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是,若果真如六殿下所说,皇上已被说得有些意动,只怕爹下回进宫,还得做些准备,”谢笙正准备将这个话题收了,不妨大姐儿问起了另外一件事。
“你先同我说说,这几位皇子,都是什么脾性?”大姐儿和朱红玉呆了三年之久,许多思想都受到了影响。
朱红玉运气好,和谢麒定了娃娃亲,一早就不必经过太多选择,可以直接沉下心,好好改造一番谢麒。就算最后达不到自己的要求,总归也要让自己过得舒心。
大姐儿此时还没正式进入社交圈,却也听说了不少关于二姐儿的事情。一家女百家求,二姐儿算是做到了。甚至还有六品官家悄悄递了信,表示愿意迎娶二姐儿进门做嫡妻。
有了二姐儿做对比,离开社交圈这么久的大姐儿势必会受到刁难,她的婚事也未必能事事顺心。
今次谢笙提起了宫中的几位皇子,大姐儿反倒是动了些心思。
谢笙知道姐姐不会无缘无故的想要打听几个皇子的事情,便低声问:“姐姐你想做什么?”
大姐儿也不害羞,直接道:“听说五皇子和你关系也不错,若是皇上真动了什么心思,我便和爹说,叫他看看五皇子。左右都是要出嫁,五皇子身份虽不算尊贵,日后一个王爷是少不了的,他母妃出身不高,日后也自然不敢压住了我。”
“可是五皇子比你小一些啊,”谢笙心中默道,还小了一岁呢。
“所以我只是先问一问你,”大姐儿得空朝谢麒那边瞧了一眼,发现两人已经相携着走了过来,便飞快的同谢笙道,“娘已经帮我留意了不少人家,身份足够的,家中总有这样那样的不好,甚至上头还有两层婆婆。身份低一些的,娘又舍不得我嫁过去吃苦。只是如今前有狼后有虎。”
大姐儿的眼中透着坚韧:“小满,我也不能总让爹娘为我烦忧。”
“姐姐,你怎么能这么想!”
“嘘,他们来了。”
大姐儿一改方才和谢笙说话时的直接干脆,表情丰富,立时就变得温婉端庄,甚至连她身边的空气,都变得安静了。
“你们姐弟俩这是说什么呢,远远地就瞧见你们头碰头的说话了。”
朱红玉走在前头,脸上带着明艳的笑意。
她这两年算是志得意满,姑姑重新得宠,未来夫婿也被她亲手改变得顺眼许多,眼见着要出嫁,也是相熟的人家。未来婆婆更是极喜欢自己的,故而她这会儿除了母仇未报,还真没有什么不高兴的。
谢麒跟在朱红玉身后,眼中带着淡淡的欢喜,和对朱红玉的宠溺。
“在说我这大老远的回京,连休息都还没休息好,就来见某人,结果……”
大姐儿在朱红玉和谢麒身上打了个转,就不肯继续说了。
朱红玉脸上泛起红霞,瞪了大姐儿一眼:“是我的不是,那你今儿可要留下与我促膝长谈?”
“这可不成,”大姐儿拉着谢笙道,“小满都来接我了,我才不和你一道。”
谢麒昨儿才见着大姐儿,可不知道她和朱红玉关系这样好。毕竟在他印象里,朱红玉和二姐儿一向是淡淡的,该有的礼不会少了,却也不会再有更多。
谢笙瞧见谢麒面上有些惊讶,便道:“大哥莫不是以为当初姐姐和红玉姐在一处教养,是说笑的吧。她们那会儿看我年纪小,时常合起来欺负我,偏慎之哥也躲着她们,不肯帮我,唉……等转过年头,红玉姐和姐姐就要再日日聚在一起了。得亏那会儿我要进宫做伴读,哥你住在家里,可要当心了。”
“大哥自是不必担心,他可有红玉姐护着呢,”大姐儿指着谢笙道,“说到底,还是只有你没人帮忙。”
这姐弟俩一唱一和的,竟是说得像朱红玉已经嫁进了门似的。
谢麒轻咳一声,见朱红玉没什么恼怒,反而上去和谢笙、大姐儿两个闹作一团,心里也不知怎么的,竟有些醋又带着甜。
大姐儿方才刚伪装好的温柔形象,早就碎了干净,若不是碍着谢麒还在一边,只怕话题还要更偏上几分。
谢笙见谢麒站着没动,只看着朱红玉,便拉了拉朱红玉的袖角:“红玉姐,你还和我姐闹呢。我哥站在那儿,可等你哄呢。”
大姐儿抬眼一看,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可不是吗,谢麒委屈的看着这边的模样,还真叫人有些忍不住。
朱红玉也笑起来,站在谢麒身边,嗔怪道:“和你自己弟弟妹妹也要吃醋,也不晓得你是怎么想的。”
谢麒有些不好意思,正不知道如何回话,就听见下头有人说。
“世子爷回来了。”
可不是吗,谢笙只掀起了帐幔,就已经能瞧见朱弦的影子了。
第47章 双更
朱弦已经收到谢家回京的消息, 只是没想到他们竟然这么早就来了自己家中拜访。此时见了谢笙和许久不见的大姐儿,朱弦面上也带了几分笑模样。
“难怪红玉一早就叫人在我营地外头守着,说要我早些回来, 没想到是你们来了。这几日谢侯爷和夫人可方便?合该我与红玉前去请安才是。”
谢笙和大姐儿忙站起来道:“若晓得慎之哥和红玉姐要来,爹娘定会十分欢喜。”
“那我明儿一早就先叫人下帖子, 若夫人得空,我们再去。”
朱弦和谢家兄妹两个说话间竟然已经定下了要去谢家拜访的事情。
谢麒站在一旁, 静静的看着柔和的和自家弟、妹打招呼的未来大舅子,不置一词。这未来大舅子对自己弟弟好,对自己大妹妹也好, 可惜……
朱弦像是这会儿才瞧见了谢麒似的,似笑非笑的看了一眼站在原地的谢麒道:“是我眼拙,先前竟没瞧见谢世子也在此。”
谢麒忙打起全部的精神头:“是我站的太偏僻了些。”
朱弦挑了挑眉, 倒没再继续说他,而是道:“都站着做什么,眼见着我回来了,一个个就都紧张成这样?”
其实朱弦已经二十多岁了, 和大姐儿相见, 有些于理不合,可这毕竟是在朱家的府邸里, 朱氏兄妹这两年将府中打理的井井有条,只要是他们不想传出去的消息,别说是朱家大门,就连二门都出不去半步。
大姐儿许久未见朱家兄妹, 和朱红玉还能说上几句玩笑话,消除隔阂,和朱弦就不行了,便安静的坐在谢笙身边。
谢麒挨着大姐儿另一边坐了,朱红玉则是和朱弦坐在一起。
“你倒是个胆子大的,借着放你假的时候,就直接偷跑去了蜀州,”朱弦年纪渐长,又在侍卫营中,身上气势日盛,早不是当初的文弱公子,“可惜我走不脱,否则早迟也该回蜀州去看看。”
“我去的时间太短,没来得及上南寨,不过红玉姐和我哥的婚事,我爹是亲自同顺安伯说过了的。”
顺安伯啊,朱弦和朱红玉两个自打回京,就没见过自己父亲,每年也不过借着一两封托谢家转交的书信联系,信里的话干巴巴的,也没什么好提。也只李夷写得多些,却也随着年纪渐长,慢慢的也少了,话语也渐渐生疏起来。显见是对这两个哥哥姐姐记忆没那么深了。
谢笙见朱家兄妹听见父亲的事情,心情低落下去,忙又问朱弦,“在我走之前,就听说娘娘想要为你择一贵女,如今可成了?”
“若是能成,我也不必担心了,”朱红玉同谢笙道,“我兄长就是个犟脾气,因为担心未来嫂嫂在我婚事上拿捏,定要等到我出嫁了,再为他自己择婚事,小满你说,这是什么道理。”
“如今你们回来,眼看我婚期将近,可我那未来嫂嫂,还半点眉目都没有,可把我急得。等我不在家了,难道还要我哥自己操持家中上下?偏生他自己也不急。”
“谁说我没有人选了,”朱弦看了一眼身边一言不发的谢麒,才对朱红玉道,“娘娘已经为我说好了安国侯世子之女,不过事情到底如何,还要再看一看。今年年底,安国侯世子与夫人进京贺岁,那时候,你应当就能见着了。”
“可是那位女将军?”朱红玉眼前一亮。
朱红玉这么一说,在场之人也都想了起来。本朝女将军也不算少,如今最年轻的那位,就是安国侯世子之女。
安国侯世子生三子一女,个个都是在军中长大,即便是身为女儿的潘小姐,也曾带人守城,可谓是将门虎女。
不过也正因为潘小姐太过厉害,婚事上难免艰难。若说大姐儿是远在蜀州,没怎么在京城交际圈走动,难免被人心中生疑。那潘小姐就是所有人都口中佩服,心里不屑,敬而远之的那一种。
按着一位老王妃的话说就是,潘小姐年纪轻轻就造了杀孽在手,日后必定于子嗣家庭有害,且潘小姐在军中做主惯了,日后必然压得丈夫不能翻身。
事实上,除了潘小姐,护犊子的潘家长辈,和潘小姐的三位兄长也是大难题。
朱王妃当初之所以想到潘小姐,还真是朱弦自己提出来的。
安国侯一脉手握军权,可是他们的军权都用在了抵御外敌上头,年年战骨埋荒外,连着安国侯的嫡幼子都是死在战场上的。这是皇帝对安国侯府放心的原因,也是朱王妃从来没想过要和安国侯建立良好联系的原因。
对于朱家来说,和谢家关系好就够了,再和有实权的潘家有关系,就难免有些不大合适。
不过在前年安国侯世子带着妻女进京之时,朱弦曾见过这位潘小姐,并且有了些许来往,在朱王妃催得紧的时候,朱弦就说了潘小姐出来。
朱王妃先前也是不肯,后来见朱弦态度坚定,便和皇帝说了,而后才给安国侯府去了信,一来二往的,竟然有几分成了的架势。
朱弦先前不声不响的,没想到在关键时刻,扔下了这样一件重要的大事。
“正是她,”朱弦点了点头,又对朱红玉道,“这回你不担心了吧。”
“担心,怎么不担心,”朱红玉上下打量了一眼朱弦,“我担心人家瞧不上你呢。”
“慎之兄英俊聪敏,红玉你该对慎之兄多些信心,”谢麒忍不住捧了一句。
这话朱红玉听着顺耳,朱弦却对谢麒口中自然称呼的红玉而有些不大爽快。偏偏朱红玉和谢麒已经是定了亲的,不日就要定下婚期,他此时也不好拦着两人亲近,只能眼不见心不烦,当做自己没听到。
朱弦看向大姐儿:“夫人才回京,对有些事情也未必清楚,到时候让红玉和你们一起出去,也叫红玉再跟着夫人多学一学。”
其实朱弦说得委婉,他之所以说让朱红玉跟着出去,不过是因为担心李氏和大姐儿才回来,受人欺负罢了。
朱红玉作为未来的世子夫人,又是朱王妃的亲侄女,现在走在外头,还是好些人都不敢招惹的。
若是朱红玉表达出了自己和李氏的亲近,这在一定程度上也代表了李氏在府中的掌控程度。虽然朱红玉这么早就上赶着跟在李氏身边,难免有些不好,可是这有些时候,得了实惠才是真的。
朱红玉也清楚兄长的意思,不过她也喜欢和李氏、大姐儿相处,忙道:“正是正是,难得等到你们来了,可不能扔下我自个儿在家。”
大姐儿如何不晓得他们的好意,忙又起身道谢,谢笙也郑重的又谢了两人一回,方才罢了。
谢麒原本还想着说家中还有二姐儿在,可又想着二姐儿原先做过的糊涂事,又有朱红玉自始至终和二姐儿平淡的相处方式,识趣的没提。毕竟连他自己也不知道,二姐儿到底会怎么做。
朱弦统共就和大姐儿说了这么一句,就又重新把话题转到谢笙身上。
“我听说你今日就进宫了,可是明日一早就要进宫继续进学?”
“这可说不准,”谢笙道,“我今日虽进了宫,却没销假。”
“那你先回去问问谢侯爷,左右你也不急于一时,再考乡试也是明年的事情了,”朱弦有心说叫谢笙趁此机会去国子监读书,可想着朱王妃肯定不会放人,又有二郎的老师,其实也还不错,便也没说,“李翰林和周老爷子年纪也大了,你若有空,多去向他们请教。”
朱弦对谢笙一向没得挑剔,在一旁坐着的谢麒不管将这样的场景看过了多少次,也还是觉得有些嫉妒。不过有时候细细想来,作为嫡亲的兄长,自己对于谢笙的了解程度还比不上朱弦,也是叫人汗颜得很。
朱弦回来得本就不早,很快就有下人上来提醒,时辰已经差不多了,若是再晚,就要到了用晚饭的时候了,谢家几个这才告辞离开。
等谢笙他们出了门,朱红玉才得了机会来好好问朱弦:“哥,你到底是什么时候遇见过潘小姐的?我可不信姑姑好端端的会帮你说安国侯府的亲。”
“你可记得前年咱们在城外遇着一位马车坏了的小姐,她还和你同车而回?”朱弦道,“那位就是潘小姐。”
“原来是她啊,”朱红玉高兴起来,问朱弦,“是不是哥你从那会儿就看上她了?”
朱弦摇了摇头:“我只是见你和她相处得开心,就留意了几分。又听说她也是婚事艰难,过了十九还无人问询,便在姑姑问我之时,提了一句。不过后来我也曾送信去安国侯府,说明此事,若她不愿,姑姑也不会有什么动作的。”
朱红玉一点就透,既然朱弦曾先给安国侯府去过信,那边还是同意了和朱王妃接触,又说今年要来相看,这事儿便差不离,只是走个过场。
对于外人担心的,潘小姐手里有外敌人命,煞气重,还有什么会压得丈夫翻不得身的事情,在朱红玉看来,都是无稽之谈。
倘若果真对后嗣有碍也无妨,南寨还有李夷在呢,大不了叫顺安伯再生一个。潘小姐若能管束朱弦,拿住了他的心,朱红玉只会对她更加真心敬重。
只要潘小姐进门之后,心里装着朱家和朱弦,朱红玉就没多大要求了。毕竟从那少少的回忆看,潘小姐是个能顶门立户的女子。如今的朱家最需要的不是菟丝花一样的娇小姐,而是在关键时刻,能够拿主意的夫人。
朱红玉最担心的就是,自己以后出了门子,朱弦一个人孤孤单单的承受着所有的压力,没个人能帮他分担,实在太累。
“祖宗保佑,”朱红玉放下了心里的一块儿大石头。
谢家几人坐车出了门,不多时候,就回到了自己家中。三人进门之时,正赶上二姐儿也往谢侯和李氏所在的主院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