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老师对着李平这样的人,不爱说些大道理,一些仁义礼智信,人五人六的话人说了也是白说,已经成型了,不能浪费口舌,所以他不说。
说了就没完没了的,要打文字账,口水仗,咬文嚼字的来回攀扯,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都出来了。自己明白就好了,李平这样的他真不爱教。
“听您的意思,这是您不要的,才轮得着我们这些人是?您倒是好大的口气啊?”
“李老师,我是真不爱跟你说话,先前一个院的时候我也不跟你有接触,你这人啊,忒小心眼,明明不是那个事儿,你偏偏要想成是那样的,我怪为难的。”
何老师把公文包换换手,怪沉的,里面全是教辅资料,他手无缚鸡之力,“这优秀教师是对教师工作的一种肯定,今年是您李老师,那您是众望所归,证明您平时所作所为当得起这个名头,实至名归。您就放心好了,别人我管不了,但是我自己,是不会有什么意见的,人之常情。不说了,我真得回家了,我儿子家里没人做饭呢。”
笑着拍了拍李老师的肩膀就走了,出来了自己一边走就一边笑,他觉得很可笑,什么人都有啊,没权利的时候,看着还可以,但是一旦有点权利了,人怎么就不是个人了,张牙舞爪的只能从畜生里面去找同类了。
怪不好的,他看了都觉得尴尬,就不能去当个有素质的人啊。那种有权力还让人佩服的,靠着自己的领导魅力去征服世界的,他何宝庆第一个追随,只是这样的人少,遇不上,所以他就是个小哑巴。
回家的时候,来来没在屋子里,他放下包去找,掀开帘子,果真是跟顶顶一起吃饭呢。
“哎呦,何老师,您这是干什么去了啊?都晌午了还不回来,孩子不禁饿,还得替你着急,到点了就一直眼巴巴的看着门口,等着你回来呢。”
“他蔡大妈,谢谢您了,来来这是又在这里混了一顿饭辙,这怎么好意思呢,老是吃您家里的。回头我给您带点棒子面来,不收可不行。”
蔡如意收拾桌子呢,“甭客气,给来来吃,我乐意,我现在啊,我们来来听话还懂事,平日里给我洗菜什么的,好着呢,比我亲生的这俩都贴心。”
来来听着夸他,耳朵红红的,低着头坐在板凳上,害羞了,但是抿着嘴笑,特别喜欢人家夸他。
张顶顶不高兴,去捏了捏他的脸,“傻不傻?”
蔡如意眼疾手快的一巴掌拍上去,“说多少次了,别老去碰来来的脸,再给我看到收拾你。”
“没事的。”
“嘿,还没事,要我说,这来来就是个厚道孩子,忒实诚了,下次顶顶要是欺负你,只管跟我说,看我不打断她的腿。”
本来想说说张顶顶抱着书不去上学的事情,挺到蔡如意动不动就打断腿,他就把话咽下去了。
觉得自己不用说了,只要是没去上学,蔡如意一个人就能给收拾好了,这当妈的包治百病,真没错。
果真是第二天早上,隔壁传来了蔡如意的咆哮,“不去上学,不去上学你干什么。我真打你了啊,本来以为你好好去上学,过年的时候还给妈考了一百,我高兴的跟什么似得,还给你扯布买了新衣服。结果你这才几天又给我出幺蛾子。”
“真不是,妈,我这是抗议,你懂不懂,咱们得帮帮何老师。”
蔡如意拿着没几根鸡毛的掸子,四处比划着,成成看着,大概也就是比划比划了。
“你哪门子的不平啊,不就是个优秀教师,当上了当然好,当不上也不耽误吃饭不是,就是锦上添花的事情。这天底下意难平的事情多了去了,你还能挨个去抱不平啊?”
她今个儿才发现,自己养的不是个闺女,是侠女啊。
张顶顶小声逼逼,“那倒不至于,我也是分人的,李平哪天要是倒霉了,遇到这样的事情,我只管放鞭炮的。”
整个一火上浇油,“你气死我算了,我要是短命了,不是没钱吃药了,就是给你气死的。今天必须给我上学去,不去也得去。”
孩子成绩多好啊,蔡如意从来不觉得孩子笨,这不是笨,是聪明过头了,不然整天吊儿郎当的,怎么能考全班第一呢,考一百呢,这么好的成绩,这么好的孩子,不去上学不是耽误了吗?
张顶顶屁股动了动,昨天满学校放话不去了,今天再去,她不要面子的啊。
“那什么,我过几天再去,妈您赶紧上班去,这又什么好生气的,学校没有了我,是他们的损失。”
蔡如意拿起包来就走了,气的,这丫头,早晚气死她。
成成慢吞吞的吃饱了,“顶顶,吃饭了。”
端着锅子去热一热,他也是要去上学的。
里面没动静,进去一看,人睡过去了,这要是一般的当哥的,撒脚丫子就去上课了,谁还给你热饭吃啊。
端着碗,“喝点热乎,再睡觉,不然饿着肚子一会就冷了。”
是的,张顶顶跟蔡如意逼逼完,自以为很久不睡懒觉了,于是脱了衣服睡了一个回笼觉。
她端着碗喝了,“成成,你再给我炉子里面放点碳,省得一会冷了。”
成成叹口气,给炉子里面填好了碳,又去放了一个小地瓜,盖起来以后,上面撒了一把山楂,起来中午吃正好的。
真的是没谁了,张顶顶这死丫头怪好命的,被送出来的孩子,人家蔡如意对着好,因为从小能折腾,所以对着比成成还关注几分,会哭的孩子有奶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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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高考
张顶顶一觉醒来, 脸上都是红扑扑的, 屋子里面暖和, 被子又厚实,她吃饱喝足了在那里睡觉, 当然是热气腾腾的, 露在外面的脸一点都不冷。
伸个懒腰, 家里没人,不然的话可以给自己烤衣服,结果一抬眼看到来来,“来来,你怎么在这里?”
“我爸走了我就来了,在炉子那里烤火呢。”
张顶顶戳着他脑袋, “你就抠死算了,省碳省到我这里来了。”
来来就抿着嘴笑, 他一个人在家里, 舍不得生炉子,屋子里面冷冰冰的,何老师一走,来来就给炉子压起来,中午何老师再捅开做饭,来来会过日子呢。
今天看着顶顶在家,不声不响的就去炉子边上了,真暖和。
“去,给姐姐把棉袄烤一烤。”
一点也不脸红, 毫不犹豫的指使来来去干活。
来来拿着就出去了,他特别的懂事,特别的听话,何老师教出来的孩子,真的是跟何老师像极了。
虽然人不大,但是零零碎碎的活计,他都会干,眼睛里面有活,而且不管是什么活,就连烤衣服这样的都能干,这些事,一些男的,一辈子都不会去干的。
张顶顶起来了,先去看炉子里面的地瓜,正好吃,勾出来了以后,觉得来来是真老实,守着这么多的好吃的,也不去吃。
掰下来一大半,递给来来,“拿着吃,小心烫,要不要我给你扒皮?”
来来摇摇头,安静的坐在那里拿着地瓜,真好吃,吃起来的时候都是眯着眼睛的,看着满足的不行。
张顶顶吃东西百无禁忌,吃了甜兮兮的烤地瓜,又去吃软乎乎的烤山楂,扒下来皮里面就是玛瑙红一样的瓤,那个红色啊,真漂亮,张顶顶觉得见过的那么多色彩斑斓的财宝,人工合成的那么多色素,都没有这么一种颜色,说不出的让人心动。
她喜欢扒下来皮,完完整整的,然后欣赏一下这份美丽,最后一口放进嘴巴里,大口咀嚼。
来来酸的满脸的褶子,烤出来的比一般的要酸一点,就这样,还要继续吃呢,他也爱吃这个东西。
对着张顶顶有一种盲目的崇拜,觉得这个姐姐喜欢的,都是好东西,所以张顶顶干啥他就喜欢干啥,喜欢吃什么,他就吃什么,不吃什么,他也不吃,就是小孩子对大孩子的那种盲目的无厘头的食物崇拜。
结果院子里有人,他们这院子,白天基本上没人的,有人也就是冯大爷回来,往家里捯饬东西,来来探头探脑看了一眼。
贵儿到他,掀开帘子就进来了,“顶顶,你怎么没去上学啊?”
这真是个伤心的话题,张顶顶不想再提,“不是,你这怎么中午就回来了呢?”
贵儿就是随口一问,“我啊,放假了,我们放假几天,要考试了。”
张顶顶心中一凛,“高考了啊?那真是太好了,贵哥你要好好发挥,这样以后就是大学生了,到时候大学生一个月的补助是十块钱呢。”
小学补助是三块,中学是五块,勉强吃个半饱。
贵儿笑了笑,“都没吃饭,中午我做饭。”
这俩人,一个不做饭,一个是太小了,贵儿放下来书包就开始收拾。
来来一转眼不见了,一会端着碗过来,“我爸爸给我留的,热一热就能吃,贵哥你帮我热一下就好了。”
碗里就是俩窝窝头,捏的不像话,张顶顶捧着肚子笑,“这是什么?这是什么?哈哈哈哈哈哈。”
来来红着脸,“没捏好。”
人家的窝窝头,个个像是金山银山,只有何老师的,像是鞋拔子一样。
“成,待会我再煮点菜粥送饭。”
张顶顶厚颜无耻,“贵哥,我觉得菜粥里面要是甩个鸡蛋的话,应该是别样的美味。”
于是,贵儿就甩了个鸡蛋进去,一人一碗,里面加的是干豆角,泡发了切碎了煮着吃,加点盐就是了。
要不说王丽华过得一手的好日之,人家夏天的吃不完的豆角茄子,一点也不浪费,不仅仅是自己吃了,还要去买呢,低价买了腌咸菜,或者是做成菜干,一冬天都有的吃,不委屈孩子。
贵儿又切了咸菜,竟然又糖蒜,就是腌成黑的了,齁咸。
张顶顶顶爱这一口,哪怕就是齁咸,也爱吃,比吃老咸菜强得多。
“吃饱喝足了,贵哥,你放心去考试就是了,到时候我跟来来去陪考,给你加油。”
“你不去上课了啊?”
张顶顶看着他要考试,就没说何老师那事情,只说是自己不想去了,这是旧病复发,贵儿都习惯了。
“行啊,那你们就去,给我看着包,人家考试进去不让带东西。”
“你就放心,我给你带着齐齐全全的,你什么事不用担心,看我的了。”
贵儿就笑了笑,刷了碗就看书了,张顶顶吭哧吭哧的,跟来来竟然抬了半筐子的碳来,“烧着热乎,不差这几天了,不兴不要的,就考试这几天,不能在家里冻得跟什么一样,咱们省钱不在这裉节上,尽管烧,我有的是。”
她这只是拿着小筐子捡来的,她家里是两大筐子呢,过冬没问题的。
贵儿就收下来了,想想也是,不然在屋子里,你就是穿的再多,也是冻手,拿着书的手一会儿就僵硬了。
好家伙,更有劲了,张顶顶听着,里面呱唧呱唧的背书呢,贵儿这样的要是考不上,天理难容了。
这丫头心眼多,贵儿要是考上了,还得防着有人去顶替,她这个也要操心的,这全院子里也就是她心理阴暗,自觉见识多,这样的心也只有她能操的上了,别人白搭。
王丽华回来,屋子里面一股子热气,炉子边上半筐子的碳,“哟,这是哪儿来的啊?”
“妈,顶顶给的,她跟成成不知道哪里弄来的,知道我要考试了,特意给我拿来的。”
王丽华看着那碳,心里酸酸的,孩子一早一晚的起来看书,她也想暖和和的,可是没钱没票据,煤饼都要买不起了,更何况是实打实的碳呢。
碳烧起来就是暖和,“谢谢顶顶了,这孩子心眼好,别看着平时不着调什么的,但是是个好孩子。我们娘俩有福气,当初在这里落了脚,一院子的好人,贵儿你以后不能忘了他们。”
“哪里的话,妈,等我以后工作了,我第一个孝敬您,第二个就是请院子里的人吃顿饭,去饭店吃。”
贵儿从来没去饭店吃过饭,就是当初认亲去找张德贵的时候,也没跟张德贵一起去饭店吃顿饭,说来可怜。
可是孩子自强不息,艰难困苦,玉汝于成。
蔡如意上班的时候,想起来顶顶老觉得是个事儿,想起来早上要打她,没控制住自己,现在反思自己,觉得方法不对,对不住孩子。
有客人点的烧鸡,人家只吃了两根鸡大腿,别的肉都没动,她端盘子的时候,悄默默的给用桑叶纸包起来了,放到胸口那里。
到了晚上回家的时候才拿出来,“顶顶啊,看看妈给你带了什么?”
张顶顶鼻子一动,笑模样的,早上的事情根本不在心上,但是不妨碍她享受一下老母亲的关爱,“是不是烧鸡,烧鸡对不对?”
蹦起来去看蔡如意的包,里面果真有个油纸包,“耶,妈,我真是你的小可爱。”
“热一热,热一热再吃,别凉了吃。”
张顶顶看着那俩完好的鸡翅膀,自己拿起来一个吃,又拿出来一个,重新给包起来了,“妈,我不吃了,给成成留一个鸡翅膀,这些你跟我爸爸吃。”
蔡如意看着她头发披散着跟什么一样,今天没人给她梳头发,自己坐在门口那里,揽着她给她梳头发,“你吃就是了,我跟你爸不吃,不爱吃这一口,还不如吃个窝头呢。”
“哪里的话,肉怎么就不好吃了呢?”
张顶顶不服气的顶嘴,其实就是舍不得,自己一口都不吃。
“妈不吃了,那就给你爸爸吃,你爸也跟你一样,馋肉了,妈中午在饭店吃的,好多肉呢。”
这点倒是真的,饭店里面吃的,中午不回太差劲的,尤其是后厨上的。
成成上了晚自习回来,张顶顶就凑到他跟前去,浑身没骨头一样,靠着他,“成成,你喜欢吃哪个地方啊?”
他吃饭呢,饿死了,真的是饿死了,早上带着俩窝头走的,中午就吃这个,窝头就是粗粮,没什么嚼头的,不抗饿。
旁边同学家庭条件好的,人家吃个鸡蛋什么的,炒鸡蛋,猪油拌饭,在那个炉子上面一热,真的哎,那个味道啊,真能馋哭人了。
尤其是那个猪油拌饭,里面要是再有点肥肉渣滓,绝对是整个班里面家庭条件最好的,大多数就是窝头咸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