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肯定是父王!”楚凝气得跺脚。父王不让她去找珩哥哥,所以故意让人加了这条铁链,她不能走后门,要出王府就只能走前门,可前门一直都有侍卫守着,她从前门走,必定会惊动父王,说不定她没走多远就被抓了回去。
父王太奸!
“郡主,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呀?”秋容为难地瞅着铁链,这么粗的链子,没钥匙一定打不开。要不,她们今日就不出去了?
秋容还没来得及问出口,楚凝小手一挥,扬着脖子道:“跟我走,我知道哪里可以出去。”
后门走不了,又不能走前门,但是要想办法溜出府,还是难不倒楚凝的。
一刻钟后,楚凝带秋容来到了西苑。西苑是齐王府的一个果园,里面种了许多果树,园子算不上很大,但楚凝爱吃果子,小时候没能耐溜出府外,就爱到西苑来玩。
楚凝和秋容站在一堵两人高的墙边,秋容抬头看了一眼高度,白着脸道:“郡主,您该不会是要翻墙出去吧?”这么高,且不说能不能爬上去,要是一个不小心摔下来,怕是要摔断骨头啊。
楚凝朝她笑了笑,摇头,斜着手指指墙角处的一个洞,不大,但像她和秋容这种身材的人过去还是不成问题的。
秋容简直惊呆了。
两刻钟后,尚搂着王妃在被窝里温存的齐王被西苑的下人给叫醒了,那下人称,郡主带着秋容,钻狗洞出府了!
第10章
好不容易出了府,楚凝白色的斗篷已经变得灰不溜秋了,秋容为她拍了几下,未料越拍越脏,没沾上灰的地方也染上了几个巴掌印。楚凝见状忙拦住她:“好了,别拍了,回去洗洗就是了。”其实也不算是特别脏,只是斗篷太白,沾点墙灰就明显了。
天色才刚刚大亮,路上的行人只有零星几个,楚凝和秋容来到谢玉珩住的客栈外,客栈还没开始做生意,只开了半扇门,方便住宿的客人外出。楚凝探头进去,她昨日来过,客栈的老板记得她,笑呵呵地说:“小姑娘来得那么早,是来找楼上那位公子的吧?”
“对呀。”楚凝进去,指指楼上,“珩哥哥醒了吗?”
老板摇摇头,笑道:“这我可就不知了,姑娘不如自个儿上去看看。”
楚凝正有此意,对老板道了一声谢,踩着楼梯蹬蹬蹬地上楼了。
客房门外,楚凝趴在房门上仔细地听着屋内的动静,她想过了,若是屋内有动静,就表示珩哥哥已经醒了,她就敲门。若是屋内没动静,那她就再等等,让珩哥哥多睡会儿。
楚凝竖起耳朵听了半天,脖子都酸了,什么也没听到,想来珩哥哥应该还没醒,她又重新跑下楼,一口气找老板点了十来样早点小菜,打算等珩哥哥醒来和他一块儿吃。
房门外的声音似乎消失了,阿仁这才对正在看书的谢玉珩道:“世子,郡主好像走了,咱们还不出去吗?”
“让她等等吧。”谢玉珩知道楚凝并不是一个耐得住性子的人,否则昨日之事也不会发生,但是他想看看,她到底能等他多久,这也决定了未来她该如何与她相处。
只是让谢玉珩没想到的事,他手里的书都翻了十多页了,门外依旧没有动静。难道她走了?不太可能,楚凝刚才连门都没有敲,就说明她不可能走,难道是遇上了什么事?想起她先前鬼鬼祟祟地在门外站了半天,谢玉珩坐不住了,打算出去看看。
哪知一下楼,就看到靠窗最近的一张方桌上,摆满了碗碟,粗粗一数大约有十多盘,什么包子、蒸饺、薄饼、稀饭,简直应有尽有。一个披着白色斗篷的小丫头侧对着他们坐着,正狼吞虎咽地往嘴里塞一个吃了一半的包子,旁边桌的一对老夫妻隔着老远目瞪口呆地看着她吃,似乎是被吓到了。
谢玉珩失笑,这做派,果然是她的风格。谢玉珩正要往楚凝那边走去,阿仁扯了扯他的衣服,望着楚凝的方向,略带嫌弃地问道:“世子,你确定我们要过去吗?”堂堂一个郡主,居然跟饿了几天似的,说出去只怕都没人会信。
“不可放肆。”谢玉珩压低声音告诫了他一句,重新往楚凝的方向走。
“郡主,珩公子来了。”秋容先看到了谢玉珩,俯身提醒楚凝。
闻言,楚凝停下了嘴上的动作,回头看。珩哥哥今日穿着一件蓝色的衫子,仪表堂堂,腰间别了一枚琥珀色的玉佩,正缓步朝她们走来。不知怎的,楚凝突然想到了前世进宫时皇上跟她提到的镇南王世子,说他长得一表人才,风流倜傥,只是可惜,他们二人有缘无分。也不知道前世她死后,是谁嫁给了镇南王世子呢?
正想得入神,谢玉珩已经走到了她的身边,看到她的斗篷上好几处地方都沾了灰,谢玉珩蹙了蹙眉,关切地问道:“怎么弄成这样?”
楚凝赶紧把嘴里的包子咽下去,没想到吃得太急,包子一下堵在了嗓子眼。楚凝捂着喉咙难受地向秋容求救,没等秋容把水端过来,楚凝突的感觉到背上多了一只大手,谢玉珩挨着她坐了下来,一边给她顺气,一边顺手接过秋容端来的碗,好笑道:“都这么大个人了,怎么吃个包子还会噎着?”
楚凝这辈子还没和一个外姓男子靠得那么近过,不知是羞的还是噎的,她的双颊微红,眸若桃花,明明刚刚还冻得连脏了的斗篷都不愿脱下,此刻却热得要冒汗,于是就着他的手咕嘟咕嘟喝了大半碗水,才觉得气顺了。
谢玉珩放下碗,人却没有离开。
楚凝还觉得热,干脆把斗篷脱了下来,用手扇扇风,跟谢玉珩把早上的事情一股脑地抱怨了一通,末了还加了一句:“珩哥哥,你说我爹是不是故意的!”
“你爹这么做,也是为了你好。”谢玉珩劝她道,不过一想到她是钻狗洞溜出来的,又觉得好笑。怪不得斗篷那么脏,看样子等回逸都后,他得先让人找找镇南王府有没有狗洞之类的,趁早给砌上,免得她又做出这等事来。
谢玉珩想得远,楚凝完全不知道他在筹谋些什么,又嘀咕了几句,才想到自己给他点了的一桌子早点,虽然被她吃了一半了,不过他那一份她可没动:“珩哥哥,你也吃呀。”楚凝把包子往他前面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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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单地填了肚子,楚凝嚷着要带谢玉珩去京城里逛逛,谢玉珩没有推辞。
二人走在街上,街边的铺子陆续都开始营业了。楚凝带谢玉珩来的是京城最热闹的南街,南街之所以热闹,乃是因为往来的商人最多,京城又有许多好东西,因此天刚刚大亮,整条街就已经人头攒动,街边还有不少小贩争着抢最中间的位置摆摊。
谢玉珩觉得不像是楚凝陪他来的,倒像是他陪着楚凝来玩的。小丫头一上街就兴奋地不得了,几乎每一个摊贩前都要瞧上一眼,摸上一摸,发现有新鲜的好东西,就拿来问他喜不喜欢,若他说喜欢,她就让秋容买下带回去。几来几去,就算有阿仁帮忙,秋容手上的东西也都快拿不下了。
谢玉珩见状,忙拦住楚凝:“行了,都逛了一个时辰了,歇会儿吧。”
楚凝也觉得有点累,嘴上答应着,眼睛却仍在四处张望。
“在找什么?”谢玉珩不解地问她。
楚凝突然眼前一亮,高兴地道:“珩哥哥,你在这里等我一下,我马上回来。”说完,一溜烟地跑远了。
“小姐!您去哪儿呀!”秋容在后面急得大叫,无奈手里抱着东西,没法追。
没多久,楚凝又折回来了,手上还拿了几个热乎乎的酥油饼儿。她先递了一个给谢玉珩,又分了秋容和阿仁一人一个,手里还剩两个,她打算自己吃。
谢玉珩很少吃这种东西,看起来还油腻腻的,他没什么胃口,犹豫道:“你特地走开,就是为了去买这个?”
“是啊。”楚凝咬了一口酥油饼儿,鼓着腮帮子道,“珩哥哥你快吃,可好吃了。”
许是因为前世想吃却没吃到,这一世醒来后,她对酥油饼儿有了执念。除了娘给她买的那次,后来她又差下人去南街买了好多次,只觉得怎么吃都吃不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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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着红褙子的漂亮姑娘站在路中间吃酥油饼儿吃得高兴,嘴巴塞得满满的,樱桃似的唇上还留下一层闪亮亮的油光,脸上的神态无比餍足,仿佛是吃到了这世上最美味的东西。
眼看着路人时不时地停下脚步往他们身边张望,谢玉珩把楚凝带到了一处人少的巷子口,等她一口气把两个全吃了,他把自己的给她:“还吃不吃?”
楚凝打了个饱嗝,谢玉珩懂了,笑着收回来。
“珩哥哥你怎么不吃?”楚凝吧唧了两下嘴,这么好吃的东西,他居然连尝都不尝一口,真是太不给她面子了!
“我从小就不喜吃这些。”谢玉珩平静道,低头看着手中的酥油饼儿,思绪渐渐飘远。
身为镇南王的长子,他自小就与弟弟妹妹们不同,无论是功课还是管教,父王对他都比对弟弟妹妹们严。弟弟妹妹们能围着娘撒娇,他不能;弟弟妹妹们只需每日读上半日的书,他却不得不在书房坐上一整天;逢年过节,弟弟妹妹们可以跟着他们的娘出去游玩踏青,吃各种好吃的东西,他却只能跟着父王见一些他连名字都叫不上的人,喝苦茶。
因为他是镇南王世子,是将来要继承镇南王位之人。他不怨父王,也不怨他的母亲,父王对他严厉,乃是因为要委以重任,母亲表面上看似待他冷漠,实则只是怕自己打扰到他。还记得七岁那年的寒冬,他练武冻坏了身子,母亲在他床边守了三天三夜,他醒来,清楚地看到了母亲眼底密布的血丝。
“珩哥哥,你怎么了?”楚凝见他出神,挥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小姑娘侧着头,杏眼水亮,一眨不眨地瞅着他,谢玉珩回过神,朝她笑了笑:“吃饱了吗?我想去见个人,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去?”
作者有话要说: 小丫头叫珩哥哥叫得越发顺嘴了~~
你们这些霸王,哼╭(╯^╰)╮
第11章
楚凝当然要去,她原也是陪谢玉珩出来的,他要去哪里,她当然要负责给他带路。再说了,早上她神不知鬼不觉地钻狗洞出来,这会儿巳时都快过半了,父王一定知道她又溜出来了,与其回去挨骂,不如再玩会儿,晚些回去。
“我们要去见谁呀珩哥哥?”楚凝掏出干净的帕子擦擦嘴,满脸期待地望着他。
见楚凝自发地把他要去见的人说成了“他们”要去见的人,谢玉珩忍不住笑了下:“去了你就知道了。”
他转身,吩咐阿仁带着秋容先回客栈,把东西放好了之后再来寻他们。
“珩哥哥,你们知道要找的人住在哪里吗?”眼看着阿仁和秋容走远了,楚凝歪着头问。珩哥哥和阿仁都是第一次来京城,人生地不熟的,她不担心珩哥哥找不到路,因为有她在,但阿仁怎么能找到他们?
谢玉珩笑着说:“昨日刚进城我们就打听过了。”京城虽然大,但来往的人多,问个路还是挺容易的。
楚凝“哦”了一声,点点头,跟上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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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刻钟后,两人来到了费府门外。楚凝起先只觉得这个费府有点熟,似乎什么时候来过,但一时半会儿又想不起来。直到费府外的守卫来问他们是做什么的,只听谢玉珩道:“劳烦去向枢密使费祐费大人通报一声,就说逸都的萧珩求见。”
枢密使费祐……
一听到这个名字,楚凝终于恍然大悟。大约是六年前吧,她才八岁,枢密使费祐大人的儿子成亲,父王和娘曾带着她一起来过。不过那时他们是坐马车来的,马车停在费府门外,她下马车后只看了一眼牌匾就随着娘一起进去了。
珩哥哥要见的人居然是费大人?
楚凝缩了缩脖子,悄悄后退了半步。这可不行啊,费大人是认识她的,过年的时候他还带着夫人和五岁的小孙女来王府拜年呢。当时她卧病在床,费夫人特地来看她,还跟她说了好一会儿的话。她要是跟着珩哥哥一起进去,费大人直接喊她一声郡主,不就穿帮了吗?
不行不行,虽然她瞒了珩哥哥自己的身份,但她不是故意的,而且她觉得,珩哥哥对她那么好,她不介意找个合适的时机把自己的身份告诉他。可自己告诉他,和从别人嘴里听到,不是一回事呀!珩哥哥知道了,会不会气她骗了他?
楚凝越想越着急,不知不觉手心里都出了一层薄汗。
费府门外的守卫听谢玉珩不是京城的人,一开始是不愿意去通报的,毕竟枢密使位高权重,每天想要求见他的人多了去了,不可能随随便便来一个都去通报。然经不住谢玉珩几句软磨硬泡,于是在反复打量他几遍后,答应去问问了。
谢玉珩谢过守卫,回头见原本站在他身旁的楚凝已经离他一步远了,皱着眉头,一双杏眼里又是担心又是纠结,仿佛是遇到了什么大难题一般。
谢玉珩故作不解地问她:“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楚凝正寻思着想个什么理由开溜呢,闻言忙不迭地点头,完全没注意到谢玉珩唇角处那一抹微扬的笑意。
楚凝哎哟哎哟叫了两声,苦着脸道:“珩哥哥,我可能早上吃多了,肚子痛。要不你自己进去吧,我就不陪你了。”
为了让谢玉珩相信,楚凝说完还故意弯下腰抱住肚子,装得跟真的似的。
谢玉珩只觉得好笑,不过她这点小心思还难不倒他。于是他也弯了腰,虚扶住楚凝,在她头顶上方一本正经地道:“既然如此,我就更不能让你一个人回去了。这样,待会儿见到费大人,让他派人替你先去请个大夫来看看。”
楚凝:“……”
谢玉珩大概是怕她坚持不住摔了,扶着她的手臂还是用了些力道的。楚凝现在是在装病,不能直接挥开他的手跑了,眼见逃跑无能,楚凝只能认命地陪他一起等,心里祈盼着费大人是个有眼力的人,等会儿她给他使的眼色他能看懂。
不消片刻,里头就传来一阵脚步声,步伐沉稳矫健,听起来不像是一个人。
费祐在当上枢密使以前是个武官,年轻的时候还在军中待过几年,跟着邢厉老将军走南闯北,打过不少胜仗。只是后来腿脚出了毛病,没法再上战场打仗,因此便回到了朝中,在枢密院任职。
费祐如今刚刚年过半百,走起路来虎背熊腰,完全看不出有过腿疾。
听人说府外有个从逸都来的自称萧珩的年轻公子想要求见他,费祐就猜到了是谢玉珩。谢玉珩的母亲姓萧,父亲是一个四品的官,在下嫁镇南王前,和费祐有过几面之缘。费祐当上枢密使后,曾奉了嘉禾帝和新帝之命去过几次逸都,和镇南王夫妻也算是交情匪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