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君执颔首。
“您若无事的话,不妨也与晚辈同行。”曲悦点出正题,“一来一回大概需要一个多月,为您疗伤的事儿不能断。”
“是为我疗伤,还是怕自己应付不来,寻个打手?”君执调侃一笑。
曲悦回的坦然:“都有。”
最重要的是,路上更容易套近乎,进一步去了解他。
疗程不能断,君舒的安全,有这两点理由,她相信君执不会推辞。
如她所料,君执稍作沉吟过后,应了下来。
……
曲悦回到岛上后,先通知君舒几人去做准备。
进入主院的院子里,皮皮被江善唯锁在廊柱下,一双眼睛滴溜溜的转。
曲悦走上去,睨着它道:“你想被清蒸,还是红烧?”
皮皮打了个哆嗦,眼神坚持:三打两胜,我赢了!
曲悦冷笑:“若无我的指点,第三局你会赢?”
皮皮眼神闪躲了下。
的确是,它那会儿怎么就没想到飞呢,是没有经验的缘故,往后它就知道了,规则是有空子可以钻的。
她好像确实比自己聪明了一丢,恩,就一丢丢,不能再多了。
曲悦背着手,不给它好脸色:“我再给你一次机会。”
皮皮看着她。
曲悦回望:“我尚未想好,你且先跟在我身边,听我差遣。”
皮皮眼神里透着疑惑,实在猜不透这女人的心思,真想让它去参与那什么九国试炼么?
为何会选择一只鹤呢?
不过栽在她手里一次,又被她指点一次,的确令皮皮生出了点畏惧心。它见识浅了,从未出过覆霜学院,还以为人类都是个性耿直的傻帽。
……
天风国,国师府。
听着房间里瓷器破碎的声响,院子里跪了一地的仆从,战战兢兢,抖如筛糠。
“怎么回事?”自院外匆匆涌进来几十个环肥燕瘦,各具风情的貌美女子,七嘴八舌地问,“夫君这是怎么了?”
“启禀夫人们,属下也不知道。”守门的黑衣侍从满脸茫然,“大人原本在园子里打坐,突然愤怒起身,回房便开始砸东西。”
国师动了大怒。
一动怒就控制不住自己发疯砸东西。
但他们家大人虽然喜怒无常,却极少怒到无法自控。
究竟是谁那么大能耐?
元化一将屋子里能砸的全砸个干净。
他输了。
他竟然输给了一只鹤。
不,他是输给了那个小女乐。
可以,不错,这很棒。
发泄完了以后,他阴沉沉勾了勾唇角,整整衣襟,将乱发一丝不苟的拂去背后,又慢慢取出护甲,套在自己的小拇指上。
掐个法诀,满屋狼藉恢复原样。
他倒了杯水润润嗓子,再将空掉的杯子倒扣。
拉开门出去时,已是一派风光霁月,优雅高贵的不可方物。
“夫君啊。”满院子的夫人担忧的看着他。
“没事,练功出了点茬子,惹夫人们忧心了。”元化一淡淡一笑,温润如玉,温柔的安抚着她们,又对亲随道,“走了,本座要去一趟学院。”
这一次的九国试炼不得不重视起来了,他决定亲自教导。
又传音给亲随,“写封密信散去其他几国,让他们都知道覆霜国请来一位了不得的导师。”
“遵命!”
“还有,派人去覆霜,为本座杀一只鹤。”
第36章 冰月谷
被他吩咐做事的心腹名叫北陌, 茫然不解:“杀一只……鹤?”
覆霜学院内,养着几千只鹤, 杀哪只啊?
元化一:“派人过去,就知本座指的是哪一只鹤。”
那只鹤绝不能留,尚且年幼便心思狡诈,再经那小女乐悉心调教,稍后必是天风弟子们的劲敌,真有可能让覆霜翻盘。
归根到底,厉害的还是那小女乐。本也并非覆霜人,去证道的而已。以证道之名招揽不来,不妨换种手段?
比如,色诱?
算了,形势还没严峻到逼着他牺牲色相。
“走。”
“是。”北陌前行引路。
元化一刚走出国师府, 坐上兽车,一道银光从天而降,钻入他车厢内。
是太后的信笺,估摸着得知大人动怒, 特意写信关心。北陌勒住缰绳没有动作, 不去打扰自家大人。
同时,心疼大人。
外头总是传言他与太后之间存着苟且,实乃子虚乌有。
分明是太后为了私心, 一直黏着大人不放。
大人是个弃儿,两百多年前被太后之父捡回家中,虽是当成奴仆养大, 但待他不薄,见他在剑道上有天分,还供养他前往北儒剑宗修习。
故而天风国动荡之际,太后一封求救信,他便孤身前来,拿下国师之位,步步筹谋,心机算尽,扶她孤儿寡母在天风站稳脚跟。
更为了平息外间那些流言蜚语,养了一府院的女人当做挡箭牌。
“发什么愣,走啊。”元化一催促的声音从车厢里传出来。
“是!”
——
曲悦启程出发了。
临走前吩咐江善唯继续催熟白月草,每隔十天挖出来喂给皮皮吃。
虽是让皮皮担当智囊,但修为高些总有裨益。
还吩咐他看好皮皮,别让它四处乱跑,或许会有敌对势力暗中对皮皮下手。
江善唯心里有点委屈,他想和曲悦一同去,不愿意待在家里照顾这只贱鸟。
但又明白自己现在仅有两成法力,跟着去是个累赘,师姐害怕保护不好他。
最终他什么也没说,乖乖催熟白月草,尽心完成师姐交代的任务。
……
冰月谷距离覆霜是有些遥远的,在这片大陆上,最北端除了覆霜之外,还有一个国家,名叫降雪。
两个国家之间,隔着一座韦三绝每年都去钓鱼的、绵延千万里的大雪山。
冰月谷就在降雪国国境另一侧。
他们前往此地,需要穿越大雪山,再横穿降雪国。
加上君家人身份特殊,不能随便进入他国国境,他们还得绕过去。
这一路君舒四个人御剑飞行,曲悦则跟在君执身边,与他同乘雪蛟龙。
风雪甚大,啪哒哒拍在他设下的防护屏障上,听着像是下冰雹。
曲悦盘腿坐着,听幻波趴在花瓶耳坠上生气:“说好的鞋子呢?”
曲悦尴尬:“君前辈身份特殊,扮成他的模样不方便。这样,您再看上谁,我一定将鞋子讨来。”
“你每次都这样说。”却没有一次实现,但幻波还是道,“说定了啊。”
“恩。”曲悦拿定主意,这次哪怕是抢的,也帮幻波抢到手。
提及鞋子,曲悦抬头看一眼负手在前的君执。
她隐隐觉着,君执对幻波想穿他鞋子一事十分抗拒。
莫非有精神洁癖,不喜欢旁人碰他用过的旧物?
“小月亮。”她正沉思,突听幻波传音,“你来覆霜学院不是为了证道,是为了君执?”
曲悦冷不丁吓了一跳,被看穿了?
幻波笃定:“你当初问我五个问题,曾问到君执,随后你就来到学院,同他厮混上了,你一定是垂涎他的容貌,对他图谋不轨。”
曲悦:……
“被我猜中了。”幻波为自己的机智感到骄傲,又教训她,“可你也未免太过迂回,喜欢他,何不直接表达出来?”
“若不敢当面表白,不如写情诗给他。”幻波眼泛桃花,陷入憧憬中,“一天一首情诗,如春雨般无声润物,哪怕是块儿石头,也会被捂热的。”
曲悦:“我不……”
幻波打断:“你不会写,我可以帮你呀,以我的才华,必定手到擒来。”
曲悦头疼着捏捏眉心,和幻波是解释不清的,索性不解释了,敷衍道:“不急,我曲家门风严谨,先考察一下他的人品作风再做决定,毕竟常听人称他伪君子。”
幻波不认同:“人人都知道的伪君子,便不是伪君子。”
曲悦趁机问:“对了前辈,您知道君执年幼时,为何会被赶出王都么?”
幻波摆了下手:“哪里是赶,君氏祖上是铸剑师,子孙多为火系灵脉,修的剑道也较刚猛。君执生来体弱,不适合修君家剑诀,才被他王兄送去南儒剑派修儒剑而已。”
“原来如此。”曲悦沉吟。君执的身份还真是挑不出半点毛病。
她又想起来一件事情,“您知道咱们这个世界都有哪些能够破碎虚空的法宝么?”
“破碎虚空?”幻波目露懵怔,“什么意思?”
“就是突破此世界的屏障,与三千世界中的彼世界建立通道,抵达彼世界。”曲悦试探着解释。
幻波一诧:“闻所未闻。”
果然,曲悦也发现这个世界闭塞的很,似乎除了君执以外,其他人都不知道三千世界的存在。渡劫期修道者自古以来便是凤毛麟角,更无一人合道成功过。
估计也没几个人知道,他们身处的世界十分奇特,能被拎在手里扔来扔去。不像旁的世界都受某种磁场吸引,位置轨迹基本是固定的。
也不知君执是怎样发现,如何办到的。
“曲先生,咱们到了。”
雪蛟龙停在半空中,君执朝前方指了下。
曲悦站起身,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过去,银装素裹的高山峡谷一眼望不到边,面积真不小。
君执驱使着雪蛟落在一处山头上,随后君舒四人也御剑抵达。
整整御剑飞了十几日,四人的脸色一个比一个差。
曲悦却没给他们休息的时间,吩咐道:“你们进山摘果子去,那种果树和桃树一样,果子却类似樱桃,一树只结一串。”
云剑萍问道:“分布在哪里啊?”
曲悦摊手:“我也是第一次来,哪里会知道?不过果子只对一些普通幼兽有催熟作用,没多少人来摘,谷里应有不少,你们仔细找找看。”
“是。”逐东流拱手应下。
“不知有没有护果兽?”夏孤仞询问。
曲悦摇头:“没有,但一些品相好的大果子,或许会有妖兽看守,等待果熟以后摘给自家幼崽吃。你们没必要同它们抢,摘足够多的小果子,够皮皮开口说话就行了。”
“好!”云剑萍提剑下山,跃跃欲试,口中答应着,其实心里却想去挑战大果子。
“你俩看紧她。”曲悦一眼就看穿了云剑萍,吩咐逐东流和夏孤仞。
两人连忙跟上云剑萍。
君舒踟蹰着不肯走,忧心忡忡的看向君执:“二叔,您身子骨虚差至此,颠簸劳累的可以么?”
君执轻咳两声:“有曲先生为我调理,无碍的,你去。”
君舒侧步,朝着曲悦拱手躬身:“先生,有劳您照顾好我二叔。”
曲悦满口应下,他才一步三回头的离开。
待他们走远后,曲悦调侃君执:“前辈不暗中跟着?”
“无妨,距离不远,剑三千可以感应到剑三百。”君执语气轻松,但目光一直追着君舒。
“前辈是位好叔叔。”
“他还是个孩子,我自然得多留意一些。”
“孩子?君舒公子比晚辈还大几岁。”
君执闻言一怔:“是么?”
曲悦的眼睛危险一眯,几个意思,是说她看起来老?
君执又补了一句:“原来只大几岁,我一直以为我家君舒大了先生十几岁。”
曲悦:……不知夸他会说话,还是求生欲强。
曲悦继续没话找话,与君执东拉西扯。
幻波趴在耳坠瓶子上,嘴巴像是上了拉链,一句也不插嘴,只时不时传音:“小月亮你真怂呀,这都扯的什么?”
“表白,念诗,你瞧今夜的雪和月亮,你懂不懂什么是风花雪月?”
曲悦一个头两个大,很想告诉幻波自己正在办案子,能不能不捣乱。
君执的目光倏然一沉:“君舒他们遇到了麻烦。”
曲悦紧皱眉:“过去看看。”
“恩。”雪蛟在云端休息,且山谷内蛟行不便,君执足下一点,扣住她的肩膀纵身一跃,跃入半空,直接御风而行,片刻便落在事发地。
只见一片荒谷内,十几个绿衫修道者将君舒四人团团围住。
君执低声道:“是降雪学院的弟子。”
“怎么会打起来?”君执在外不便暴露身份,曲悦站出来问。根据九国条约,各国修道者是不能随意斗法的。
弟子中有人冷笑:“是你们学院这位小妹妹先出手打人。”
云剑萍怒道:“是你们欺人太甚!”
君舒面色不虞着解释:“先生,是这样的……”
他们这一路,寻到不少曲悦口中的果树,但每一棵果树下都站着一名降雪国弟子。
见他们靠近,立刻将树上的果子摘下来,扔在脚下踩个稀巴烂。
知道他们是故意的,君舒几人忍下来,不信整个山谷里的果树都被他们承包了,果然在此地发现一棵没被守着的果树。
云剑萍刚要去摘,竟被匆匆赶来的降雪国弟子抢了个先。
她再也忍不住,才出手打了人。
曲悦听后好笑道:“冲着我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