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波商业互吹是可以的,谢笙想,如果不是知道之前这两人还有过过节,怕还以为是两个亲密的姐妹呢。
“朱世子。”
“谢世子。”
谢麒和朱弦并不熟悉,便只能先简单的打个招呼。
二姐儿在一旁见了,用帕子轻轻掩了嘴笑道:“瞧大哥哥你的样子,还从来没见过你这样拙舌的时候,可见是上了心。”
二姐儿说着就看了一眼身边的朱红玉,其中意味再明显不过。她的举动并不晦涩,甚至有些大胆。
谢笙往前站了一步,疑惑道:“大哥对慎之哥上什么心?”
“小满,”谢麒轻轻喊了谢笙一声才道,“朱世子的母亲与我母亲是姨表姐妹,若论起来,我还要叫朱世子一声表哥的。”
谢麒一句话,完全忽视了二姐儿方才的举动,虽然他心里的确有几分那样的想法。可二姐儿的话太大胆,也太尴尬了。和才见过第二面、甚至还不算是朋友的人就开这样的玩笑,实在太过。
只是谢麒这句话里,也抛出了一个让人连想都没想过的事情,谢麒和朱家兄妹竟然还有亲戚关系?
朱弦一怔,紧接着也笑了起来:“倒是我忘记和小满说了,我的外祖母和谢世子的外祖母是一母同胞的亲姊妹,当初你们老太太在闺中时,还和我祖母是极要好的手帕交呢。”
所以小杨氏和宋氏身为姨表姐妹,从小一起长大,才会那样要好,甚至给两个孩子指腹为婚。老太太在听说了朱氏兄妹要来之后,才会这样高兴。当初朱弦的外祖母,可就生了宋氏一个女儿。
“那我岂不是也要跟着喊表哥表姐?”谢笙眼前一亮,“慎之哥你怎么不早告诉我,我还一直担心着呢!”
担心什么?朱弦只略一想便明白了。
此番若不是谢老夫人坚持,还有皇帝递出来的话,朱家兄妹短时间内,是不会和谢笙再有多少往来的,谢笙没什么理由,也不好去寻他们。如今借着谢麒的光,彼此有个亲戚身份,相处起来,也就不必太过忌讳。
朱弦有些哭笑不得。
勋贵之家,姻亲网络复杂,细算起来,哪一家没有个亲戚在?真这么算着,只怕算一天一夜也理不清的。
不过当着谢麒和二姐儿的面,朱弦是不会说这些的,他预备等这两人走了,再与谢笙细细分说。
“便是不告诉你,你哥哥姐姐也没少喊,我何时亏了你的东西?”朱弦说罢便邀请谢麒和二姐儿进门去,“说了这半晌,竟还站在院子口,实是我这个做主人的不是,谢世子、二姑娘可千万别恼了我。”
“这怎么会,”二姐儿从混乱中找回了自己的神思,又道,“原来都是一家子亲戚,朱世子不如就称大哥为表弟,还显得亲近。”
谢麒的表哥多了去了,高家那几个,连着东宫太子,都要喊一声表哥呢,朱弦可不稀罕这个。
他只当是没听见二姐儿这话,对谢麒道:“谢世子,请。”
二姐儿面上讪讪,不自觉拧着自己的帕子。
朱红玉见了道:“他们说他们的,我们自说我们的,去我屋里吧。”
“小满,你要不要一道?”朱红玉看向谢笙。
谢笙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还没做好决定,小六子就上前来:“少爷,方才林管家派人来,说是侯爷寻你呢。”
作者有话要说: 哦豁,小满的辣子鸡吃不到了。
——
第30章 进宫
“皇上起驾——”
太监总管钱公公今儿并没跟着皇帝去上朝, 他在送走了皇帝之后, 就立即折返,回到了身后的宫殿之中。
他进门之后, 没在殿中停留, 而是熟练地穿过了一个低小的暗门,走进了另一个寝殿。
殿中还焚着清冷的梅香,因这儿的主子不喜欢太多人服侍,一般不留人在跟前, 唯有一个老嬷嬷坐在不远处的小几前,正在调香。
厚厚的帷幕还没有半点动静。
钱公公只看了一眼, 便低了头, 快步走到了离帷幕三尺远的地方站定。
“娘娘,皇上已经起驾了,”钱公公特意压低了嗓音, 让它听上去不至于显得太过刺耳,免得吵着了里头正在休息的人。
“是吗, ”里面那人轻轻说了一声,便只听得一串铃铛脆响,是里头的人拉响了床柱边的绳子。
铃声响起之后,很快就有一列侍女端了洗漱用的东西进来。
钱公公赶忙退到门外。
这小门做的隐秘, 前头绿树成荫、花草掩映, 如不是知晓此处之人,一般是不会来到这里的。
白露过后,天气便慢慢转凉。这会儿太阳才刚刚升上宫殿的对角, 呼吸之间已经带上了些许雾气。
一个小太监转过转角,瞧见钱公公之后,忙快走几步,悄悄问道:“师傅,那位主已经起了?”
钱公公睨了那小太监一眼,没有说话。
小太监忙打了自己一个嘴巴子,对钱公公赔笑道:“瞧我这张嘴,师傅,定边侯府的亲眷听说已经出了府门了。”
钱公公似乎是被太阳的光芒给刺着,眯了眯眼睛,才慢条斯理道:“皇上吩咐过了,定边侯乃国之栋梁,等他和他的亲眷来了,便先直接请到偏殿去休息,不可怠慢了。”
“是,”那小太监领了命下去。里头的宫女们也都退了出来。
钱公公这才重新走了进去回话。
摆着明黄色靠垫的主位上,正坐着一个穿着普通百姓衣裳的青年女子。她脸颊微丰,凤眼朱唇,身上气质高贵,一举手一投足,都是骄傲自矜的模样。
钱公公进去,纳头便拜:“娘娘,世子和小姐已经出了定边侯府的门了。”
只称娘娘,又是这样打扮,却能坐在用了明黄色的靠垫上,用着皇帝身边的总管太监服侍,还叫他规规矩矩,不敢逾越的女人,在这宫里只有一个。
高贵妃把持着后宫,手握凤印,可这皇帝所居的晋江宫,除了皇帝之外,就只认一个主子,便是朱王妃。
“果真,”朱王妃的脸上总算是带上了几分喜色,“可吩咐好了?”
“已叫了人去候着,等世子、小姐进宫,就领到偏殿去。”
“一转眼,都十多年了,”朱王妃叹了一声,复又轻笑起来,“听说定边侯的小儿子最讨红玉喜欢?”
“听说谢小公子对小姐十分上心,平日出门时,总要给小姐带些东西回去,不管是木钗风车,还是果子蜜饯,总能叫他找到最合时节,最新奇的东西。”
“倒是个好孩子,”朱王妃夸了一句,“也不怪红玉两个愿意把他当亲弟弟看。”
钱公公又笑着恭维了两句朱家兄妹,哄得朱王妃又笑了起来。
“叫人去瞧瞧二郎醒了没有,若是起了,也叫他来见一见,毕竟是要给他挑伴读,总要他喜欢才行。”
虽说是叫人去,钱公公却是预备了要亲自跑一趟的,便又下去了。
昨儿谢笙被谢侯着急的寻了回去,也不为别的,只谢侯突然得到了皇帝的指示,要在今天带着谢笙和朱家兄妹进宫。谢侯临到头了,才想起自己还没有教导谢笙一些觐见的礼仪,就忙着去叫人寻了谢笙回来,恶补了一回规矩。
谢笙坐在马车上,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哈欠。
一旁的朱弦见了,取笑道:“旁人进宫,都是紧张得不行,你倒是还念着瞌睡。”
“因为我还小嘛,”谢笙往朱弦那边给蹭了蹭,而后才八卦道,“慎之哥,昨儿我走了之后,你们又说了什么啊?”
“不过是见了一面,能说什么,”朱弦也不多提,拎起茶壶给谢笙倒了一杯浓茶,推到他面前,“昨儿你若不回去,红玉是打算亲自下厨的。仆人出去时,买着了新鲜的辣子,红玉又特意吩咐去买了现杀的鸡肉。”
朱弦话不说完,只凭着这两种材料,谢笙就已经知道自己昨天到底错过了多好的机会,当下苦了脸抱怨道:“早知如此,我一定会留下来吃完了再走!”
朱弦摇了摇头:“只顾着吃,礼仪可都学完了?进宫可不比去别家做客,由不得你胡来的。”
“就那么点东西,一会儿就记住了,”谢笙小口小口的喝完了那杯茶,脸都被茶水苦的皱了起来:“慎之哥,你这茶水就是用来提神的吧,真苦!”
“红玉特意为你准备的,”朱弦用看好戏的姿态道,“谁叫你昨儿浪费了她一片心意。”
谢笙趴在马车旁边用来放东西的挡板上,拒绝和朱弦说话,分明今早上出门之前,朱红玉什么都没说,朱弦这是又来骗他了。
随着马蹄有节奏的声响,谢笙迷迷糊糊中睡了过去,这浓茶提神,根本就不靠谱,亏他刚才还喝了好大一口。
“小满,快醒醒,咱们已经到了。”
谢笙迷迷糊糊的下车,被引着一道进了宫门,就看见了一个巨型广场。他们要穿过这个广场,走到背后的晋江宫去,那是皇帝平日起居的宫殿,只有比较亲密的臣子,才会被皇帝选在那里接见。
不过细论起来,晋江宫中人真正想见的,可不是谢侯,而是朱家兄妹和谢笙。
谢侯领着几个孩子才刚刚预备走上广场,便被一个小太监拦了下来。
“咱家是皇上身边伺候的小吴子,钱公公特意吩咐,今儿大朝,请谢侯爷随我走另一条路过去。”
谢侯端详了小吴子半晌,才点了头:“请吴公公带路。”
小吴子领着谢侯等人避开了广场,一路走小路捷径。绕过广场,到了晋江宫中。谢侯被领进了书房,其他几人则是被带到了偏殿等候。
谢笙曾游览过紫禁城,雕梁画栋,森严大气。这晋江宫与之相比,也不遑多让,甚至犹有过之。
谢笙自打来了这世上,便是第一次来到这样一看就满是规矩的地方,心里有些不适应。
朱红玉瞧见了,便伸手牵住了谢笙,小声道:“若是累了,便同我说。”
谢笙板着脸点了点头。
朱红玉这边安慰着谢笙,其实自己心里也有几分紧张。她对整个京城的记忆,便是当初在顺安伯府中,父亲的惶惶不可终日,还有兄长紧闭的房门。巍峨大气的皇宫,她只在出京那日远远地看过一眼,再没想到有一日,自己能够回到京城,还能进到宫里。不,或许是有心里准备的。
朱弦和谢笙、朱红玉两个不同,他似乎对晋江宫中的一切都比较熟悉,就像是曾在这里走过许多遍一样。
他是真的来过,在当初皇帝的嫡长子还没死的时候,作为那个孩子的伴读,他曾一道来过。而后离开了京城,他便在梦里来了,一次又一次的,几乎把每一个细节都描摹清楚。
最初的时候,他满心愤恨,后来慢慢转化为野心,而今,他已经能够平静的看着眼前的一切,即使心绪涌动。
谢笙三人都不是什么蠢笨的。
谢侯被单独带到了书房,他们却来了偏殿,这本就是一件不合常理的事情。
“钱总管?”朱弦停下脚步,有些惊讶的看着殿门前站着的人,“今儿大朝,我还道您在皇上身边随侍。”
钱公公看着面前几乎可以称得上是成人了的朱弦,神色一晃,这才露出个笑颜。他让开了身后的宫门:“表公子、表小姐您们先进去吧。”
没有谢笙。
谢笙主动放开了被朱红玉牵着的手。
钱公公见状,对谢笙温声道:“谢小公子走了这一路,必然是累了,不如咱家带你去歇一歇。”
摆明了这偏殿里有猫腻,朱弦能进去,朱红玉也能进去,谢笙却不可以。
只要稍微动动脑子,知道点和朱王妃相关的过往,也就能猜出来,大致是怎么回事。
谢笙并不纠缠,干脆的点了头:“劳烦钱总管了。”
谢笙生的讨喜,又得了上头另眼相待,钱公公自然不会为难他,等着朱家兄妹进去了,便领着谢笙下去。
谢笙被钱公公带着往前再走了几步,到了另一个宫室前。与前头那宫室相连,格局瞧着,应算是厢房。
“今个儿可赶巧了,有位王公家的小爷也进宫了,正在里头,谢公子可以和他玩一会儿,”钱公公领着谢笙进了门,瞧见了里头那个孩子,恭敬的欠身,介绍道,“这便是定边侯的二公子。”
没有说谢笙的名字,显然是已经通过气了。
那孩子个头比谢笙稍大,身上穿着玄色锦衣,上头没什么绣纹。
他端坐在榻上,神色淡漠,瞧见谢笙进来,只问:“会下棋吗?”
这可真糟糕,围棋那么难的东西,老师还没教我呢,象棋和五子棋算吗?或者……跳棋?
不,或许拿围棋子堆个塔,还更符合我现在的年纪。
作者有话要说:
——
小满会跳棋围棋军旗飞行棋五子棋,唯有围棋是渣渣→_→可怜的小满
第31章 二郎
面前的棋盘用整块的白色大理石做成, 其上下棋的网格, 是用金色材料绘成。
等走进了些,谢笙才发现, 这块棋盘的沟壑做的比较深, 那金色材料应当是熔化之后,灌在沟壑中,最后凝固成型。
至于原材料,以谢笙的名字起誓, 肯定是真金。
旁边的棋子,从光泽感来看, 必然也非常用材料, 而是难得的宝石。
果然是皇宫,就是壕气冲天。
谢笙没再继续看棋盘棋子,而是看向面前的这个孩子。
先前见他板着脸, 还以为是多难以接近的人物。没成想,在注意到谢笙在看他之后, 那孩子捏着棋子的手指竟有些微的收紧,他的耳尖也泛起了微微的红色。
“我不会下棋,”谢笙往前走了几步,站在那个孩子面前, 好奇的问, “这个棋盘看着太亮了,你一个人下这么久,不会觉得眼睛花吗?”
那个小孩子楞了一下, 认真的想了想才道:“有时候会有一些,但我可以再去做其他的事情。”
“那我们去做其他的吧,”谢笙眼前一亮,“你都知道我的名字了,我能知道你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