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知道是同住的大妈给主管开门的，还到处传播她是骚货，嘴碎得可以，她就跟大妈打了一架，辞工的时候想要拿她的工资，主管不肯给，她就报警了，但没什么用，钱没要回来，她还被赶出宿舍。
工厂在郊区，十六岁的她对附近的路不熟悉，又是第一次出远门，几经波折才到C市。
她记得她最害怕的时候给她妈打电话，跟她妈说了这件事，她妈开口的第一句话就是让她安分一点，穿衣保守一点，然后她就挂电话了。
反正从小到大，真的没有一个人跟她说你以后可以靠我。
这些年，她因为长相收到不少另眼看待，女人不愿意跟她交往，部分男人又言语轻浮，平时工作中，她很少穿一些颜色亮丽的衣服，黑白灰深蓝的职业装为主，一来是为了显示职业素养，二来她不想招引那么多目光，有时候真的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当然，工作之外，她乐意穿什么就穿什么。
社会的一些眼光就是这样，他们不会怪罪于施害者，反而从受害者身上找原因，尤其是在这种事情之上，好像漂亮是一种罪一样，她要是长得像董雨静那种清纯的漂亮，家世很好，其实也没那么多麻烦。
“我不为我长得漂亮而感到羞耻。”
哭了一会后，杜楚灵才说出这句话。
“我知道。”
“我以后会尽量做到你说的。”
周越摸了摸她的头，随后双手捧起她的脸，在她额头上的那一道小伤疤上落下一吻，“不是尽量，是一定。”
“那算了，我们还是分手吧。”
杜楚灵作势要走，周越无奈地拉住她，两人的手很快十指相扣。
“别随便说分手。”
杜楚灵一听这话，好笑地看着他，典型的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明明刚才是他先说分手的，“你刚才不是说算了吗？我想了想，你说得对，我就是这样一个人，你要是接受不了，还是算了吧。”
说着说着，刚才哭的太激动，她鼻涕就下来了一点。
周越另一只手帮她擦了擦。
杜楚灵干脆用他的袖子擦，让他刚才吼她！
“那是气话，不算数。”
“我哪知道你说的是气话还是真话，万一你真是这样想的呢。”
周越示意她先到车里，保镖为他们开门，杜楚灵伸手拿车上的纸巾，幸亏她今天没化妆，不然今天哭这么惨，妆化了肯定看起来特别丑，人真是感性动物，她觉得她最近情绪波动有点大。
擦完鼻涕跟眼泪，她才看向周越，“刚才我说到哪了？”
“说到你要做到什么事都跟我讲。”
“少蒙我，刚才说到分手……”
话还没说完，周越就吻上来，堵住她喋喋不休，一只手扣住她后脑勺，前面的司机兼保镖目不斜视，认真开车。
周越觉得她很了解他，至少知道他是生气还是不生气，就像刚才吃饭的时候，她很快察觉到他生气，不想跟她对话，她就真的沉默了，默默吃完一顿饭。
吻完后，杜楚灵有些晕乎，不再提分手的事情，两人靠得近，她也察觉到什么，往后退了退，轻声道：“周先生，降降火，别激动，我明天还要上班，时间地点都不对。”
周越难得翻一个白眼，惹得杜楚灵嘴角止不住上扬。
……
周越工作比较多，他有时候一天下来要跑三个城市，杜楚灵也有工作，其实两个人相聚的时间并不是很多，所以比较珍惜在一起的时间。
一天晚上，周越送她回家后，杜楚灵刚走进楼房的楼梯，突然出现一个黑影，把她吓一跳，定眼一看发现是霍利成。
“你来这里干什么？”
“等你。”
等她，堵她差不多，杜楚灵继续上楼，楼梯比较窄，两个成年人并肩走有些困难，之后霍利成侧着身走，“杜楚灵，你为什么会跟周越在一起？”
“霍先生，分手后我跟谁在一起都不关你的事情。”
“别叫我霍先生，”他真的不喜欢她叫他霍先生，透着讽刺的感觉，“我们真的不可以重新来过？”
杜楚灵忽然站定，往上两个台阶垂眸看着他，“霍利成，你觉得我们分手的原因是什么？”
“我不知道，我只是想晚一两年结婚而已。”
他认为杜楚灵跟他分手的原因是因为他不想跟她立即结婚。
“好，那我问你，如果我告诉你，我已经怀孕了，你会不会跟我结婚？”
霍利成再次犹豫，在他准备说话的时候，杜楚灵就开口了。
“连我怀孕，你跟我结婚都要犹豫，你觉得你会跟我走到最后？你不会，因为我对你而言，仅仅会是女朋友，而不是妻子，你内心想要的妻子是跟你门当户对，能在你事业上有所助力的人，你内心深处觉得我是配不上你，应该说我配不上你的身份，你觉得你跟我结婚，你是受损的那一方，你觉得要是离婚，我会分你资产，这段婚姻如果开始，你的内心深处已经在想着如何结束，你现在的挽回只是因为我跟周越在一起，换成别人，你就不会再把心思放在我身上，你爱我，只是你更爱你现在拥有的一切，你已经从一个十六岁的少年变成一个成熟，懂得衡量利弊的商人，你我走不到最后，你清楚，我也清楚，所以我还是那句话，好聚好散，谢谢你陪我走一段路。”
这是时间给予每个人的礼物，人都会成长，而至于成长成什么样的人，就跟人的心性有关，霍利成已经不是十六岁的少年，他变得成熟，把名利钱看得很重，把感情看得很轻，以商人的角度看问题，他爱她，只是没那么爱她，就如同她在这十年里成长成一个以自己为主的人，她见不到他们的未来，所以就抽身。
他要是想挽回，为什么在他们分手后的一个月不挽回，他就没真正试图挽回过她，这段感情到最后只是意难平，因为是她先提的分手，如果不是她先提分手，大概连意难平都没有。
他从来没跟霍国坤提起过她，就好像是他从来没准备跟她结婚，晚几年结婚只是借口。
霍利成脸上有一种被戳穿后的尴尬，之后就没跟着上去，一个人站在在灯照耀下透着昏黄的楼梯口。
第107章
七月底, C市进入夏天, 天特别热，空气中总是很干燥闷热。
杜楚灵早上起来一头汗，房间里的风扇不够给力, 不得已的她匆匆洗头吹头发才去上班，后果就是她在办公室啃莲蓉包子，没来得及在外面坐下吃完才到办公室, 跟周越发信息说她要开始上班了, 之后就没回复他信息。
早上坐地铁的时间，她特别爱找他聊天, 用周越的话来说她也就在坐地铁无聊的时候才会想起他。
中午跟同事去楼下吃饭，杜楚灵听着公司的八卦, 郑可馨还是离职了, 公司已经开始招人替代两个人的工作，她要参与招聘过程, 她希望快点招到人, 不然他们的工作大部分分配到她手头上，她忙得团团转。
八月中旬，她又要到公司总部培训三周, 采购这边只有她一个人, 加上一个销售跟质量部的员工, 依旧是三个人, 到时候她跟周越又要开始异国了。
到下午两点半, 她到小会议室面试新员工, 来面试的人是吴梦洁，上一次见到吴梦洁好像是在他们校友聚餐的时候，也是周越害她受伤那一回，她昨天拿到简历的时候就知道了。
显然吴梦洁眼里有诧异。
很快，她进入面试状态，问了不少关于采购，关于供应链的问题，吴梦洁毕竟是出国留过学，英文没有问题，整个面试结束后，她觉得吴梦洁比昨天的面试者表现得要好，加上她有工作经验，最后拍板决定的人是她的上司。
面试完后，她把吴梦洁客气地送出公司。
三天后，吴梦洁跟一个X国人被录取，下周一入职。
周末的时候，杜楚灵跟周越难得都有时间，两人约着去看私人影厅看电影，其实就是一间小包厢，大红色的沙发跟蓝色的灯光的组合让她皱眉，这地方要不是有一块大屏幕，她都以为是情趣酒店。
她抬眸看向周越，哭笑不得，“你确定情侣过来是来看电影而不是做别的事情？”
她看着沙发都觉得肯定有很多人在上面做过，虽然看起来很干净，沙发上面还有几个小枕头，对于有一些人来说，这样的地方是一种情趣，而且比五星级酒店收费便宜。
“上面有红外线的监控。”
说完两个人对视一眼，都不由轻笑，显然有监控也不会阻挡住一些人，来都来了，杜楚灵还是拉着周越坐下来老实看电影，手里捧着零食。
看到一半的时候，杜楚灵突然说：“你跟董雨静之前来过这种地方吗？”
“来过。”
“你跟霍利成来过吗？”
怎么感觉变成互问情史的环节，杜楚灵撇撇嘴，说没来过，她跟霍利成看电影一般是她来订票，她基本上都是选那种很多人坐在一起的大影厅，那样才出门看电影的感觉，不过她更喜欢两个人坐在家里看电影。
“他好还是我好？”
嗯……有一种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感觉，杜楚灵偏头看向坐在自己旁边的人，这张脸真是让人百看不腻，她干脆侧过身，脸正对着他这边，缓缓道：“都很好啊，你们不一样，霍利成是一个很优秀很有魅力的人，你呢，也是一个很优秀很有魅力的人，那我跟董雨静比呢，她好还是我好？”
“都很好，她是一个很优秀很有魅力的人，你呢，也是一个很优秀很有魅力的人。”
杜楚灵翻一个白眼，完全是套用她的词语跟句子。
周越也侧过身，视线从她的红唇慢慢上移，最后落在她的眼睛上，忍不住上手抚摸她的眼睛，随后沉声道：“爱一个人，你会乐意迁就她，忽略掉很多东西，当不爱了，这些东西就会浮现出来，她很好，只是我们不合适，你跟霍利成为什么分手？”
最后他话锋一转。
其实他跟董雨静真的是两种不同性格的人，用董雨静的话来说，他大部分时候比较闷，没有那么多情趣，他不大喜欢跟不熟悉的人共处一室，而董雨静喜欢聚会，一聚会就叫来很多人，大部分是他不熟悉的，她喜欢在社交平台上发一些东西，他不喜欢。
“跟你一样，我们不合适。”
大概两个人都不是那种分手后说前任不好的人，只用一句不合适总结。
杜楚灵知道周越这是隐晦告诉她，他已经不爱董雨静了。
两人对视了很久，气氛变得怪异。
周越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缓缓凑过来的时候，杜楚灵用手指了指监控的位置，笑道：“周先生，有监控。”
周越还是吻了她，只不过吻完后才把注意力放在电影上。
这部电影真是用一句话形容——-食之无味，弃之可惜，之后周越就快进到结局，提前离开影厅。
两人牵着手。
“去我家？”
“我可不去你跟董雨静的婚房。”她不介意周越跟董雨静的过去，不代表她什么都不会介意，有些东西还是介意的。
“房子卖了，我换了另一套。”
打完官司后，他就把他跟董雨静共同居住过的两套房子卖了，已经没有留着的必要，周越刮了刮她鼻梁，“我还以为你连这个都不介意，刚才表现得那么大度。”
“那是因为我相信你。”
周越笑了笑，忍不住又吻了吻她，在她耳边说：“去不去，我那里有你可以换的衣服。”
“董雨静留下的？”她故意开玩笑道。
“不是，我最近按照你的尺寸买的，你跟她身高不一样，你穿不了她的衣服。”
“所以早有预谋？”
“可以这么说，我刚跟你确定关系的时候，我就想把你拐到我家。”
那是确定关系后的第二天，他就亲自置办了很多衣服放在他家公寓，只是没让她知道而已，避免显得太心急，
杜楚灵就跟他去他家了，离她公司比较近，单独一层，将近五百平米，好像是他们家开发的地产之一。
周越让她随便逛，任何东西可以动，他去给她弄晚餐。
杜楚灵逛了一圈后最后来到照片墙前，他从小到大的照片都有，她最后拿起他高中时候的毕业照，男生站在最中间的是周越林成浩几个人，女生站在最中间的是董雨静吴梦洁几人，她的目光落在原身金楚灵身上，她站在最边上，身后是尤又锋，那个时候的金楚灵看上去很青涩，也没有后来看到的那么阴沉。
她记得没错的话，金楚灵的忌日是12月25日，正好是圣诞夜，不知道她父母会不会每年去看看她。
看着照片上的每一个人，她都有印象，也还能叫出他们的名字，记忆真的是一种很可怕的东西。
“在看什么？”周越从身后搂住她，下巴放在她肩膀上。
“看你高中时候的毕业照，想起一个人。”
“金楚灵是吗？”周越记得她跟金楚灵是朋友，金楚灵出事的时候，她还感同身受来着，看上去特别绝望，那个画面他永远记得。
“嗯，”一想到原身，她总是不由自主地陷入悲伤，“你对她还有印象吗？”
“有，不过是因为你，在高中的时候，我对她没什么印象，后来你那一天上了我的车去找她，然后在葬礼上你一直看着她照片的神情，反正我对她的记忆都停留在你身上，如果不是跟你有关，我觉得我很快就会忘了这个人。”
杜楚灵靠在他身上，缓缓说一句：“没有她，我们不会在一起。”
“也许吧，晚饭做好了，过来吃吧，不然凉了。”
杜楚灵才把照片轻轻放回原处。
两人面对面坐在餐桌前，杜楚灵瞧着桌上的三菜一汤，惊讶地看着面前这个人，这人是会做饭的，看起来比她更会做饭。
“你什么时候学的？”
“出国留学的时候。”
杜楚灵尝了几口后，对他竖起大拇指。
“以后要教我们的孩子学会做饭。”
他的下一句话差点让杜楚灵呛到，他们的孩子？哪里来的孩子？谁跟谁的孩子，要不要想这么长远，他们才谈了四个月的恋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