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两人晚上办完夫妻间那点事后,李静知道搬家的后反劲上来了,还有精神气睁着眼担心这操心那的。陆卫国也不多解释,直接捞人一抱就睡了。
李静担心的那些事,陆卫国心里也有主意。
两人难得都有两天的休息时间,其实是纺织厂里李静轮到这天休假,陈军民从他媳妇嘴里知道了,看他们两个成天像连体婴儿一样,也大方地给陆卫国放了两天假。
“卫国,在家呢。”
两口子刚收拾完碗筷,刘水来背着手就进来了。
陆卫国搬了两张矮凳子过来,“刘叔,啥事?”
刘水来背着手四处看了看,跟着坐下,“今天过来是想过来提醒你,队里的池塘准备放水收鱼了,你别忘了。”
男人讲话,女人不掺和,李静与她男人对视一眼,端着盆就去洗衣服了。
陆卫国食指有一下没一下地轻敲着,说多谢他的提醒,然后又问他是不是今天。
刘水来,“时间大概在半夜左右,怎么,今天没去上工?”
村里都闲下来了,刘水来这些日子也没什么事干,跟村里那些大老爷们一样,天天背着手到处逛。
也就队里负责的池塘,准备放水收鱼了,他还能操心着。
陆卫国说厂里放假,又答应了他晚上会去,刘水来对他在城里干的工作有兴趣,问一句,他就答一句。
李静衣服都洗完了,刘水来拉着她男人还在那讲。
她男人弄的晾衣杆就在正房门口拐出来一点,李静余光瞥见他男人认真聆听的模样,恍惚了一下。
他们的聊天一字不落地进入到李静耳朵里,包括池塘准备晚上放水的事。
“行了,不用送了,别忘了晚上的事就行了。”离开前,刘水来又叮嘱了一回。
鱼是这个大队里的人都有份的,不去拿就吃亏了。
其实那个鱼塘也不算真的鱼塘,它是村里那条大河在中途淤积形成的。
里头的鱼多半是河里冲过去的,刘水来是个有想法的人。
每年春天汛期后,他就叫人把那个地方给围了。
等年尾了,鱼养大了,村里人集体一分,那也不算违反上面的规定。
村里人要是不蠢,想吃肉的,也不会没脑子往外面捅。
李静关上房间门,问他,“怎么选在半夜放水?”
他们以前住在陆家的时候,也有过这种经历,不过放了水拎鱼回去,肉分到他们碗里也没多少。
不开心的事,李静也没花心神去记忆,她都快想不起来半夜起床放水的那些日子了。
选在晚上放水,陆卫国猜想可能是池塘里的水要一晚上才能放干,他们集体去帮忙,可能就是一种形式,到时候方便数人头。
十点半左右,屋里伸手不见五指,陆卫国睁开眼睛,他怀里搂着的人睡得正香。
缓了半会,他轻轻将怀里的人放下,掀开被子刚要起来,旁边带着困意的声音响起,李静问他,“到半夜了?”
“嗯,你继续睡。”
陆卫国替她掖了掖被子,他快速穿好衣服。
说是这样说,李静却跟着坐了起来,眨着困倦的眼睛看着他忙活。
听见身后的动静,想起她怕黑,陆卫国不由分说地一下点了两盏灯。屋里一下就亮堂了许多。
他说,“你要是怕黑不敢睡就先别睡了,等我回来再睡,灯给你亮着。”
余光看见床上纤瘦的影子,留她一个人他到底还是不放心。
陆卫国算是知道了,要是将一个人放在心上了,得为这个人操心成啥样。
出门前,陆卫国喊她起来,让她在里面用棍子把门撑住了,他反复推了两下没推开,才放心地离开了。
被窝还是热的,少了一个人到底有些不习惯。
李静正面躺着,一点点移到他男人睡觉的位置躺下,一双眼睛就这么盯着屋顶看。
煤油灯一晃一晃的,李静想省钱去灭掉一盏,到底还是不敢面对太黑的场面。
陆卫国借着微弱的月光赶去和他们汇合,平常安静无比的小村庄,隐隐约约闹腾了起来。
刘水来早早地就分好工了,举火把的人一部分;下水掏洞放水的人一部分;拿了网在出水处拦着以防鱼跑出来的人一部分。
陆卫国恰好是闲着的那一个,几个大老爷们正围在那指指点点的,陆卫国过去时也没人注意到。
刘水来一个手势,穿了水鞋踩在池塘里的男人挥起锄头,狠狠一下,后面立马就有人接上去,铁铲子一撂。
咕噜咕噜,冒泡的声音在夜里异常清晰。
这就证明,水放出来了,拿网的人也要注意了。
这个水域大概有一百多平米左右,朝着大河这头的边缘,没隔三米就挖一个口子。
估摸着过零点了,天很晚了,但大家都是兴奋的,想想明天就能吃到鱼了,他们肚子里都馋着呢。
“大队长,我们家能分几条鱼?”
陆卫国眉头一挑,他好像听见了熟悉的声音。
刘水来正忙着指挥,听见这话头也不回,“等鱼捞上来了再说,”
再不济也能喝个汤,差不到哪儿去。
陆卫国站在人群后面,黑里咕咚的,陆卫星也没瞧见他,他搓搓手,心里琢磨把陆卫国那份给拎走。
按理来说,陆卫国分出去了,那也有一份的。除了打牌,也就吃的东西,陆卫星还能上点心。
池塘要放一晚上的水才能干,等明天起来,估计就能下水摸鱼了。
刘水来亲自去查看有没有鱼偷溜出来,岸上站着的大老爷们个个一点困意没有,瞪大了眼睛看着黑漆漆的水面,其实什么都看不见。
作者有话要说: 大大真的,莫名其妙卡文,删删减减都不满意,最后的字数,作者自己个都嫌短小了……
第39章 终于
夜里冷得很, 冰凉的露水几下就打湿了头发和衣服, 站在岸边上观看的男人们被冻得缩了缩脖子。
刘水来果然点了人头, 他是为了心里能有点数, 鱼打上来了该怎么分。
而且他也聪明, 大家都趁黑过来了那就算淌了这水了。
“陆卫国,”
陆卫国从火把映照不到的地方站出来,一双深邃不见底的眸子与黑夜融为一体,刘水来点点头。
陆卫星笑脸都没了, 顺着刘水来的视线看过去, 眼睁睁看着到手的鱼又没了。
有几个离得近的大老爷们, 才发现陆卫国就站在他身后。
中年男人咳了咳,问,“卫国也来了?”
陆卫国微微颔首, 有点眼熟, 叫了一声叔总没错。
他都在城里工作了,跟他们抢什么鱼?这话也就在中年男人心里划过瞬间, 后面一想,鱼是大家的, 工作是他陆卫国自己挣来的。
他嫉妒有什么用?
明事理的人, 村里还是有几个的。
中年男人打了招呼,趁着夜色又瞧了他好几眼就收回视线了。
倒是有人好奇他陆卫国在城里干什么工作,一个月多少钱。
但看他冷着个脸,到了嘴边的话又咽回去了。得了,他们还是想想明天能分到什么鱼, 多大的鱼吧。
这里守到天亮是必然的,刘水来淌着水让人拉了一把上了岸,做主让那些没领到活的先回去,留下来的都是靠谱有经验的。
一开始,刘水来就没给陆卫国分到活计。
岸上的人走得快差不多了,陆卫国走过去问刘水来,有没有他能干的活。
刘水来正要下水,听见他的声音回头头,四处看了看,要守着的地方都有人守,他说,“你先回去吧,人数够了,明天天一亮过来就行了。”
陆卫国点头算答应了,
靠近后山的一座小房子,它孤零零的几乎与黑夜融为一体,陆卫国加快了脚步。
扣扣扣——
李静猛地从床上坐起来,竖起耳朵,“卫国?”
“是我,”
李静赶紧下了床,两只脚在床下摸索着穿了鞋,过去开了门。
外面的冷空气铺面而来,陆卫国一个反手关了门。
李静哆嗦着上了床准备给她男人先暖好被窝,一边问他,“怎么样了?”
陆卫国,“明天收鱼,”
李静知道后也就不问了,被窝已经暖和了,她往里移了移了,又被冷得一个哆嗦,她叫他过去躺着。
陆卫国说好,换了件干爽的衣服才掀开被子进去,被褥温热,就好像他没离开过一样,枕头上有一股淡淡的贝壳油的气味。
陆卫国皱眉,顷刻就明白了。
他等身上热乎了,才把人揽在怀里。
李静闭着眼睛,眼睫毛轻轻颤着,顺从地被他抱住,嘴角却轻轻上扬。
这个晚上基本睡不了多久,天一亮陆卫国又出发了。
水放干了,池塘里的鱼将就着黑色的淤泥激烈地挣扎着。
许多人都顾不得被鱼溅了一脸的泥,双眼铮亮地弯着腰捕鱼。
天灰蒙蒙的,到天边出现一抹亮光,池塘里的鱼也都捞起来。
刘水来叫人在池塘边挖了个大坑,捉来的鱼都放在里面,挨挨挤挤的,看着就很开心。
“行了行了,大家都散开,按着我点的名字过来排个队。”刘水来大喊了一声。
昨夜里过来的都是男人,现在男人女人都挤在一块了,热闹得很,刘水来喊了三遍,那些个大老爷们才慢吞吞地排起队来。
刘水来是这么分的,他要保证每个人都能喝到一口汤,初次分配就不按人头分了,直接按着一整个家庭分。
没分家的,几口人挤在一起的那就不开心了。
十几张嘴,一条鱼能干什么,喝口汤都玄。
“刘大队长,这鱼这么小,叫我们一家九口人怎么分啊?”
“是啊,这让我们怎么分啊,一人一口汤就没了。”
“……”
抱怨的都是家里的妇人,厨房归她们管,她们最有话语权了。
大老爷们不管厨房那点事,但妇人一提,他们也不蠢,除去大人不吃,那小孩总得一人一口肉吧,他们决定闷不吭声地不反驳媳妇的话。
刘大队长忙活半夜了,眼睛都熬红了,嗓子也是哑的,头发乱糟糟的,听见这话,他说,“我不是说了等一下再解决这事吗?不会亏了你们的,你们先排着队行不行?每家先分一条,快点的,你们赶紧排队……”
陆卫国排在队伍后面,眼尖地看见刘水来身形一晃,毕竟年纪大了。
他沉默地越过人群走到刘叔身边,说,“刘叔,我来帮你的忙,你要干什么,直接跟我说就行。”
刘水来太阳穴一抽一抽地疼,看见来人,脸色缓和了不少,他伸手捶着后背,叹气说自己年纪大了,让陆卫国负责在本子上记一下哪家领了就行。
陆卫国接过他手里的本子,看他扶着腰下去准备捉鱼,他说,“刘叔,我来分鱼吧,你负责记。”
就这么弯个腰,刘水来脸色都是白的,他量力而行,他忙活了一晚上确实是不行了。
陆卫国撸起袖子,面对这眼前游来游去甚至腥味十足的鱼面无表情。
刘水来又教了他该怎么捉鱼,怎么串鱼。
“吴红兵……”
刘水来看了眼来人,在名字后划了一道,问他,“你要两条小的,还是单独一条大的?”
叫吴红兵的那个中年男人,搓搓手,眼睛闪着亮光,盯着那水里的鱼看。
吴红兵媳妇就在他旁边,狠狠拧了他一下,说,“大队长,我们要大的。”
小的都是骨头,没肉,她清楚得很嘞。
“行,卫国,捉那条大的给他。”刘水来直接指定了哪条,要个个都由他们跳,到后头了肯定都是没个头的了。
旁边就有准备好的稻草杆子,晒得半干,杆子头那边锋利,像个小吸管一样。
陆卫国撸起袖子,下手一捞,按着刘水来教的,拿了稻草杆子那头直接往鱼嘴巴上戳,鱼嘴巴处往上点是最嫩的,很容易就戳进去了。
戳进去后,他松开尾巴乱摆的鱼,直接拎着稻草杆子就起来了。
吴红兵的媳妇拿了鱼,眼睛还往水里看,有点不满意。
刘水来欣慰地看了眼陆卫国,没理他们,又喊说,“领到了你们就先闪开,下一个,”
倒不是没有人带了木桶过来的,他们想要捉了鱼拿回去先养个几天再吃。
他们带桶过来,陆卫国更省事。
那鱼在水里游着,水花四处乱溅,陆卫国身上愣是一点水花没挨着。
大概分完一半了,刘水来抬头看见来人,他顿了一下,偷偷用余光瞥了眼陆卫国,才问眼前的陆卫星要大的还是小的。
这会陪着他陆卫星的是孙秋月,对着陆卫国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她说,“我们要大的,小的没骨头。”
刘水来眉头皱都没皱一下,在本子上划了一道,指了一条让陆卫国捉。
陆卫国手还没碰着水呢,孙秋月诶了一声,说,“能不能我们自己选啊?”
不是没人想过自己选的,但说出来的倒是只有她孙秋月一人。
刘水来说,“不行,”
陆卫国早已经按照刘水来指的,捉了一条大约两斤的草鱼,稻草杆子都戳进去了。
孙秋月说,“那换一条总行吧,这条太小了。”
刘水来眉头一皱,嫌弃小,嫌弃了这条小的,换一条的话,那不就是对后面的人不公平了吗?
他坚定地说,“不行,你们赶紧的让后边人上来。”
孙秋月撇撇嘴,后面的人还在那使命催,是个脾气不好的,孙秋月惹不起,她不甘心地拎着鱼走了,一边走着还跟陆卫星在嘀咕着什么。
刘水来看他俩的态度,想对陆卫国说点啥的暖暖心,一看后头的人等着分鱼呢,他暂时消了这心思。
晨光微熹,基本每家每户都落到了一条鱼。
刘水来带了木桶来,拎了两条中等大小的鱼进去,这两条就算分给他和陆卫国的了。
眼尖的妇女踮着脚看了看,看见没他们的大,心里就平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