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令微此生见过最会装模作样的目前只有两个人,一个是赵珒,另一个就是玉如。
伸手不打笑脸人,不管玉如揣着什么心思,她表面接受是一回事,心里是怎么想的又是一回事。
既然玉如亲自与她把手言欢,她也不能不顺势而为。与玉如闹的太僵,反而没什么好处。
薛令微亦笑着回道:“玉如姐姐言重了,既然姐姐不计较嫌弃,我哪有跟玉如姐姐计较的道理?”
玉如听了,热情的握住薛令微的手,笑颜如花:“就知道妹妹是那通情达理之人,这些珠钗手钏都是姐姐的一点心意,权当是给妹妹赔罪的,还望妹妹不要嫌弃了。”
薛令微见那些珠钗手钏的确不菲,既然人家送上门来,自己哪有拒绝的道理?更何况来日方长,自己总要存一些值钱的东西,有备无患。
“红菱惶恐了,多谢玉如姐姐的一番美意,那我便收下了。”
对于玉如来说,之前赵珒赏给她的这些东西并不少,拿出一点来与这丫头言和,并不亏损什么。
玉如对薛令微的态度扭转,对青妍也自然一样。
等她走后,青妍瞧着那些看起来名贵的珠钗手钏,道:“红菱姐姐还是小心一点吧,玉如可不是轻易与人为善的人。她如今突然转变了态度,定有所图谋。”
薛令微看了眼门外,悄声道:“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这个道理我还是懂得。”
青妍会心一笑,拿起一支珠钗,仔细观摩着,羡慕一叹:“大人对玉如可真是好,我还从未见过这样好看名贵的珠钗。”
薛令微听了打趣她:“你要是愿意做玉如伺候大人的那种事,这些东西你也会有。”
这小半日,薛令微将这府里的事情给青妍说了个大概,唯独省略了与赵珒之间的关系。
所以青妍也知道了玉如每夜去赵珒房里是干什么。
听薛令微这么一说,她忙放下珠钗,拨浪鼓似的摇头:“这我可不敢。我还是穷着罢了。”
薛令微笑开来。
傍晚,赵珒从皇宫回到书房,钱仲照例前来向他禀告薛令微这一整日的行踪。
“今日青妍姑娘回府,说是家中母亲病逝,红菱姑娘一整日都待在东苑安慰青妍姑娘,并没有去别处。只是叫属下出府去买了二两蜜糖。”
赵珒听到蜜糖,手里的笔一顿。
须臾,他头也未抬,对钱仲吩咐了一句:“告诉何家的人,好生安葬何青妍的母亲。”
“是。”
第30章
接下来的几日, 赵珒晚上基本都在府里。
这几晚赵珒也只是抱着薛令微睡觉, 并没有其他多余的事情。除了会强迫她对自己说一些骚话。若是她不说,他就不会罢休。
一开始薛令微还会觉得难以启齿, 但经过几晚之后,她竟也习惯了。
说那些骚话总比让她做臊事强,既然赵珒喜欢听, 她说就是了。
自她每晚去了赵珒的房间之后,赵珒就再也没有唤过玉如伺候。
表面上玉如依旧跟薛令微姐妹相称, 热情熟络。不过薛令微心里可明明白白的, 玉如背地里铁定恨她恨得牙都要碎了。
薛令微受宠, 青妍也跟着捞了好处。自她入提督府那夜在赵珒房里吓得昏过去,赵珒便将她丢到东苑再没有问过。以前虽然是能吃饱穿暖,但总归没有现在舒坦。
想吃什么就有,还有好看的珠钗和衣裳。连东苑那两个丫头也一改往日的态度,尽心尽力的伺候起来。
青妍低低一叹:“果然还是得势了好。”
青妍自小到大都没有过过什么好日子, 一直看人眼色, 受尽欺负。
如今这小小一番扬眉吐气, 叫青妍是前所未有的畅快。
午后, 玉如派人送来一碗燕窝粥,等玉如的人走后,薛令微便将那粥悄悄倒了。
青妍有点惋惜:“虽然咱们要防着玉如,可如今姐姐受督公的宠爱,她总不会蠢到现在给姐姐下毒吧?”
纵然薛令微以前被长公主保护着没有受到过什么伤害,但她自小便接触那样的环境, 看过也听过不少一些人为了利益和目的明里暗里做的恶毒腌臜之事,她没法猜测性格极端的玉如因为嫉妒到底会做出什么,所以她只能万事小心。
“万事还是小心为妙,你之前也说过,怀疑以前府里死的女人是玉如做的不是?”薛令微将倒在秋海棠根部的燕窝粥用土埋了起来,“你若是想吃,我亲自给你做,别人送的谁知道里面掺了什么呢?”
青妍眼前一亮:“红菱姐姐还会做吃的?”
“虽然说不上很好吃,但可以入口。”
“跟着红菱姐姐真好,难怪大人会如此喜欢你!要不是有姐姐来东苑陪伴,大人可能都想不起来还有我这么一个人了。”
薛令微对她深深一笑:“青妍,你若是也想伺候大人,那我就去跟大人说说,换你去伺候一晚如何?”
青妍听了,脸色一变,忙回道:“我绝没有这个想法,姐姐大可放心,我不会跟姐姐抢大人的恩宠,跟着姐姐能吃饱喝足不受气便足够了——”
薛令微见她诚惶诚恐的,打趣她:“你怕这个样子作甚?我又不是玉如。”
她其实是说真的,赵珒喜欢单纯安分的女子,恰好青妍也是,况且青妍肯定比她顺从。如果青妍也能被赵珒喜欢,那她就不用夜夜去给赵珒暖床了。
说是给赵珒暖床,但她天生体寒,到头来还不如说是赵珒暖她。
青妍态度坚决认真:“姐姐,我是说认真的,我懂人该适可而止,大人的恩宠,我从未肖想过,若是因此使我们姐妹离心,才是最大的罪过。”
见青妍确实是不愿意,大概是之前对她说的玉如是如何伺候赵珒的事情有阴影,便不打趣她了:“好好好,你不想那便算了。”
听薛令微这么回答,青妍才舒展笑颜。
本来薛令微还打算让青妍也跟着一起去哄得赵珒的欢心,这样就不是她一个人在努力,对今后她要做的事情也会更便利一些。可谁料青妍根本无此想法,甚至还有些抗拒,她只得作罢。
赵珒若是会留府,钱仲必先会来告诉她,然后她才开始着手准备提前沐浴,擦完香膏,去他的房里等他。
那香膏跟她以前所用的云梨香膏的味道特别像,但却又不像。
青妍也说,每每有女人被赐进提督府后,不管是谁,有没有伺候过赵珒,都得擦这香膏。
薛令微觉得赵珒有什么爱好都不奇怪。况且这香膏的味道她也挺喜欢的,比她以前用的还要清香。
不过在下午的时候,薛令微的葵水来了。
多年以来她一直这样,月事的第一天她都会难受的走不了路,只能坐着,或者是躺着。
钱仲来的时候,青妍去给她煮姜糖水去了。薛令微痛的脸色苍白,只能叫伺候的丫鬟告诉钱仲她身子不适,不能伺候赵珒。
钱仲听了丫鬟的话,沉思片刻,想起督公的嘱咐,他觉得还是亲自看一眼为妙。
钱仲是赵珒的心腹,丫鬟没有权利阻拦,便任由他去了薛令微的卧房。
当钱仲看到躺在榻上盖着厚厚的被褥,脸色苍白的薛令微之时,便信了她确实是身子不爽,便询问:“听说红菱姑娘身子不适,可要去请个郎中来给姑娘看看?”
“谢钱卫长关心,不必请郎中,只是我今夜不能陪大人了,你帮我告诉大人一下吧,今夜就请他唤玉如伺候吧。”
见薛令微如此不适还说不用请郎中,钱仲疑心又起:“姑娘的脸色不大好,身子不爽,怎不用请郎中?”
薛令微听出钱仲是在质疑她,顿了顿,便只好说道:“钱卫长不必疑心于我,我只不过是月事身子不适,这是老毛病,请郎中无用。”
钱仲一听是月事便恍然明白过来,他没再继续说别的,只道:“那姑娘便好好休息吧,我会告诉大人的。”
“有劳钱卫长了。”
薛令微在榻上一直躺到天黑,青妍给她煮了不少的姜糖水,最后又给她肚子处放了一个汤捂子。
青妍往薛令微的被褥里抹了一把,诧异道:“虽然现在是秋凉之季,可红菱姐姐,你躺这么些时候了,怎么被褥里都没什么暖意啊?”
“我天生体凉,所以我的被褥里经常不大有什么温度。”
青妍了然:“难怪姐姐来月事会如此痛苦。不过没事,我的身子比姐姐暖,今夜姐姐不用去伺候大人,我便来帮姐姐暖暖被褥。”
薛令微柔柔笑道:“那就有劳你了。”
“姐姐跟我还需如此客气?太见外了。”青妍坐在床沿握住薛令微的手,“以后不要跟我这么客气,姐姐对我好,我肯定要对姐姐好。”
薛令微自小没有多少兄弟姐妹,一起玩的最多的就是如今已经远嫁的仁昭公主,仁昭公主与她打打闹闹,虽感情不浅,与青妍却又是不同的感觉。
“如此看来,有你这么一个妹妹,倒还真是不错。”
青妍浅浅一笑:“红菱姐姐莫非没有姊妹?”
“有个堂姐,不过她可没有你这么体己贴心。”
薛令微想起仁昭公主,也不知道她如今过的如何。
宫变之后,她被废为庶人离京,就再也没有见过她。直到回来后才知道,朱赟登基后不久,她便被赐婚给徽州府知府程尚元,之后便一直待在徽州,没有回来。
若非皇帝允许,仁昭公主也没有理由回来。
青妍低低叹了口气:“今夜姐姐身子不适,大人一定会招玉如伺候,那玉如指定乐极了,怕是巴不得姐姐天天身子不适呢。”
“以前一直是玉如伺候,如今我来了,夺了她的恩宠,她肯定心有不服,不过也不能总是我伺候大人,再说了,玉如伺候的可不是我们伺候的来的,大人自己喜欢就成。”
她还巴不得是玉如去伺候,不然每夜睡在赵珒身边,她都不能彻底安稳。
青妍啐了一声:“这两日就先便宜了玉如。”
因为玉如以前经常为难青妍,给青妍难堪,活在玉如的淫威之下做什么都要小心翼翼的,所以青妍打心眼儿里讨厌玉如。
本来以为这夜就该这么安安稳稳的过去了,薛令微与青妍躺在一起,有了青妍暖被褥,薛令微比之前才要好受多了。
熄灯之后与青妍说了会话,正昏昏欲睡,便听到丫鬟在门外叫她们。
青妍起身掌了灯前去开门。门打开之后,薛令微听到青妍极为诧异的唤了一声:
“大人?”
薛令微登时怔住,赵珒来了?
“她呢?”赵珒往里面看了一眼,“已经睡下了吗?”
青妍欠着身子道:“回禀大人,奴家与姐姐才刚刚睡下。”
赵珒看了青妍一眼,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他知道青妍的卧房在隔壁不在这里。
“姐姐身子不舒服,所以奴家晚上留在这里想着照顾姐姐。”
赵珒颔首,对她道:“你回去吧。”
“是。”青妍见赵珒这个时候来,而且穿着整齐,想必多半是没有唤那玉如伺候,心里暗自欣喜之余,又听赵珒叫她回去,大概是想叫红菱伺候的意思,不过她看红菱今天确实是难受,有些为她担心,生怕赵珒会不顾红菱的身体做些什么事情,便壮着胆子添了一句:“……不过大人,姐姐今日她……”
青妍还未说完,便被赵珒不动声色的打断:“我知道,你回去。”
青妍不敢再言其他,回去穿上自己的衣裳便出去了。
薛令微在赵珒说话的时候就已经坐起身来,待青妍离开后,她听到门重新合上的声音。
接着,赵珒已经往这边走来,自床边坐下。
薛令微强扯出一丝笑意:“大人,你怎么过来了?”
——赵珒这个时候,不应该叫玉如伺候吗?
赵珒忽然开始脱鞋。
薛令微坐直了身子急忙阻止:“大人,我今日来了月事,实在是不舒服,要不还是叫玉如伺候你吧?”
她可不想在这么难受的时候,还要再加一个让她提心吊胆的赵珒。
赵珒已经将鞋和外氅都脱了,没理会她的话,对她道:“睡进去。”
薛令微顿了顿,还是顺从的往床里面挪。
赵珒掀开被褥躺了进去,看她脸色确实苍白,还同以前一样。又战战兢兢的看着她。
他笑了一声:“都睡在一起好几晚了,还不能安心?你想想,我真的想对你做什么,你逃得了吗?”
薛令微攥着被褥,“可……可是……”
可是这种时候他为什么还要跟自己睡?明明应该可以叫玉如伺候的吧?
“可是什么?”赵珒挨近她,“如今晚上若是不抱着你睡,倒有些不习惯了。”
薛令微下意识往后挪了挪,然而背已经贴到了墙壁。
她真是不明白。
“你不是一直怕冷吗?还一直坐在那里,我又不会吃了你。”赵珒将她拉过来,圈到自己怀里靠在床头,掖好被褥,“以前天凉了你会吵着我陪你睡,如今我主动来陪你,还不愿意?”
她确实是不大愿意——
不过这话她不能说出来,便道:“其实奴家早就习惯一个人睡了,奴家一个人睡,也能快点好,才能早点去伺候大人不是?”
“你体凉,若是一个人睡,晚上还不痛死你?”
“这一年过来奴家都是一个人睡,不也好好的过来了么……”之前在福州,每每来了月事的头一天,她都是在被褥里塞两三个汤捂子,也就这么过来了。
话音刚落,赵珒修长的手指忽然箍住她的下颌,与她四目相对:“我好心来陪你,你就不能顺着我说话?”
这么会功夫,薛令微身上就被赵珒捂得重新暖和了起来。要薛令微说实话的话,的确是比自己一个人的时候暖和舒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