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负责收餐盘的阿姨都有些侧目。
言卿被看得有点心虚。
一路胡思乱想,走到宿舍楼下的时候,就见到了一个宿舍楼楼下门廊的柱子上靠着一个人,灯光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
她愣了下:“……你怎么在这里?”
苏遇忱按下锁屏键,手机的光灭了之后,转头看向人:“我在等你请我吃饭啊。”
“你从刚刚等到现在?”言卿的心脏仿佛打翻了苹果醋一般。
说不出是什么感觉。
甚至还有点心虚。
她刚刚走的时候,也没想过会耽搁这么久。
苏遇忱拿东西给她的时候,不过是下午不到四点,而现在大概已经接近七点了,天色已经完完全全暗了下来,夜空像是浓重的墨水一样深邃,零零散散有几点星光。
……说到底也是她忘了这件事。
她咳了声:“……你怎么不打电话给我?”
“你不是在老师办公室么?我怕你不方便,你怎么去了那么久才回来?”
言卿硬着头皮:“老师讲了一点其他的事情,所以就晚了一点,你……怎么不自己先去吃东西啊。”
话说出来言卿都觉得底气不足。
明明是自己说的要请人吃饭,结果现在放了人鸽子不说,还有点企图甩锅的意思。
“我这不是怕你不请了吗?”
“啧,不要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好吧,说吧你要吃什么,要是没有吃上五位数,你就是看不起我言卿。”
少女的脸在月光下显得愈发光洁白皙,像是最无瑕的美玉一般,眼睛倒映着宿舍楼里的灯光,像是撒了星星。
让人有一种,情不自禁想要去靠近,想要去拥有的冲动。
苏遇忱没忍住,笑了出声。
“那走吧,小富婆。”
言卿:“……不敢当不敢当,比您还是差了点的。”
苏遇忱终究还是没忍住,抬手揉了一下她的头发
言卿躲了一下:“好好说话不要动手动脚的。”
“没事,你嘴角还没擦干净。下次吃完饭记得照照镜子。”
言卿怔了下,抬手摸了下自己的嘴角,笑容讪讪,放软了声调,有点讨好意味:“对不起嘛,我刚刚看这么晚了你应该是自己去吃饭了,刚好路过食堂,我不是故意放你鸽子的。”
苏遇忱叹了口气:“你果然去吃饭了。”
言卿:??????
合着您是在诓我来着?
言卿已经不太愿意开口讲话了。
再跟你讲话算老子输。
“那我带你去个地方。”
苏遇忱带着人出了盛大。
盛大在盛州的大学城里,大学城说得好听,其实说到底就是在盛州的荒郊野岭划一块地给这些大学,不要说CBD,就是离城区都很远。
他们从盛大的一个小门出了校门,苏遇忱带着言卿拐了个弯,到了一处人家院落。
院落看着倒是寻常宅基地自建房的样子,院子里种着一些菜,看着水灵灵的很喜人。
言卿有点小激动。
虽然她家里经济条件不错,但是这种传闻中的一道菜动辄万儿八千的私厨菜馆她的确是没有接触过。
这房子看着多朴实,一看就深藏不露。
甚至院子里还停了辆电动三轮。
苏遇忱走进堂屋,就有个妇人说道:“诶,这不是小苏嘛,最近好久没见你过来了。”
“嗯,要个包间。”
“多少人啊?”
“两个。”
那个妇人也愣了下:“这小包间也要一百块保底呀。”
“没事阿姨,点得到的。”
“你们两个学生别这么浪费,算啦,今天也没什么人,不算你们低消了。”
“谢谢阿姨。”
言卿一脸懵逼被人带到了包厢里。
包间里是老式的方桌长椅,甚至只上了一层清漆。
说实话,她确实是没想到苏遇忱会带她来这种地方。
她对餐厅没什么特别的要求,只要东西干净、环境整洁就可以了。
但不是说虚荣与否,言卿总觉得,两个人出来这种地方,总觉得有些奇怪。
尤其是当她翻开菜单的一瞬间,更是被震惊到了。
日本豆腐煲一盘十块,鱼香茄子煲一盘十五块……
最贵的也就是白灼明虾,三十块钱一盘。
甚至言卿就点了两三道菜之后,那个阿姨就拦着不让点了。
“别点了,太多你们吃不完。”
等到阿姨下去,言卿仍然是一脸活在梦里的表情。
“哥,您这选的地方……有点别致。”
苏遇忱失笑道:“他家味道真的很好。”
“真的假的?”言卿将信将疑。
“而且你不是说,请不上五位数就是看不起你吗?”苏遇忱慢条斯理地说道,“那你就在这里请满五位数吧。”
言卿:“……啧,想约我吃饭不用这么拐弯抹角的”
无言以对。
结果眼前的人低下头,看着有些落寞的意味,他轻笑了一声,
“我之前几乎每次约你你都有事。”
言卿有些许心软。
说到底,她从心底,也觉得两个人终究还是要复合的。
说她撞了南墙不回头也好,说她吃一堑不长一智也罢。
但她的的确确仍然是无法不喜欢他,连着理智都要让步的地步。
如今不过也只是,过不去他不愿意坦白的槛。
言卿咳了声,努力为自己澄清:“……我那是真的有事。”
“那你元旦那天晚上有安排吗?”
言卿:“……暂时是没有。”
“那我可以请你吃饭么?”苏遇忱抬起头,眉眼肩全是笑意,根本没有半点落寞。
“……应该可以吧,如果到时候没有其他的事情的话?”言卿迟疑了一下。
“就不能是个肯定句么?”
言卿点了点头,正色道:“有空的话一定去。”
苏遇忱:“……啧。”
倒是言卿自己没忍住,先笑了场。
不过来都来了,也不可能真的走。
只不过那个店家确实是没有骗人。
……分量大到一种地步,就连着食堂菜按比例打上几份都赶不及。
言卿夹了一口菜之后,才觉得苏遇*忱所言非虚。
并不是说厨艺多出神入化,只是胜在“鲜”字。
菜色普遍做得清淡,不过味道都很好。
言卿点的白灼明虾个头不大,但是虾只要新鲜,味道都不差。
只不过言卿在家里吃虾的时候,都是吃越清欢剥好的,所以手很慢。
而苏遇忱那边剥虾速度倒是一流,没一会儿他装虾的碗里就已经垒起了一个小小的虾堆。
言卿想起言丛也有类似的习惯,不过言丛主要是因为越清欢剥的虾全被言卿占走了,就是偶尔有言卿吃不掉的漏网之鱼也被言斯诚夹走自己爹不疼娘不爱只能自力更生,一次性把虾剥好,再慢慢吃。
只是她看着苏遇忱碗里那么多的虾,心情有些复杂,她甚至合理怀疑苏遇忱主要是想来吃这家店,卖卖惨就是个顺带。
当她要去夹最后一个虾的时候,苏遇忱的筷子又一次抢先一步夹走了那只虾。
言卿:“……”
她现在摔筷子走人还来得及吗?
大概是言卿的眼神太过炽热,苏遇忱没忍住,笑出了声:“想吃吗?”
言卿特别干脆:“想。”
“叫哥哥。”
言卿从来都不知道傲骨两个字怎么写,几乎不带分毫犹豫:“哥哥。”
声音清脆悦耳,放了轻声的第二个字带着南江市的温软语调。
连着有备而来的苏遇忱,在听到这个称呼的时候,心脏也下意识微微颤了下。
只不过仍然毫无间歇地接了句,
“也没用。”
言卿:“……”
你见过万年单身狗长什么样吗?打开你的手机相机,再打开前置摄像头,屏幕里是不是有个人?对,万年单身狗就长屏幕里那个样子。
她实在没忍住磨了磨牙,翻了个白眼,默默低头吃饭。
结果整碗的虾被人推了过来。
灰色的小瓷碗里放着剥好的虾肉,鲜亮的橙红色的虾节,白生生的虾肉,言卿单单是看着就食指大动。
什么都好,可惜不是我的。
苏遇忱慢条斯理地把一次性的手套摘了下来,嘴角的笑意压都压不住。
又或者根本没有想要意思意思遮掩一下。
苏遇忱看着她,眼睛里是藏不住的笑意:“本来是给你剥的。”
言卿刚要伸筷子,筷子就被另一双筷子拦了下来。
“那你跨年那天晚上有空吗?”
“有空,特别有空。”
第62章 Chapter62
这是言卿进入大学以来, 第一个跨年。
言斯诚和言丛都在国外谈生意, 确实赶回不来, 她的母亲越清欢毫无悬念,抛弃了自己也同样独在异乡为异客的儿子,直接飞去了俄罗斯找言斯诚。
所以言卿才得以留在学校里。
周秦笙趁着元旦放假回了家,而池少白是盛州本地人,自然也是要回家的, 钟意也和她男朋友一起出去旅游。
整个宿舍只剩下言卿一个人。
在签元旦去向表的时候,言卿分外哀怨。
“你们都各奔东西,只有我这个空巢老人独守空房。”
“那你可以跟我一起回家跨年啊,”坐在床上玩手机的池少白撩开窗帘探出头来,“我家虽然不大但还是有客房的。”
言卿:“……”
一时语塞, 骑虎难下。
钟意正在画眉毛, 也是习惯了言卿的戏精属性, 头都没有回, 嗤笑:“你还真信她跨年没有安排啊, 言卿有本事你跨年那晚给我们发定位, 最好别是在希尔顿。”
“我知道, 我就是看她要怎么接戏。”
言卿哼了一声:“……我就不能在洲际?”
“啧啧啧, ”钟意摇头,“富婆的人生。”
“昨天找我借希尔顿的卡难道是鬼吗?”
钟意声音四平八稳:“我就是想摸一摸。”
言卿岔开话题,顾左右而言他。
然后状似无意问道:“话说新年礼物你们有什么想要的吗?”
池少白笑道:“嗨, 这么客气干嘛, 送个金条吧。”
钟意:“爱马仕那个铂金包我觉得还行。”
“宝贝儿, 我觉得那个飞天女神车标特别好看。”
言卿翻了个白眼:“告辞。”
钟意笑得前仰后合,差点眉毛都画歪了,她转过身,胳膊搭到椅背上:“言卿小姐姐,有什么话你不妨直说,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比方说,我准备送我男票的新年礼物是什么。”
“钟意,你是狗吧。”
钟意:“嗯?”
言卿挣扎了一下:“……那你打算送什么?”
宿舍里的几个人眼睛都亮了,瞬间围了过来。
钟意:“送鞋送钱包送衣服都行,或者色情一点的话……”
“嗯?”言卿扬眉。
“送皮带。”
池少白不懂就问:“为什么送皮带色情?”
周秦笙慈爱地笑道:“因为送皮带的话就是想解下它啊。”
“……差不多行了啊,这种没有可能性的意见就不要提了好吧。”
池少白笑道:“要不拿钱砸他,送车送房,包养他!”
她默默地叹了口气:“你知道吗,我最大的目标就是好好挣钱,成为一个年轻貌美的富婆,包养我们白绍廷哥哥。”
言卿:“您这思想有点危险啊……算了算了,我自己想想。”
倒是钟意抬起眼睛向人抛了个媚眼:“对了宝贝儿,你等下记得别写你留校,不然回头还要查房点名。”
“我又不是不回来……”
“啧,话不要说得太早。”
言卿想了很多,她仔细回想了一下这么些年她送言丛的东西。
比如说LOL全系列皮肤,又或者是非常难抢的一个乐队的限量黑胶唱片,又或者是马刺全队签名的球服。
基本上都是按着言丛的喜好给的。
送苏遇忱反倒是无所适从。
一方面她确实不太清楚苏遇忱喜欢什么,而钱包袖扣之类的又总觉得有些过于……暧昧。
最后言卿还是选了一个手表,算是那个牌子比较平价的款式,大约一两万左右,不过胜在简约大气,在学校里戴也不会太高调显眼。
宿舍的人三十一号那天早上就走光了,只剩下言卿一个人。
等她醒过来的时候,已经十点多了。
踩在秦岭淮河线上的盛州的冬天和南江是截然不同的。
南江的树都是常绿阔叶林,哪怕是冬天,街上也仍然葱葱郁郁。而盛州的树是落叶阔叶林,这个时候学校里的树也已经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