”
  那侍女道:“才过了辰正。”
  阿鱼含混说了句:“还早呢……”
  ——她来太子府之后真的懒散了许多。从前在司膳房,五更天就要起床,为各宫筹备早膳,忙起来连喝水的工夫都没有。那时候也没觉得有什么。不过在太子府过了几天不用干活的舒坦日子,竟然到了辰时还要睡懒觉。
  真是太懈怠了!
  阿鱼痛心疾首地谴责了自己,然后翻了个身继续睡了。
  来喊她起床的侍女便是一脸哭笑不得。只好轻轻推了推阿鱼的肩膀:“阿鱼,太子殿下让你过去一起用早膳。”
  阿鱼立马清醒过来。
  侍女捧了衣裳过来想替阿鱼换上,阿鱼连忙拦住,道:“我自己穿就行,怎么能劳烦翠珠姐姐。”
  翠珠道:“那好,我在外头等你,你收拾好了再出来找我。”
  阿鱼点点头,“辛苦姐姐了。”
  翠珠笑了笑,道:“不妨事。”
  她是太子跟前伺候的婢女,在太子府里还是挺有脸面的,平日只管整理书房里的笔墨,也不曾做过服侍人穿衣洗漱的活儿。但她觉得阿鱼是不同的——太子以前从没有和哪个宫女同桌用膳,也从没有心血来潮地找哪个宫女一起下棋。
  说不定太子府进主母之前,阿鱼就成了半个主子呢。这会儿多亲近亲近总是没错的。
  “翠珠姐姐,我好了。”阿鱼推门走了出来。
  晨曦遍洒,阿鱼整个人都沐浴在灿灿晖晖的日光中,一张脸明明未施粉黛,却有些难言的清艳美好。
  翠珠不禁晃了下神,心想——这样的容貌也是难得的,难怪太子会看上呢。
  “走吧。”翠珠领着阿鱼去了太子的屋子。
  早膳也才刚刚摆上桌。有一笼灌汤包,一屉小小的八个,阿鱼小心翼翼地夹了一只。谢怀璟提醒道:“刚呈上来的,仔细烫口。”
  阿鱼“嗯”了声。她将小汤包咬了个小洞,小口小口地嘬着里头温热的汤汁,待包子皮瘪下去了,便连皮带肉地咬了一大口——嗯,是牛肉馅儿的。
  再蘸蘸醋。醋也是好醋——酸而不涩,微甜醇香,搭着牛肉馅一起吃下去,只觉得生津爽口,一点也不觉得腻。
  阿鱼将一只牛肉灌汤包津津有味地吃完,又吃了两根芝麻卷、半份糖蒸酥酪,喝了一碗番薯甜粥,终于搁下了筷子。
  谢怀璟问她:“吃饱了?”
  “嗯,饱了。”阿鱼望着桌上纹丝未动的马蹄糕、豌豆黄、杏仁豆腐、桃仁鸡丁,心里默默叹气——她真是太没用了!才吃这么点就饱了!
  谢怀璟不由一笑。如今阿鱼同他相处,已不似先前那样恭敬拘谨了。果然让阿鱼陪他一起用膳是对的,她会越来越习惯他的存在,习惯他的身份,习惯他整个人。
  就这么想想,他都觉得高兴。
  进过早膳,谢怀璟便去里屋换了身衣裳,盘领窄袖的赤色蟠龙袍,暗金嵌纹的皁靴,一身太子常服。片刻之后,拿着一条腰带走出来,道:“阿鱼,替我系一下。”
  阿鱼从善如流地接过腰带。本朝的腰带讲究“束而不系”,腰带不用紧贴在腰际。所以走动时要一直扶着,腰带才不会掉下来。先前在司膳房的时候,阿鱼经常听那些侍膳宫女偷偷议论,宫宴上哪位大人“撩袍端带”的仪态最风流。
  谢怀璟的腰带上嵌了一组扁扁平平的玉带板,都刻着祥云龙纹,拿在手里沉甸甸的。阿鱼把藏在里头的两条细绳找出来,半低着头,系在谢怀璟的两侧衣肋之际。
  谢怀璟瞬也不瞬地看着她。她垂着眼,他看不见她的眼睛,却也能想象其中蕴了怎样专注耐心的眸光。她的睫毛很长,鸦羽一般,微微卷翘着,便是别样的宁静温柔。纤细优美的脖颈,凝脂般的白细,仿佛触手生温的美玉。
  阿鱼系好了腰带,抬眸问道:“殿下要进宫吗?”
  骤然对上一双清黑的眸子,谢怀璟还有些愣神,半晌才微一颔首:“进宫探望皇祖母。”
  锦衣华服少年郎。谢怀璟换上太子服制之后,身上的气势和威仪一下子出来了。偏他面带笑意,看上去便没有那么严肃冷峻。阿鱼发现他手持玉带的模样很有风仪——从容清贵,气度卓然。谢怀璟生得白皙,手指搭在腰带上,阿鱼竟分不清哪一处是手哪一处是玉。
  时辰不早了,谢怀璟理了理衣冠便往外走,走到房门口又顿住脚步,回首道:“等我回来。咱们一起用午膳。”
  阿鱼点点头。
  谢怀璟这才走远了。
  ***
  闲来无事,阿鱼打算去一趟膳房,看看午膳吃什么。走到半路,便被道旁的紫藤花迷住了眼。盛开的紫藤像一件华美的紫袍子,瀑布似的倒悬在云木上,微风吹来,那密密麻麻的花串就翩然摇曳起来,像是在随风流淌。走近了还能闻到隐约的花香,清雅有致。
  阿鱼记得紫藤花是可以吃的,洗干净蒸着吃就很清香味美,做成紫藤糕、紫萝饼之类的也很好吃。于是阿鱼踮起脚,想摘几朵紫藤花带走……咦,花串怎么都那么高!她够不着!
  阿鱼正打算去哪儿搬张凳子,便有一个挺拔的少年走了过来,那人轻而易举地折下一株花串,递到阿鱼面前,“妹妹拿着。”
  阿鱼眼眸一亮,又惊又喜:“二哥哥!”
  傅延之微微翘起嘴角,十分自然地揉了揉阿鱼的头发。
  三年了,他只能在梦里听见这声“二哥哥”。
  其实阿鱼小时候并不管傅延之叫“二哥哥”,而是喊他“阿壮哥哥”。起先傅延之也没觉得哪里不好,毕竟“阿壮”这个乳名饱蕴了万氏对他的期盼。
  但是阿鱼还有两个堂兄,一个乳名唤阿骐,一个乳名唤阿骥,“乘骐骥以驰骋兮”,多么美好真诚的祝愿啊。傅延之就听着阿鱼甜软软地唤着两个堂兄“阿骐哥哥”,“阿骥哥哥”,到了他,就是憨实质朴的“阿壮哥哥”……
  傅延之:“……”娘!我也想要听上去威风蓬勃有气概的乳名!
  傅延之便不许阿鱼喊他的乳名了。他同阿鱼说:“我在家中排行第二,以后你就叫我二哥哥吧。”
  那时候阿鱼才五岁,水汪汪的眼睛眨巴眨巴,乖顺听话地唤了声:“二哥哥。”
  傅延之颇觉得圆满。
  他收到太子的回帖之后,便立时来了太子府。适才府上的长侍跟他说太子殿下进宫去了,请他稍待片刻。傅延之便道:“府上景致尤美,我倒想四处走走。”
  那长侍自然答应,本想给他引路,傅延之却婉拒了,长侍遂恭谨道:“二公子请自便。”
  于是傅延之得以独自一人在太子府闲逛。太子府占地颇广,是一座带花园的四进院落。二进院和三进院之间设了一道垂花门,过了这道门,放在寻常人家便是主人和女眷的居所,在这儿自然是太子的住处。
  垂花门两边连着抄手游廊,傅延之在那里驻足——虽然知道阿鱼多半就在里面,但是按礼数,他不能再往里走了。
  哪知道他一转眼,就看见阿鱼站在一树紫藤下面,踮脚想摘紫藤花。明明只看见了一道背影,但他就是知道那是阿鱼。
  傅延之觉得真巧——他确实想见阿鱼,但他没想到能这么顺利地见到她。
  作者有话要说:
  阿鱼和傅延之这对,大概可以叫“壮鱼CP”吧233333
  谢怀璟:真诚地劝告大家不要站这对CP.
 
 
第23章 紫萝饼
  “二哥哥,你怎么过来了?”阿鱼仰首问道。
  傅延之说:“我来拜见太子殿下。妹妹住哪间屋子?”
  阿鱼往垂花门内指了指,“就住在西厢房的耳房。”
  “那妹妹怎么跑这儿来了?”
  “我找膳房呢,正好瞧见了紫藤花,就想着摘几朵,做紫萝饼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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