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听八扇屏。”
这是传统相声的经典作品,主要应用了贯口的技巧。这是相声演员必备的基本功,不论是云染还是张云雷都是死死的印在脑中的。
张云雷已经有些日子不曾接触过关于相声的任何事情了。他如今的内心对于相声是抗拒的。可是即使他抗拒,他也抗拒不过云染的要求。于是少年操着变声期低沉喑哑的嗓音开始背起了八扇屏。
张云雷说一段儿,云染说一段儿,两个人把所有学过的贯口一遍又一遍的背着直到天已经开始放光,东方破晓,二人的声音都有些发不出了。
张云雷是早上的车,他这时才起身将自己收拾利落,将云染给自己的钱揣进怀里,提起自己的行李抬脚往外面走。
“老舅”云染这时再也忍不住,眼泪源源不断的落了下来,眼睛红红的,看了就令人心疼。她的嗓子已经因为背了一夜的贯口,哑的不像话。此时喊出的声音就仿佛是一个破风箱一般。
张云雷没有回头,他怕云染看见自己的眼泪。他想如若自己的嗓子日后再也不能恢复,这可能就是最后一次见云染了。他不想让云染的记忆中,最后的自己是这副样子。
他更害怕,自己看到哭泣的云染会忍不住想要留下来,留在这个已经把自己当成是拖累的家里。
“我一直等你回来。你别忘了。”
张云雷没有回头,只是点了点自己的头。阳光照在他背影中露出的侧脸上,让他的侧脸变成了白色的光圈儿,模糊的看不清真正的轮廓。
张云雷抬脚离开,知道走到了自己看不见的地方,云染才终于撑不住似得瘫坐在了地上,泪珠就像没有关紧的水龙头,低落在衣襟上,她下意识的闭上了眼睛,鼻子酸的紧,可能是怕自己喊出声来,贝齿下意识的咬住了下嘴唇。
王惠和郭德纲当然知道张云雷要回天津的事。二人在房内,偷偷目送着那个泪流满面鼻子通红的小少年离开。
二人沉沉的望着少年离开的方向,过了好久,郭德纲去烧饼屋里叫醒了睡得正沉的郭奇林。
“快醒醒,哎,醒醒”
大林被他老子狠狠摇了几下,才不情不愿的睁开眼睛,伸手擦了擦嘴角的口水印问:“爸,放假呢,这么早叫我干什么。”
郭德纲对着这个儿子一点儿都不如对着软乎乎的小女徒弟有耐心。这时候想着染染这时候还哭着呢,懒得跟他解释什么 ,“别睡了,快去哄哄你妹妹。”
郭奇林眼看着眼睛又要闭上,人坐在床上也一摇一晃的,好像马上就要栽过去。郭德纲又狠狠地推了他一把。
郭奇林略有些不耐烦的说:“不是有老舅呢吗?老舅,他都不让我靠近染染。” 说起这个大林就有些委屈。这么可爱的小妹妹,白白嫩嫩,娇娇软软长得像小天使一样,偏偏被老舅一个人霸占着,其他人想亲近一下都不行。
“你老舅回天津了。”
“啊?老舅回天津啦?为什么啊?” 听了这话,郭奇林才睁开了眼睛,诧异的看着他爸。
“你管那么多干什么。总之你老舅短期之内回不来,这段日子你把染染照顾好了。少一根儿汗毛我就抽死你。” 说完转身就走。
郭奇林听了这么重大的消息此时也睡不着了。立刻起身下床去了云染的屋。刚走到门口就听到屋内发出的动物哀鸣般的抽噎声。
他立刻推门进去,就看到云染坐在地上,低着头,双手捂住脸,肩头剧烈地抖动着,满头的秀发披散开来,像黑色的瀑布一样遮住了她的表情,让人感到茫然失意。
大林连忙走上去,将云染拖起来,放在床上。不停的安慰着。直到大林觉得自己也开始倒仓了。这姑奶奶才收了哭声。吸吸鼻子,用沙哑的声音和自己说:“大林,我没事儿。你甭管我了。”
“小姑奶奶,你真没事儿了吧。别我一走你又开始哭啊。”
“真没事儿了,你走吧。我不哭。”
“算了,姑奶奶,我还是在这儿看着你吧。我爸说了,你要是少一根儿汗毛他就抽死我。你看你这眼睛肿的跟桃核似得。我爸看了准得抽我。”
“你乐意呆那你就呆着吧。我要睡了。”
大林一看这似乎是真的不再哭了,这才放下心来。
第34章 第 34 章
随着张云雷离开的这几日。整个德云社和他有着密切关系的几个人都发生了一些变化。
比如王惠,这些日子总打电话回家,询问张云雷的现状。
比如郭德纲,本来教育徒弟的时候总爱拿张云雷做正面教材的他,这时一提到这个名字,嘴就会不受控制的僵硬一下 。
比如一向最淘气,但是只怕张云雷的烧饼,在这几日不知因何故,在没有人束缚的情况下还是老实沉稳了很多 。
再比如一向很容易屈服于张云雷淫威之下 的云染的小跟班,郭奇林,以往常常因为张云雷的缘故不敢过于靠近云染,现在却仿佛代替了张云雷的位子一般,整日和云染黏在一起。
然而,本应该变化最大的云染却和往日没有什么不同。该练功练功,该去特长班去特长班,该学习也学习。似乎一点儿都不受张云雷离开的影响。
连烧饼都惊奇的和郭奇林询问 :“哎,你说当时这丫头是真心对师哥还是装的啊。怎么师哥走了她跟个没事儿人儿似得?”
郭奇林也没有办法回答烧饼这个问题。他只能干巴巴的反驳烧饼,“别混说了,染染和老舅的关系一向最好了,连隔壁赵大妈家的狗都知道。”
话是这么说但是其实他也觉得奇怪,因为云染实在是太正常了。最近甚至每天接替张云雷倒二的位置,去茶馆儿里去演太平歌词。
但是,没有人知道云染央求了自己的爷爷,将张云雷所有登台表演太平歌词的磁盘都找人做成了音频的格式,放在mp3里,每夜听着少年唱的太平歌词,独自落泪到天明。
没有人知道云染有多少次想着自己若是收拾行囊前往天津,去找老舅有几分成功的可能性。
没有人知道云染是如何强忍着哭意,在台上表演完太平歌词,然后在唱完之后,再也忍不住,偷偷再茶馆儿的洗手间里哭的撕心裂肺。
大家只是觉得,小孩子忘性就是大。即使是关系在亲密几天不见也就忘了。于是虽然没有人刻意在云染面前提起张云雷,也不再有人小心翼翼的避讳。日子仿佛也回到了从前。
烧云饼小朋友和郭大林小朋友每日在云染面前为了吃争宠耍宝。尤其是大林,这时候也不用被强迫学艺,只是由他爸爸拍板,在云染的监督下练练基本功。
在德云社经常可以听到一人颇为无赖,一人有些冷冰冰的回答着。
“染染,我今天练的怎么样?好不好”
“嗯,还行。”
“那有没有什么奖励?”
“我奖励你一个锤子你要不要?”
“锤子?好吃吗?”
云染摇摇头不想理他。
只听那厢完全不放弃继续说着:“染染,你看外边的云,像不像棉花糖?”
“哦”
“染染,你难道看了不想尝一口吗?走吧,大林哥哥带你去吃棉花糖。”
云染压根儿就不想搭理他,听着他现在一口一个哥哥,一口一个带你去,话说的好听,但是出去了他又不掏钱。
这些日子大林已经以:太阳长得像铜锣烧;筷子长得像饼干;被子像驴打滚儿;沙发扶手像巧克力;床单粉粉的像草莓味儿的蛋糕。
自己穿的蓝色的棉袄可真好看,让他想起了马卡龙,你看对联儿红红的,长长的,像不像冰糖葫芦,这纸箱子长得像不想华夫饼?
以及,哎呀,我闻到外边儿卤煮味儿,此处略去一万个小吃的名字。骗得云染多次带他出去四处找好吃的,城里都快让他吃遍了。
其实云染想:我信你个鬼,周围都是街坊,哪儿那么多馆子味儿传进来。还有上学的时候怎么不见你思维发散的这么快啊?这会儿想象力倒是丰富。
不过反正云染也闲的慌,不如就带着孩子大街小巷去吃,自己仿佛就又回到了老舅喂自己,自己偷喂大林的那些日子。
郭大林,不,现在应该叫郭·巨无霸·木木了,这两天小日子过得无比惬意,惬意到每天要到茶馆儿里边看边学的烧饼看着他就想狠狠地揍他一顿,让他知道吃独食儿是什么下场。
于是迫于烧饼的威逼之下,大木木不得已请求云染每天带上烧饼。
而烧饼则和自家师父请求,自己以后能不能跟着师姐学,他不想跑茶馆儿了,实在累的慌,而且师姐基本功好,那是后台所有先生都认可的,自己跟师姐学应该也没毛病。
郭德纲一想,跟着云染也好,自己太忙,没有功夫好好盯着这俩小的。况且烧饼真是淘的厉害,不给他找事儿干,他在茶馆儿里能反了天。
给他找点儿事儿干吧,以这孩子的性格,那好好的事儿怎么的能让他给干成那样儿呢?
就说前几天,自己正和先生们排练呢,一扭头就看见这小崽子不知道从哪儿搞了一把小刀,这会儿正坐在观众席那儿给人家锯椅子腿儿。
看的自己那冷汗都留下来了。这要是把凳腿儿锯的高低不平,晚上万一哪个倒霉坐在那儿,再闪了腰,那自己可就赔不起了。
那给这孩子找点儿事儿干吧。正好这两天德云社卖票卖的好,好些忠实的观众明明听到售票处说已经没有票了,宁愿买站票也要进来听相声,就让烧饼去售票处去帮帮忙,顺便帮观众们安排安排地方。
按理说这是多么简单的事情,观众又不是真的要你把他们安排在哪儿去坐去,就是帮忙安抚安抚,说两句好话儿,让买站票的观众们心里不要不平衡,这好话儿放在相声演员这儿这不应该是手到擒来的事儿吗?
谁承想这孩子把门口摆摊儿大妈,茶馆儿电工的凳子都偷走了,这大家组团过来和自己告状,可把自己愁坏了。
把这孩子送回家反省吧。不背会八扇屏就别过来,让他家长监督他。一个月,家长给送回来,把八扇屏背了。自己问他:“听话吗?”小孩儿也是垂着头老老实实告诉自己:“听话。”
结果回来不两天,在家里把楼梯扶手都给扳下来了。
这下这孩子老老实实说想跟小师姐学基本功,郭德纲觉得,一来这是烧饼头一回主动找自己说想学东西,二来云染虽然年纪比烧饼小,可是气场还是有的。于是大手一挥同意了。
打这儿开始,云染每天带着两个又高又壮的左右护法,穿梭在京城的大街小巷。人送外号德云大小姐。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还有最后一章没和大家见面,作者君正在努力码字中。各位稍安勿躁,今天一定会出来哒!!
第35章 第 35 章
上面我们也曾说道如今德云社火了,可谓一票难求。那门口售票的真是既高兴又痛心啊。
这座儿实在是不够啊。售票的都想跟《卖吊票》里说的似得卖完坐票卖站票,卖完站票卖蹲票,卖完蹲票大家匍匐前进卖爬票,最后再拿威亚把观众吊起来卖些个吊票了。
其实德云社能够发展到这一步的主要原因,是因为郭德纲重视观众,爱护观众,把观众当自己的衣食父母,而把自己的身份败得很低。
他能很清楚的知道观众究竟要的是什么。听相声的观众们辛辛苦苦工作,间隙出来听相声找乐子,可你非不把自己当相声演员,而把自己当讲师,当教授。试问谁愿意辛苦工作一天来听你的废话。
所以德云社在体制的打压下,不仅没有就此消沉,反而越发红火了。甚至有一些个相声表演艺术家还公然站到了郭德纲这边儿。
就比如04年收郭德纲为徒的侯耀文先生。再比如在04年末,在采访中公然说到:“幸好相声界还有一个郭德纲。”的相声大家马季先生。
这使得某些吃着国家粮食的所谓的相声大师又开始在办公室里坐立难安了。
继续想招儿啊,neng他啊得。让他火了,自己还能吃上饭吗?怎么办呢?
先来,说郭德纲当初作为天津文化馆工作人员时候涉嫌贪污,挪用公款。这事儿刊登在各大新闻上,甚至是由曾经教导过郭德纲的杨志刚亲自出面指正。
霎时间,一群不明就里的吃瓜群众迅速抵达战场,谩骂声和质问声充斥在各个角落。
德云社的各位演员,包括云染,顶着这样的压力来演出不可谓不辛苦。但是为了这个大家庭,再努力也只能撑着。
正所谓百足之虫,死而不僵。郭德纲如此受老百姓的喜爱,一定要把他碾入尘埃,不能给他丝毫翻身的机会。否则以此人的心智,能力,将来恐怕还是一祸患。
于是,一计不足以neng死他,那再来吧,“反三俗”吧。倡导大家抵制某些相声演员在台上的不文明现象,张嘴屎尿屁,闭口占人便宜。这是典型的低俗。
这是将建国以来相声前辈们反复琢磨,取传统相声精华去其糟粕的所有努力全都毁于一旦。
相声要给予别人教育。你哈哈哈乐完了有个屁用。必须得让观众们学到什么。至于可不可乐?不可乐,活该,死去。郭德纲这样说相声就是谄媚观众。这是媚俗。
一群相声演员在台上,说些个笑话段子,逗得台下哈哈大乐。下里巴人的样子。一点儿也不高雅。相声是门高雅的艺术。你把相声说成这个样子,你郭德纲就是在糟蹋相声。简直庸俗至极。
立刻着政府,将这个散发着三俗恶臭的茶馆子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