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上一个骂我的人怎么样了吗?”韩璋阴沉沉的道。
苏云捏住了衣缝,她怎么知道,他神经病啊,她一直在克制自己,根本没骂他好吧!
“对于你们这种人,我……”
韩璋的声音又沉了一阶,苏云脑中白光一迸,忽然想起,他就是那晚呵斥她出去的那个男人,怪不得之前她就觉得他的声音有些熟悉。
一切都明了了,他是太监,苏雪却让她晚上进他的房间,廊下还有人看热闹,之前她还以为那些人在笑她,现在看来,她一个小小农女,谁有那个闲心啊,他们根本就在看他的笑话,她只不过是被牵连的。
苏云那是什么表情,可怜他?他需要她可怜吗?韩璋怒极反笑,停住了嘴里的话,对一个死人,他没必要浪费时间。
他这个笑真的如寒冰般沁人骨髓了,苏云福至心灵,她觉得他可能要杀他。至于理由,他这种人要杀她还需要理由吗,以前是,现在也是。
怎么办?苏云的鼻尖沁出了汗珠,他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督主,她只是一个小小婢女……
情势一触即发,就在这时,周管事跑了进来,他脸上、衣服上挂着菜汤,花白的胡子跟一些粉条卷在了一起,看起来就跟一头扎进了菜盘一样有些滑稽。
“怎么办,高师傅,你快想想办法啊,北院那位发怒了,你看我这身菜,要是再做不出他想吃的,晚上可就不是掀桌子这么简单了,会死人的。”周管事根本没发现院中的异常气氛,竹筒倒豆子一般说完了这些话,他拉着高景山使劲的摇了起来,这次他真的急了。
天子一怒,血流漂杵。
高景山也傻了,论手艺,他怎么跟宫里的御厨比?做不出皇上想吃的,他也没办法啊!
苏云却眼前一亮,韩璋是权势很大,但毕竟还有一个人能管着他,她要想自救或者跟他讨回一个公道,只要找那个人就可以了吧?
皇上,他喜欢吃什么?听说……她快速的回想着前世关于皇上的那些传闻,那些虽然不一定都可信,可是有些事并不是空穴来风。
对了,她想起来了,有一件事当时传的有鼻子有眼的,说皇上很喜欢吃烤竹鼠。竹鼠是他们这里的一种野味,十分美味,但因为蛇虫鼠蚁这种上不得台面,所以有钱人很少在宴客的时候吃,都是私下里吃,所以皇上根本没吃过东西。
相传他上街看到烤竹鼠还指着它说“好瘦的兔子。”惹得大家哈哈大笑。也是,剥了皮去了头的竹鼠还真兔子差不多,等到烤熟外焦里嫩就更像了。
后来吃过竹鼠以后他就对这东西念念不忘,甚至还亲自去山里抓竹鼠吃,结果在山里走迷了路,可吓坏了一帮官员,大家差点把山铲平了,才把他救了回来。结果他却嫌大家碍事,本来他就要抓住一只竹鼠了。
等到他回京,他们这里的竹鼠彻底断根了,大家每次说起来都很唏嘘,他们这里出了一样皇上都爱之如命的东西,难道还不值得骄傲吗?再说,他们可都吃过竹鼠,也就是跟皇上吃过同一种东西啊!
不过美中不足的是竹鼠被吃绝种了,他们以后再想吃也吃不到了。但是没关系,就是这样才显得奇幻离奇不是。
就是竹鼠,苏云心中有了底,她生在农家,也吃过竹鼠,那种鲜美的滋味她到现在也没忘记。这还是她随便烤了一下的情况下,如果换厨艺顶尖的高景山来做,那竹鼠的滋味,估计就连神仙都要被引下凡尘来。
这边,周管事也发现了韩璋,吓得他浑身一哆嗦,赶紧给他行礼,求他饶恕他刚才的无礼。
韩璋伸手一指苏云,那意思是让周管事处置她。
苏云哪敢让他把话说出来,她抢先一步道,“我知道皇上喜欢吃什么。”
“什么,你知道?”周管事跟高景山异口同声,韩璋则眼神微闪,这个女人,又耍什么花招。
第11章
竹鼠,就是苏云的答案。
说起竹鼠周管事跟高景山也不陌生,吃是挺好吃的,可是皇上能接受吗?万一惹怒了他,可吃不了兜着走。
“能,我敢拿性命担保。”苏云斩钉截铁的道。
周管事还在犹豫,高景山却一拍桌案,“那就是它了。”他相信苏云不会开这种玩笑的。
那还有什么说的,赶紧去买竹鼠然后做吧。竹鼠这东西只在深山里才有,要想吃它,还要看运气。幸好今天他们运气不错,下人们出去转了一圈集市,还真买到两大一小三只竹鼠。
竹鼠说是鼠,其实一点也不像老鼠那么面目可曾,反而胖乎乎的有点可爱,平常多以竹子为食,所以肉质细嫩,还带有一股清新的竹香味,所以有“一鼠胜三鸡”的说法。
尤其当地有一种吃法,用竹筒烤竹鼠,能最大程度激发它的美味。
高景山今天要做的就是竹筒烤竹鼠,红焖竹鼠,还有一道鲜笋炒竹鼠,配上当地有名的杏花酒,就是一桌地地道道的本地风味。
高景山的手艺真不是虚的,这几道菜,不用吃,就这味道就能把人的魂儿给勾出来。
已经到饭点了,周管家陶醉的吸了一口,战战兢兢的带着人去给皇上送饭,而高景山跟苏云则眼巴巴的等在院子里,是生是死就看这一回了。
一刻钟,两刻钟,忽然一个小厮跑了进来。
高景山跟苏云齐齐的站了起来,心噗通噗通直跳。
“高师傅,快去,皇上要见你呢。”小厮道。
“见我?”高景山瞪大了牛眼。
“是啊,快点吧。”
高景山回头看向苏云,苏云点点头,她觉得应该没问题的。
高景山大步流星的走了,苏云也紧走几步来到了院门口,紧张的抓住了月亮门的边角。
“最好皇上会喜欢你的东西,不然……”韩璋阴恻恻的道。
苏云没看他,会的,皇上一定会的。
半个时辰,苏云觉得自己好像过了半年一样难熬。忽然,高景山端着一个托盘从那边走了过来,她赶紧迎了上去,“怎么样?”
高景山现在还犹如梦中,“我见到皇上了,他还夸了我。”
那就是成了,苏云一颗心落下,回头再看韩璋,哪里还有他的踪迹。幸好……她详细问起了刚才的事情。
“真是托了你的福,你怎么知道皇上喜欢竹鼠的?哎,你当时没在那里,没看到老王爷的脸色……对了,皇上还赏了我。
不对。”高景山有些语无伦次,“这个点子是你想出来的,刚才我光顾着紧张,都忘了说这件事了,不行,我得去……”
苏云赶紧拉住他,“我只是说了个点子,这菜还是你做的。”
“那怎么行!”高景山越发的后悔。
苏云真的不在意,再说她一直很想找机会报答他的,现在正好。
两个人都不是那么矫情的人,最后两人商定,这件事就这样了,但皇上赏的这些钱苏云要收下。
两锭笔锭如意金锞子,每个只有掌心大小,金灿灿的十分小巧可爱。一锭是一两,能换十两银子,两锭也不过二十两,于富贵人来说根本不算什么,可是它是皇上赏的,它本身的意义要远高于它的价值,所以估计无论是谁拿到,都不会舍得花的。
苏云也不舍得,可是想到自己的宅子,她还是忍痛将它跟那些衣服首饰包在了一起。这里的宅子也不知道多少钱一所,不过才来几天她就攒了二十多两,想来还是很有希望的。
说起攒钱,她又想起另外一件事,之前她也是糊涂,为什么只想着留在王府赚钱呢?通过今天的事,她发现她其实根本是坐拥了一座宝山而不知,她重活这四年间可发生了不少的事,其中就有很多赚钱的机会。
比如……她想起一个不知真假的传闻,就在北山角,一个进山打猎的人不知怎么心血来潮挖开了一个蚂蚁窝,结果那个蚂蚁窝里竟然有价值千金的乌灵参,这不是一步登天嘛!
这个传闻没头没尾,当时她正怎么隐瞒自己越来越大的肚子焦虑,所以根本没在意这件事,现在想来,却是一个机会。
乌灵参啊,卖上一个就够买宅子还有几年的吃用了,苏云跃跃越试,准备找个机会去北山挖挖看,如果真挖到了,她还愁什么。
找高景山,她准备问问请假出府的事,结果转了一圈也没找到他,她往院外望去。
院外是一个小花园,花园对面是王府的大厨房,高景山没事应该不会去那里的。还是等一下,苏云正要回身,忽然,她看见花园一角有个熟悉的背影,似乎是……韩璋,她眉心一跳,刚才看他不在,还以为他走了,没想到他竟然在这里。
看他的样子,他似乎在跟人说话。
说什么?看他们那么隐蔽的样子不会在说怎么对付她吧!苏云觉得气闷,转回院子她左右望了望,小心的往那边的墙角靠去。
隔着一道墙,她隐隐能听见外面的说话声。
“已经都准备好了,今晚棠梨院。”
“观众够多吧?”韩璋的声音。
“督主放心,保证他成为天下的笑柄。”
只听这三句话,苏云就起了一身鸡皮疙瘩,韩璋果然要害她?不过他也太下作了点,杀人不过头点地,他用这种手段……
还想再仔细听听,那边却没了声音,苏云双手合十捂着胸口蹑手蹑脚的回了房间心慌的厉害,今晚,棠梨院,怎么办?高景山又不在,不知道找周管事能不能救她。
可是周管事在哪里她都不知道,这么大的王府,她出去乱跑估计更危险吧?
就在苏云心里七上八下的时候,院子外有人怯怯的喊,“姐姐,你在这里吗?”
屋中的苏云一愣,这个声音好像是苏雨。
“姐姐,是我,苏雨,我有事跟你说。”苏雨壮着胆子加大了声音。
苏云决定出去看看。
苏雨见到苏云松了一口气,打量了一下这院子,她有些酸溜溜的道,“你果然得了一个好差事。”
苏云没理她这茬,“你怎么会在这里,冯管事不是要赶我们出去的吗?”
说起这个苏雨就气,“是啊,你倒是跑得快,可怜娘跟我被他们推搡了好几下,现在我的胳膊还疼呢。”她不满的道。
苏云等着她的下文。
果然,苏雨根本沉不住气,立刻道,“还要感谢苏雪姐,她听说了这件事以后费了好大的劲才把我留在了王府当差。
我现在在那边的厨房帮厨,辛苦是辛苦了点,可是苏雪姐说了,只要我熬一阵儿,她就求人把我调到别的地方去,到时我就有好日子过了。”说到这里,她有些得意。
“你在那个厨房当差?”苏云指着对面的大厨房问,怎么这么巧?苏雨跟她本来都是要被赶回家的,她被高景山救了留在这里,还不到一天,苏雨也被留下了,还留在离她这么近的地方,苏雪想干什么?
她可不相信苏雪是为了苏雨好。
这时,苏雨道,“是啊。那边别的还好,就是住的是那种大通铺,烦死了。我看你这里挺安静的,不然我搬过来跟你一起住吧,这样去那边当差也方便。”说着,她就要往院里走。
跟她住在一起?苏云心中一凛拦住了她,“这是谁的意思,也是苏雪的?”
苏雨微愣,她什么意思?确实,苏雪让她多跟苏云亲近,但要不是她这院子清净,她才懒得跟她住在一起呢。
苏云却得到了自己的答案,果然是苏雪,她根本是派苏雨来监视她的吧!她就这么不想放过她?她之前就纳闷周管事明明说她能留在王府了,那个冯璐奇怎么就突然冒出来要把她赶出府去,现在看,那也是苏雪在搞鬼吧。
先是故意害她出丑,随后又给她挖坑想把她赶出去,现在实在不行了,她就弄苏雨来监视她,监视的下一步呢?是不是又要想法害她了?
泥人还有三分气性呢,苏雪这么一而再的,苏云气的鲜血倒流,脑仁都疼。看来,这王府她跟苏雪两个只能留一个,留谁,就要各安天命了。
忽然想起刚才韩璋他们的那番对话,苏云有了主意,他们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就让他们狗咬狗去好了,她也能看一次好戏。
“你到底什么意思?”苏雨问她。
苏云看着她,慢慢露出了一个笑脸,“没什么,这院子我做不了主。”
“谁能做主?”
“高师傅。”
苏雨虽然今天刚进厨房,但对高景山的大名跟怪癖她还是听说过一些的,这位根本不允许任何人进他的厨房甚至院子,不然就会发脾气不做饭,然后就该惊动老王爷了。
咽了一口吐沫,她道,“那你帮我问问。”
“好,不过今晚不行,今晚我要去棠梨院见小王……呃,今晚不行。”苏云假意说错话,赶紧适时的止住了话头。
“见谁?”
“没谁,你先走吧,我还有事。等高师傅回来,我会帮你问的。”说着,苏云将苏雨推出了院子。
苏雨悻悻的,“明明有人,小王,小王什么?”忽然,她愣住了,小王爷?苏云晚上要去见小王爷!
第12章
不怪苏雨第一个想到小王爷曹哲林,她最羡慕的人是苏雪,她是小王爷身边的人,甚至听说她跟小王爷……以后一个姨娘是没跑的,若是生了儿子,苏雪就更加尊贵了,所以苏雨有时也会想一些有的没的。
比如她也想……虽然有点不可能,但想想总还可以吧。
大晚上,苏云竟然要去见小王爷?孤男寡女,他们要干什么!苏雨也不知是气还是嫉妒,脸都扭变了形。
回到厨房的大通房,看着里面乌烟瘴气的情景,她一咬牙决定去见苏雪。苏雪说了,要是苏云有什么异常她就去告诉她,这件事苏雪应该很在意。
苏雪当然在意,她最怕苏云把那晚的事抖落出来,那她很可能就失了曹哲林的宠爱。况且,就算不为这个,苏云竟然私下里见曹哲林,她要干什么?踩着她爬曹哲林的床吗,好不要脸的女人!
当然,她也怀疑过苏雨的消息是否是真的,毕竟她一直注意着苏云,她似乎没机会跟曹哲林接触,所以她打算去曹哲林那里探探口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