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来当初若不是吴语在一种代理人中长得最漂亮,宋伊也不会轻易同意让她做自己的画作代理人。
“中药的祛疤我并不擅长,我推荐其他教授给你开方子。”
今天一天都是突发状况,完全超出时隐之的预料。
作为医生和病人的关系,一直牵手握手像个什么样子?
“你不擅长就算了,但是换药总该会吧?时隐之我明天找你换药可不可以呀?刚刚给我包扎涂药的护士手有点丑,人也不好看。”
虽然松开了手,不过宋伊的眼神还是在盯着时隐之的双手看。这双手就是手控的超级福利,能看一年不腻。
要是让这双手来给她换药,那换药也是一种享受了。
换个药还要看好不好看,时隐之也是第一次遇见,他没说话,并没有打算答应宋伊这个无理取闹的要求,将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放进衣服口袋,收拾了东西便准备离开。
“啊啊啊!时隐之我伤口疼!”
宋伊忽然蜷曲了身体,嗷嗷叫个不停,面上也是一副痛苦神情,大大的双眼扑棱扑棱眨个不停,几个呼吸间便看见豆大的眼泪从眼眶中汹涌而出。
“躺好!我看看!”
时隐之立刻掉头,掀开宋伊的病号服,熟练又快速地拆掉她的伤口处的纱布,仔细地检查腰间的伤口。
——没有发炎,没有化脓。
顷刻间,时隐之便明白了,他被戏弄了。
眼神望向宋伊,果然看见这小混蛋正憋笑的厉害,笑的眼泪水都掉下来了,双眼里都是神采,如漫天繁星闪烁不断。
“伤口再次拆开,就多了一次污染的可能,你这是对自己不负责。”
“我知道哇!但是不这样你怎么能答应我呀!”
宋伊笑的像是只小狐狸,俏生生的,眼睛里满是得逞后的傲娇神采。她摇摆着尾巴,冲着时隐之勾勾手,说道:
“我不管,时隐之,我人都被你看过了,你得对我负责。”
真是怕了这个小祖宗了。
总归换药包扎伤口也不是难事,他每日抽空来一下就是。
至于看光这事儿,时隐之目光下移,打量了眼宋伊的腰。
除却那块伤口,宋伊的腰真的可以说是完美无缺。腰部的弧度恰到好处不说,甚至还有人鱼线。皮肤白嫩剔透,如上好的羊脂白玉。
“我知道了,会来,以后别用这种办法,太糟蹋自己身体。”时隐之给宋伊一边将伤口重新包扎好,一边同宋伊说着。
他上辈子修来的福气估计是实在太好,才遇到了这么个病人。
“咳咳咳!!”
病房外突然传来一阵的咳嗽声,宋伊真准备在调戏时隐之两句,便看到代理人吴语挎着小包过来了,后面还跟着一位护士。
“吴女士。”
时隐之点头同吴语打了招呼,他朝护士手里捧着的无菌盘看了眼,知道估计是要打破伤风了。
“哎呀!时隐之你怎么又要走!”
宋伊的眼神一直跟着时隐之,连吴语进来都没多看几眼。她一看到时隐之要走的架势,赶不及地就要阻拦。
她还没摸够神仙医生的手呢!
时隐之腿长步子迈的也大,才走了几步便离宋伊的床头好远,他有些无奈地说道:“你要打破伤风了。”
“要打针了你怎么还要走?我疼怎么办?”
宋伊打小吃过的苦就少,就算吃了几次苦头之后也品到了甜头。她不怕疼,就是想要个人陪着。况且看着那细溜溜的针头,是真的有点叫人心生怯意。
国家九年义务制教育都普及了,什么时候基础医疗知识也能科普科普?时隐之觉得这很有必要。
“破伤风是打在臀部,你确定需要我陪着?”
宋伊:“……你走吧。”
注射分为皮内、皮下、肌内注射,一般肌内注射都是选在肌肉较厚、离神经和大血管较远的臀大肌。
当然打屁股针也不是真的要把裤子全脱了,只要脱上面部分,到髂前上棘和尾骨连线的外三分之一处就差不多了。
宋伊要是早知道被拉金刺一下要扒裤子打破伤风,当时一定死活都要朝拉金刺一刀,让他也脱裤子打针,要不然实在不划算。
太丢人了,形象都没了。
宋伊的身份特殊,来给她打针的是护士长。
翻过身,任由护士长将自己蓝白条病号裤脱了三分之一,宋伊此刻宛若一条死鱼,任由别人宰割,旁边还有一个笑成花的看客吴语,观赏宋伊白花花的屁股。
大家评评理?当红画家当众被扒裤子,这像话么?!
护士长的动作很熟练,沾了酒精的棉签以一个点为中心,不断围绕着转圈消毒,差不多消毒了有五厘米左右后,拔针,动作迅速利落。
宋伊压根还没反应过来,她脑子里还在想酒精消毒过的皮肤好凉的时候,一针就下去了。
针下去便下去吧,可宋伊感觉护士长的指尖在旁边不断地搔挠她的皮肤,很轻很痒。
如果不是护士长是个中年女性,宋伊都快要以为自己受到了性骚扰。
一般挂水静脉注射时被戳的很疼,八成都是戳到静脉瓣了,而熟练的护士能避开静脉瓣,戳的不疼,将疼痛降低到最低。
宋伊是肌内注射,不是静脉注射,给她打针的还是护士长,除却拔针时候有些疼,她并没有感觉到太大的痛感。
宋伊一手拿着棉签,按住针孔处,一手就忙不停地打开微信,给时隐之发送了一条语音消息:
“为什么那个护士长给我打针的时候还要搔挠我的屁屁?难不成是看我太美想摸?”
才走到医院门口的时隐之,点开消息后,觉得艺术家果然是……
与众不同。
第9章 青黛
打针会痛,而护士搔挠患者皮肤只是为了转移患者的注意力,让疼痛感不那么强烈。
宋伊看到微信里时隐之发来的科普解释,良心有了一点点的痛。
护士长是好人,她不该质疑她的专业水平。
“哎呦我的小姑奶奶,瞧把你给乐的。这是看对眼了,想要追了?”
护士长走后,宋伊的画作代理人吴语便坐在宋伊病床边的椅子上,挤眉弄眼的问道宋伊,脸上带着姨妈笑。
谈恋爱好啊!让宋伊感受到爱,绘画的水平也能上一个档次。最好谈的轰轰烈烈,然后再黯然分手,让宋伊顿悟人生。
名画家都经历过这样的过程,例如梵高也是如此。
只要宋伊达到这种水平,吴语作为她画作的全权代理人,那赚的钱就是大把大把的,数都数不过来。
“追?我追时隐之么?”
对吴语的话是真的有些无语了,宋伊翻了个白眼,摆摆手,道:
“不可能的事儿。别人不知道,难道你还不知道我家里的那点子破事儿么?”
宋家里很有钱,亲生父亲宋绪宁是一家大型企业的董事长,母亲解佳昭是知名画家。
和一切恶俗小说电视剧里发生的情节一样,宋绪宁出轨还家暴,宋伊的母亲解佳昭画完人生最后一幅画之后,便跳海自杀了,连个尸体都找不到。
从小就是在上流圈子里长大的,宋伊最清楚男人的劣根性。
她不介意调戏或是暧昧,但绝对不愿意结婚,她不想要和她母亲解佳昭一样,一辈子过的那么苦。
宋伊想要做个俗人,贪财好色。
“没意思,宋伊你这人太没意思了。我看你对那时医生这么特别,还以为终于来了爱情,没想到都是我自作多情了。”
宋伊的想法向来坚定难以改变,吴语也没指望改变她的想法。耸了耸肩,吴语开始同宋伊汇报这次画展的具体情况。
托了宋伊这次被刺的消息,宋伊画展中所有的画都涨了价,才过去几个小时,画作就已经订掉了一半。N大联合举办的艺术节里,也有收藏家看中了几名艺术生的作品,签了长期合作的条子。
可以说,宋伊被拉金这么一刺,除却疼了点,剩下的都是好事多多,钱财滚滚。
宋伊对吴语说的事情提不起兴趣来,神情有些怏怏。
“好啦好啦,这些事儿你就不必说给我听了,都是钱啊钱的,都玷污了我艺术家的名号了。”
还在拿着一堆数字说来说去的吴语只得住了嘴,她早就习惯了宋伊口嫌体正直的性子。这会儿子说不要谈钱,等明天就要抱着银行卡乐的傻笑。
宋伊受了伤,画展还在继续,网上的舆论也要关注,吴语的事儿还有很多,她给宋伊请了两个护工,便忙不停蹄地离开处理其他事情。
人都走了,宋伊百无聊赖的躺在床上看泡沫剧。
她没什么亲人,这时候受伤了也没人来问候两句。这么多年来,也就三两个朋友还算处的过得去,偏偏大部分还都在国外,就一个今年才回了国。
解锁手机,打开微信,列表里面一通询问情况的,都是些各界的名人,商人、收藏家、摄影家,都有。
时幼妍发过来的消息早就被淹没到最下面了。
“死没死?伤的严不严重?没死就给个话。”
很简单很粗暴的一句问候,连个表情包都没加。看到这条消息时,宋伊的压抑的心情才算有了片刻的纾解。
她才不是孤家寡人,看,不是还有人惦记着她么?
宋伊一高兴,一通电话便打了过去,两三秒的功夫,对面便接通了电话。
“喂小妍妍,在哪儿呢!咱们去喝酒啊!”
搞艺术的为了追求灵感,总喜欢来点酒精或者香烟刺激刺激神经,宋伊平时不碰烟和酒,但是一高兴了,就喜欢拉着时幼妍喝啤酒,偏偏酒品还差的不行。
“喝啥喝,你自己现在什么德行还不清楚?万一喝醉了,又来个捅刀子的,你跑都没法跑。”
时幼妍的声音听着鼻音有些重,就算此刻是凶巴巴的语气威胁,也没多少气势。
她和宋伊认识了快有八年了,起初是在同一个跆拳道班认识的,也算是不打不相识。
后来宋伊去了国外,两个人每个月总要通一两次越洋电话,就和女孩子的大姨妈似的。黏糊的不行,不晓得的还以是小情侣异地恋。
时幼妍知道宋伊所有的事儿,宋伊也明白时幼妍所有的不得已。
“行啊!等你感冒好了再出去,我这两天感冒才好,你怎么也感冒了?听着鼻音还挺重的。”
受了关心,宋伊心里暖乎乎的,她找出时隐之的微信号给时幼妍发了过去,得意洋洋的炫耀:
“我微信给你发了一个特别厉害的医生,我感冒吃了西药一个星期都没好,吃了这个医生的药两三天就痊愈了。你感冒了也可以找他看看去,保证药到病除。”
时幼妍拿着纸巾擦了擦泪,她哭过一场,所以声音听着像是感冒了似的。
不过她也不想要多解释,默认了宋伊说的感冒。
她打开微信看了眼宋伊发过来的推荐人名片,而后陷入了沉思。
“伊伊,给你看病的这个人是不是叫时隐之?”
“对啊,小妍妍你认识啊?果然医生的圈子小,随便都能遇到熟人,我就说……”
“不是,他是我哥,亲哥。”
宋伊还在废话连篇的叨叨,时幼妍一句话便叫她后面的话都说不出来了。
世界还真是小。
宋伊的脑子卡机了片刻,许久才蹦出一句话来。
“你哥??卧槽!”
时幼妍也没想到几天前的那个晚上,被他哥吐槽重感冒当成肿瘤癌症的女病人竟然就是宋伊。
“幸好我现在知道了。我之前还想要撮合我哥和他口中说的女病人,万万没想到竟然是伊伊你!不过现在想要撮合也没办法了,我哥被我妈安排去相亲了,就明天,真是可怜见的。”
“相亲?相什么亲?他还要给我换药呢!”
一听时幼妍这话,宋伊便气的使劲的拍了下枕头,恶狠狠的,气势滔天。
敏感的嗅到不寻常气息的时幼妍——或许她应该透露一下相亲的地址和具体时间?
丝毫不知道自己就这样被亲妹妹出卖的时隐之,沉浸在学术之中,持续跟进ECMO叶克膜的最新临床试验论文报告,对于第二天的相亲,并没有做特别的准备,甚至连相亲对象的姓名还不清楚。
他看完最新一期的研究进展,拿出手机打给一位目前在首都中医药大学任职的教授。
“是徐教授么?我是时隐之。”
手机对面的徐教授是国医大师吴免真的亲传弟子,医术同样高深,不过和吴老专研肿瘤癌症不同,他是专门攻研中医皮肤美容的。
“是刁教授家的小时啊!哎呦真是难得难得,你小时候我还抱过你呢呀,找我有什么事儿么?”
徐教授同时隐之的母亲刁宝瑞年轻时候是同学,关系处的很不错。她看时隐之,就如同看自己家的小辈一样。
况且时隐之也确实足够优秀,若不是年龄限制,光是他的科研成果,就足够他坐上院长的位子了。
“就是想要和您讨个药,我有个朋友今天腰上受了点皮肉伤,在医院处理过了。小姑娘爱美,怕留疤。”
中医不传之秘在于量。
徐教授祛疤的方子虽然是从古方中传承来的,不过其中的剂量变化,药材选取,都是经过几十年的不断摸索,这才有了如今的效果和名气,甚至连药的名字也是叫“徐氏祛疤膏”。
时隐之没和徐教授要方子,只是要了中成药。虽然比起有对症下药的汤药来说,效果可能稍差,但也比市面上其他祛疤膏要好上许多。
“哎呀我懂我懂,徐老师我也年轻过的啊,你们小年轻那个的时候也小心点,怎么就伤到女孩子的腰了呢?”
手机那头的徐教授人老心不老,还是很热衷于小年轻的事儿,笑声充满了“吾家有儿初长成”的自豪感,压根不给时隐之解释的机会,又接着问道:
“对了,小时啊我这边还有壮阳药,你看需不需要给你一起寄过去?你妈妈和我说,想要早点抱上孙子哦。”
时隐之:“……教授真的不是您想的那样,我还没有女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