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明氏被打包送往楠都医院也就算了,脚底和手肘稍微擦破的一点皮做个消毒、包扎也算了……谁能告诉她,为什么这点皮肉伤居然被安排入院了??
“我安排的,”明旌淡定地递了一颗圆润饱满的栗子肉过来,“楠都医院的SVIP病房记者进不来。”
今晚新闻热度正高,如果棠心在外,势必烦不胜烦。
棠心盯着嘴边的栗子,差点儿没变成斗鸡眼。栗子很香,可它是被明旌嗑破了壳,亲口……不,亲手剥出来的,她不敢吃。
明旌手举着,“别磨叽,栗子算什么?我嗑出来的瓜子仁你都吃过,还一吃一大把。”
“那时候还小!”棠心脸一红,据理力争。
五岁那会儿,她贪吃,可是嘴笨,瓜子进嘴之后连壳一块儿把味道嚼了,就连壳带肉一起吐出来……后来,小少爷看不过眼,一群人做游戏的时候他就坐一边嗑嗑嗑,等她回来的时候,盘子里的瓜子仁已经堆出了一座小山。
“嗑瓜子的水平还不如隔壁大黄呢,”嘴上站着瓜子壳的小少爷拍拍手,嫌弃地说,“以后别自己吃瓜子了,丢我人。”
年幼的棠心抓了一把瓜子仁丢嘴里,吃得香喷喷的,委屈又可怜地说:“可我喜欢吃啊。”
“喜欢吃就求我给你剥啊!惹我不高兴了,你就没瓜子吃。”年少气盛的小少爷如是宣布。
这一切都被《哥哥快跑》拍了下来,即便棠心本来已经忘了,也在少女时代无数次的重温里,刻骨铭心。
最小的时候,她是觉得明哥哥又凶又暴躁,总嫌弃她这个嫌弃她那个,也许不喜欢她,但却始终没有丢下她,做什么活动都想方设法地带着她赢,就算要输,也不肯丢下她。
所以,小小的她就算偶尔被凶,偶尔被欺负,也还是喜欢他。
等长大了,少女时代的棠心再重温节目才发现,那时候小狮子一样暴躁的少年已经有颗温柔善良的心藏在那副暴脾气底下,在每一个细节里包容、温暖……也保护着她。
“张嘴,”明旌说,“不然我动手了。”
棠心唇瓣刚分开,他就将那颗栗子递进她口中。
新炒的栗子,香气满满,软中带酥,缓解了棠心的焦灼,她的目光甚至忍不住地朝放着剩余栗子的纸袋瞟去。
明旌轻笑,一口咬开栗子壳,边剥边说,“还是这么贪吃。”
棠心咽下栗子,嘴硬地说:“又不是我要吃的,明明是你非要——”
话说了一半,被栗子堵住了嘴,她吃了人家的东西自然嘴软,只好乖乖地认下了“吃货”的名头,一连被投喂了好几颗,她有点儿不好意思了,“我真不能留在这儿,明天还得进剧组,今晚不坐大巴过去的话,明早赶不及的。”
明旌慢条斯理地剥着壳,“不急,明早我载你去。”
开什么玩笑!棠心连忙坐直身子,“不不不,我自己去!”今天的事情侥幸逃生实属不易,明天让少爷送她去剧组,这事要是传出去,她大概能直接在《逆袭黎明》剧组里被剥皮……
明旌停下手里的动作,“棠棠,你就这么害怕被和我扯在一起?”眼神忧郁,仿佛因此受到了莫大的伤害。
棠心心头一酸,觉得倒像他是受害者了,“……我也没那么说,只是我是保镖,你是老板。老板大老远专程送保镖去剧组,这也不合适,对吧?”
“那如果不是老板和保镖,”明旌幽幽地说,“比如是男女朋友?就没什么不合适了吧?”
棠心猛地咽下栗子,结果被呛住了,咳得上气不接下气。
明旌起身,轻轻地拍着她的背,只觉得手下的脊背单薄得很,又加上她那副受了惊的兔子似的可怜样,只得说:“就是打个比方,你别紧张。”
棠心勉勉强强顺过气,咳得泪水汪汪,“别开这种玩笑,会吓死我的。”
“我本来就要去《逆袭黎明》的剧组,”明旌轻描淡写地说,“顺道载你,情理之中,没人会大惊小怪。”
“你要去《逆袭黎明》?怎么会?”她看过演职人员名单的,里面除了个特邀出演空着,其他——等等,该不会是特邀出演吧?
明旌在她的视线之中,点点头,“刚决定的,反正刚好有档期。”
棠心紧张地咽了下,意思是……接下来的日子,她也会见到这个人吗?
“所以不好意思,你恐怕还得‘被迫’和我出双入对一阵子。”明旌坐回床边,拿起一颗栗子剥。
棠心盯着他的侧脸直发愣,出双入对?这个词是这么用的嘛?
“对了……”棠心犹豫了一下,“那个人为什么要这么做?”
她问的是那个在全球直播现场泼红漆的男人。以明氏大楼的安保,他应该很清楚自己逃得了一时,逃不了一世,可还是孤注一掷的这么做,显然是有逼不得已的苦衷。
“我是说——”棠心怕明旌不知道自己说的是谁,还想解释。
可是明旌用栗子打断了她,“鲁东不是什么好东西。”
棠心眨眨眼,他居然一下就知道自己说的是谁,“他不是什么大洋总裁吗?”
“大洋区区域总裁。”明旌冷笑了声,“怎么爬上去的,只有他自己最清楚。”
虽然棠心对商场一无所知,也还是听出明旌言下之意对这位鲁总的不屑,联想到明旌的哥哥离开时候,说的那句“那群老狐狸就交给你对付了”,不由会意了两三分。
“他很坏吗?”
“他不是很坏,”明旌将栗子壳捏得哗啦响,“是非常坏,用满腹坏水形容都不过分。今天那个泼油漆的,是曾经被他指使做过伪账的会计,结果事发之后会计被判了八年,鲁东却毫发无伤,平步青云。”
“八年……”
“嗯,这个月刚放出来就寻仇来了。”
棠心迟疑了一下,问:“为什么你知道的这么清楚啊……既然都知道那个鲁东不是好人,为什么他还能当什么大洋总裁?”
“我当然知道,而且早就知道……明氏里面,像鲁东这样的人多了去了。不光我知道,老爷子和我哥也清楚地很,但他们需要留着这些人才能制衡整个明氏。”
棠心听得云里雾里,为什么明知是坏人还要留着?他这样的公子哥,到底是在什么样的环境里长大成人的……
明旌看着她越来越疑惑的小脸,紧绷的神经松弛了下来,冷笑散去,伸手摸了下她的额头,“这些乱七八糟的事你不用知道,我不会让你被卷进去的。”
棠心更懵了,这跟她有什么关系?
“只是人心隔肚皮,龌龊不堪的人比比皆是,”明旌的手指停在她柔软的刘海,“能让人放下所有防备,安心说话相处的人……”他顿了顿,语气温柔得不像话,“这辈子,我也没遇见几个。”
棠心的心跳加速,被他手指触碰的肌肤,像是不属于她,灼热,紧绷,吸取了她所有的注意力。
她看见明旌起身,贴近自己,那双桃花眼里倒映着不知所措的她。
“而你,”声音低沉得宛如蛊惑,“是第一个。”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两个人终于开始交心了~~
放心,少爷会想尽办法保护棠棠的,棠宝也会很努力!
么么,周一的更新在晚上21:00
第22章 22颗心
空调扇页滋滋作响,棠心听见耳边心跳声一下快过一下, 她有点结巴, “是, 是吗?”
“嗯,不用拐弯抹角, 不用故作高深, ”明旌轻笑, “越简单直白越好, 就怕你听不明白。”
棠心越听眉毛越打结, “我又不是傻的,怎么会听不明白?”
“你不是傻,是简单,”明旌手指抚过她的眉毛,轻轻按着蹙起的眉头, “弯弯绕绕地和你说话,你就会掉进死胡同里再也出不来,所以只能直截了当——棠棠,我一直在等你来找我。”
明旌的指腹顺着她的眉毛轻轻滑到面颊,仿佛一路都在温柔点火, 让棠心心神不宁。
她惶惶地回忆, 小时候是不是欠下了巨债没还?
就像能看透她的想法,明旌的目光停在自己手指停留的地方, “当初你始乱终弃,我要等你回来还债。”
始, 始乱终弃?!棠心差点儿没从病床上蹦起来。
少爷爱乱用成语不是第一天了,但这顶帽子五岁大的毛丫头可真不敢领!
“难道不是吗?节目录制结束的时候,你让我留在不老村等你回来,我就在那儿等了快一个月,最后是给老爷子绑回学校上课的,”明旌挑眉,“你说这笔账,不应该记在你头上吗?”
“我……”棠心欲言又止。
“你什么,”明旌顺势揪了把她柔软的脸蛋,“你以为一句童言无忌就能打发我了?”
“我那时候……生病了。”
明旌想起她确实说过因为身体不好,才会被送去习武健身,忙问,“是什么病?”
棠心捂住脸颊,“早就好了,你别问了嘛。”
“那为什么没有‘早就’回来找我?”
棠心郁闷地说:“你又不是不老村的牌匾,随时回来随时就能见。”
“所以你回来找过我,是吗?”
棠心拗不过,只好点头,“嗯。”
“什么时候?”
“你第一次拿金凤奖最佳男主那年。”
棠心一口就报出时间,明旌反而回忆了一下才确定那是他十五岁的事,那时候棠心应该刚刚十二。
“不过被当成丧失理智的粉丝赶走了。”
“……为什么不直接说你是谁?”
棠心笑着摇头,不说话。
明旌蹙眉,“发生什么了?”
“没有没有,”棠心连连摆手,坐到床沿,“大概经常有狂热的粉丝上门找你,都说认识你,所以工作人员见怪不怪了,没什么的……”
“我刚刚就说了,你不适合说弯弯绕的话。”明旌捏住她的小脸,“想哭的时候做出笑脸,也骗不了人。”
棠心大眼忽闪,眸子里雾气森森。
那年夏天,她从电视上看到少爷成为最年轻的金凤奖最佳男主角的消息,与此同时看到了他的工作室所在的小楼。于是,她乘着棠铮锋带自己回楠都走亲戚的机会,借口去逛书店,迷了三个小时的路才找到地方。
接待她的是个年轻小姐姐,直说信可以留下,礼物少爷一概不收。
年少的棠心傻乎乎地说自己只是想见明旌一面,结果被小姐姐指着楼外街道上的无数少女,“想见少爷一面的人多了去了。”
棠心解释说自己不是粉丝,是明旌儿时的朋友,对方噗嗤笑出声,“我每天至少能见到五个少爷的表姐妹,十个少爷的幼儿园、小学同学。”
无可奈何的棠心只能小小声地解释,“我真是他小时候的朋友,我们一起上过综艺节目的。”没想到,先前还算和蔼的小姐姐立刻变了脸,直说见过那么多冒充亲友的,还真没见过有人冒那个被骂出翔的小胖妞。
“走吧,我就当没听见,”小姐姐将背着书包的小棠心送出了门,“否则你信不信外面这些人一人一个白眼都能翻死你?”
懵懵懂懂的棠心,被师兄弟们呵护得几乎没经历过挫折的棠心,是从那个夏天开始才真正明白,她曾经在少爷的身边扮演过一个多么不讨喜的角色。
“真的呀,我没说谎,”棠心掰开明旌的魔爪,“所以不是我不回来找你,是我真的找不到你。”
“你可以给为写信,可以给我微博留言,可以在工作室门口等我。”
“如果你也说不记得我了呢。”棠心打断他。
明旌的眼神渐渐明亮,仿佛终于明白了小姑娘的心结所在,笑道,“那现在确定了我记得你,而且等了你这么多年了,你打算怎么补偿我?”
那笑容明媚,看得棠心挪不开眼,“……为什么是我补偿你?”
“我一直站在最显眼的地方等你,总不能怪我吧?”
棠心总觉得这理有点歪,又说不上究竟歪在哪里,刚一愣神就被他揽在身前,他低低的嗓音在耳边响起,“就罚你,再也不许离开我身边吧。”
他身上有淡淡的油漆味,因为急急忙忙陪她赶来医院,连衣服都没有顾得上换。
可是棠心却贪婪地又嗅了嗅,就好像这是最名贵的香水,像要永远记住不忘。
笃笃。
病房门被敲响了,还没等两人温泉分开,明礼的身影已经出现在门口,垂着眼睫严肃地说,“明董来了。”
话音刚落,一身西装的明恒已然跨进病房,目光锐利地打量着床边的两人,声音洪亮,“我听说了你的事,做得很好。”
无论性格还是长相,棠心向来都是极为讨老一辈喜欢的,但在这个不苟言笑的老人面前,她不由自主紧张得很,“这是我应该做的。”
“我听说你是楠戏的学生。怎么,不演戏反而兼职做保镖?”
“我不是表演专业的,”棠心解释,“我学的影视编导,将来也是想往武术导演方向发展。”
明恒紧绷的表情稍稍放松了些,“倒是稀奇。”
“有什么稀奇,人生而不同,本来就不会按照同一个模子生长。”明旌不耐烦地打断了父亲的盘问,“她受了惊吓,又有伤在身,不宜受累。爸爸,你如果没别的事,我送你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