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穹宇一听“节目”两个字双眼发光,立刻乖乖坐在自己老哥的身侧,朝桌子对面看去,三个男人,高矮胖齐全。
喻邵元挨个介绍,总导演王巍,总制片杨锴,还有一个是艺人总统筹赵嘉兵。
“王哥,杨哥,赵哥。”喻穹宇点着头打过招呼。
赵嘉兵笑了笑:“喻老师的堂弟外貌形象绝对没问题,估计《无限星造》播出两期,就能收获一大批颜粉。”
喻邵元看了眼身边的喻穹宇,“他在韩国学过几年唱歌跳舞,基本功扎实。但不管怎么说,到时候还要麻烦几位多关照关照。”
三人忙笑着迎合,表示完全没问题。
喻穹宇撇嘴,心想,能不关照吗?
《无限星造》这档新选秀节目他哥是出品人,聚艺也投了大资在里面,节目还在筹备,可冠军已经内定是他了。现在这年头,读书搞科研都没有当偶像明星赚钱,他反正长得帅又有才艺,不软磨硬泡让他哥铺路,岂不是白白浪费颜值。
几人又商量了一些关于节目的具体事情,约了晚上饭局详谈。
三人走后,喻邵元才捧着茶杯抿了一口,随手拿起一份报纸翻看:“刚才急慌慌的像什么样子?你真想出道做偶像,就把吊儿郎当的性子收敛起来。”
喻穹宇才记起找他干嘛来了。
他忙掏出ipad,将那段视频播给喻邵元看:“哥,你这粉丝厉害了啊,竟然是个截拳道高手。”
喻穹宇是李小龙迷,从小就喜欢截拳道,可惜他含着金钥匙出生,根本吃不了苦,学了点皮毛就放弃了。但这么多年对截拳道的热爱一直不减,当时截拳道国际赛事他在练舞没空去看现场,结果今天看回放,就被惊掉了下巴!
喻邵元皱了皱眉。
因为他看到了视频底下被赞的最高的一条评论。
“艾玛!我见过她!喻邵元是她表叔!她是喻邵元的表侄女!”
喻穹宇也看到了这评论,点进去一看,果不其然一大堆人反驳,但留评的博主信誓旦旦,还说他是三亚酒店的服务生,在成天集团太子爷结婚的婚礼上,见过她拿着“喻邵元”的请帖进去吃酒席。
最后留评的博主还发了一张图置顶,证明他并不是在说谎。
“大家看清楚了,最角落的那个就是截拳道冠军。”
这张图明显是在拍舞台上的新娘子,但点进图片放大,就能看到角落那桌的宾客已经散了,一个扎马尾的少女却还抱着烤鹅腿啃的满嘴油光……
喻穹宇挠头,疑惑的看向自己堂哥:“哥,你什么时候多了个表侄女儿?”
喻邵元无奈:“我怎么知道。”
他下意识又看了眼图片上的少女,面目狰狞的和烤鹅腿搏斗——这得是饿成啥样了。
***
回到三线小城市的学校,祝婌和以前一样。
截拳道小众,在祝婌的周围社交圈里,根本没有人会知道她挤出时间去香港打比赛,还捧了个冠军回来。
祝婌今次的唢呐比赛并不理想,她差些在第一场比赛就被刷下来。幸好排在她前面的那位因嗓子不舒服弃赛,否则她现在已经死的不能再死。
回来倒在宿舍床上,不等手机精提醒,祝婌就掏出唢呐书籍翻看。
这本书已经被她翻的卷边,上面的每一个字也都记得滚瓜烂熟,想到今天吹的曲不成曲调不成调,烦躁的将书盖在脸上。
其实理论她已经掌握,偏偏中气不足,一口气很难吹到底,这是硬伤!她每天晚上去海边练习半个小时,收效甚微,距离下场复赛还有一周,这可真是愁死个人啊……
祝婌正准备让手机精把她带去无人海边,突然铃声响起,来电显示“妈妈”。
好久她妈妈都没有主动打电话来了,祝婌心下一喜,忙接通,“妈……”
电话那头的声音却并无欢喜,半晌,才传来低低带着鼻音的女声:“阿婌,回家一趟,我和你爸有事跟你商量。”
祝婌心下一沉,笑容僵在嘴边。
第16章 离婚
在祝婌的记忆中,她爸妈感情一直不和。
但每次想离婚时候,都用“为了孩子”“孩子还小”等等理由,互相拖着。
从小到大,祝婌特别羡慕父母带着小孩的三口之家,他们一起去公园坐旋转木马,给买漂亮的芭比娃娃,一起大手拉小手……这都是祝婌从未感受过的温情。
她母亲总是声嘶力竭的骂她爸爸酗酒不要脸,而她爸爸也总怨怼母亲好赌酷爱打麻将。
后来祝婌上了初中寄宿学校,他们就彻底分居两地。
一个住在省城,一个跑去浙江,好多年都互不往来。
除了偶尔商量一下祝婌的生活费学费,平时连电话也不会打。两人也不知道在忙什么,一年和祝婌见不了两次面,祝婌打电话过去慰问,他们很快就称忙挂断。久而久之,祝婌也不爱联系他们了。
就像这次复读的费用,都是祝婌自己缴的,而他们还以为是对方给的钱,从没过问。
祝婌给石老师请了假,回去路上,猜测他们这次见面,应该是已经扯了离婚证。她不禁深吸呼吸,凉薄的空气充斥在鼻腔,带来瞬间的清明。抬头望着秋色,天高云淡,枯黄的梧桐树枝桠上停歇着几只灰扑扑的麻雀。
祝婌抬脚,踢了下地上的落叶。
父母离婚么……倒也不是不能接受。
她翻年就十八岁了,有些道理都明白,勉强维持的婚姻,没有任何意义。
但或许,是爸爸妈妈重归于好了呢?
这么久没见面,说不定已经放下芥蒂,再见又旧情复燃?他们准备了丰盛的晚餐,在等女儿一起回家团圆。
祝婌将手揣在校服衣兜,抿了抿微微翘起的嘴角。
忐忑的走到家门口,将钥匙插进锁眼,迟疑了片刻。
纵然做好了心理准备,祝婌推开门的一瞬间,还是忍不住身形微颤。
她快一年没有见到居在浙江的妈妈,却没想到再见她,她肚子已经隆的老高……
兰雪梅扶着后腰,从沙发上站起,朝女儿笑了笑,眼角皱纹加深:“是阿婌回来了。”
祝婌不知道怎么形容此刻的心情,她看着已经怀孕的母亲,觉得陌生又荒谬。眼眶微微发热,揣在兜里的手指甲狠狠的掐虎口,才不至于当场大哭出来。
“妈。”
祝婌哽咽了一声。
兰雪梅看到女儿这幅神情,心里也有些复杂,她不敢看祝婌的眼睛,侧过身让她进屋,一边给她倒茶一边絮叨:“我跟你爸爸以前没离婚,是因为顾及着你,想给你一个完整的家。不过现在你长大了,我们也就不必再这么吊着……妈妈在浙江认识了一个车间主任,和他很合适,已经打算年底跟他结婚,到时候你放寒假就过来一趟……肚子里是个妹妹,你肯定会喜欢。”
不,她才不喜欢!
她再也不是她妈妈唯一的女儿了。
正巧小白从旁边路过,祝婌一把抓过它,把头埋在它金黄色的毛毛里,才不至于哭的那么狼狈。
兰雪梅将茶杯递给祝婌,见她埋着头不说话,叹了口气,又把茶杯搁回了茶几。
祝婌抱着小白,斜着眼看了眼那玻璃茶杯,心底苦笑。
妈妈果然什么都忘了,她从来不喝绿茶。
思及此,心酸的无以复加,却要忍声问:“爸呢?他怎么没在?”
兰雪梅摇头:“他说他马上就到……”
话还没说完,门铃响了,祝永军在外头喊:“阿婌,阿婌,开门。”
祝婌起身把门打开,却见祝永军身后还跟着一个矮瘦的中年妇女,一头短发,戴着墨镜,看起来很精明。
“叫丁阿姨。”
祝婌讷讷的叫了一声。
父亲在外面有恋人她之前隐约知道,但今天还是头一次见面。
她抬眼:“爸,你不是有家钥匙吗?”
祝永军讪笑:“你丁阿姨一直在保管,结果有次我们去爬华山,她把钥匙掉下去了,一直没补配。”
“……哦。”
祝永军带着丁阿姨进屋,和兰雪梅打过招呼,往沙发上一坐,倒十分自在。他们大致将情况和祝婌说了,又保证会更爱她,但祝婌却一个字也听不进去。
祝永军说完,看向祝婌:“阿婌,这套房子以后留给你,我和你妈都不要。你一个女孩子,独居始终不太好,所以我打算让你搬来省城,跟我和丁阿姨一起住半湾小岛的别墅。”
祝婌可不相信她爹能买得起半湾小岛的别墅,多半是这位穿金戴银的丁阿姨房产。
丁阿姨也朝祝婌笑了笑,“对啊,一起搬来住吧。我女儿和你年纪相仿,在华辰国际双语念高二,你们同龄人一定有非常多的话说。”
省城的第一私立高中啊……
祝婌垂下眼帘,摇头:“谢谢丁阿姨,我在这里住惯了,而且小白也喜欢住在这里。”
“养狗又脏又麻烦,要不扔掉算了。”
小白恶狠狠抬头。
祝婌忙说不,拒绝了祝永军的提议。见女儿倔强不肯搬,祝永军和兰雪梅也没有办法,又说了会儿话,便起身离去。
祝婌靠在防盗门上,听着逐渐远去的下楼脚步声,终究是没忍住,蹲在地上抱着膝盖嚎啕大哭。
她爸妈离婚了。
而且各自都有新家庭。
什么兄弟姐妹她根本都还不想要,她就是这么自私,想让爸爸妈妈全都爱她一个!可偏偏……偏偏她们都不爱她了。
祝婌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突然想到了什么,掏出手机,啜泣道:“机神,我……我要重生,我要回到小时候挽回爸爸妈妈的感情。”
半晌,siri的声音才给她泼冷水:“你脑子里在想什么呢?还想重生?穿越古代泡美男要不要?”
“……可以的话我打算泡个王爷。”
“长得丑,想得美。”
祝婌擦了擦脸上的泪水,“我没有跟你开玩笑,你不是无所不能吗?”
“呵呵。”
手机精的机械声有些嘲讽的意味,“无所不能的并非我,而是你。”
祝婌闻言一怔。
“如果你自己不努力的话,早在减肥失败,考试失利等等情况下死掉了。你靠的,一直是你自己。”
祝婌眨了眨眼,“所以,我可以想办法挽回一个幸福的家庭?”
手机精舒服躺在小白身上充电,“谁知道呢。”
祝婌雄心壮志的制订了许多计划,想让父母和好,比如把他们约到曾经认识的地方吃吃饭看看电影。
但在邀约的第一步,就彻底失败了。
兰雪梅要产检,给二胎□□,每天特别忙;祝永军跟丁阿姨准备去马尔代夫旅游,机票都已经定好,每次祝婌打电话发微信过去,他们都只是嘱咐她好好学习之类。
后来倒是兰雪梅猜到祝婌的意图,发了一条短信过来,大致就是说,她和祝爸爸没了感情,挽回也是徒劳云云。
祝婌反反复复看过短信,到底是没忍住趴在枕头上哭了起来。
她再优秀,有的事仍无力去改变。
毕竟这世上感情千万种,最不牢靠的便是夫妻,一旦没了爱,曾经能有多亲密,如今就能有多陌生。
第17章 拒信
强扭的瓜不甜,父母各自组建了家庭,奔向幸福。她的处境心情,没有人在意理会。
在朋友圈看到父亲和丁阿姨在海边相拥的照片,祝婌彻底放弃了让父母重新在一起的妄想。
祝婌实在忍不住心中难受,把她父亲的朋友圈给屏蔽了。
就在这时,宿舍门被推开,是汪蔓诗。
她穿了件黑色机车风的皮衣,头发吹卷了,化了淡妆,看起来成熟不少。见祝婌在哭,她忙关心的走上前:“阿婌,你怎么啦?”
祝婌红着眼说:“……没什么。”她抽了一张纸擤鼻涕,“今天周六,你怎么回宿舍了?”
汪蔓诗从枕头底下摸出一面镜子整理刘海:“和我爸妈吵架了,不想在家呆着。”
“啊,你和你爸妈也有矛盾?”
“她们不经过我同意,又给我报了补习班。那架势,非要让我考清华北大一样,烦死了!”汪蔓诗烦躁的放下镜子,扭头看她,“阿婌,你呢?你怎么回事儿?”
祝婌想了想,到底是将父母离婚各自有了家庭的事情告诉她,末了,又低下头掉眼泪。
汪蔓诗过来安慰她:“阿婌,大家都是成年人了,父母不爱了住在一起反而更憋屈。大人的感□□儿你少掺和,现在主要是学习。”
汪蔓诗又给祝婌开导了好一会儿,祝婌可算是心底好受些。
“对了,这事儿你给雅雅说了吗?”
“……还没。”祝婌摇摇头。
汪蔓诗“哦”了一声,没了后话。她让祝婌把作业拿出来抄一抄,祝婌想着今天唢呐还没有练习,便借故出去。
被手机精传送到荒岛的礁石上,祝婌拿着唢呐,看着海面发了会儿呆。
手机精催促道:“还不快点,后天就要复赛了,如果不能获奖,你就等着被冲进下水道吧!”
祝婌这才回神。
她前日学习了闭气练习法,肺活量已经从2500涨到了4000,对于指法技巧烂熟,吹出来的曲子仍是达不到自己的预期。后来祝婌仔细反省了一下,她唢呐进步太慢,除了气息硬伤,更重要的是她对这门乐器没有爱。
钢琴古筝,好听的曲目太多;小提琴琵琶,演奏起来姿态优美。
唯有唢呐,填鸭式的学习让她觉得枯燥无聊。
所以祝婌这几天找遍了民乐库,总算听到一首喜欢的唢呐曲。这调子只有一小节,慷慨激昂,是武侠电影《雪泥鸿爪》的插曲。祝婌这些天把这部片子又找出来看了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