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嫩芽摇晃了一下,似乎在给她回应一般。
陆渔可怜地看了它一眼,感觉到太阳将要升起,立时看向东方。那紫气升腾起来,眼见着就要消散,她立即动作,勾着一缕紫气,往小嫩芽处拽。
那小嫩芽似乎也感应到了什么,跟个向日葵一样,朝着陆渔的方向使劲儿。
陆渔拽着那缕紫气,努力递到小嫩芽面前。几乎刚一接触到紫气,小嫩芽就凶悍地勾住了吞噬。
感觉到手上减少了不少阻力,陆渔愣了一下,试探性地放开手。
结果那一缕紫气仍然无法逃脱,直到到了时间,小嫩芽吞噬不及,才消散在天地间。
像是打了个嗝,小嫩芽鼓动了一下,第三片叶子便全部长出,并舒展开。
陆渔:……
感知到陆渔的情绪,小嫩芽愣住,有些懵。
她嫌弃它长得慢?
陆渔才不管它想什么,自觉功德圆满,便颠颠地回了天九院,喊上小人参精,一人一参,便这么抬着个大盆子,朝着大槐树跑去。
围观大槐树的人,几乎人人都得了一怀抱的槐花,那槐花上面淡淡的灵气和生机,让人有些不想顾及身份,当场吃掉再找大槐树要一些。
老陆头和商老爷子昨天刚吃了关二天练的药,身体得到蕴养,便睡得有些沉。
等陆渔回到天九院,喊着小人参精跑出去,俩人愣了一下,迅速套上衣服,开了门隔空对望一眼,便一人背着一个竹筐迅速往外跑。
虽然不知道俩孩子想干啥,但能让孩子开心,他们就能什么都不问的往前冲。
大槐树早就等着陆渔和小人参精了,一人一参踏上青石板路的瞬间,它便知晓。
在众人看不见的树冠最高处,含苞待放的槐花瞬间绽开,花瓣白如羊脂玉,芯子绿如顶级翡翠,仔细看,灵气氤氲其中,聚而不散。
虽看不见,却也能闻得到,等大槐树摘下槐花往陆渔和小人参精抬着的盆里放,众人都一阵沉默。
这区别对待的够可以!
两人是养老村唯二的孩子,他们也喜欢宠着他们,见状也只是心里吐槽一句,便善意地笑笑,便抱着槐花回了养老村。
当然,谁也没忘记,这大槐树当初是怎么来的。
等老陆头和商老爷子的筐里也装满槐花,带着两个小的回了养老村,远在千米外的火羽真人才撤掉防护,放那些靠采食花蜜过活的鸟虫靠近养老村。
他落后那些鸟虫一步,慢悠悠地往养老村青石路走去。
路经大槐树,便被一条枝丫扯住衣服,应是塞了他一怀抱槐花,才撤回树枝。
“谢谢。”火羽真人想想,道谢的同时,许下承诺,“若我未陨落,若你渡劫,我为你护法一次。”
不是为这一抱槐花,而是为自己后辈身上的变化。
商年体质的变化,他看得真切。若是所料不错,以后修炼说是一日百里也不为过。
大槐树像是愣住,好一会儿,才摇晃着树枝回应他。哗啦作响的树叶,几乎可以看出它的激动之情。
非人式微,人族大盛,若是有人类保护,渡劫的难度都要降低一些。
虽然微乎其微,可渡劫的时候,往往是这微乎其微的东西才可以保自己一命。
火羽真人别了大槐树,刚走到村志碑,心下就是猛地一跳,掐指一算,大惊失色地冲向自己的院落,等发现那脆弱娇气的小嫩芽不见了之后,他心沉到了谷底。
世间仅此一株,若是丢了,或者死了……
努力让自己沉下心神,火羽真人开始掐算小嫩芽的生死去处。
片刻后,
他:……
抹了一把脸,火羽真人调整好情绪,这才去了天九院不远处的一个独立院落。
等看见活着的小嫩芽,他松了口气。再一看小嫩芽完全长出来的第三片叶子,他忍不住震惊了。
这……发生了什么?!
小嫩芽活下去都是个问题,现在,就他不见的这段时间,就长出来一片叶子了?
莫不是他眼花了?-
靠近小嫩芽,感觉到隐隐的威压,他瞬间明了这是谁干的事儿。
沉默良久,他叹了口气,默默离开。
按照现在这个情况,除非发生什么难以想象的天灾人祸,否则小嫩芽不会死了。
是好事。
只是这个院子……
他有些发愁,这院子已经批出去了,该怎么办?
难不成,要让人住他院子里?
想到这里,火羽真人是拒绝的。
他沉思了一会儿,抬脚,准备跟自己孙子谈谈,让他收留下人,别让人跟他住在一起,也别住之前批准的院子里。
反正这两个院子相邻,虽然中间隔得有些远。
可等他到了天九院,却被拦在了门外。
火羽真人怎么都不敢相信,他那黏人的大孙子,竟然会给他脸色看!
第102章
两位老爷子和小人参精很生气, 生气到抬回来的槐花都没有心情吃了。
直到给火羽真人一个闭门羹, 这才心里舒服了一些。
阿渔刚回来就又要出去, 虽然是关二天带走的, 可关二天是谁啊?
那是火羽真人的代言人!
他的所作所为,不就是火羽真人的意思吗?周岁还不够十六的孩子,就这么使唤, 你说他们能待见他吗?
无视天九院外面站着的人, 小人参精将灵气最为浓郁的那半盆槐花拖到两位老爷子面前, 便自觉挤到俩人中间, 跟他们一人一串槐花地生吃起来。
天九院门口等了一会儿,不见人开门的火羽真人抿了抿唇, 转身,然后施施然去了小嫩芽和龙鳞所在的院落。
呵呵, 惯的他们猖狂!
也就是蹲在小嫩芽跟前的时候, 一道传音符停在了他眼前,火羽真人伸手点了一下, 便听关二天的声音传出来。
“我带阿渔去寻找肥遗, 大事传讯, 小事勿扰。”
火羽真人闻言, 眼睛微微眯起。
怪不得不被待见, 原来是被这厮给甩锅了。拐带人家孩子, 却不解释清楚,这锅甩得有水平。
且,他截胡截得如此趁手, 不知道寻找非遗的活儿他接了么?
混球!
他再也不是他当年捡来的那个老成持重又有孝心的孩子了!
————
不管火羽真人有多生气,此时陆渔已经被关二天带远了。
青天白日,两人无法在有人迹的地方御剑飞行,到了公路边,便步行向前,一直到了岔路口,才坐在路边,一边吃着槐花,一边等过路车,看能不能让人给捎带一程。
关二天出去一趟,几乎把他个人的差旅预算给花了个精光,不想花自己的钱,又不想负债,就只能靠热心人民群众的帮助了。
早上八点半,日头已经高高升起,陆渔晒得有些蔫嗒嗒的,脑门上细密的汗珠也出来了。此时暖热的风一吹,整个人昏昏欲睡。
就在此时,一辆夏利车冲到了岔路口,看清到两人的瞬间,赶紧来了个急刹。
李乾顶着一双充血的眼睛,虚弱地问了一句,知道他们不往养老村走,点点头,才脚下近乎打飘地走了。
看他那样,陆渔一脸莫名,转而看向关二天。
关二天:“他欠人家东西,去还了。没什么要紧的事儿。”
拿了人家的真金白银,自然得把事儿给办妥,买酒不是应该的么?
虽然,这笔横财没保住,可他终究是拿了的。这便是因果了。
压根不知道捡了李乾漏的陆渔眨眨眼,然后低头继续吃那槐花。早上起得早,她饭都没来得及吃,就被关二天拉走,好在还装了一布袋子槐花。
她吃着,关二天注意着车辆往来,准备随时拦车。
现在的人都比较热情,能帮的忙,只要不是太过分,都愿意捎带一把。两人顺利上了一辆大货车,陆渔送出去一串槐花当酬劳,便心安理得的和关二天坐上人家的车,被司机带出了首都地界。
司机挺惊讶这个时节还开着槐花,但也没有多问。山里温度低,很多花木都要晚一些时间才开花,这大家都知道。
他乐呵呵地吃了那槐花,边开车便跟两人闲聊。半个小时后,便不出所料关二天所料,他停了车,猛地冲向了路边的小树林。又半个小时之后,才神清气爽地出来。
司机想不通,为啥拉完肚子跟没事儿人一样,还精神头儿好起来。只又不好跟两人说,便自己琢磨了下。
难不成是那一串特好吃的槐花给了他精神?
这样一想,他被自己逗笑,摇摇头,上了车。开了大半天,他把两人放在容易拦到车的路口,这才继续去送货。
“拦不到车之前,咱们得走着了。”关二天看向陆渔,解释道,“这个省份有部队驻扎,估计咱要是敢飞起来,就有人敢把咱们击落。”
陆渔看看天上明晃晃的太阳,眼皮子困倦地耷拉着,有气无力地咕哝着:“不想走路……”
关二天见她困得脑袋一点一点的,想了想,让她坐在马路边等着,他则上山砍了一捆竹子和柔韧的藤条拖下来,捆绑成一个竹排,又递给她一个大大的树叶子遮住脸,这才道,“你喊个比较常见的动物,让它拉着咱们走。”
他自己其实可以拉着陆渔的,可想想这么热的天,又没吃早饭,便想省点力气,躲个闲。
陆渔见不用地奔,立即点头,她闭上眼,复又睁开,打了个呵欠,便静静等着……
————
伏暑天气,热得人不行,一头野驴拉着竹排,疯狂地往前跑着。单枪匹马的一只,愣是跑出了千军万马的气势。
关二天怀里抱着一根细竹子,那竹子的顶端绑着线,线下面缀着一串白嘟嘟香甜甜的槐花,距离野驴眼睛半米远的地方垂挂着。
陆渔和关二天并排坐着,顶着一片树叶子,遮住自己的脸,半睡半醒。
仔细去看,那半合的眼睛里,毫无焦距。
哪怕竹子硌屁股,也抵挡不了她铺天盖地的睡意……
下午六点,太阳还明晃晃地挂在天空,野驴奔跑四五个小时没停都没能吃上槐花,气得嗷嗷嘶鸣着,停住不动了。
关二天眉梢都没动,将竹竿塞到陆渔怀里,然后下了竹排,在野驴激动的视线里,从槐花串上摘下……一朵槐花,递给了野驴。
野驴纤长的睫毛扑闪了一下,眼里明显有点懵。可吃货属性,让它不受控制地把脑袋伸到关二天手边。
它嗅了嗅那槐花的味道,眼睛一亮,耳朵都立了起来,张大驴嘴就冲他手上去了。要不是关二天反应快,手估计都被啃了。
他低头,看着手上滴落的口水,脸忍不住抽动了一下。
也就是这一瞬的功夫,吞下槐花的野驴眼睛泛着绿光,死死盯着那一抹白,像是长了翅膀的天马一样,猛地蹿了出去。
嗷嗷嗷,它一定要吃到这个东西!!!
刹那,风卷起路上的沙尘,狠狠扑腾了关二天一脸。
望着一骑绝尘的野驴,关二天:“……”
还想什么啊,娘的,他得追!
————
肖宇带着今年新招的特种新兵野外拉练,中途休息间,便看到了毕生难忘的一幕。
一头油光水滑的野驴嗷嗷叫着往前疯跑,后面一人双手成刀呼哧呼哧死命追,不管是驴还是人,都跑出了一道残影,带得地上尘土滚滚。
所以,他也就没看清楚野驴拉了个什么在跑。
但这不耽误他脑子转动,目测了那人和驴之间的距离,还有人的速度,他眼睛微眯,一个手势下,老搭档便拽住他手里长绳一端,招呼了几个这次选上来的尖兵,迅速闪到路的另一边,齐心协力绷紧绳子静待。
几乎眨眼间,野驴就到了跟前。
高强度训练过的年轻人到底是不同的,那野驴再怎么彪悍,这会儿被绳子猛地一绊,一骨碌栽了出去。
陆渔也不能幸免,顺势被甩了出去。
拉绳的几人一见还有人,瞬间飞扑过去,在最后一瞬,当了陆渔的肉垫子。
陆渔迷迷瞪瞪地站起身,像是感觉到了什么,愣愣地扭头向后看。
然后就见一群脸上涂得花花绿绿,穿着草绿色衣服的人,叠成了一团。
咦?
“你们怎么在这儿?”部队里的人不都是应该在部队吗?
陆渔瞧着他们,满眼疑惑,商阿姨说过,商年哥哥没有调任的时候,一直在部队呆着的。
当了她肉垫的几个人也愣了,这语气……咋那么熟稔?他们以前见过?
“陆渔?”
因为他领导刘大牛那一句顶漂亮闪闪的发光,肖宇对陆渔的印象不可谓不深刻。
这会儿听出她的声音,便奇怪地喊了一句。
陆渔回头。
她这一回头,肖宇愣住,忽然有点不敢确认眼前人是谁。
他认识的是那个看起来九岁左右,干巴巴,蜡黄,瘦小的一批的小姑娘,而不是眼前这个白嫩漂亮,透着一股子灵气的少女!
可那黑白分明的眸子,分明又认可了他的称呼。
于是,肖宇试探地又喊了一句:“陆渔?”
陆渔点点头,嫩生生地应了一句:“嗯。”
应完,就扭过头,继续看那几个瘫在地上的肉垫子。
虽说翻滚皆有技巧,可情急之下,根本来不及想这些,只凭借着本能去救人,所以垫在最下面的那个显然是受了伤的。
陆渔伸出白嫩的手,将他拽起来,然后就要去捋人家的袖子。
不到二十岁的年纪,纯情又害羞。被一个小姑娘拉着,多少有些不好意,急忙躲开的同时,连声说没事儿。
此刻,关二天终于凭自己两条腿儿追上了陆渔。他上去摸了摸新兵的胳膊和胸肋,肯定说道,“骨头没断。”就是有些细微的裂纹。
吃一串槐花就能恢复个差不多了。
“阿渔,槐花还有没?”关二天转向陆渔,正要打马虎眼地说给那年轻军人一串甜甜嘴,就见陆渔那孩子实诚地抱着装了槐花的布袋子,跟幼儿园老师给小朋友发糖一样,一人塞了一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