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同志,也许我说这话是有点狗拿耗子多管闲事了,但是……你不觉得,你这想法有些对婉清太不公平了吗?”
“什么?”柳寒梅一愣,根本没想到周蓉不仅不同情她,说要帮着她一起劝说叶婉清和戈渊,反倒开始指责她的不对。
“我不知道你和周叔之间有什么误会,或者没有误会,是发生了一些事情让他不愿意再认你。但是,婉清和戈渊对你没有任何亏欠,不是吗?”
柳寒梅没说话。
“你突然跑过来,你自己是舒服了,可是你没想过你会打扰到戈家吗?你现在这做法,有点只顾着自己的感觉,不想别人是什么感受。但实际说起来,周叔和婉清他们都没有欠你什么,你现在的困境……说起来,也是你自己选择错误。”
“不管有没有周叔,你都有可能碰到难缠的婆婆和难搞的家庭关系,每次你就都指望别人吗?把自己的压力转嫁到别人身上,我觉得你这种做法有些自私。”
“如果你能自己解决自己的问题,不带着这么功利的态度接近他们,我觉得他们还有重新接纳你的一天。可如果你过来只是为了给自己增加靠山,让自己好过一点,我觉得,你悬了。”
周蓉也不想把话说得太重,但不重一点显然不能点醒觉得自己很惨的柳寒梅。
这一次,柳寒梅彻底沉默了。
她有自己的小心思,却不知道周蓉也有自己的想法。
周蓉接纳柳寒梅过来住,绝对不是因为同情她处境尴尬,怕她出意外,而是想有机会说一说叶婉清不好说的话。
最后,柳寒梅请求周蓉不要把今晚的谈话告诉第三个人,周蓉答应了。
——
第二天,柳寒梅便心情复杂地告辞了。
这时候显然买不到去京城的火车票,就算有关系也难弄到,柳寒梅也没有回去的意思,便住进了周鹏程在湘城的房子里。
叶婉清真是松了一口气。
要是柳寒梅再死缠烂打的话,她觉得自己很有可能会发火。
她能理解柳寒梅的想法,但并不代表她能接受。
让柳寒梅在家里吃顿饭就已经是她心肠好了,让她什么都不计较把柳寒梅当成亲近的家人看……不好意思,她叶婉清还没那么大方。
大年三十,叶婉清接到了叶明珠打来的电话。
今年叶明珠会跟叶向党在广东过年,两父女在一块儿,也不算难熬。
其实叶明珠倒是想跟叶向党一起回湘城,在戈家过年,但她已经不是当时不懂人情世故的小姑娘,知道不合适,所以提都没有提。
叶明珠知道叶婉清能接纳自己,已经很不容易,再加上一个叶向党……那就是异想天开了。
她知道自己这个姐姐虽然心肠软,但也不是什么脾气都没有的,之前叶家做的事情是太过分了。换做是她的话,她可能会比叶婉清更激烈。
——
大年夜的时候,柳寒梅倒是来吃了一个晚饭,吃过饭之后,就请小陈送她回去了。
叶婉清觉得她一个人回去带着有些冷清,但既然周鹏程什么都没有说,她自己也并不是那么喜欢柳寒梅在家里,就没有表态。
快到晚上十二点的时候,戈渊准备好香和一串长长的鞭炮,等到零点一过就点燃了鞭炮开财门。
“噼里啪啦……”
鞭炮声炸响,富源村其他人家也都燃起了炮竹。
原本有些恹恹的戈悦也精神了,带着周甜和周小宝在门口放起了喷泉。
引线点燃了烟花,看着足足有一米多高的五彩烟花喷洒出来,三个小孩子拍着手欢喜的大声笑闹,给这个年又增添了不少热闹。
叶婉清看着这一幕微微扬开笑,拉住身边大男人的手。
第119章
新年新气象。
叶婉清看着近处的热闹, 再看向远处连绵的暖黄灯火, 只觉得这个年过得温馨又舒服。
她重生这一世,能和深爱自己的男人心心相印, 能和家人真心相处, 能有这么一群志同道合的朋友,还有了……
远处有人在放大炮竹, 震天的响声犹如春雷炸开, 叶婉清突地抚向自己的肚子。
炮竹炸响, 肚子里的小崽崽仿佛被惊吓到,翻身的动静大得叶婉清连忙捂住了肚子, 一双杏眸微微瞪大看向自己裹了厚厚一层衣服的肚子,颇有些无措的模样。
“怎么了?”戈渊紧张,连忙问。
叶婉清有些无语:“……你崽崽可能被惊到了, 在肚子里翻身呢,还踹我。”
“这么厉害?”戈渊瞬间大笑出声,还特别得意, “这兔崽子, 真有劲儿!像我!”
叶婉清:“……像你会打拳是吧?”
“哈哈,是!”
叶婉清:“……”
她抱着肚子, 笑得一脸温柔, 睨着笑得一脸灿烂的大男人,可目光中的威胁就没有那么友善了。
戈渊瞬间清醒,求生欲让他变得极为机灵:“哦……不对!媳妇儿,你是不是被踹疼了?”
“你说呢?”叶婉清反问。
其实疼当然是不疼的, 小崽崽才是六个月胎儿,力气还不大,只是翻身的动静大了点儿而已。
戈渊立刻非常正义道:“这兔崽子居然欺负你,等他出生了,我打他屁股!”
叶婉清柳眉倒竖,故作生气:“你竟然想打我儿子?”
“不是!”
“那你想打谁?”
“我……我自己!我凶起来就特别喜欢打自己!”
叶婉清:“……”
这个傻子。
值得这么紧张吗,她又不是怪兽,才不会这么容易生气呢。
叶婉清道:“好啦,好啦,我知道了。”
笑盈盈地拉回自家大男人的手,叶婉清手指在他手背上一下一下摩挲着,没有再故作生气,脸上带着轻松愉悦的神情。
见她这样,戈渊挑了挑眉也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
哄自家小娘们儿,他是专业的!
——
在湘城过完年,卫怀农和刘丽秀就打算带着卫兰他们回远山村了。
在这边过年还行,可要是不回去拜年那就说不过去了。
叶婉清按道理今年也是要去的,毕竟已经认回了卫家,亲朋好友的总是要走动走动才周到。但她今年怀孕了,虽然孕中期已经稳定了,但孕妇还是不适合来回奔波,便作罢了。
其实叶婉清也不那么喜欢走亲访友,她这个人性子慢热,也不喜欢跟着一群三姑六婆说东家闲话西家趣闻。
远山村的人其实也都不错,但善良淳朴的人再怎么憨厚也是有小心思的,去年她去远山村的时候被拉着说话,不少人明里暗里都在让她“提拔”。
还能怎么提拔,就是给人安排工作呗。
叶婉清对身边的人比较大方,能搭把手的肯定会搭把手,但这也要看关系远近的。她不是菩萨,谁求上门都点头说好,所以碰上那种自来熟的人,她真是有点头疼。
有那功夫,她情愿一个人清净地呆着,那样更舒服。
别说今年她不去远山村是有原因的,就算是以后,她不乐意了,她也不会回远山村。
她只认卫怀农这一家,喜欢这一对父母和三个兄弟姐妹,至于其他的亲戚和乡邻……那就远着一些吧,反正以后也不会有多少来往。
不过,虽然自己没有回去,叶婉清还是周到地准备了不少礼物。
给卫家奶奶和卫家大伯那边的礼物,她没有吝啬。她是不喜欢卫家大伯和大伯娘,但没有办法,人生在世总是生活在这个社会中的。
有时候做事周到一点跟心情不心情无关,是礼数。
在这方面她自然是不会给人把柄的。
给点微薄好处就能堵住别人的嘴,这是一个划算的买卖。就是卫怀农和刘丽秀带回远山村的年货那些,她也准备了不少,让他们在远山村待客会倍儿有面子。
送走了卫家人之后,叶婉清这边便没有那么热闹了。
不过有戈悦整天带着周甜和周小宝疯玩,院子里院子外到处都是孩子们欢快的笑闹声,倒是一点也不冷清。
这恰到好处的温馨,让一家子都很舒服。
外面飘着细碎的雪,周鹏程和老钟在房间里对弈喝茶,而戈渊则陪着叶婉清看书闲话。没有什么惊天动地的日常,只有细水长流的温情。
——
寒冬腊月,叶婉清不方便出门走动变没有出门拜年,只村子里人过来拜年的时候,她会出来待一待客,给小朋友抓几把糖果瓜子。
周蓉没有什么亲戚走,平时就在戈家陪着她。
房间里燃着两个炭火盆,倒是暖和。
外面冰天雪地的,房间里却是温暖如春。
叶婉清之前请朱磊帮她在上海那边买了十几斤质量好上的毛线和棉纱线,一捆捆的毛线不好直接开织,这时候正跟周蓉在一块儿一人双手举着抖开的毛线,一人缠着毛线团。
两人自然不可能干坐着,就聊天儿。
“我这次买了不少毛线,时间也有空余的,等我把给崽崽准备的小老虎织完,马上就给甜甜和小宝一人织一件毛衣。开春了还有倒春寒,他们还来得及穿,能穿好一阵。”
“这怎么合适?”周蓉连忙拒绝,摇头笑道,“我现在手里有钱,孩子衣服我买了不少,你不用再给他们添置东西了。过年前明珠不是也寄了衣服过来吗?”
叶明珠寄过来的东西也有周蓉和两个孩子的一份,可谓是很用心了。但毛线这么金贵的东西,还是叶婉清特意托人从上海弄过来的,她可不好意思拿。
叶婉清不肯:“明珠寄的是明珠寄的,我给的是我给的。”
“可你年前也给孩子们买了衣服啊。你呀,就把这些好毛线给留着,都给织成你崽崽要穿的衣服,等他出生就能穿了。”
叶婉清忍俊不禁:“我家崽崽出生的时候,那都五六月份了,可穿不了毛线衣。”
其实叶婉清最开始让朱磊帮忙带毛线也是给肚子里的小崽崽准备的,只是她再一算自己的预产期,就发现自己是想多了。
真是一孕傻三年,她的预产期在五六月,她应该准备的是轻薄透气的棉布才对。
周蓉一想也是,跟着笑出声:“你啊!没想到你这么聪明,也有犯傻的时候,害得我也跟着犯傻了。”
这下,她倒是不拒绝叶婉清的好意了。
等叶婉清的孩子生下来,那也要到今年秋冬才能穿上毛线衣。小孩子都长得快,衣服提前个几天织好就成,织早了反而怕大小不合适。
母亲都是疼孩子的,周蓉也很想给自己两个孩子好东西。她没那个能耐,叶婉清有,也愿意照顾她,她就不矫情地接受了。
“我现在是债多了不愁,真是不怕欠你人情了,这辈子都卖给你好了。”周蓉打趣道,“哦,还是买一送二我,我家周甜和周小宝的前程都靠你了,以后也都是你的人。”
“哈哈哈……”叶婉清也忍不住大笑。
她怕远山村那些人拉着她说这说那,明里暗里要这要那的,但周蓉这边却一点也不让她反感。
这其中固然有她早就决定多照顾周蓉一些的心思,也是因为周蓉和她关系好,处处都很为她着想的缘故。对周蓉好,她也乐意。
人心都是相互的。
周蓉想着叶婉清的预产期,又道:“什么时候咱们准备些棉布,揉软了,给你崽崽做几身小衣服出来。对了,尿布也都得准备着。反正你也不差钱,不用那么抠门地用旧衣服,那些不干净不卫生,也用新棉布做吧。你别累着,到时候这些活计都交给我,我保证把这些都准备得妥妥帖帖。”
周蓉现在还是没有多少余钱的状态,手头紧。她也想包了棉布这些,但她没有渠道买到那么多优质棉布不说也没有钱,就不打肿脸充胖子了。
不过,她的心意却是实打实的。
“行,那就麻烦你啦。”叶婉清笑盈盈地点头,又问,“又是新一年了,你自己有什么打算吗?”
“我还能什么打算,就是好好读书,以后毕业出来了给你卖命呗。”周蓉半是开玩笑,半是认真地道。
“是是是,我知道你对我好,以后我们要一起做事业的,但是……我是在问你的个人问题啊,你就打算这么过一辈子,不想想别的了?”
“……”周蓉低头想了想,唇角扬起一丝苦涩的笑,“不想,我这辈子可能不会再找了,就守着我两个孩子过活就行。我也不怕那一家子,他们再敢找过来,我就敢对付他们!”
为母则刚,不是说说而已的。
周蓉哪怕以前性子有些软弱,可现在见了世面,身边又有一群朋友作为底气,早就不是之前那个任劳任怨、任人欺负的她了。
叶婉清之所以问起这个问题,倒也不是催着周蓉找个男人或者八卦,她也是有正事:“你不想再找,我也不劝你,毕竟这事是甜是苦都只有自己知道。不过孩子没了父亲,总是会招一些闲话的,周蓉……你平时多关注一下甜甜和小宝的心情,多关心他们的心理健康。”
曾经戈悦因为身世问题被家周围的孩子排斥,大人不让孩子跟她玩,孩子就变本加厉地把恶意挥洒在她的身上。
那时候,小小的戈悦被打得缩在墙角,倔强一言不发的样子叶婉清现在还记得,还心疼。
现在周甜和周小宝有戈悦护着,并没有受到什么欺负,但言语上的暴力并不比肢体上的暴力要轻多少。
村里的人有温和憨厚的一面,也有无知而无谓且无情的一面,女人们的闲言碎语从孩子们的口中说出来,对周甜和周小宝都是一种伤害。
叶婉清之前撞到过一次,这时候也是特意提醒周蓉。
“你别看孩子还小,其实他们心里都明白的。村里那些人的嘴堵不住,你可以跟周甜和小宝好好谈谈,别让他们因此而受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