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九荒听话的闭上嘴,心道自己实话实说,态度哪里不好了。
六娘常劝他不要轻易动手,要学会和人讲道理。
可事实上呢,从人到海妖甚至一只机关隼,每次他和他们讲道理,六娘总让他先闭嘴。
还真是有点委屈,但望见曲悦眉头舒展,如这初升的太阳扫清黑夜的阴霾,他心中也跟着敞亮起来。
他的人生又多了一个目标:学神行术,造天人翅,带六娘看遍三千界每一片漂亮星空。
……
两人回到紫星城,曲悦去城主府找自己的五位师兄,请他们起阵盘,她要回华夏去。
走之前,曲悦将自己在冰玉池内装满的一瓶子水,绑在机关隼的脚腕上:“这是我们特殊部门的藏品,带回去给雕皇试试,应该够他喝九十九日。”
机关隼代雕皇道谢。
曲悦又嘱咐道:“送回去之后,你还要回来紫星城啊,我离开几日就回来了,朝拜日之前我还得过去太阳堡。”
她不放心幻波。
等机关隼离开之后,曲悦从阵盘回到曲宋的修炼室。
她路上没有开启一线牵,是因为她有许多话要说,想要当面和曲宋说:“二哥。”
“恩。”曲宋盘膝坐在打坐台上,没精打采的应了一声。
“你怎么了?”曲悦发现他状态不对。
“没事。”曲宋其实有事。
这几日他魔怔了一般,只要一静下来,脑海里便会响起十八层那一连串的“哈哈”声。
曲宋始终想不通塔灵为何会“哈哈哈”,明明塔灵比他更不苟言笑。
连塔灵都“哈哈哈”了,那证明绝代风华和饮朝夕的对话应该很好笑。
可究竟哪里好笑?
莫非有什么隐藏笑点,他没有听出来?
他想问一问塔灵,又拉不下脸。
曲悦自顾自:“我见到天人了,生活在天人境的纯血天人!”
“哦。”曲宋点点头。
少顷,他猛地抬头,“纯血天人?”
“难怪九荒的手工如此厉害,他那邪修师父竟是天工族少主,你敢相信么?”曲悦至今都觉着不可思议,往曲宋身边一坐,将遇到他们的经过讲了一遍,“而抓捕他的天武人,正是我之前给你看过的那副画像里的男人。”
曲宋眉峰收紧:“江善唯的梦?以母亲性命来逼迫你嫁给他之人?”
“对。”曲悦抱着手臂,捏了捏下巴,“但我瞧他和江果子梦中描述的不太一样。”
自律又禁欲,本身还是一位执法者,怎么可能干出胁迫她一个凡间弱女子成婚的事儿?
曲宋却问:“天工少主教了你开启另外四扇门的心法?”
“是,他想我救他脱困。”曲悦仔细考虑过,雪里鸿是真心疼爱九荒,想留下来应也不是想要破坏他认祖归宗,一直不告诉九荒身世,肯定是有原因的,如今决意留下来,也必定是为九荒好。
毕竟连曲悦也隐隐感觉到,九荒回叶家回的有些太过轻易,“我也是想问问你,这个忙可以帮?”
曲宋斟酌道:“可以,但是小妹,你往后离那个天武人远一点儿,莫要再接近他。”
曲悦见他神情凝重:“为何?”
曲宋反问:“你不是说江善唯的梦很准么,你不躲着他,莫非还要去刻意接近他?你看上他了?真想嫁给他?将噩梦变成美梦?”
曲悦讪讪从打坐台起身:“我去试试开启神器另外四扇门。”
走到门口又拐回来,取出五枚玉简,“对了,这是叶承锡下的帖子,本想派人送来,被我拦下了,省得浪费人力。”
曲宋接过去,注入一道神识,如他所料,是邀请他们五兄弟一同去参加赏剑大会的帖子。
曲悦走出他修炼室,头一次违规将耳识穿透他的门禁。
她离开时关门那一刹那,眼风瞥见曲宋瞧了一眼对面桌子上摆放着的母珠,应是想开启一线牵联系大哥,告诉大哥她见到了天人这件事。
曲悦又不傻,这里头明显有情况,他们曲家应该和天人有些关联。
一线牵的母珠不像子珠只能出现在虹膜里,旁人听不到。他与大哥聊天,曲悦是可以偷听到的。
曲宋:“大哥,你的境界稳固的如何了?”
果然不出所料,曲悦边下楼边凝神屏息。
——“还行,怎么了?”
曲宋:“我告诉你一件事情,你莫要激动。”
曲悦连呼吸都凝固住了。
——“老三的事儿已经解决,除非父亲合道出关,不然还有何事能让我激动?”
曲宋:“十九洲叶家、韭黄父亲叶承锡送来帖子,用的竟是万年精魄玉,我还从未见过如此年份、这般完整的精魄玉,纹路内满满都是玉髓。”
曲悦一讶,她接过后随手就装储物镯里了,并不曾细看,只知是好玉。
曲宋:“你说说看,邀请咱们五兄弟竟然不写在同一张,分送五块。而这五块玉的价值,足够买下半个小世界。
“你说他什么意思?知道韭黄对小妹有意,认为咱们小世界的人没见识,配不上,警告咱们莫要攀龙附凤?”
“呵呵,叶承锡连下个帖子都搞这么大排场,咱们若真去赴宴,岂不是会有更大的难堪?大哥,我看咱们还是别去了?”
稍顿,听见曲唐气恼的声音:“好个十九洲叶家,排场都摆到我面前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韭黄:有个不会办事的爹,真是日了狗了。
第112章 梦境口
无论曲悦怎么看, 都觉着曲宋是故意在挑拨离间。
他与九荒向来气场不和。
然而再想想, 或许是先前叶蓝倾来交涉时态度过于倨傲,令曲宋产生了误解。
她真想拐回修炼室里,解释叶承锡不是这个意思。
但曲悦找不出理由,叶承锡广发英雄帖, 绝不可能全部是万年精魄玉, 应该只用于他们曲家。
几个意思?
他们误抓九荒,害九荒在天罗塔遭罪,还能是谢礼不成?
琢磨来琢磨去, 连曲悦也快要认同曲宋的说法, 叶承锡是在给他们下马威,认为她配不上叶家的门第。
曲悦心头登时也生出不满, 甚至窜上了点大小姐脾气, 黑着脸蹬蹬下楼去了。
她本以为曲宋要说天人的事情,结果请帖比天人还重要,那就证明她想多了。
他们家就算有天人之间有些关系,也不是什么要紧的关系。
……
等曲悦进入天罗塔,曲宋睫毛一敛:“小妹走了,咱们说正事。”
——“怎么,小妹刚才在偷听?”
“恩。”
——“原来如此。”曲唐的火气一瞬消失。
“小妹遇到天人了, 她起了疑心……”曲宋一面说着,一面点燃三支线香插进香炉里,祛除一下曲悦留在修炼室里的毒味儿,虽隐隐只有几缕, 依然让他很不舒服,“江善唯梦里的那个男人,果然是天人,还是一个地位不一般的天武人……”
——“他叫宗权?”
曲宋:“恩,你从前听母亲提过么?”
——“没有,你又不是不知道,母亲性格冷淡很少说话,更少提起天人境的事情。我从前好奇问多了,她就说我没有一点天人血,不要瞎操心。”
曲宋语气忧虑:“我在考虑,咱们要不要将小妹先藏起来一阵子,她若暴露出自己的纯血体质,一定会被宗权抓回天人境去,因此而暴露母亲,后果真的是不堪设想……”
——“父亲闭关前不是交代过,不许限制小妹的自由,她爱怎么着就怎么着,一切自有缘法。你平时总将父亲的话当圣旨,为何现在却想违背了?”曲唐啧啧嘴,“老二,你这境界还是不行啊,别再怪是公务拖了你的后腿。”
“我是怕……”
——“有些事,越怕越会发生。”曲唐笑了笑,“淡定。”
曲宋沉默不语。
——“对了,刚才是因为小妹偷听,你才故意乱说叶家的坏话?”
曲宋:“没乱说,是真的。”
室内静了一瞬。
——“好个叶承锡!”曲唐已经消褪的火气又蹭蹭蹭冒出来,“咱们赏剑大会见,比一比谁更有排场!”
曲宋:“淡定。”
——
曲悦从天罗塔回到琵琶里,漂浮在移动门前。
从龙牙回去紫星城的路上,她已将雪里鸿教她的心法修炼了好几遍,随时能够施展。
曲悦盯着面前的黑色旋涡,双手合抱在丹田,口中念念有词。等周身灵气逸散多了以后,她以神识操控灵气,化为五条灵气绳,如小触手一般,慢慢去触碰漩涡。
按照雪里鸿教导的,要将隐藏在漩涡内的神器大门全部拽出来,如同壁画所绘,变成五面盾牌。
然而心法修起来容易,实际操作的艰难远超曲悦所想。灵气绳接触到漩涡之后,浑身的灵气都要被抽干了,曲悦才慢慢感应到漩涡内藏着的五种元素。
随着心法转换,五条灵气绳又变成五个网兜,将五元素分别兜在网子里。
下一步便是拖拽。
曲悦气喘吁吁,操控着五道灵气的神识,犹如提着重物的手臂在颤颤发抖。
她趁着头脑尚有一丝清醒,判断自己可能无法一次将五个门全部拽出来,必须先放弃一个。
现在让她分辨五个门的属性实在是太难为她了,曲悦决定赌一把,随便选四个出来,不至于被放弃的那个恰好就是水门?
不然雪里鸿的运气也未免太差了,好歹是天人呢。
曲悦拿定主意,舍一保四,咬牙咬到面目狰狞,“砰砰砰砰”四声响过后,金、绿、红、黄四种颜色的盾牌,围绕着漩涡转动起来,唯独缺了水门。
曲悦:……
真的。
雪里鸿会被困在冰玉池里挨冻挨了那么多年,和她父亲定住移动门没有多大关系,纯粹是他运气不太好。
曲悦心里吐槽着,胸腔内气息奔涌,“噗”地吐出一口血。
丹田空虚,劳损过渡,她必须调息过后才能继续施展心法,拽出最后一个门。
去哪里调息?
当神器门被拖拽出来以后,原本的黑色漩涡已经无法通行了,她想回天罗塔,得入那道红色门。
五缺一的情况下,如今四个门都是死门,曲悦唯有跳出琵琶,回到魔种世界里。
……
落地时虚弱的站不稳,幸好她机智,走之前将琵琶放在了床上,如今倒也倒床上。
打坐过后,稍微来了点精神,她先解了门禁出去,瞧瞧江善唯是否安好。
推门出去时,正是晌午时分,魔种世界处于冬季,阳光温和。
院子摆着个藤椅,一个八九岁大的小姑娘正躺着晒太阳,听见动静后睁开眼睛,翘起头看向她。
曲悦与她对视,见她披着一件小羽毛衣,皮肤生的白净,一对儿皂白分明的眼睛又圆又大。
皮皮从藤椅上跳下来,依然是奶声奶气:“先生。”
曲悦点点头:“你可以化形了?”
皮皮不大高兴:“就仅有晌午时可以化形,顶多两三个时辰,而且还是小孩子的样子。”
灵智开的晚,在仙鹤里也算年纪小的,可鹤龄明明十五,怎么会化形成小孩子?
“刚开始是这样的。”曲悦安慰她,“你毕竟是被催长起来的,境界不稳,慢慢稳固便是。”
不错了,若幻波在此,必定十分羡慕。
幻波气运很强,缺的从来不是机缘,它没有实体,自古以来灵体化形都是一件非常困难的事情。
“君舒几个怎么样?”
“夏孤仞在剑道比试上拿了魁首,随后就和君舒、云剑萍一起去看别人比赛,至于逐东流他有两日不曾出门了。”
“小唯呢?”曲悦看向江善唯房间的门禁。
“我能够化形之后,他就不再催熟草药,又开始整天睡觉。”皮皮逮着机会就要告状,“先生莫要问我是怎样知道的,他如今不仅在自己房间里睡觉,连院子也被他霸占了,更辩解是在吸收日月精华,将我撵去房顶上,不许发出声音。”
皮皮指着藤椅,“喏,这躺椅便是他从天街买回来睡觉用的,那无良商贩说这是神游太虚椅,某位大佬躺过的,曾在睡梦中神游天下,悟得大道!江善唯个傻子真信了,去找摄政王借来一笔巨款买下来,整天魔怔了一样躺着晒第一缕阳光,第一缕月光……”
曲悦一听这话,眉心几乎皱出字来。
天道偶尔给他预警,心中添一笔防备是件好事,但未必是知道的越多越好。
再者,窥命易遭反噬。
为他人改运,自己的运数也会改变。为将死之人续命,自己也会折寿。
得好生劝劝江善唯了,曲悦走过去敲门:“小唯?”
敲半天没有任何反应。
……
江善唯正处于半梦半醒之间。
自从上次做过曲悦被胁迫嫁人的噩梦之后,他没再做过带有预警性质的梦。
可曲悦不出现,他总担心着曲悦,就想知道还能不能梦到更多的信息,帮助曲悦规避风险。
就像看话本一样,总是忍不住想翻去最后一页,心里先有个底。
迷迷糊糊中,听见曲悦在喊他。
哎呀,师姐回来啦!
江善唯非常开心,他想醒过来,可不知为何手脚不能动弹,以神识传音:“弟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