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卫家到底是怎么了？丢脸的事情一件又一件，都怪那小兔崽子卫元凯，好端端的办什么订婚宴，这下好了，面子里子全都丢干净了，这叫我怎么出去见人？
……
这边大致都猜测到内情的卫家人心思各异暂且不提，卫老爷子那边一看这些警察们根本就不给他那个上上下下的混得开的三儿子的面子，就知道这里头的事情不小，心里暗骂了声，却还是拄着拐杖走了上前，“同志，老头子我想这里头肯定是有些误会，我会立马致电给你们的温局长，相信很快事情真相就能水露石出的。”
半威胁半警告的话一出口，瞬间就惊醒了被警察的话给说懵了的卫元凯。
少年也顾不上那头已然开启看好戏模式的卫念琛与温暖两人，整个人如同老母鸡一样扑了上去，将顾英牢牢地护在了后头，“你们到底在胡说八道些什么东西？我妈怎么可能跟谋杀案有关系，还是十一年前的谋杀案！你们这是在诽谤！我告诉你们，我一定不会放过你们的，我一定会通知律师告你们诽谤！”
卫元凯斩钉截铁地这么说道。
站在一旁的卫盛则早就被这样的一个消息给惊得整个人都有些无法思考了。
十一年前……宋婉……车祸……
到现在他还能记起当年那个笑靥如花的女人，躺在停尸间里那面目全非的模样，更因此足足做了一个月的噩梦，他以为当年只是意外，可现在……
可警察们却没什么心情去理会这些卫家人的打算，只因为他们只要一想起当年轰动一时的惨案竟然不是意外，而是人为，有多少家庭因此破碎破裂的时候，他们就觉得心里气不打一处来。
于是领头的那位转头看了那口出威胁警告之语的卫老爷子一眼，眼中轻蔑一闪即过，“抱歉，卫老先生，这道拘捕令就是我们温局长亲自下达的，并告诉我们如有1必要，可使用强制手段带回犯罪嫌疑人。”
这人的态度十分强硬，话中所泄露的信息却叫卫老爷子心头一颤，事情竟然已经闹大到这种程度了，可偏偏卫家、顾家却从头到尾没收到一点消息，这背后代表的意思令他不寒而栗。
“带走！”
那人毫不犹豫地说道。
“你们敢！”
卫元凯整个人如同被激怒了的小牛犊子。
而顾英这个时候早已被恐惧占据了心神，当即就紧紧抱住了挡在她身前的儿子，“我不去，我不能去，元凯妈不去，妈不要跟他们走！爸，爸，你跟他们说说话，跟他们说说话啊，我不能去，我不能进警局，绝对不能！”
一见她这个样子，思绪被刚刚那个警察的话给搅乱了的卫老爷子顿时就目光如电地朝她看了过去。
看清楚老头子眼中含意的顾英顿时浑身抖若筛糠，早在当年做下那样的事情之后，她就已经查询过相关法律了，就她这种程度，要是上了法庭，除了被枪毙根本就不会有第二个下场，可现在卫家这个老不死的，分明就是想放弃她了，他怎么能，他怎么能啊！
可惜她的心思，卫老爷子是感觉不到了，当即就下了命令，“老四你们几个立刻给我将他们两个分开！”
“不，不，不要，不要，你不能这么对我，爸，你不能这么对我，我是元凯的妈啊，是你们卫家的媳妇！”
“爷爷你到底……”
“快点！”
卫老爷子猛地拄了下自己的拐杖，也不知道是动作太猛还是其他什么原因，老爷子的身体还跟着晃了晃。
见状，被老爷子点名的卫家老四便只能领了几个侄子赶忙上前要将卫元凯与顾英分开。
“不……不要！”
“妈……”
这边的两人如同上演着多么感人肺腑的生离死别，卫老爷子却没有看上一眼的意思，毕竟在他看来，刚刚下了那样命令的自己，就表明着已经将顾英那个蠢货当成了一枚弃子，弃子就意味着不需要他再在上头花费太多心神。
他只是缓缓上前一步，高声道，“在场的诸位，今天算是我们卫家招待不周了，改日必定叫人上门一一赔罪，可今日这场订婚宴因为卫家出了个意外所以可能要暂时中止了，十分抱歉。老三，安排下去，务必派人将在场的诸位一个个全都安全送到家中，知道了吗？”
“是，父亲。”
而底下吃瓜正吃得开心的众人，眼看着卫家早已经退休不敢的卫老爷子都开口说话，哪里敢不给他一个面子，心里怎么想不知道，可面上却是一个个做足了姿态，面带笑容地说些哪里哪里，是我们叨扰了的面子话，强行按捺住自己蠢蠢欲动的吃瓜心，正准备在卫家的安排下离开。
他们也知道接下来怕就该是卫家自己人处理家事的时间了，尽管他们疯狂地想知道内幕，身为外人的他们还是不适合留下。
见状，眼看着事态朝好方向发展的温暖转头就看了一眼身边的卫念琛，不曾想对方也正在看她。
少年的眼眸里头似是包含了广阔无垠的星辰大海，只一眼，便叫人目眩神迷。
“怕吗？”
她听到他这么轻声问道。
因为只要在场的人一走完，便会只剩下卫家的人与他们两个，宋家那一群软脚虾摆明了不会帮她，甚至不落井下石都算好的了，所以接下来，她跟他极有可能会遭受到此生最可怕的事情，甚至后半辈子都会因此搭上。
可她还正值花季啊，多么美好又拥有无限可能的年纪。
面对即将坠落的深渊，她怎么可能不怕呢？
可是怎么办？
就算面前是一脚踏进就永远也回不了头的深渊地狱，他也想她陪他，永永远远地陪着他，再也不要分离。
瞧，他多是多么自私恶毒的一个人！
所以，怕吗？
“怕。”
温暖十分诚实地点了点头，可随即她的脸上便立马漾开了一团灿烂至极的笑容，如同春日开得最烂漫炫目的一丛花。
她的手轻轻抬起，一把就捉住了卫念琛的手，下一秒十指相交，用力握住。
“可只要有你在身边，那么我就什么都不怕了。”
她说。
天堂也好，地狱也好，我只为你而来，只为你而存在。
闻言，卫念琛目不转睛地看着女孩笑意盈盈的双眸，许久，忽的就是一阵轻笑，越笑笑容越大，越笑心头就越是畅快。
仿佛什么都不重要了。
是的，这世间对他来说，什么都不重要了。
只除了她，只除了一个宋温暖。
咔——
冥冥中，两人好似一同听到了一道墙体碎裂声响了起来，随后声音越来越大，到最后竟是以一种摧枯拉朽之势轰然倒地。
那是卫念琛的心墙。
整整两辈子的心墙。
他不仅为她开了门，甚至连墙都为她推倒了，他不需要她走进来，而是完完全全的将自己浑身上下最柔软最容易受伤的一块彻底为她打开，永远为她打开。
从此以后，能伤到他的人，多出了个宋温暖，只有一个宋温暖。
卫念琛用力回握住温暖的手，低头就在她的额头上亲了一口，轻声道，“不怕。”
少年话音刚落，被卫家人领着刚要出宴客大厅的一人突然感觉到自己的手机在口袋里震动了下，他下意识地掏出来，毫不在意地看了一眼，可就是这一眼，叫这人不自觉地瞪圆了眼睛，然后失声将手机上的新闻报道念了出来。
“卫氏总裁秘书于今日傍晚主动走进警局自首，疑似携带卫氏偷税偷税铁证！”
“b市领导叶某某于今晚在家中被抓，家中搜出大量现金，并发现含卫氏在内的已批准招标书！”
“卫氏于两月前拍卖下来的五宝山一片，今日中央下达文件，将划为公墓用地，近十亿的现金打了水漂！”
“独家内幕，卫氏当家主母，可能与十一年前的南山岭公交惨案有关！”
“卫氏……”
“卫氏……”
在场几乎所有的人都收到了来自各路新闻媒体的推送，其中的绝大部分世家的人更是收到了家中其他人的警告与通知。
“天哪，你不是还在卫家那边参加那卫元凯的订婚宴吧？赶紧回来吧，就刚刚，消息一瞬间都传遍了，卫家要倒了，你可千万不能和他家扯上什么关系啊！”
“你还不知道哪，卫家，就是那个卫家，听说上头有人要搞他们，要垮了，快去看看新闻，事情都闹大发了，热搜都上了！”
“儿子，你赶紧给我回来！卫家那是什么地方你也敢去，他们可是杀人放火什么事情都敢干啊！你也不怕死！对，对，赶紧给我回来，千万别在那里逗留，以后也千万别再跟那卫元凯扯上一点关系，有个杀人犯的娘他又能好得到哪里去？”
……
一瞬间，整个宴客大厅顿时就跟沸腾了的热水一样，热闹非凡。
而从这些人口中听到了只言片语的卫家人则一个个都惊恐莫名地赶紧掏出了手机。
“爸，完了，完了，我们完了……”
“卫家，卫家完了……”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我的事媒体怎么会知道……”
“完了……”
一旁眼看着事态如同脱缰了的野马一般，直接就往不可控制地方向奔腾而去。
卫老爷子只感觉自己的眼前瞬间一黑，身子更是不受控制地猛晃了晃，若不是手中还紧握着拐杖的缘故，恐怕此时整个人早已晕倒在地了。
这一边，看着早已乱成一团的卫家人，和那些争先恐后往外跑，生怕与卫家牵扯到一点关系，以至于差点没发生踩踏事件的温暖，突然就伸出自己空出来的那只手，一把就掐住了卫念琛的瘦削脸颊，用力捏了捏。
“你故意的，故意逗我？嗯？”
见状，卫念琛任由温暖掐着他的脸，竟还能笑得出来。
“可你才十六岁！”你才重生两个月啊，大佬！
温暖眼中的诧异是实打实的，她刚刚是真的以为大佬要扑街了啊，自己都做好跟他一起扑街的准备了，因为两个月的时间实在是太短了，换成她恐怕也才刚布置个开头，但大佬到底是大佬，竟然……
闻言，卫念琛依旧一脸的笑容。
“现在还怕吗？”
他轻声问道。
“哼。”
温暖收回了自己的手。
见她这样，卫念琛脸上的笑容更灿烂了。
叫他怎么告诉她，他已经重生整整两个月了，而在重生之前，他已经将卫家玩完过一回了，再来一回不过轻车熟路，毕竟上辈子三十年的经验可不仅仅只是摆设，卫家有那些龌龊，有那些敌人，有那些私密，上头又有那些人早就看卫家不顺眼，上辈子他花了很长时间才摸索清楚的事情，早已深深地印刻在了他的脑海之中了。
弄垮一个卫家，他甚至都不用自己有多强大，只要在其中随意地动动嘴皮子与手指头就行，如同古时那些合纵连横的纵横家，只需要借力打力，做完自己该做的，然后就站在一旁看好戏就行。
甚至那些人都不会知晓有他的存在。
只除了——
“是你！”
卫老爷子狠厉的声音突然响起，而他的手指头则正哆哆嗦嗦地朝他指了过来。
“是你对不对？你来报仇了？你来为你的母亲，为你这么多年在卫家所受到的不公待遇报仇了是不是？好，好，好一个狠毒的小子，我卫铎终日打雁却被雁啄了眼，竟一直都没瞧出你的狼子野心来！”
卫老爷子恨声道，可只有他知道，他却也在心中暗自懊悔以前怎么没注意到这个小子，不然就凭这小子的手段心性，再由他好好培养一番，绝对会越过元凯千百倍去，更能领着他们卫家荣盛百年，现在……现在……
想到这里，卫老爷子心头憋着的那一口气一泄，整个人猛烈地晃了晃，眼前迅速一黑，随即轰然倒地。
“爷爷！”
“爷爷！”
“爸！爸你怎么了？”
“爸！”
一见卫家的顶梁柱卫老爷子一倒，在场的卫家人俱都惊恐地围了上去。
目睹了这闹剧般的一幕，温暖与卫念琛的眼中却是没有丝毫的波动。
少年低头温柔地看了身旁的女孩一眼，拉着她的手，便低声问道，“现在要走吗？”
“唔，你之前不是说好了有生日礼物？”
“现在就带你去看！”
说着，卫念琛拉着她就缓缓往外走去。
“卫念琛，是你，是你对不对？你这个畜生！贱种！贱种！唔……”
一旁的卫元凯一见他要带着温暖走，自己的母亲要被警察带走，爷爷昏迷不醒，卫家又发生这么大的事情，自己的生活即将分崩离析，极度恐惧之下，他选择将自己所有的情绪全都朝卫念琛奔涌而去。
可不曾想他才刚开口，一旁早就见势不妙的卫家人便立马扑上去将起压倒，捂住了他的嘴巴。
老爷子昏迷之前的话他们可都听到了，卫家现在这情况十有八九是这卫念琛弄出来的，他才十六岁啊，卫家要倒了，可他却代表着无限的可能，他们怎么敢在这种情况下，轻易得罪他……
在来这场宴会之前，他们怎么会想到事情竟然会是这么一个发展，早知道，早知道……
“啊，不要，救我，阿盛，救我，元凯，元凯，你救救妈妈！”
另一头的顾英则被人拉着要往门外走去。
可卫盛此时却完全顾及不到他了，只是木愣愣地看着从他身旁走过的卫念琛，“念……”
刚说了一个字，眼看着少年根本就不会为他停留的模样，卫盛剩下的话就已经说不出来了。
看着对方的背影，卫盛一下就握紧了自己的拳头，他是他的父亲，到底是他的父亲，对，就是这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