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还不高兴?哥给你一个大红包,让你开心一下。”作为一个不折不扣的糙汉子,戈渊直接从怀里拿出一个厚厚的大红包,拍到戈悦手里,“想要什么自己买,但不准去外面学坏!”
戈渊这个举动像是打开了一个开关,大家纷纷拿出准备好的礼物。
“来,小月亮,这是叔叔和阿姨给你的。”
“嫂嫂给你联系了一个大学美术老师,以后你可以去她那边学油画,这是她的地址。”
“这是周阿姨给你的。”
周甜也拉着周小宝围过来,笑嘻嘻道:“小月亮姐姐,这是我和小宝送给你的礼物!”
称呼有些乱了辈分,但没关系,各自喊各自的。
戈悦抱着一堆礼物站在原地,眼眶湿润了,却扬开甜甜的笑容:“谢谢啦!”
周鹏程最终没能熬过这一个冬天。
他的身体已经衰败了,之前挺了三四年没有多少病痛,在医生看来已经是奇迹。
“节哀顺变。”医生摇了摇头,看向戈渊等人,“周首长走得很安详,你们应该为他感到高兴。”
高兴……是不可能高兴的……
就算是喜丧,就算周鹏程走得很安详,可是,亲人的远去又怎么会是一件让人开心的事情?
戈渊垂在身侧的手紧握成拳,黑眸泛红,死死地盯着病床上的周鹏程,身体在微微地发颤。
戈悦直接哭出声,死死地捂住嘴巴。
“难受就哭出来吧。”叶婉清柔软的手包裹住戈渊结实的拳头,温声安慰他,“爸临走的时候说他已经没了遗憾,他去得很安详。”
戈渊闭上眼睛,忍住眼眶中的湿润,沙哑着声音开口:“爸,您好走。”
他这辈子最庆幸的是没跟周鹏程赌气,最最庆幸的是周鹏程躺在病床上让他改口的时候,他虽然故作嫌弃地喊了他一声糟老头子,但很快就跟着喊了一声“爸”……
之后,他就自然而然地改口了。
那个把小时候的他举在肩头逗他笑,那个黯然离开只为换得妻子儿子安宁,那个重逢之后小心翼翼关心他的男人值得他的承认……
小陈等人站在几米之外,无声地跟着落泪。
周鹏程的葬礼办得很简单。
灵堂上很安静,没有噪杂声音,也没有鞭炮。来悼念的人在棺木前献上一束菊花,鞠躬,戈渊就会回以一个鞠躬。
整场葬礼,安静得像是一场默剧。
大家用沉默和安静来送亡灵,反而更加肃穆。
戈渊曾经在山里买了一块地为江玉下葬,每年都会去扫墓,把那边收拾得干干净净的。周鹏程的遗体没有火化,直接安葬在江玉的墓穴旁边。
两人生前分别以久,死后也不知道能不能在黄泉路上再重逢。
但有青山和绿水相伴,四季美景不断,想必他们的灵魂都会在这里得到安息。
周鹏程下葬之后,小陈把一个牛皮纸袋交给戈渊和叶婉清。牛皮纸袋里装着一套京城四合院的房产证,湘城这边那套房子的房产证,还有周鹏程的一些其他财产。
加起来,价值不菲。
戈渊问小陈:“柳寒梅那边怎么样?”
“柳女士那边首长也有安排,虽然给她的东西不多,但安排了她的工作,也没有亏待她。”
“我知道。”戈渊点头。
无论柳寒梅之前做过什么破坏他和周鹏程团聚的坏事,他不喜欢柳寒梅是一回事,但周鹏程的决定他不会轻易去质疑。
周鹏程去世了,他和柳寒梅的关系也算是断了,以后不会再有多少来往。
“戈悦,我喜欢你,这是我给你……”
“对不起,我嫂嫂不让我早恋。”
“我买了两张电影票,可以请你看个电影吗?”
“对不起,我嫂嫂不让我早恋。”
……
“戈悦,你……”
大学校园之中,走到林荫小道上的戈悦又一次被一个穿着白衬衣的男生拦住。
这男生有了极为不容的容貌,又高大帅气,气质阳光俊朗,但戈悦一眼看到他手里拿着一封信,顿时板起了小脸。
她有点儿不耐烦,不知道多少次说出万年不变的理由:“对不起,我嫂嫂不让我早恋。”
“哦……”男生清爽地笑了笑,将手里的信递到她面前,“我在门卫室的桌子下捡到了你的信,看着像是国外一所美术学院寄来,所以我就……”
不等男生说完,戈悦眼睛一亮,伸手接过了信件。
看了看信封,果然是她之前申请的那一所学校。
再打开一看里面的内容,不错的英文水平让她一眼就看到了她期待已久的内容……她被心仪已久的国外知名美术学院录取了!
这时候出国留学的人还不多,她本来也没有这个想法,但美美嫂嫂一直支持她,她就认真尝试了一下。
没想到,真的成功了!
“谢谢你啊,真的太谢谢啦!”
第一次,戈悦在陌生男生面前扬开了灿烂的笑容,毫不吝啬地展示自己的美丽,只因为心情实在是太过愉快。
当然,她依旧是那个一心学习画画的戈悦,谢过男生之后,她便小心翼翼地将信件夹在书中,脚步轻快地走远。
“湘大的冰山美人,好像……笑起来也挺好看的。”
男生看着戈悦轻快走远的翩然背影,心里突然被什么给触动了一下。他不是多事的性子,也从未对女生表达过好感,可是……在门卫室地面上捡到戈悦的这封信,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竟然鬼使神差就自己领了这个“差事”。
其实,根本不需要他跑这一趟的……
男生站在原地,终于收回目光,然后笑着摇了摇头,像是在感叹自己的失常。
戈悦拿着信回家,第一件事就是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叶婉清。
“嫂嫂,我被录取啦,我可以去国外!”在家里,戈悦一点也没有在外面的冷淡态度,她就像是一只叽叽喳喳的小鸟,欢快地扑腾进别墅,一进门就到处找叶婉清。
叶婉清从楼上下来,眼睛里也满是惊喜:“真的?你收到通知书了?快给我看看!”
“嗯嗯嗯!”戈悦去翻包包,实在受不了翻找的麻烦,干脆把挎包朝下抖了抖,抖满了一地的东西。
从里面找出信封,戈悦眼睛亮亮地递给叶婉清。
叶婉清接过来仔细看了看,慢慢的,心里涌出一股自豪骄傲。
“小月亮,你真是太厉害了!”
“是嫂嫂教得好呀!”
“也没错!”
戈悦嘴特别的甜,叶婉清也厚着脸皮承认了。
两人相视一笑,眼中都是愉快到了极点的笑意。
“给你哥打电话,让他早点回来吃饭,咱们晚上庆祝一下。另外也要记得灵仙姐姐和周蓉姐姐打个电话,敲诈敲诈她们。”叶婉清出主意。
“好!”戈悦从地上蹦起来,兴冲冲地道,“上次灵仙姐姐家的皮皮撕掉了我一副画,我这次得很狠狠敲诈灵仙姐姐才行!”
“顺便问她要不要一起去英国,我们送你出国,顺便去国外玩一玩。我跟你哥哥这辈子还没有出过国,还真想出去看看。”
“真的吗?”戈悦更加惊喜,“天啊,那太好啦!”
她迫不及待地去打电话,决定一定要说服赵灵仙。这样的话,他们就可以组团去英国啦!
英国的几年,很快就过去。
戈悦拖着大大的行李箱走在机场光滑的地面上,高跟鞋敲出清脆的声音。她脚步轻快,唇角也挂着灿烂笑意。
迫不及待的,她想要赶快回家。
去看看哥哥嫂嫂,去抱一抱自家很久没见的侄子侄女,然后把带给他们的礼物送到他们手上,吃一顿想念已久的家常美味!
只是,也许是她心情太迫切了,一个不注意就在转弯的时候跟另外一个冒失鬼撞在一起。
行李箱“嘭”一声砸在地上,发出巨大的声响,戈悦心里顿时一个咯噔。她气愤又担心地捂住被撞疼的额头,生理性的泪水盈满了眼眶,控诉地看着面前的高大男人。
“你没事吧?”男人先开口询问。
戈悦瞪了他一眼。
没理会这人,她蹲在地上飞快地打开了行李箱。
一检查,这才松了一口气。
她亲手做了一套陶瓷小人,是做的她和哥哥嫂嫂一家子……还好还好,没有因为这个冒失鬼而摔坏。
要不然,她一定不会放过他的!
最少……最少也要让他赔礼道歉!
既然东西没事,戈悦收拾好了东西就站起来,说了一声“没事”之后,拎着箱子就准备走。
没想到,男人却突地喊住了她,声音里带着几分不确定的询问:“那个……请问,你是不是曾经在湘南大学读过书,你是戈悦学妹吗?”
戈悦疑惑地回过头,对上男人的眼睛,打量了英朗帅气的他一眼,脑海中没有任何印象。
“不好意思,我叫周甜,我是个文盲。”戈悦想了想,一点没心理负担的把好姐妹给卖了。
男人:“……”
走出飞机场,戈悦找了很久终于看到熟悉的车子。
“哥哥!”她欢呼了一声拖着箱子就冲。
等她走到车前,戈渊和叶婉清都下了车,周甜也从车子后座走出来。
“哥哥嫂嫂!”戈悦亲热地喊了一声,又看向周甜,笑得又坏又开心,“好久不见呀,我的小跟班,快点喊姐姐!喊姐姐的话,有礼物哦!”
周甜文静地抿唇笑,一点也没有反抗精神:“姐姐。”
戈悦摸了摸她的脑袋:“走吧,去我家,我给你带了好东西!”
至于刚才碰到的那个男人……
哦,那是什么东西?
第129章 番外2
“这个是给嫂嫂的, 这个是给哥哥的,这个是小麦和大米的……”
“还有还有,这个是咱们一家的!”
“周甜小跟班你过来,看姐姐对你好吧,衣服包包小口红都是你的!”
“这个是给……”
一回家,戈悦就打开了超大的行李箱, 把带回来的礼物一股脑地弄了出来, 散财童子一般送到每个人手中, 没有落下一个人。
说起来, 这好像是戈家和跟戈家走得近的这一群人的传统。
无论是叶婉清也好,赵灵仙也好,又或者是叶明珠或者沈蔷,只要有机会给带些新鲜的玩意儿回来,一定是人人都有份的那种。
戈家经济条件很好, 但戈悦在国外过得并不算很奢侈, 她不仅不乱花,还自己勤工俭学。
当然,她做的勤工俭学并不是去给人端盘子洗碗什么的, 而是用自己的专业赚钱。不仅给自己赚到了生活费, 也算是锻炼了自己的能力。
她带回来的这些东西虽然不算很贵重,但满满的都是心意。
叶婉清收到的是一条裙子,颜色艳丽而饱和度极高,拿在手中看着浓墨重彩得像是一朵抖开的牡丹。
她其实个人更喜好穿颜色清淡一点的衣服,但这条裙子是戈悦买的, 她越看就越喜欢,拿到就上楼穿上了身,试穿给戈悦看。
“怎么样?”缓缓从二楼走下来,叶婉清脸上带着温柔的笑意。
她如今已经有三十出头,但因为保养得好,依旧肌肤莹润、唇红齿白的,看着也就二十多的样子。走出去,说她和戈悦是姐妹也有人相信。
此刻她穿着这条裙子款款走下楼梯,一瞬间就吸引了所有人的视线。
戈悦简直要从地上蹦起来:“天啊,嫂嫂你真好看!”
周甜也眼睛亮亮的,向来安静矜持的她也忍不住道:“婉清阿姨平时穿得淡雅,原来也很适合穿这种鲜亮的衣服,很好看!”
叶婉清自己也觉得不错,笑着看向坐在沙发上看报纸的戈渊。
戈渊被她一双干净漂亮的杏眸看着,想了想,突然福至心灵,斩钉截铁地就是一个字:“买!”
一家子人,顿时都笑了起来。
戈悦大三的时候出国,在英国呆了五六年,整个人变化很大。
这种变化不仅仅是容貌上的,主要是气质。
以前的戈悦尚且还有一些稚气,可在国外独立生活了几年之后,现在的她就像是一颗被打磨出光彩的宝石,一举一动无不展现着她的自信飞扬。
一转眼,她已经是一个二十出头的姑娘。
这个年纪的姑娘,正是好时候。
哪怕什么化妆品都不用,穿着最简单的衣服,年轻就是她们最好的青春。
戈悦留着一头清爽的齐肩短发,巴掌大的瓜子脸白白净净的,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明眸善睐,唇角自然上扬,不笑的时候也像是带着淡淡的笑意。
她身材纤细苗条,该丰满的地方却也一点不含糊,穿衣打扮也很有自己的风格,就是……也许不是所有人都能欣赏得过来。
但在叶婉清的眼中,在1998年的湘城街头,简直没人能比自家小月亮更加漂亮。
牵着这样的小姑娘走在街上,叶婉清都觉得脚步更加轻快了几分,看到什么都想给她买。
“要不要棉花糖?”
“想不想吃关东煮?”
“咖啡呢,给你买两杯?”
“小女孩还是喜欢喝奶茶吧,咱家的冷饮店就在前面,进去试试看吗?”
“……”
戈悦无奈地挽住叶婉清的手,脸蛋贴在她手臂上蹭了蹭:“嫂嫂,你不要把我当成小孩子啦,我已经长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