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云忽然明白,刚才他答应给她脱奴籍、放她回家根本就是先给她一个甜枣,后面把她调到曹哲洲身边才是他的本意。
可是为什么?曹哲洲,他的小公子,这两天府里都传遍了,他可能会取代小王爷成为这镇南王府的接班人,这样一个人,别人抢着去他身边当差还抢不到呢,凭什么轮到她?
还有刚才的事……最后,所有疑问都化为一个人的样子,那就是韩璋!
苏云哭笑不得,她扯虎皮似乎扯的有点过劲了。
不过既然想明白了,她也没什么可怕的,顺便,既然镇南王既然想试探她,她是不是可以趁机替翠儿她们谋一点福利呢?
想到这里,她道,“奴婢尽力而为,不过王爷,奴婢不能回家侍奉,能不能大胆向您求一个恩典?”
“放肆!”周管家怒道,她竟然敢跟王爷讲条件。
镇南王不愧是一方霸主,“无妨,你说。”
这次苏云是真心实意的给镇南王下跪,“求王爷放我妹妹还有田翠儿出府,还有程琳儿……“
她刚说到这里,程琳儿哑着嗓子道,“我无处可去。”
苏云愣了一下。
这对镇南王来说都是小事,他甚至懒得追问侍奉双亲跟田翠儿她们有什么关系,“好,周管事,你一会儿就去办,脱了她们的奴籍,给她们一笔银子,放她们回家。
还有琳儿……你愿意待在府里就待吧,什么时候你想走也随你。”
“谢王爷!”苏云欣喜道。这几天她跟翠儿还有苏雨都谈过,她们早已经不想留在这个看似繁花盛景其实冰冷无情的王府了,之前她还想过怎么帮她们,没想到这么快就实现了。
镇南王看着喜形于色的苏云捻了捻胡须,带着周管家走了。
路上,他忽然对周管家道,“有什么想问的就问。”
周管事的脸色就跟便秘差不多,“王爷,我实在想不懂,一个小婢女,咱们也查清她的底细了,干嘛对她这么客气?
如果您实在不放心她,派人把她看管起来就好了,还把她放到小公子的身边,这不是……”
“小?千里之堤溃于蚁穴,我这两天一直在反思这句话,你也该多想想。现在咱们有把柄在韩璋手里,这件事算是示好,也算卖他一个人情吧!”镇南王叹气道。
其实镇南王还有一个打算,只不过没必要跟周管事说。
周管事听了心里难受,想他们王爷以前是何等意气风发的人,连皇上见了他都要以礼相待,可是自从韩璋那个太监来了以后,他就没看他笑过,每天小心翼翼的,连人都瘦了一大圈。
怪不得那么多人想刺杀韩璋,如果可以,他也想。当然,他也就想想罢了,锦衣卫那些人可不是吃素的。
他们走了,苏云也要回去将这个好消息告诉田翠儿跟苏雨。
“你有什么打算?”苏云问程琳儿。
程琳儿也不知道,她只想跟着苏云,只有挨着她,她才觉得这世间没那么冷。
苏云也不强迫她,她既然没想好,那就先这样吧。
两个人一起回高景山的院子,迎面正看见一个高胖的人影风风火火的往外走,他后面还跟着田翠儿,还有走路一瘸一拐的苏雨。
双方见面,大家都诧异非常。
待到说明情况,众人都唏嘘不已,他们还以为苏云去了这么久凶多吉少,想去救她呢,没想到却因祸得福。
“我可以回家了?”翠儿捂着脸难以置信的道。
苏雨也高兴,可是高兴过后,她又沉默起来。她是不想在这府里待着,可是回家又怎么样?柯氏等人好不容易盼着她进府了,结果什么都还没捞到呢,她就回去了,他们会怎么说她?
废物,别人都能待就你不能待,矫情……她在家甚至在庄子里哪里有立足之地。
翠儿看她这样,也对未来变得忐忑起来。
苏云稍微一想也明白了她们的顾虑,细细思考起来。
这时,周管事派人来了,是给翠儿还有苏雨送银子还有文书的,每个人二十两,这可不是一个小数目了,苏云看见还觉得挺意外的。
不过也因此,她脑中冒出一个大胆的想法,“不然你们就留在城里做个小生意吧,这四十两足够本钱了。”
苏雨跟翠儿眼睛一亮,“做什么生意?”
苏云看看高景山,有这样一个大厨在这里,他随便指点她们一下,她们做出来的东西就错不了,“小吃怎么样?民以食为天,城里人不自己种粮食,买饭的人多,只要你们做的味道好、价钱又不贵,肯定会有人买的。”
“这个我熟,在厨房这两年我也看会了一些。”翠儿举手兴奋道。
苏雨虽然没做过,但农家的孩子,谁还不会做饭啊,“我也可以试试。”
“如果你们真做这个,我知道几种又好吃原料又便宜的小吃可以教你们。”高景山果然是个热心的人,立刻表态道。
“那就这么定了。你们明天出府先去找个落脚的地方,然后……”
大家热切的讨论了起来,越说越兴奋,就好像她们已经赚钱了一样,甚至,她们都想好了,以后生意做大了,她们可以开酒楼,等苏云出府可以跟着她们一起干。
这一夜,大家经历了由悲到喜的起落,对未来也更加憧憬。
“其实我也挺想跟你们一起干的。”说到兴头上,高景山道。
大家都没在意,以为他说笑的,可是苏云却听出了高景山话里的退意,在王府里看起来光鲜,可是真实情况谁知道呢,未必有在外面来的快活。
第二天,苏云送苏雨还有田翠儿出府,然后去曹哲洲那里报道。
听风苑,曹哲洲就住在这里,早上他要去听先生讲课,并不在家,院子里只有几个小丫鬟还有玉桐在。
玉桐看见苏云并没有什么特别的表示,只交代了她一些事。
苏云心里却泛起了圈圈涟漪,对于赵诚跟他这个姐姐,她心里一直有个疑问,现在倒是一个机会。
第21章
苏云算是一步登天,可是同府的苏庆林却愁云惨淡,苏雪不顶用了,他本来指望梁管事帮忙将苏月安排到曹哲洲身边的,谁知道他前脚走,后脚梁管事就被韩璋抓了,他满腔的希望全都化为了泡影。
“要不咱们去求求苏云?她得了王爷的青眼,现在在府里可不一样了,说不定能管用。”李氏病急乱投医道。
苏庆林瞪了她一眼,“她是个好东西?上次我偷着去见了雪儿一面,她说就是她害的她,你现在还想去求她?”
李氏吓了一跳,“不是咱们给梁管事还有苏雨牵线的事她知道了吧?”
苏庆林懒得理她,傻婆娘一个,牵线是前几天的事,苏雪被赶出去可是早以前的事,那时候苏云就记恨上他们了,真是白眼狼一个,早知道他就不安排她们住在府里了。
苏月坐在一边的板凳上几乎将手里的璎珞扯断,苏云……本来苏雪答应她的,过些日子也把她调到小王爷身边,她们两个一起伺候小王爷,一起过好日子,可是就是因为她,她什么都没有了。
现在,她又抢了她的位置!
屋中静默一片,就在这时,一个小厮探头探脑的走了进来,苏庆林认识,他好像是小王爷曹哲林身边的人。
他没看错,这个人就是曹哲林派来的。
跟猪做那种事,还被传为天下的笑柄,曹哲林差点没疯了,那时他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报复韩璋,让他不得好死。
可是镇南王的做法却让他心寒,他不但不替他讨个公道,还把他软禁在了静兰苑,并有扶持曹哲洲继承王府的想法,这让他如何能忍!
思来想去,他觉得自己不能坐以待毙,所以派人来找苏庆林。
“我可以安排苏月去伺候哲洲,可是你们要知道,这王府以后是要由我来继承的。”静兰苑外的竹林里,曹哲林隐在阴影中凶煞如厉鬼一样。
苏月偷眼打量着他,忽然觉得心似乎被谁攥了一把似的。她以前也见过曹哲林,那时的他面如冠玉、意气风发,是天下间最英俊的男子,可是现在……
曹哲林捕捉到苏月的眼神,对着她冷厉一笑。
苏月心嘭嘭直跳,赶紧收回了眼神。
曹哲林心里却有了计较。
苏庆林没注意到他们的来往,正一门心思的考虑着自己的前程。他觉得曹哲林其实没希望了,除非小公子出什么意外或者老王爷……他不敢想。
“多谢小王爷,我们一家定当誓死效忠您。”他快速答道。他想的很清楚,他可以先应付着曹哲林,如果以后他成功了,他们就是功臣,如果他不成功,他们借他的手搭上了曹哲洲,也不亏。
曹哲林勾起了嘴角,谁是棋子,还要盖棺定论。
苏云负责曹哲洲的一日三餐,也不用她做,就是到了吃饭的时辰去厨房把饭菜取来给他摆上然后伺候他吃完再撤下去即可,其它的事都不用她插手。
这可是一个闲差。当然,她听镇南王说曹哲洲茶饭不思还以为他真的不想吃饭呢,毕竟才六岁的孩子,正是挑食的时候,她还想着要不要给他弄点新鲜的东西吃,虽然这挺难的。
结果等见到曹哲洲她才发现镇南王根本是骗她的,曹哲洲乖得不得了。他可能不喜欢吃胡萝卜,她摆饭的时候将一道胡萝卜放在了他的跟前,他一点责怪她的意思都没有,只是扬着小手远远的去夹别的菜,看的苏云心都要化了。
才六岁就这么懂事,还长得这么粉琢玉器,苏云想起了她的十五,那时他也是那么惹人疼惜。想起十五,苏云忽然呆住了,十五的长相,她现在想来怎么有些……
“想什么呢?做下人要有做下人的本分。”曹哲洲吃完饭去午睡,苏云呆立着不收拾桌子,玉桐忍不住过来提醒她。
苏云回神打量着她,她皮肤有些黑,但胜在眉眼都很匀称,尤其一对双眼皮的大眼睛让人觉得很面善。
对了,赵诚也是双眼皮,她自己是隐双,十五却是丹凤眼,她爹是单眼皮,当时她还以为十五随了她爹,毕竟有外甥随姥爷的说法,可是现在想想,十五的长相跟赵诚甚至玉桐都没半点相似的地方。
还有赵诚斧杀十五的做法也一直让她耿耿于怀,难道?
她这么直勾勾的看着玉桐,玉桐虽然性格不错,也有些恼怒。那天晚上她做的丑事她都看见了,靠这种手段往上爬,她也做得出来!
“小公子虽然年纪小,但是主子,不是谁轻易就能欺辱的。你如果有什么其它打算,趁早去别的地方,这听风苑不是你兴风作浪的地方。”她沉声道。
苏云听了想笑,她兴风作浪?她是八爪鱼还是海怪,明明她才是那个不得已的,“我有什么打算?”她想套一下玉桐的话。
“我怎么知道。”
“那你凭什么这么说我?”苏云定声道。
玉桐咬唇,“你自己知道。”
“我不知道,你还是说出来,这样大家都明白些。”
玉桐喉咙上下滚动着,王妃待她不薄,她从小失去双亲,在王府这几年,她私下里几乎把她当自己的亲人那样敬仰着,现在王妃把小公子交到她手里,她就不允许任何人伤害他,苏云也不行。
她别逼她,逼急了她会把那个秘密说出来,大不了鱼死网破。
“说啊,我有什么见不得人的?”苏云态度嚣张,她就是要逼她。
玉桐很挣扎,其实这种事她根本不想管的,可是苏云有点太过分了。
苏云看看左右没人,决定再添一把火,她心中关于那晚的疑问越来越多,迫切的需要一个人来帮她解答,而玉桐明显知道什么。
逼近玉桐,她刚要说话,外面忽然跑进来一个小丫鬟,她道,“苏姐姐,皇上那边派过来人说让你准备一桌饭菜。”
苏云扭头,皇上?
玉桐松了一口气,她实在不想把事情闹大的。
苏云再看玉桐的样子,便知道这次要不到答案了,不禁有点烦躁,怎么过了午饭时候皇上还叫她做饭呢?再说,要做也不该找她啊!难道高景山那里出事了?
等到她匆匆忙忙回到小院,看到花藤下站着的那个人,顿时有些气不打一处来,“皇上让我做饭?”她问韩璋。
第22章
“怎么,不行?”韩璋转身,春日下,他的脸棱角分明。
苏云有一刹那的恍惚,怎么她觉得十五长得竟然跟韩璋有些相像?“你,有没有兄弟?”她脱口问。假设那晚的人不是赵诚,那会是谁呢?苏云觉得韩璋一个太监应该是不成了,那总要有一个人。
“嗯?”
苏云回神,含糊的笑了一下,她在想什么!算了,她还是去做饭吧。
饭桌上,“我有一个弟弟。”韩璋突然道。
苏云愣了一下才意识到他在回她刚才问他的问题,“你弟弟跟你长得像吗?”她随口道。
韩璋抬头看向苏云,目光冷冽。
这人又在想什么,苏云发现她完全不理解韩璋的脑回路,她只是随口问问,他用得着一副要吃了她的样子嘛!再说,也是他先说他有个弟弟的。
“你慢慢吃吧,我还要回去干活。”说着,她站起了身。
看着她的背影,韩璋用筷子戳了戳眼前的菜,觉得刚才还很好吃的菜忽然有些索然无味。
回到听风苑,苏云一眼就看见了苏月,此时苏月拿着一把扫帚正在打扫院子。
论长相,苏月长得不如苏雪好看,但她也有比苏雪强的地方,比如她的身材,凹凸有致,十分的吸人眼球。
她怎么会在这里?苏云记得上次韩璋抓走梁管事的时候他还没来得及办这件事呢!
苏庆林倒真有本事,这么快就找到了别人帮忙。也是,他都肯把自己的侄女推给梁管事那种人,还有什么是他做不出来的。
苏月一抬头也看见了苏云,脸上的恨意毫不掩饰。
苏云摸了摸鼻子,似乎她没得罪她吧?苏庆林做的好事她还没找他算账呢,怎么,她现在要倒打一耙?
“你得意不了太久了!”苏月咬牙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