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蓝没有收到简修明的回复,将目光从酒杯上移开,落到了他身上,目光相触,简修明才反应了过来,他眨了眨眼,将凝视着阮蓝的脸的目光移到了她眼睛上,然后不动了。
简修明的目光里含着几丝惊叹,好似第一次看到阮蓝般打量着她,既没有害羞到避开,也没有下意识的冷漠和警惕——所以,他这是醉了?
阮蓝脑海里浮出这个念头,目光就落到了桌面上被喝得只剩下底下浅浅一层的酒上,有些拿不定主意。她这是被游尤骗了?还是简修明的酒量实在太差?
这两个疑问从脑海中冒出,阮蓝干脆伸手拿过了酒杯,打算自己尝一口。她低头嗅了嗅酒杯,闻到了淡淡的果酒香味,似乎确实酒精度数不高的模样?
她才刚举起酒杯,笔直修长的手指从一旁按在了她握着杯柄的手上,阮蓝微愣,察觉到那两根手指似乎若有若无的划过手背,才以一种包裹性的姿态,握着她的手,阻止她下一步的动作。
阮蓝被对方的举动惊的瞬间从半醉半醒的状态中清醒了过来,她条件反射的瞪大眼看向简修明,对方唇边带笑,柔和了几分禁欲气质,目光丝毫不带转弯的看着阮蓝,黑色眼珠以往总是深沉吸光,看不透彻的模样,此刻却泛着淡淡的水色,好似明亮的月被蒙上了一层柔化的光,让阮蓝在瞠目结舌的同时,察觉到胸腔中的心脏忽而活蹦乱跳了起来。
她舔了舔唇,意识到,简修明真的醉了。刚才那些对醉酒后的简修明的遐想全都化作了现实——完了,心跳的好快。
阮蓝有些不可抑止的紧张,对方却好似压根没觉得有什么异常般,认认真真的看着她的眼睛,道:“我喝过的,你不能喝。”
因为要阻止阮蓝,所以对方的姿势不可避免的侧过来了几分,不知道他是有意还是无意,他靠在阮蓝身后,伸出的手覆盖在她手上,身后的胸膛靠在她肩膀一侧,头倒是没有靠在她身上,而是保持着对视的姿势,在空中微微错开,但话语间带着几分果香的气息却仍是淡淡的弥漫开来。
阮蓝目光一转,往身后看了眼,对方是斜着靠过来的,一只手臂几乎完全压在她手上,另一只手自然下垂,保持着距离,就好似他另一半的身体还记得不要太过接近阮蓝,而另一半的身体则早已忘记了这件事。
第30章 步步惊心
在暧昧缠绵的情歌声中,身后人的体温愈发炙热, 让阮蓝有种被对方完全包裹的错觉, 她手指微动, 对方反应十分迅速, 加大了握着她的手的力道, 让她无处逃离。
男性的气息裹挟着清冽的酒香, 无处不在。
阮蓝熟练的用理智克制着自己动手动脚的冲动, 甚至熟练的有些让她心酸——我这一天天的脑子里都在想些什么?怎么感觉天天都在对男二心生歹意?
为了避免简修明清醒过来后羞愧欲死,阮蓝觉得自己有必要提醒他一下:“你靠得太近了。”
简修明目光仍盯着她手里的酒杯, 语调有些缓慢,但听上去逻辑十分清晰:“你不喜欢吗?”他侧过脸, 将视线落到了阮蓝脸上,眉宇间泛起了几分疑惑:“我记得你喜欢这样?”
“我抱着你,你不喝酒, 好不好?”
阮蓝睫毛一颤, 觉得自己正直的灵魂受到了对方强有力的质疑, 本就不坚定的信念在对方的话语下颤颤巍巍,几近崩塌, 但是在点头同意的前一秒,阮蓝想起了游尤的那个眼神。
忽如其来的好奇心就这样重建了坚定的信念,她伸手, 漫不经心的掰开对方覆盖在手上的手指,语调中带上了几分笑意:“为了你(清醒之后)好,还是不要这样做了。”
她做出了选择, 就不再犹豫不决,又变回了强势的模样,无懈可击。
简修明却很执着,他被掰开了手指,又不依不饶的反手握了回去,阻止她尝一尝杯中酒的行为:“我喝过了,你不能喝。”
阮蓝停下动作,盯着他一本正经的表情看了两三秒,忽而低头,在对方手指上轻轻落下了一个吻,才似笑非笑的侧头看向简修明。
她察觉到对方的手指有些不安的动了动,想移开手,却又停了动作,脸上露出犹豫不决的模样。
简修明脸上泛起了层红,似乎是酒意上涌带来的效果——当然也有可能是他又一次害羞了。
总之,他这副红着脸,眼中泛着一层柔和的水光,眉宇间擒着几分犹豫的模样,又软又可爱,似乎一掐就会泛起眼泪,与往常那副拒人千里之外的表情截然不同,让阮蓝有种逼良为.娼的兴奋和刺激。
她忍不住泛起个温柔的笑,在对方下意识的跟着勾起嘴角的时候,低头慢悠悠的一根根手指亲吻了过去,触感上并没什么区别,但是单单视觉上的享受就足以让阮蓝笑弯了眼,露出毫无攻击性的模样。
简修明的手指修长又笔直,皮肤温润的包裹着指骨,几乎没有多余的肉,像极了简修明的模样,无法折断,独自屹立。
阮蓝挨个亲了个遍,察觉到对方手指颤抖的频率高了起来,在她准备再来一遍的时候,对方飞快的收回了手,快的跟再晚一点就被会她轻薄一样。
阮蓝低低笑了声,挑眉看简修明,他脸色红得过分,白皙的肌肤上渗出一层嫣红,在脖颈上浅淡几分,又蔓延了开来,好似独自盛开的雪莲染上了人间的色彩,自此无法回首。
酒意上涌,简修明意识到情况有些不对劲,他盯着阮蓝微笑的模样看了半晌,好似终于理顺了思路,执拗的开口道:“不喝酒。”他停顿了两秒,语气突然温柔了下来:“蓝蓝不喝酒,好不好?”
他的声音本就干净,此刻被刻意掺杂进了温柔,就如同风里带来了甜,溪水流淌过的地方满是糖果,泉水叮咚,溅起一滴滴蜜水,全都溅落在阮蓝心头,让她几乎缴械投降,就此放过这杯根本无足轻重的酒。
然而她没有。
阮蓝性格中的恶劣部分在兴奋中总会冒出头,然后蛊惑她做些更有意思的事情,比如此刻,她享受着对方的温言软语,在对方的让步中,得寸进尺。
无数想法在她脑海里翻滚,但现实是,简修明只看到对方手一扬,红色的唇印在了他喝过的痕迹上,将杯中剩余的酒一饮而尽。
简修明瞪大眼睛,盯着对方红润泛着水光的唇,似乎有些惊慌失措,又有些委屈,盯着对方的动作,嘴唇微动。
阮蓝品尝到了简修明刚才体会到的感受,在过于温柔的果酒后,突然激烈的锋芒,但最终全都化为了微涩的余韵,口感奇特,层次感分明,回味无穷,确实很好喝,但也确实度数不高,甚至没有她刚才喝完的酒度数高。
所以,简修明的酒量真的这么差?
阮蓝有些哭笑不得,察觉到对方还在锲而不舍的瞪着她,她抬眼望去,将他委屈的模样收入眼中,便将心中对游尤的好奇抛到脑后,专心致志的逗弄起醉酒的简修明。
“你想说什么?”
简修明嘴唇张张合合,最终轻声的开口了:“你喝了我的酒。”他似乎是在指责阮蓝,但因为声音太轻,显得没有力度:“用我的酒杯。”说道这里,他声音大了几分:“在我喝过的地方。”
阮蓝还真没注意到这一点,杯壁上干干净净的,没什么痕迹,她又怎么分得清哪里是他喝的时候碰过的?
简修明语气执拗:“我知道这叫间接接吻。”他脸上的红色不见消退,反而愈发艳丽:“我……”他强硬的语气里突然泛起了委屈:“我不喜欢你。”
这到底是怎么从间接接吻跳转到喜欢这件事上的?
阮蓝尚在疑惑,对方却好似打开了话茬般,轻声但坚定的道:“我知道,你喜欢我……”
阮蓝听见了脚步声,游尤不紧不慢的走到了桌边,看到现场的情况,眉头下意识的皱了皱,听见对方接下来的话,一瞬间锁紧了眉。
“但是我不喜欢你。”简修明坚定的道:“我喜欢……”他想到这里,似乎在回忆什么,语气突然变得有些羞涩:“善良的女孩子,面对挫折和困境时,不会放弃,面对污蔑和误解时,会站出来解释,她是……”
说道这里,他没有继续,似乎想起了最初的话题,转回到凝视着他的阮蓝身上:“这是间接接吻,太……太……”嘟囔了几声“太”字,他还是没说出之后的话,只是用委屈又执拗的目光看着她,就如同一遍遍拒绝阮蓝。
阮蓝有些诧异,简修明之间的表现,让她几乎以为对方并没有像书中所写的那样,深深的爱着蔚慕悦,但是他刚才那番自诉倒是打消了她的疑惑——可能是他在她面前将心底的感情克制的比较好,才让她产生了这种错觉。
再回忆一下,对方之所以沦落到现在这个地步,不就是为了保护蔚慕悦吗?
如果这都不算真爱,那还有什么算是真爱呢?
阮蓝有些微的遗憾——大抵是我最喜欢的纸片人有自己的cp但不是我的那种遗憾,十分轻微,一闪而逝,更多的是对自己丧心病狂的举动的忏悔。
下一次!我一定要做个人!
这样想的阮蓝,已然准备结束这次酒吧之旅,顺便把醉酒后愈发让人犯罪的简修明跟她隔离开,防止自己再一次犯罪。
她正准备开口,一直重复着“太”字的简修明好似终于上了发条般,把之后的话一口气说了出来:“太过分了。”
阮蓝陷入了忏悔,对方说的没错,确实很过分,她怎么能这么……
她的念头到此为止,彻底的消散在脑海里,剩下全是“卧槽,好软,卧槽,我该怎么办?卧槽,这不是逼我犯罪吗?”,被对方的行为惊到的阮蓝,看着近在咫尺的脸,居然不知道该伸出手搂住对方的腰,还是一把推开他。
这之间发生了什么?她就忏悔了几秒,剧情怎么跳到主动献吻上的?难道我在忏悔的时候,不自觉的威胁了对方?
阮蓝不着边际的想着这些念头,身体在一开始的停滞后,似乎有了自己的意志,她伸出手,搭在对方纤细又暗含力道的腰上,然后轻舔了舔对方有些干涩的唇——还没进行下一步呢,就被对方推开了!
阮蓝迷茫的看着对方,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又一次穿越了?不然他为什么突然亲了我一口,又把我推开?
简修明的呼吸有些急促,目光飘忽,看天看地就是不看阮蓝,他现在看上去像是一个熟透了的红苹果,无处躲藏,只能不断提高脸上的温度,来散发自己心里的紧张和羞涩。
“我……”他声音低得几乎听不清,阮蓝下意识的靠近了些,对方跟着往后退到了座椅的最边上,紧靠着墙,如果不是无路可退的话,估计早就夺门而出了:“我亲亲你,你不要……”最后几个字几不可闻:“这样做了。”
阮蓝认真思考了半天,才明白过来对方的意思:为了不间接接吻,他甚至愿意主动接吻?
这就是喝醉了酒的人的逻辑吗?
阮蓝突然有些跃跃欲试,甚至想再给他上十个酒杯,然后……
阮蓝克制的压制着嘴角忍不住翘起的笑,好似不解的询问对方:“不要这样做是指什么?”
那一刻奥斯卡影后都得为她精湛的演技低下高贵的头颅。
她无辜又不解的询问简修明:“你是说用你的酒杯?还是说亲你的手?还是说……”
她没说完,简修明飞快的打断了她的话:“这些你可以直接跟我说。”他看上去逻辑十分清晰:“不需要你主动。”他眨眼的频率有些高,似乎有些焦躁:“我可以自己来。”
阮蓝看着他陷入了沉默,他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她倾向于对方喝醉了酒逻辑不清晰,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不清晰的逻辑会让他说出这种话来,但……总不可能是对方真这样想的吧?
要知道那可是永远在拒绝她,她稍稍靠近就浑身紧绷的简修明。
简修明在她沉默的注视下,肉眼可见的紧张了起来,他下意识的不住眨眼,有些焦躁。
她会信吗?她会意识到我的口是心非吗?她能听懂我的暗示吗?她会……更喜欢我吗?
简修明有些焦虑,又有些忐忑,他从未谈过恋爱,也从未喜欢过别人,在用感情来捆绑别人时,未免会显得信心不足,尤其是这种极限情况下的计划,一步踏错,就是无尽深渊,他没有失败的迂回之地,只要暴露出一丝想法,他就再也不会有机会。
他知晓他的优势,岌岌可危,而他的困境却堪称步步危机,十面埋伏。
唯一能让他绝地反击的机会,唯一能让他攻破无解困境的武器,来自于阮蓝——她的喜欢,她的迷恋,她的信任。
只是现在这种程度还不够,远远不够。
他回忆着阮蓝漫不经心将顾洛出卖的模样,她也曾真心实意的想和顾洛一起将阮哲彦击溃,甚至她有那么多的理由——母亲的不明死亡,传说中被修改了的遗嘱乃至阮哲彦疑似私生子的身份。
但最终,她甚至只因顾洛失控下的一句话就漫不经心的推翻了自己所有的计划,将一切交予阮哲彦。
显然,仅仅靠利益是无法捆绑住她的,阮蓝天马行空的思维方式和遍地是雷点的狭小心胸,随时就会将合谋者出卖给她最坚实的后盾,也是最危险的存在——阮哲彦。
必须是比利益更坚固的存在,必须是比阮哲彦更重要的地位,才能让她满心欢喜,无法放手。
顾洛信错了人,但是他不会。
因为他根本不会喜欢上阮蓝,更不会信任她,他只是在利用她达到自己的目的而已。
简修明眨眼的频率慢了下来,他已经走上了这条路,那么,无论路上是风雨雷霆,还是阳光明媚,都无法阻止他停下脚步。
直到彻底摆脱阮式兄妹,直到他和他们中的其中一方彻底失败,直到他足够强大。
或者,至死方休。
被马赛克打得严严实实的进度条已然涨到了顶,本该开启的虐渣进度条缓缓亮了起来。
强制自检的系统安静的运行着,似乎已经察觉到了异常状态的结束,眼看就要从自检状态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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