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这不是高/潮,高/潮是我妈!她竟然问我要不要签张支票过来供香火,怕钱太少菩萨搞不定我这种富二代的姻缘!”
“啊!气死我了!我家里怎么会有这种大嘴巴的司机!怎么会有这种看自己儿子笑话的亲妈!”
许棉如今对荣司机的姻缘问题看太多,早免疫加淡定了,闻言问:“那你记住是那个菩萨最灵验了吗?”
荣哲张口就来:“内院左厢房,进门后从左数第六个。”
许棉:“哦。”记得好清楚哦。
反应过来的荣哲:“……”
霍江逸转头对许棉道:“发现了吧,荣司机这人向来心口不一,嘴里说不要,等会儿是要跪着磕头再往功德香里塞支票的,我猜他支票本都悄悄带了。”
悄悄带了支票本的荣哲:“……”
车行至山脚下,抬头往上看,庙宇楼阁于山林间偶露一角,空气中满是香火的烟气。
据孙司道说,贺彦因就在这边,金盆洗手之后进庙里当和尚去了。
他们此行的目标,就是贺彦因。
而霍江逸接下忠正国际这烂摊子,也不仅仅只是为了笔洗和拍卖许可证,更为了给自己找一个合适的经理人。
无疑,贺彦因是个不错的人选。
可惜贺彦因俩年前金盆洗手退圈之后便消失得十分彻底,霍江逸托荣哲帮忙找都没找到,只能先从孙司道下手,这才有了找掮客买笔洗下套这一步。
兜了一个大圈子,如今总算把想找的人找到了。
结果谁能想到贺彦因竟然进庙里出家了。
下车后,看着满山脚的香火店和来来往往的香客,荣哲默默地拍了拍霍江逸的肩膀,换他张口损人:“想开点,要是请不下山,不是还能求个婚配,祈祷和你家棉早日结婚生孩子吗。”
霍江逸从自己肩膀上拎开他的爪子:“管你自己吧。”
许棉站在一旁,无语地看着两个男人你损完我再我损你。她心说他们废话怎么能那么多呀,上山啊,趁着人彦叔叔才出家两年,凡心没洗刷干净,赶紧把人捞下山。
三人往山上去。
途中荣哲还问他们:“你们这趟准备怎么把人请下去?花重金砸高薪?”
许棉想到之前江纵是怎么在聊完一个下午后被打消疑虑的,很自信她老板还会发挥同样的人格魅力。
霍江逸却不紧不慢道:“老办法。”
许棉和荣哲都看他。
霍江逸:“威逼,利诱。”
许棉:“……”可以说是非常实在了。
荣哲却哼哼,透过现象看到了本质:“要真这么简单,你还用亲自来,我就看你怎么威逼怎么利诱,又不是孙司道那种小人。”
进了山门,香火鼎盛的寺庙从天王殿开始就满是香客。
荣哲混进人群里,求自己的姻缘去了,许棉站在天王殿前看了一眼,一转头,霍江逸人也不见了。
?
她扫视一圈,没见到人,奇怪他去哪儿,正要摸手机出来打电话找,一抬眼,男人又回来了,手里还捏着两根香。
?
许棉:“哪儿来的香?”
霍江逸递给她一根:“广场前面免费领的。”
许棉接过香,问他:“你还有宗教信仰?”
霍江逸捏着手里的香,目光朝不远处正对天王殿的香炉扫了一眼:“没有。不过职业习惯会迷信,就跟518听着顺耳一个道理。”
许棉又很服气。
霍江逸又扫到了点香的烛火,头一撇,示意许棉:“去吗。”
许棉拈着手里的香:“随便啊。”她没有宗教信仰,不信这些,以前跟着师父师母出来旅游,景点里遇上寺庙这种,师母拜了,她一般也跟着拜拜,反正拜完了她师母转头就忘,下次也不会来还愿的,所以她一般遇到这种寺庙都拿敬香磕头当玩儿的。
如今霍江逸要敬香,问她去不去,当然去了,反正陪师母敬香是敬,陪男朋友敬香也是敬。
两人一道去香炉旁。
炉前有人,阿姨、年轻女人还有男人,位子随便站的,有前有后,人有点多。
霍江逸点了香,站在一旁等,许棉正要拿去点,忽然一转头,看到了站在几步外的男人——
他整个冬天都是衬衫西裤,寒天里最多加一件西服、一件长外套,今日天气好,日头当空,室外能有十几度,他便只穿了衬衫,套了一件淡蓝色偏灰调的西服。
西服扣子没扣,自然地敞着,露出里面的白衬衫,戴着腕表的左手举起,捏着一支香,右手自然地垂落在身侧。
庙宇巍峨、香火鼎盛,有些场合,因气氛特殊,人总是显得虔诚而渺小。宝殿在前,执着心愿前来叩拜的众生也都是平等的。
于香火间人群中,他执香静站的模样,也是分外的温和雅致。
像退去了火气的瓷,通身只剩下柔和的宝气。
而这个男人,又拥有世间绝少的俊颜,鼻梁高挺,下颌线如刀刻般深邃,星目剑眉,庙宇宝殿的巍峨也掩不住他通身的雅致俊逸。
许棉忘记了点香,随手送给身边一个阿姨,摸出手机举起了屏幕。
她悄悄开了视频,将这段敬香的过程录下了——
香炉前人少了一些,他缓步走过去,正对香炉,双手捏香,于额前高高举起,弯腰,三拜。
她算发现了,他无论做什么,只要是认真的态度,哪怕虔诚敬香,都那么好看。
而他这样虔诚的样子,她也十分喜欢。
霍江逸敬完香,转头才发现许棉没有过来。
他朝她招招手,她跑过去:“敬完啦。”
他没问她为什么没敬香:“敬完了,连着你的那份。”
许棉问他:“你敬的什么香?”
霍江逸:“二十四香谱,不同的香不同的拜法。”
她刚刚光顾着录视频了,也没注意他怎么拜的香。
霍江逸用手又给她示范了一遍:捏着香举起,从左到手,依次呈阶梯降低高度。
许棉翻着眼珠子想这是什么香。
霍江逸伸手,搭着他的肩膀往天王殿旁边的小偏门走去:“极乐香。”
许棉顿觉自己知识储备不够用,又有点哭笑不得:“你怎么连这些都知道啊。”
霍江逸目视前方,勾了勾唇角:“当然,你男人什么都懂。”
许棉悄悄抬眼睛看他,虽然场合有点不对,心里却还是按捺不住。
菩萨们莫怪莫怪,饮食男女人之大欲,凡尘人士留着肉体就是为了享受情情爱爱的。
她也是真的真的真的喜欢他喜欢惨了。
来庙里敬香都敬成男神的水准,就问她怎么抵挡得住他的魅力,怎么控制着自己乱跳的心。
不行了,她暗搓搓地决定,等会也得溜去偏殿什么第六个菩萨那里拜一拜。
她想结婚!想嫁!
第三十六章
虽然被魅力激荡得想要早婚的心是非常迫切的, 可一旦有正事要做, 许棉和霍江逸都是可以随时放下私人感情的人。
当务之急,还是先找贺彦因。
而找他并不难, 在从孙司道那边听说贺彦因的下落之后,荣哲便托关系找人来庙里打探过了。
贺彦因如今的法名叫湛意,负责靠近出口处的纪念品商店的日常管理。
一个非常……嗯, 接地气的活儿。
许棉和霍江逸从小偏门进寺内,一路往纪念品商店去, 到了卖东西的那条路, 霍江逸还给许棉买了一个棉花糖——兔子造型的, 有耳朵而眼睛的那种。
许棉哭笑不得,今天这班上的真是惬意,敬香的敬香,吃棉花糖的吃棉花糖。
她捏着竹签,正色脸说:“老板, 这样不好, 工作时间假公济私谈恋爱, 公司还开不开了。”
霍江逸也一脸正色道:“天天和自己女朋友聊工作, 公司开的下去老板也早疯了。”
许棉忍不住直笑,瞧了瞧棉花糖兔子,觉得吃哪部分都破坏完整度,于是转过兔子的正面,到反面捏了兔子的尾巴塞进嘴里。
好甜。
霍江逸看到这一幕,转头, 示意自己的嘴巴。
许棉舔着沾了棉花滩的手指:“嗯?”
霍江逸伸手过来,捏着她正在舔的那只手的手腕,低头凑过来,在她食指上飞快地舔了一下。
被含住的指尖温热湿润,许棉愣了一下,脸瞬间就红了,四处看看,压低声音:“你注意一点啊。”
霍江逸边走边舔了舔唇角,哼笑着,一本正经道:“是很甜。”
纪念品商店很快就到了。
一排靠墙连着的矮柜台,一排带玻璃的展示柜。
许棉也是进来看了才知道,这里原来不止卖红绳、祈福袋,香包这种寺庙纪念品,还卖石头、玉器、瓷器之类的珍奇古玩,卖得还一点不便宜,美其名曰开过光的。
开过光的!?
许棉震惊了,第一次知道古玩除了收藏价值、艺术价值、历史价值等等价值,还特么能有开光价值、佛祖保佑价值。
而开过光的古玩,竟然还卖得特别好,不少年纪四五六十岁的中年叔叔阿姨围在柜台和展示柜前,由一个穿着僧衣的年轻光头小和尚一一详细介绍。
许棉感觉自己对古董市场的认知观“唰唰”两下又进行了在线更新。
霍江逸在店里逛了逛,也扬眉低声感慨:“看来这位湛意师父明里是金盆洗手了,背里在这边帮寺院的进账项目做了不少贡献。”
他指了指柜台一角的某个翡翠吊坠:“水头不错。”
又指了指展示柜里的一尊木雕佛像:“还是根雕的。”
许棉:“不会都开过光吧。”
霍江逸哼笑:“没开过光怎么卖,当然都开过,就算真没开过,卖的时候也都开过了。这就叫做古董商品的附赠价值。”
许棉见柜台后有穿着僧衣的和尚在看他们这边,抬手掩唇:“那现在我们要干什么?”
霍江逸毫不掩饰,正大光明地进来,正大光明地慢悠悠逛着。边看边在这人声鼎沸的商店里慢慢道:“知道商人通过什么把自己和宗教扯上关系吗?”
许棉想了想:“信仰?”
霍江逸:“只有信仰和普通信徒没什么不同。”
许棉忽然想到荣哲的亲妈。
“钱?香火钱?”
霍江逸带着她走到了柜台前:“差不多。”说着抬眼,目光落向不远处的一个小僧人。
那僧人刚好也望过来,对上视线,走过来:“您好,有什么需要看的。”
霍江逸淡笑,神情温文尔雅,客气道:“小师父,问一下,你们寺庙接受捐赠吗?”
许棉一口气提了上来,果然!
那小僧人愣了愣:“施主您要捐赠什么?”
霍江逸高高地挨在柜台边,手伸进口袋里摸出手机,滑屏解锁,点开什么,屏幕一转,对向小僧人。
“你可以拿给你们这边的负责人看看。”
许棉看到了,是那个钵,是最早的时候,她刚来公司的时候他让自己鉴定过的那个钵。
小僧人想了想,有点犹豫,但既然是捐赠,他没有拒绝的立场,双手一合,略略一施礼,接过霍江逸的手机,转身往商品柜台里的一道门去了。
霍江逸胳膊在柜台上撑着,许棉伸脖子往小僧人离开的方向望去。
“能行吗?”她其实有点怀疑。
贺彦因到底是被人算计过的,应该会比较谨慎。
霍江逸撑着身体,随意地看着柜台里的商品:“他不是孙司道,不做贼心不虚。”看了看腕表,“等着,马上就出来,只要他在。”
果然,几分钟后,小僧人出来了,后面跟着一个穿着同款僧衣的中年光头和尚。
和尚的模样有几分粗犷,不注意看还以为是电视剧里那个鲁智深,连迈出的步子都十分豪气,手里捏着霍江逸的手机,大步流星地迎了过来。
“施主您好。”
霍江逸站直起来,温和地笑笑,姿态雍容器宇不凡,看模样很容易让人联想他是三代以上全家定居欧美、最近才归国的华人。
“您好,大师。”
和尚将手机归还,又朝许棉点头施礼:“这里也不方便说话,这样吧,我带您去后面待客的厢房,您看怎么样?”
霍江逸一点头:“多谢。”
许棉一路上观察贺彦因,从背影到身型到走姿乃至气质,说实话,也就是穿了僧衣,撇开服饰,活脱脱一个俗人,跨步都是摆着胳膊走的,哪里有僧人该有的沉静。
贺彦因倒也十分坦率,路上自我介绍完便坦然道:“我虽然剃发了,不过还不算正经出家,师傅留我在这边,我就帮忙看看店,给庙里创创收。”
霍江逸落后他几步,闻言点点头,和他寒暄。
许棉故意落后几步,走在最后面,目光落下,无意间看到了贺彦因僧衣下的鞋,是一双黑色的耐克,可后跟上有什么亮晶晶的闪了一下。
什么东西?
许棉盯着看过去。
厢房是专门待客用的,僧人的客房,都十分简洁淳朴,茶都是普通的绿茶,一大壶端上来,贺彦因当着和尚也不喝这些,都是给许棉和霍江逸的。
既然是谈捐赠,大家便没有多寒暄别的,直奔主题聊起来。
贺彦因先问了为什么要捐赠,家中是否有信善的老人亲属,捐赠是以什么形式进行,供养、布施还是种福田?
霍江逸这人天生长相贵气,后天的气质又十分雍容温和,聊起来不紧不慢,给人的直观印象便十分好。
对贺彦因的询问,他一一作答,到最后一个问题,他却慢悠悠喝了一口茶,缓缓抬起眼,淡笑了一下:“供养,布施,还是种福田,都无所谓,我本来也不是为的这些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