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照着我这个下,你叫厨子按他一贯的做法做就是,”谢笙补了一句,才对二郎道,“我只叫放了盐,旁的什么都没加。”
“独鸡汤的鲜味?”二郎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谢笙以前也这么吃过,他也尝试过一次,不难吃,却不合他的口味。故而便叫捧墨按着谢笙的吩咐去了。
谢笙刚刚考完试,二郎体贴的没问他题目答得如何,毕竟周老爷子和李老爷子都不在这里,谢笙就算是把答案都默出来,也没人看。
“如今你考完了试等再过上几日出了成绩,咱们便能回去了。”
“不过出门前还得先请个大夫,”谢笙道,“先叫人看看这会儿嫂嫂适不适合路上颠簸。”
二郎原本还有些惊讶,此时听了谢笙的话,不免笑了起来,道:“难怪表姐一向把你当亲弟弟疼,若非是你提醒,我们都快要忘了这事儿了。”
“不会忘的,”谢笙道,“我只是说出来的比较早些,并不只有我一人记得。”
二郎笑笑,没再说话。有时候记得和说出来是两种效果,尤其是都能落到实处的时候。
谢麒与朱红玉两个早早得了消息,却一直没过去,不是因为不想去看谢笙,而是半道上被事情绊住。
“怎么突然这么着急,”朱红玉正问着底下垂首而立的信使。
“回世子夫人,前些日子天气转凉,老夫人便一直不曾好,宫中几回赐下太医看诊,连咱们家大小姐和五皇子的婚事都要提前了。”
“你说什么!”
谢麒再也按捺不住,几步来到那信使面前,但又想着这只是一个信使,要真问他什么,他也未必清楚,便只能焦躁的在原地踱步。
“先着人告诉小满和二郎去,”朱红玉知道谢麒幼年时在老夫人身边长大,情分非比寻常,便也不去打扰谢麒,只叫人赶紧去谢笙处送信。
谢笙两人来的很快,甫一进门,谢笙便问:“听说祖母病了?到底是怎么回事?”
那信使便赶紧把方才的话又说了一遍。
谢笙看了谢麒一眼,问朱红玉:“红玉姐,这几日大夫可来瞧过?你身体可好?要是赶路,可能承受?”
谢麒听了这么一句,才从自己复杂的心绪中脱出来,扯了个难看的笑脸:“小满说得对,还是先叫李大夫再来看看的好。”
“你们就放心,”朱红玉道,“我一贯身体康健,这孩子又是个体贴的,如今已经坐稳了胎,便是一道回去也不会有什么的。”
朱红玉说着拉住了谢麒的手:“祖母从小教养你长大,若今次真有个万一,难道不叫她见一见自己的曾孙?”
“红玉,谢谢你,”谢麒心里十分感动,便直接说道:“那这就叫人赶紧收拾,咱们明日一早便动身。”
谢麒随后才发现二郎也在,对他拱手道:“六殿下,我这……”
“无妨,”二郎摆手,“事权从急。”
谢麒见状,便只道一句多谢。
朱红玉见谢麒待不住,索性叫他去瞧瞧有些什么要收拾的,还有谢笙这边,没有等到结果出来,便离开了,到时候还要安排人看榜报信。最关键是若谢笙得中,还有之后的鹿鸣宴,须得留人好生解释才行。
幸而谢家权重,不然换了旁人,因为这事儿得罪了主考也说不准。
二郎听闻此言,倒是把这事儿揽了下来,他直接留了个人,拿着他的名帖,等到时候成绩出来了,便好直接去说明此事。有他六皇子作保,必然不会影响谢笙之后的口碑,反而谢笙是因为孝,才与鹿鸣宴擦身而过,运作得当,还能传为美谈。
至于为什么不现在就叫人去说这件事,其实也是因为心有顾忌。谢笙的考试都是凭自己的真本事,若现在叫人去传话,被拿住了把柄,惹得人家以为谢笙的成绩是作弊得来,岂不是害他。
等二郎吩咐妥当,谢麒出门,屋里只剩了谢笙、二郎和朱红玉三人。谢笙才问朱红玉:“红玉姐……你身子果真没问题?”
“这是自然,”朱红玉道,“你就放心,你可是忘了,你我初见时,我在做什么了?”
谢笙这下不说话了,他们初见时候,朱红玉背着那样重的东西,后来虽然条件好了,也并没放弃锻炼,如今想来,应当还是比旁人好些的。
“过会儿收拾时,叫人在马车上多铺几层被子,马车颠簸,底下铺的厚些,想来应该也能好许多。”
朱红玉自然点头应下,一面又有些可惜:“只我如今这时候,不能骑马,不然快马加鞭,也要不了多少时候就能到了。”
二郎在一旁听着,突然道:“你们是不是忘了,咱们走不了多久,便能坐船的?到时候多请几个经验老道的舵手,再雇上两批水手,日夜兼程,想必也不必走陆路慢上什么,反而因为夜里也加紧赶路的缘故,还能将赶路的时间缩短些。”
此话一出,谢笙和朱红玉两个倒是都不说话了。也不是他们不想走水路,实在是来的时候,谢麒晕船,他们便下意识的派出了这个选项。
“就走水路!”谢麒从外头进来,恰巧听见这话。他也知道弟弟和妻子为什么而顾忌,只是道,“咱们快些赶回去才是真的,我方才已经与李大夫说好,请他随我们一道回京,以免路上出现什么不好处理的意外。”
既然谢麒自己都这么说了,朱红玉和谢笙自然不会不同意。
至于船的问题,有二郎在,这是根本不用担心的,就连船上的人员,都是一早就给二郎备下的,万里挑一的好手。
次日一早,天还没亮,谢笙等人便收拾收拾上了马车。等马车开动之后,谢笙两个在铺的厚厚的马车上倒头就睡。等两人醒来时候,已经将要中午,快到上船的时候了。
谢笙打了个哈欠,眼角溢出些许生理性泪水。
“不知不觉,竟已经到了这时候了。”
“怎么?到哪儿了?”二郎从没来过码头,自然不晓得这是走到哪儿了。
“最多再有一个时辰,咱们就能到了,”谢笙说着问二郎,“早晨起来太早,想来你也没用什么吃食,可饿了没有?不如先吃点东西垫垫肚子,便是上了船,想必一时半会儿也没什么吃的。”
二郎想了一会儿,虽然觉得还是没什么胃口,却也勉强着用了几块点心。
谢笙见二郎神色恹恹,显然是不习惯这样赶路。毕竟前几个月他们自己出来的时候,一路上走的可不算快,就像是游山玩水一样轻松,和这会儿自然大不相同。
谢笙打起帘子。
“少爷,怎么了?”捧墨第一时间发现了谢笙的动静。
“我记得之前带了一小罐腌渍酸梅,你带上没有?”
“带了的,带了的,”捧墨应了一声,赶忙将那梅子放的地方告诉谢笙。
谢笙回头就去取了出来,拿给二郎。
“早上没好好用饭,马车又颠簸的厉害,是有些难受,含两颗酸梅子,嘴里有点味儿,总要好受些。”
二郎闻言接过梅子,直接放进嘴里,整张脸被酸的完全扭曲成一团。但等这阵子酸意被适应之后,二郎便果真觉得好了许多。
他仍旧躺在马车上,有气无力的同谢笙道:“不过才坐了一上午的马车,就觉得四肢乏力,做什么都不能了。”
“对了,当初钦天监选出来的好日子里面,有哪些来着?”二郎这问的是大姐儿和五皇子的了。
幸好原就定好了大姐儿和五皇子今年或是明年就要大婚,一应东西早已准备齐全,此时因故提前些,也不至于忙中出了差错。
“有三个在十月,”谢笙答道,“十月十五、十月廿一和十月廿三。”
听闻此言,连二郎都不由得皱了皱眉头:“九月里没有合适的?”
“八月九月都没什么合适的日子,”谢笙说道此处,还不免有些唏嘘,“原先还觉着十月太早,恨不能叫姐姐明年才出嫁,如今却恨不得日子越近越好。”
“你放心,”二郎道,“我父皇他们也一定会想法子,尽量拖着的。”
一个皇子妃的选择可是大事,由不得不谨慎对待,尤其是像大姐儿这样,已经正式下旨的,再不能更改,皇家自然不乐意让自家孩子再等几年,五皇子本来就差不多到了合适的年纪。所以皇家想法子吊着谢老夫人的性命,等到大姐儿进门,最好是回门之后再出事,也是必然。
而且谢家的女儿可不只是一个,趁着大姐儿出门子的时候,二姐儿的婚事也赶紧办了最好,免得以后二姐儿也被耽搁了去。
其实即便谢老夫人真有什么不好,谢笙几个小辈也只需要守孝一年,但谢侯、李氏守孝三年,家中难道还能办喜事不成?如此才有了这样慌慌张张准备送女出嫁的事。
二郎看了前头一眼,小声的对谢笙道:“若谢老夫人当真有什么万一,好歹别拖过明年去。”
谢笙有些不明就里。
二郎有些不好意思的轻咳一声,道:“明年春闱,想必你是不能参加的了。”
谢老夫人这个样子,谢笙要是还能安心的去参加春闱,不能不说是心大,就算真的考中了,一来就回去守孝,也不是什么好事。
剩下的话,二郎没有再说,谢笙却已经明白了。明年春闱,谢笙肯定是不参加的,最早也要等到三年后。可要是谢老夫人拖到了春闱后……
谢侯守孝三年,谢家什么时候出孝,自然都是跟着谢侯这个当家人。
“无妨,”谢笙道,“便是再等六年,我也还等得起,难道我久不去考会试,你便会看轻我不成?”
“当然不会,”二郎连忙道,“便是你不考科举,我也不会看轻你呀。”
谢笙笑道:“这不就得了?左右也没什么影响,就像你说的,若是果真不好,到时候便求皇上赐一个出身便是。”
二郎这会儿倒是没接谢笙的话茬了。
虽然二郎以前一直说谢笙不用考科举,直接让皇帝给个出路,但他其实心里也清楚,这不过是谢笙最后的退路。谢笙花了多大心思想要走通清流的路子,他看得明白,也心里有数。如今只差临门一脚,要是真就此放弃,岂不可惜。
谢笙其实也就这么一说,不到最后的时候,他可不愿意自己这么多年的努力都打了水漂。
二郎清了清嗓子,想再和谢笙说什么时,马车便停了下来。
“少爷,表少爷,咱们到码头了。”
两人闻言赶忙下了马车,一边等着下人把东西搬到船上,一边趁着这会儿赶紧休息休息。
脚踏实地的感觉比起在马车上,自然是如今更好便是谢笙不怎么晕车,也难免更喜欢落地的踏实。
“东西都安置妥当了,少爷、表少爷,咱们该启程了。”
第169章 补更
归京之路, 算得上是星夜兼程。
谢笙和二郎、朱红玉三个还好, 该吃吃,该睡睡,唯有一个谢麒,颇有几分食不下咽, 坐卧不安的味道。
原本是因为谢麒晕船,谢笙两个才没想着要用船来赶路的, 如今谢麒除了在最初的时候犯了一阵之外,便只剩下满心的焦躁, 哪里顾得上晕船。
谢笙几个见此,除了宽慰他, 也没有什么更多的办法。
谢笙其实也不是不惶恐, 只是却万万比不得谢麒的。谢麒从小在谢老夫人身边长大, 受尽偏疼。
谢笙六岁以后名为养在谢老夫人膝下, 还不如说是养在宫里。虽然不曾受什么来自谢老夫人的磋磨, 却也比不上和朱皇后更亲。
后头谢老夫人有心弥补, 可到底裂隙已成,两人之间面上看着恭恭敬敬的, 却并不亲近,索性谁也不去强求了。
出京路上走了许久才到, 如今日夜行舟, 还不到九月,竟然就已经到了京中。
二郎身边的人有特殊的传递消息的方法,故而谢笙等人的船才刚靠岸, 就已经有宫中和侯府的家仆迎了上来。
京中不能策马而行,谢麒即便再着急,也只能坐上马车。
“别走大路,”谢笙嘱咐道,“大路人多,即便近些,也快不起来,小路人少,只要注意着些,便不会出什么大事。”
“按二弟的话做,”谢麒赶忙道。
那马夫依言而行,谢笙甚至只来得及和二郎说了一声道别,马车便疾驰而去。
二郎等谢笙等人走了,才坐上来接自己的马车,回宫去了。
谢笙坐在马车上,一路紧紧拉着马车的扶手,等下了车,赶忙叫捧墨去请了府里的供奉去朱红玉那里等着。
“你都昏了头了,”朱红玉赶忙叫住捧墨,“现今祖母病了,她那里还能没有大夫?再说了,咱们本就是为了祖母的病匆匆赶回来的,要是还没见过祖母,便先请了大夫,传出去难道好看?”
谢笙被她这么一说,也犹豫起来:“可到底这时候不同以往……”
“小满说得对,”谢麒道,“祖母这边虽然重要,红玉你如今也是特殊情况,祖母定会理解的,你若觉得单独请大夫不好,过会儿看过祖母之后,便叫那边守着的大夫给你看一看便是。”
“这……”朱红玉面上浮现出些许迟疑。
“就按我说的做,”谢麒眼中闪过几分心疼,难得强硬了一次,拉了朱红玉的手道,“我们一起走。”
谢笙见状,摸了摸自己的鼻子,重新对捧墨道:“你去送信给爹娘他们,就说我们一进府就去祖母那里了。”
“不必去了,”小六子赶来正巧听到这话,“这些日子老夫人不大好,夫人和两位小姐都在老夫人那边呢,便是侯爷,这些日子也向皇上请了假,在老夫人那边守着的。”
谢笙看了走在前头的谢麒一眼,轻声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报信的人也说不清楚,临走前祖母不是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病得这么重?”
“听说是前些日子天气转凉,受了寒气,后头又吃了些世子特意差人寻回来的瓜果,一时高兴,用得多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