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是看得见的，就不怕。
但是她还是将手紧握成拳，时刻准备着逃脱现在的困境。
立默小心翼翼地观察着陈烟的神情，试探性地开口：“我害你什么了？”
她是真的非常疑惑，陈烟为什么会一直把她当做敌人。
陈烟冷冷地哼了一声，一字一句道：“初中，你在全班同学面前骂我装，让陆慕溢再也不拿正眼看我，班里的男生女生都在背后议论我，害得我成绩下降，被父母打骂，好不容易考上了C中的平行班，你还是不放过我，勾引我的男朋友，还让他为了你骂我婊.子，让我有多远滚多远。”
“现在刘哥也来质问我，因为你让他的手下受了重伤。”陈烟冷笑，像个疯子一般，“你怎么这么贱呢？”
立默是彻彻底底无语了。
原来人真的可以理直气壮地颠倒黑白，把所有的错都推给别人。
“你总是讽刺我们家是生产塑料袋的，生产帽子的。”陈烟讽刺地笑着，“现在我告诉你，我们家开的公司倒闭了，你高兴了吧？”
她低头扫了眼自己的衣服和鞋子，而后抬起头对上立默的目光，像是在自嘲：“现在我身上穿的，全是高仿，呵，总是被班上的女生嘲笑……”
立默：……
她家公司倒闭了，跟她有半毛钱的关系？
陈烟又冷冷地笑了几声，放肆又猖狂，说话的语气却满是心酸：“像你这种一直生活在阳光充实的地方的人，像你这种受尽万千宠爱的公主，怎么会明白我所处的黑暗世界呢……不会的……”
“那是我拼命逃出来的世界。”立默的眼眸黑沉沉的，沉声道，“我可以明白，但我不会去明白。”
九岁那年，她的爸爸在执行特殊任务中不幸牺牲，她的妈妈狠心地抛弃她，她被送到一个陌生的环境。
九岁之前，她有一个美好的家庭，爸爸会抱她，妈妈会陪她玩。
九岁之后，她的世界再无父爱与母爱。
她之所以生活在光明的世界里，不过是因为她努力抓住了陆慕溢的手，全身心追随这个浑身都带着耀眼光芒的少年。
立默轻轻地笑了声。
下一秒，她和陈烟的脸同时被照亮，是闪光灯。
在陆慕溢动手抢走陈烟手上的刀时，立默先他一步，趁陈烟处于恍惚之中时，用力推开了她，以极快的速度夺下她手中的水果刀，扔在不远处的地上，“你内心是什么样的，你看到的世界就是什么样的。”
“你觉得这个世界黑暗，不过是因为你内心也一样黑暗而已。”
说完，她转头看向突然出现在她身后的陆慕溢，又下意识地把目光移到他手中的手机上，心下了然。
他照下这一幕，就是抓住了陈烟的把柄，随时可以让她退学。
陈烟看着掉在地上的水果刀，又看了眼站在立默身侧的陆慕溢，滚烫的泪水开始掉落，整个人都在颤栗。
满脑子都回响着立默刚才说的话，一字一字强有力地冲击着她脆弱的心。
“你自己转学吧。”陆慕溢低沉的声音在她的耳边响起，像一颗炸弹扔进波涛汹涌的大海里，直接掀起巨大的浪花，仿佛要将她整个人淹没，吞噬。
“即使你不转，你要面对的也是被学校劝退。”陆慕溢的语气很平静，却带着强大的冲击力：“你自己应该知道怎么选择。”
说完，他拽着立默的手腕，将她带走，还不忘捡起掉落在地上的水果刀。
陆慕溢垂眸看立默，毫不避讳地打量着她。
立默的心神有几分恍惚，微微别过头，试图逃避他炽热的视线。
“被吓到了吗？”陆慕溢轻声问她，语气里带着不同于刚才的温柔，“她再也没机会胡来了，你放心。”
立默轻轻吸了吸鼻子，现在想起刚才的情况，莫名的有些后怕。
她不自觉地拉近了和陆慕溢的距离，靠紧他的胳膊，语气微微颤抖着：“陆狗，怎么会有这么可怕的人……”
“别怕。陆慕溢抬手轻轻抚摸着她的秀发，上面有些细小的汗珠。
立默抬眸看他，眸子里盈光闪闪，蕴着浓浓的雾气，“陆狗……我是不是做错了……我老是不留任何情面地怼她，是不是因为我她才会变得那么可怕……”
陆慕溢停下脚步，双手放在她的肩上，对上她含着几丝哀伤的眼眸，沉声道：“你什么都没有做错。”
“如果你不怼她，不表现出你对她的厌恶，那么憋屈的是你，受伤的是你，最后变得那么可怕的人，可能也会是你。”
“把善良可爱的人当做敌人的人，都是自己造孽，给自己戴上了镣铐，给自己的世界蒙上了黑纱。”
立默突然笑了下，眼睛微微弯起，话里也带着丝丝笑意，“陆狗，你是在夸我善良可爱吗？”
“……”陆慕溢猛地拿开放在立默肩上的头，把头转向另一边，脸上微微泛红，别扭到：“我没有。”
下一秒，他突然感受到自己的腰部被人抱住，一个圆圆的头放在他的胸前。
是立默抱住了他。
陆慕溢恍惚地眨了眨眼，这是什么情况？
天上掉馅饼的好事被他陆某人给遇见了？
陆慕溢抬手轻轻揉弄自己的耳垂，试图减少发烫的感觉。
表面上风平浪静，稳如泰山，可内心却在赤.裸着跳老年迪斯科。
几秒后，立默轻柔地声音缓慢地传入他的耳朵。
“谢谢你，陆慕溢。”
谢谢你在我的人生迎来黑夜之时，带着一身光芒出现。
-
第二节晚自习开始五分钟后，陆慕溢和立默才各自往教室走。
陆慕溢回三班的时候，正好遇见出教室问题的一个男生。
那个男生用古怪的眼神盯着他看，陆慕溢强压下翘起的嘴角，语气不善地问他：“看什么呢？”
男生干巴巴地笑了两声，说：“陆哥，你走路什么时候开始顺拐了？”
“……”
“要你管！”陆慕溢为了掩饰自己的尴尬，低低地呵斥道，“快去问你的题。”
男生：……
顺拐了还不让人说！
立默在回教室的路上遇见了苏沅然。
苏沅然一个人拿着本习题册面无表地往办公室走。
立默莞尔，“没什么，你呢？去办公室问题吗？”
苏沅然深深地叹了口气，“哎，刚才课间看见季节被其他女生围着，这节课就学不进去了。可是他那么优秀，我不想浪费学习的时间，索性去找老师问几道题。”
她看见了立默微红的眼眶，问：“你怎么了？”
立默莞尔，用很轻松的语气说出了让苏沅然老半天缓不过劲的话：“刚才被人拿刀架脖子上了。”
苏沅然愣愣地看着她，缓缓地、缓缓地眨了眨眼，努力消化她嘴里的话。
这……
苏沅然不知道该说什么。
两个姑娘都怀揣着心事，但只是淡淡地对视了一眼，目光便温柔了许多。
教学楼很安静，无人走动，只有她们俩待在一个小角落里，靠着栏杆聊心事。
立默轻笑了声，继续用轻松的语气说出了刚才发生的所有事情。
最后，她说： “苏哥，你不用吃醋，不用难过，不管最后你和季节走到哪一步，遇见他这件事一定是美好的。因为于你而言，他是带着光出现的人，即使只照亮你人生的某一个瞬间，也依然感谢他来过。”
“经历了今晚的事，我真的很感谢陆慕溢的出现，是他让我的世界有光，让我没有成为那么可怕的人……如果不是他，我真难想象我现在是什么样，会不会比陈烟还要可怕。”
“我真的好喜欢好喜欢他啊。”
她笑了笑，“不好意思啊，拉着你说了这么多。”
苏沅然也跟着立默笑，两颗白白的小虎牙在白炽灯光下晃动着。
她抿了抿唇，开口时声音轻柔极了：“立默，其实我觉得吧，你并不是因为他才走向光明，而是你向往光明，他正好是那个披星戴月的人，于是你把心中所有具象的、抽象的美好事物都放在了他身上，全身心追随他的脚步。是你让他成为了光，成为你的月亮。”
“是因为你向往光明，所以才喜欢他的吧，而不是因为喜欢他，才向往光明。”
“所以，你永远都不会变成那样可怕的人。”
立默眸子里波光潋滟，她深深地看了苏沅然一眼。
是这样吗？
可是还是得感谢他拉了她一把啊。
作者有话要说： #老年迪斯科跳起来！！！#
第53章 第五十三口
陈烟很快转了学。
没有人知道她去了哪里。
几天后, 再也没听人提起这个名字。
像是从未出现在这里过。
随着日子一天天推移, 天气越发炎热，太阳像火球一样炙烤着大地，整个城市像密封的蒸笼。
校园里树木的枝条郁郁葱葱，绿得仿佛能滴出水珠来, 偶尔微风袭来, 带来一丝丝清新的凉意。
又一年夏天, 就这样来了。
立默更加坚定了要考入清北班的想法，每天不知疲倦地学习, 偶尔实在累了, 就陪苏沅然出去偶遇她的季节。
陆慕溢依旧在计算机竞赛上倾注着自己的满腔热爱。
江一续不再给立默送东西，神奇的是, 他成了陆慕溢的小弟，一有时间就跑去三班找陆慕溢，让陆慕溢和他一起去操场打球。
日子过得好不舒服。
校园外的碧海蓝天, 仿佛就近在眼前。
第三学月的考试如期而至。
考试的前一天晚上, 立默正在陆慕溢的房间, 嚷嚷着让他和她一起押几道数学题, 看看谁押得更准。
“立猪, 你说你这脑袋一天想些什么稀奇古怪的玩意儿呢！”陆慕溢松散地靠着电竞椅看她，嘴角笑意慵懒，“一天天的闲得慌，还比赛押题……有这时间不如多复习几道题。”
立默略带嫌弃地撇了撇嘴，说：“这你就不懂了吧。我这叫善于发现生活中的情趣, 这样一来，连考试都能成为一件快乐的事！”
陆慕溢微怔了下，随即笑出了声，缓缓道：“情趣是吧？”
“对啊。”立默道。
“行，比比就比比，who 怕 who？”陆慕溢饶有兴致地挑起了眉。
他坐直身子，把立默带来的数学练习册拿到面前，低头随意地扫视着上面的题目。
立默坐在他的身边，一只手托着腮，轻轻咬着唇微微带笑，把目光放在他的侧脸上，饶有兴致地盯着他看。
就在这时，立默的手机铃声响起，“一起长大的约定，那样清晰，打过勾的我相信……”
立默赶忙放下托着腮的手，一边疑惑着这么晚了谁给她打电话，一边慌乱地掏出口袋里的手机。
她看了眼，抿着唇一言未发。
察觉到她的不对劲，陆慕溢偏过头不动声色地扫了眼她手机屏幕上来电人的姓名。
是立默的妈妈姜意。
“接吧。”陆慕溢轻声道。
立默抬眸和他对视一眼，随即接通了电话，“妈妈。”
姜意满是疲倦的声音从那边传来，“过段时间我会从英国回来一趟，有什么想要的东西吗？我让秘书给你买。”
闻言，立默的唇角微微弯起，不过须臾又恢复到刚才的样子。
她眼里没什么情绪，声音也很平静：“没有。”
姜意似乎也没有继续说下去的意思，淡淡道：“那我让秘书随便给你买点，早点睡。”
随即挂断了电话。
立默的眼里无波无澜，她默默地将手机放回了口袋里，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般。
陆慕溢一直注意着她的表情，没有出声。
立默对上他打量的目光，勉强勾起了唇角，笑着对他说：“看我干什么，快押几道题。”
陆慕溢定定地看着她，视线不避不让，声音里带着一定的压迫感：“为什么不开心？”
“不开心？”为了证明自己很开心，立默把嘴角扬得更高，“你哪点看出我不开心了？”
“……”陆慕溢轻轻地叹了口气，也懒得拐弯抹角了，直接说：“阿姨要回来，你……好像没有上次那么激动。”
或者说，平静得让人害怕。
立默怔了怔。
连一个字都还没有说，就只是把手机放回了口袋，都能轻易地被陆慕溢看穿了心思。
在陆慕溢的面前，她似乎从来都没有伪装的必要，也不存在伪装成功的可能性。
立默轻笑了下，再次对上陆慕溢略显炽热的目光，用很轻松的语气说：“上次不了了之。”
“陆狗，你说，如果是你，你还会傻不拉几地期待吗？”
她的声音轻柔带笑，听不出一丝抱怨，却让人分外心疼。
陆慕溢缓缓地眨了眨眼。
好像就在这一瞬间，他突然意识到，他的立猪已经长大了。
半响过后，他笑着问她：“如果这次阿姨回来了呢？”
立默勾了勾唇，漫不经心地回答道：“回来了挺好的，不回来也没什么。”
不去期待，就谈不上失望吧。
姜意的这通电话，让立默丧失了和陆慕溢比赛谁押题押得更准的兴致。
她收拾着自己的书本，和陆慕溢随便说了几句后，就回了自己的房间。
洗脸，洗脚，刷牙，换睡衣。
整个过程中，立默都板着一块脸，脑海里思绪混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