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祖宗蹬了另一只拖鞋,翻了个滚,便卷进被子里去, 拿着手机便开始刷微博。
时隐之突然也脱了鞋,利落地一个翻身,便双手撑在宋伊身子的两边, 俯视着小祖宗,似笑非笑地提醒道:
“小没良心的,是不是忘记什么了?”
宋伊侧卧着躺着,闻言不由地开始心虚,像是乌龟爬一样,慢慢地将身体挪正,嘿嘿嘿地笑着,装傻并不承认。
“忘记什么了?我不知道啊!”
内心肖想,但也只是想想,有贼心没贼胆,美人当前,还是一个字——怂。
伸手将白色衬衣上面的两粒扣子解开,时隐之忽然将金丝眼镜摘下,放在床头。
吞了下口水,宋伊立马便怂了。
不知道为什么,她总感觉摘下眼镜的时隐之气质一下子就变了,好似是一头被封印的野兽,一下子被解开了封印,下面便是要顺应天性,开启捕食。
危险,又格外地叫她移不开视线。
宋伊想,她果然是色胆包天,见色欺人了。
按住宋伊的两只手腕,时隐之跨在宋伊之上,低头恶狠狠地在这小没良心的耳边提醒:
“银行还要收利息,你在我这欠了这么久,怎么招也该还了吧?就算是不还,也该给我点利息。”
宋伊耳边嗡嗡,脑子里根本听不见时隐之说的话。
她只看见时隐之解开的纽扣下,衬衫内的光景一览无余。
想要摸腹肌,很想很想。
不带宋伊回神,时隐之缠绵的吻便落了下来,点点滴滴,似雪花飘入大地,似雨滴进入池塘。
一点一点地,带着宋伊进入另一个天空。
“唔……”
宋伊的身子忽然下意识地朝上一动,嘴里发出无意识的娇嗔声来,似在拒绝又似在邀请。
气息越来越不稳定,像是一个易燃易爆的物体,控制不住奔腾而来的情、欲。
时隐之的眸色更加的深沉了,像是染上一层蜜色,神仙落入凡尘。
他只是想要略施惩罚,没想到最后停不下来的却是自己。
大手向下,一路滑行,腰部的衣服已经被卷起,露出精致的小蛮腰,宋伊紧张地闭上眼……
时隐之忽然停住,深深叹了口气,道:
“小没良心的,别怕。婚后了再慢慢和你探讨。”
他不是不可以继续,婚前性、行为也并非不可以,只不过时隐之认为,不妥当。
现代社会开放,将就自由平等,但在这种事情上,不管怎么说,都是女孩子吃亏的多。
时隐之舍不得让小祖宗吃亏,如果说吃亏是福,那就让他多涨些福气好了。
“主人,那家伙又来电话啦!”
宋伊缓缓张开眼,还没来得及说什么,便一脸懵地听到手机铃声响了。
够了够身旁的手机,清了清嗓子,宋伊接通了电话。
“小姑奶奶,欧内斯特说他有急事明天要回法国了,让你尽快取画,他人在N市。”是画作代理人吴语的电话。
宋伊猛地一个惊醒,她之前还想着要在外公外婆这多住几天,等回去了再拿母亲的画作,没想到事情拖不了了。
“我立马就走!”
母亲留给女儿的最后一幅画作,宋伊心心念念找了许多年,怎么可能放弃?就算是抢也要给抢回来。
挂了电话,宋伊立马便要订回N市的机票。
“现在就走?”时隐之问道。
“嗯,吴姐说欧内斯特明天就要走了,我得赶紧回去。”宋伊订好了票后便立马去收拾东西,哒哒哒地在卧室内走动。
“别慌 ,来得及。”
望着小祖宗慌张的步伐,时隐之柔声笑了笑,起身帮忙收拾。
有些人身上似乎天生带着能够平复烦躁心情的能力,比如时隐之,多慌乱的时候,只要听到他的话,就好似夏日烈阳下,忽然注入一道冰凉的泉水,比哌替啶还要能够镇静安神。
宋伊和时隐之下楼的时候,解老爷子正和老伴在看电视,望见他们两人拎着行李下来,惊的立马便从软绵绵的沙发上坐了起来。
“哟,咋回事了,这就要回去了?你这倒霉孩子不是说要多待几天的么?”
这话中的又是责备又是透着心酸,老人家难得有外孙女回来看望,结果一天没到的时间人就要离开了,哪里能舍得。
“有事儿,很重要的事儿,办好了的话,下回春节还是元旦时候回来,把东西带回来给你们瞧瞧,绝对开心。”
宋伊没提母亲解佳昭遗物的问题,没拿到之前她不想要叫外公外婆徒增了伤感。
同外公外婆简单的打个招呼后,宋伊便同时隐之出了门,坐上事先打的过来的出租车。
解老爷子和老伴站在院子门口,目送离开,宋伊的外婆年纪大了,最是舍不得宋伊。
“你在外面多吃点发,被饿着,衣服也要多穿,别冻着了。”
宋伊点头挥手,“知道啦!”
“外婆和你外公两个人年纪大了,没用了,你在外好好照顾自己。”
低头检查证件等物品的宋伊闻言一顿,望向车窗外的外婆,忽然很大声,很是气急败坏地吼道:
“你们很有用好么!!老什么老,你们可是要长命百岁的,知不知道!”
一番话吼完,自己却掉了眼泪。
人啊,在外头拼命打拼,一回到亲人身边,也许不过就是句简单的话,便能叫人泪流满面。
“没用了”这话,就像是一把无形的匕首,一下子便戳进宋伊的心窝内。
时隐之抱住身旁突然哭泣的宋伊,同宋伊的外公外婆道别后便低声让出租车司机开往机场,一路上都只沉默着任由宋伊沾湿他肩头的衣服。
不是不安慰,只是因为懂你心中所想,所以陪伴便好。
·
到N市的时候已经是后半夜的时间了,再有两三个小时,天便要大亮了。
宋伊在飞机上睡的很不安,反复和吴语确认欧内斯特飞往法国的时间,却一直联系不上欧内斯特本人。
睡的很浅,稍微有些动静便能惊醒,等到了酒店时候,双眼下便是青色一片。
时隐之将小祖宗送到酒店房间才驱车回时家。这么好的机会,他本可以直接带着小祖宗回时家,而不是酒店。
偏偏他就是老派的作风,舍不得让小祖宗吃亏。
之前是想要强逼着宋伊前进,认清楚内心,如今既然已经达到了目的,他也更不可能对小祖宗做什么。
在飞机上浅浅地睡过一段时间,在回床上躺着也睡不着了。
打开书房的灯,时隐之准备看些文献资料,明天学校里有个研讨会要开。
打开电脑,邮箱内有几封新邮件。
时隐之点开一看,是之前投的一家期刊的回信。
【实在是不好意思,您的这篇论文同之前齐家欢教授的文章雷同。】
时隐之的眉头一下子便蹙起,食指在桌面上不急不缓地敲点。
学术界发表论文同一般意义上的投稿并不一样。
寻常的文章发在杂志或是报纸上,是会有稿费拿的,但学术界的论文一旦被核心期刊选中,不仅没一分钱稿费,还得交付版面费,也就是占据期刊版面的费用。
国内的核心期刊版面费一般都要在三千起步,如果文章篇幅长,版面费会更高。
而且学术论文和一般投稿还有一点不同的是,如果拒稿,不会发邮件通知,三个月内没有回信,基本上便是被拒稿了。
如果三个月内得到回复便是投稿成功,核心期刊处就会开始排版论文发表的顺序和时间。
一般情况下,论文的质量越好,发表的时间便越快。质量差的论文,可能排了一年两年都发表不了。
时隐之投稿的这家核心期刊杂志里的主编和他父亲有几分交情,估摸着是看在这几分交情的情况下才发了这封邮件来。
齐家欢,是N市中医药大学的教授,拿的国自然课题也和时隐之研究的方向差不多。
不过,时隐之记得,之前爆炸的实验室貌似就是齐家欢的。
望了眼时间,已经凌晨五点半了,时隐之在微信上联系了上次投稿期刊的主编,逐字推敲,态度不卑不亢地将之前学校实验室爆炸的事情说了一遍。
快到六点半的时候,期刊主编终于回了消息,一开始的时候还推脱了几句,但架不住时隐之的问话,将齐家欢的论文给发了过来。
时隐之打开后便快速浏览起来,一分钟后,发出声冷哼。
实验数据全盘照抄,连实验过程都是一样的,所谓的老教授脸皮可真厚实。
第54章 木通
上午八点半, N市中医药大学,方剂教研室内, 时隐之面前站着的正是陈茹颜。
陈茹颜之前是时隐之的研究生,后来送到基础医学院的院长手下学习。
时隐之对自己手下的学生很了解, 如今在他实验室的学生品性都有保证,不可能将辛辛苦苦做出来的实验数据成果轻而易举地就给齐家欢。
只有一个人,嫌疑最大——陈茹颜。
“时教授,您这是什么意思?怀疑我将实验数据给了齐家欢老师么?您也未必太小瞧人了吧!我就这么龌龊不堪么?!”
陈茹颜面上尽是怒色,神情表现的很好,一副被侮辱,却要强忍着委屈的模样。
她通常早上不会起的太早, 就算是进实验室也要化淡妆,精致无比。而此刻陈茹颜的脸上不仅没有一点妆,还能看得到眼底的青色。
一大早的被同学叫醒, 说是时教授找,陈茹颜心里还是一番窃喜, 以为时教授回心转意, 回来找自己了, 只抹了个水乳便匆匆忙忙的过来了,没想到会是这种结果。
“我是什么意思,你心里清楚。不要以为装装受害者模样, 装装可怜就能糊弄过去,我不吃这套。”
方剂教研室内还有其他老师在,时隐之半点面子也不给陈茹颜留, 金丝眼镜后的双眸泛着冷色。
他从抽屉里将一小叠打印好的论文拿出来,扔到陈茹颜的面前,声音清冷。
“你之前在我实验室做过实验,数据当然清楚。但是你也是半途离开,不知道最后几轮重复实验的结果。所以齐家欢那边论文的最后两次实验数据是错的。”
“另外,关于你投的论文,写的是我实验室研究成果的内容不说,第二作者和通讯作者写的都是齐家欢,怎么?是对基础医学院的院长不满意?”
望着眼前被打印出来的论文,赫然便是她这半年来辛辛苦苦写出来的两篇论文!
怎么会,怎么会被时教授知道?!
陈茹颜万万没想到会被时隐之查出来,她的两篇论文虽然都被核心期刊采用了,但是都没有发表,排到她发发表的时候至少在半年后。
况且还是两家不同的核心期刊,怎么会被发现?!
时隐之淡淡扫了眼,便晓得陈茹颜心里在想的是什么。
国内的核心期刊不比国际期刊,如《柳叶刀》这样的期刊,公正公平几乎到严苛的地步。
国内的核心期刊杂志,里面的编委基本上都是相互认识的熟人,业界的知名人物,怎么可能不熟悉?
时隐之的母亲刁宝瑞女士是有名的医生不说,时隐之的父亲时代,也是赫赫有名的时氏药企董事长。
医和药两个行业,就如同物理和化学、历史和政治,不分家,医学界的人都要给时氏药企几分面子。
况且,时隐之是要查自己论文被抄,那些前辈更是能够体谅。
“我,我是自己写的,因为齐家欢老师比较和蔼,我的论文他有帮忙修改,所以第二作者和通讯都是齐家欢教授。”
双手紧紧地拽着两边的裤子,头微微低垂,陈茹颜自己说的话底气都不足。
就像是个跳梁小丑,抓着个遮羞布就不放手,嘴硬死撑着。
抿了口茶,时隐之蹙眉望向陈茹颜,目光带着厌恶。
他越看陈茹颜,越觉得玷污了双眼。
“我已经通知了院长,他过会儿会带着齐家欢过来给个说法,至于你,就站在这边,听听齐家欢的说法。”时隐之冷冷道。
现在国内的研究生喜欢喊自己的导师“老板”。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导师确实是研究生的“老板”。提供实验室和实验动物和药物给学生做实验,但学生基本上一分钱拿不到,低廉劳动力都算不上,直接成免费劳动力。
前段时间微博上魔都一所全国都排的上号的综合大学被爆料出来,医学院的女教授压榨研究生,以毕业威胁,以致研究生跳楼自杀。
而作为罪魁祸首的女导师早嫁到芬兰,长期定居芬兰,就算是警方想要拘捕难度也很大。
时隐之同样作为研究生导师,对自己的学生向来很包容,每个月也会发给学生补贴。但对于陈茹颜这种学生,时隐之觉得非但没有包容的需要,更应该严加惩戒。
等到快要九点半的时候,基础医学院的院长才姗姗来迟,后面跟着身躯肥胖的齐家欢。
“小时啊,有什么事情我们到隔壁的教师休息室谈,不要影响其他老师工作。”
院长呵呵地笑着,环视了一圈方剂教研室内还在办公的老师,杜绝了给他们看热闹可能。
时隐之从椅子上站起来,院长这话一说,他便明白是什么意思——
来当和事佬了。
教师休息室内中央有一个小型会议桌,基础医学院的院长坐在首位,齐家欢和时隐之分别坐在两旁,陈茹颜没敢坐,站在几步远的地方。
“小时啊你年轻人不晓得我们这些老骨头的苦,齐家欢教授的国自然项目都快要到收尾了,结果实验室爆炸,一切都没了。他今年还要参与评职称,按照他国自然项目,应该要到副院长级别了。”
院长一副过来人的口吻说着话,拿着小辈不懂事的眼光望向时隐之,话语里无非就是想要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最好息事宁人的态度。
齐家欢坐在对面一口一口的喝茶,这事儿本是他的不对,但过来腆着脸说话的却是院长。
“院长你这话说的就很有趣了,难不成学校实验室爆炸是因为我时隐之?还是说拿别人的实验结果做自己的论文,还是以为偷偷摸摸地不让人晓得,就会无事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