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没有兴趣让别人来观看自己的事情。
而被留下的钟鼓初失魂落魄,像是被整个世界都抛弃的人一样。
他也确实是被自己的整个世界抛弃了。他的手还放在虚空中,整个人死死地盯着面前的门,眼里带着阴鸷暗光,但同时又有着惊慌不甘。
他后脑勺仍在不停的流血,可他整个人像是无知无觉一样,就那么固执倔强的站在原地。片刻,他沾满鲜血的手放在了自己心脏旁,任由干净的棉服被血液沾染,在余纪的话音落下后,心口的痛意瞬间蔓延,让他再也不能维持着原来的姿势站在原地,痛苦的弓起身子,俊美的脸也狰狞了片刻。
但他始终咬着牙,没有溢出一丝痛声。
身上的疼,又哪里比得上心里的痛苦。
“姐姐,你怎么能抛弃我……姐姐,姐姐……”他的话像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一样,带着少年人的固执倔强,却又像是一匹野狼在小心翼翼的寻找自己的希望,口中也在不停的呢喃着“姐姐”。
眼里盛满了痴迷,看上去完完全全病入膏肓。
他绝对不会放弃!
在铺天盖地的痛苦之中,他咬着牙根,声音低沉了下来,从唇角间溢出这几个字,宛如情人间的呢喃,细雨春风,带着温柔缱绻。
出去后的余纪只是简单的吃了一些饭,岑泽致没有多问,她也懒得多说,解释多了反而像掩耳盗铃。
如此又跪了一个下午,期间来了些许陌生人,她也没有放在心上,毕竟岑泽致认识的人她不认识也很正常。
只是没想到在晚上吃饭的时候,她居然又看到了钟鼓初,此时他整个人已经恢复到了平常的干净清澈模样,看起来就像简简单单的少年,只不过脑袋上却被包了纱布,就算如此也不能给他的颜值打折扣,反而多了几分病弱少年的感觉,让人想要心疼。
作者有话要说: 唔800评论了,明天给你们加更。
第94章 亲九十四口
想来是钟鼓初打电话找了人来给他包扎。余纪略微扫了一眼便收回视线, 却没想到钟鼓初端着自己的饭菜直直的走到她旁边坐了下来,而后像是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一样朝她撒娇:“姐姐。”
余纪没有理他, 他仍旧神态自若, 朝着岑泽致说:“岑总,你好,久闻大名,我叫钟鼓初, 是余纪的弟弟。”
岑泽致面色无悲无喜,就像是把他整个人屏蔽了一样。
他也不在乎,带着些恶意的说:“不过……不是亲的, 没有血缘关系的那种。”
言语之中的掺杂着炫耀和若有若无的暧.昧。岑泽致终于将视线落在了他身上, 却不是因为他的挑衅,而是想到了最近政界声名鹊起的少年——似乎也叫这个名字。
他也算是子承父业, 但手段却隐隐追上了他的父亲,雷厉风行,许多人都十分看好这个少年。
“你父亲是钟夜?”岑泽致的话语不冷不热。
“正是家父。”钟鼓初话语中也没有炫耀,他说完这句话后便不再看他, 而是将目光投向余纪, 眼里柔情似水。
这让两人的关系看起来越来越扑朔迷离,岑泽致皱了皱眉,他先前以为钟鼓初是余纪的疯狂追求者, 但现在看来又好像不是……
可他为什么要去关注余纪的事情呢?想到这儿,他立马收回自己的思绪,安安静静的吃起饭来。
钟鼓初看见余纪碗里的肥肉, 便毫不犹豫的从中夹过来,自然而然的吃了下去:“姐姐你向来不喜欢吃肥肉,还是我替你吃了吧。”
他的动作看起来十分熟练,像是经常做这种事情已经习以为常。余纪淡淡的看了他一眼:“不用。”
而钟鼓初却将她的话歪曲到十万八千里:“我知道姐姐是心疼我,知道我也不喜欢吃,那我就听姐姐的话好了。”
说着他不着痕迹的看了岑泽致一眼,黑目蒙上一层冷意。坐在余纪另一旁的岑泽致即便没有抬头也感觉到了他的敌意,但他仍旧没有说什么,看起来事不关己。
余纪并不希望在岑母的葬礼上有什么节外生枝,所以一时之间也没有在外人面前给钟鼓初难堪。
她吃完饭便准备和岑泽致告别,彼时来悼念的人都已经走了,岑泽致此时也已经吃完了,主动开口:“我送你回去吧。”
余纪怔愣了一下,看样子似乎没想到岑泽致会主动提出来,因为以往都是岑父开口他才会去送她,随后似乎有些不自然的说:“不会麻烦你吧?算了,还是我自己走吧。”
看起来十分善解人意的样子,但又有些喜悦。
“不会,走吧。”岑泽致已经拿起了车钥匙,先行转身去开车,没有再给她拒绝的机会。
“叮!目标人物岑泽致好感度上升百分之一,目前好感度为百分之二十四。”
小系的声音再度在脑海里传:“咦,岑泽致为什么会对于你的好感度突然上升啊?”
这还真把余纪问住了,她思考片刻,没找到答案:“我也不知道。”
她将目光放在钟鼓初身上,又很快的挪开。但钟鼓初一直在偷偷的注意着她,所以自然也捕捉到了她的目光,心下闪过一抹窃喜,谁知还没等他高兴完,余纪就先走了。
他连忙跟上。
余纪完完全全的无视了他,走到岑泽致的车旁边,她刚坐上去关上车门,钟鼓初就立马绕到了另一边上车,然后对着前面的岑泽致不走心的说:“岑总不介意送我一程吧?”
“难道没有司机在专门等你吗?”余纪斜睨了他一眼。
“姐姐你忘了吗,我出门不喜欢让司机送啊。”钟鼓初话语里满是亲昵。
岑泽致从镜子里看了两人一眼,发现两人的氛围并不是很融洽:“车没有油了。”言下之意就是不能送他回去了。
“没关系,把我送到姐姐家就好。”钟鼓初眉眼带笑,话语中十分自然:“反正姐姐家肯定有我的房间啊。”
他说的理所当然,余纪却不冷不热的说:“没有。”
“那我今天去姐姐家就有了。”他朝余纪那边坐了坐,一如既往的朝她撒娇:“难道姐姐还在生气吗?我错了,我以后都不会你再惹你生气了,只听你一个人的话好不好?你让我往东我绝对不往西!”
这句话的含义就比较多了,在旁人听来,就是余纪单方面的在和钟鼓初闹脾气才会这样,这也从侧面证明了两人之间的亲密。
然而岑泽致却突然插话:“难道钟先生不应该先过问我的意见吗?”
钟鼓初笑得饶有趣味:“真是不好意思,我这个人一看见姐姐眼里就只有她一个人了,那不知岑总的意见是什么?”
嘴上虽说不好意思,但他的表情可完全不是那个意思,倒有几分挑衅和炫耀的意味。
“这辆车没油了,我可以让陈叔开另外一辆车送你回去。”岑泽致神色无悲无喜,似乎真的是为他着想一样。
“这辆车没油了,可以换另外一辆有油的车啊。”钟鼓初不吃这套,他的目光落在前面的镜子上,和岑泽致的目光正好撞上,一个是眼神闪着寒光,另外一个则眉眼带笑,藏着不为人知的挑衅。
两人但目光之中似乎扑闪着火花,一时间,车内的温度似乎骤然下降,周围的气压也越来越低。
余纪一直在注意着岑泽致,此时发现他和钟鼓初之间的不对劲后,眉心拧了起来,并不想因为钟鼓初的任性而导致岑泽致对自己的好感度下降,于是口气冷淡的说:“钟鼓初,下去。”
这是她第一次连名带姓的喊他。钟鼓初立马移开自己的视线,颇有些不甘的喊:“姐姐!”
余纪眼眸一压,话语刻薄低冷:“下去。”
钟鼓初脸色骤然大变,再也维持不住自己的笑意,后背绷得直直的,就连手也不知何时紧紧攥成了拳,看着余纪毫无感情的眼眸,他忽然顿住,心猛的下沉,熟悉的刺痛再次涌上心头。
竟是要为了另外一个男人而赶走他吗?
为什么?到底为什么!
无数的问题凝聚在心头,却又生生的哽在喉咙处,他眼底爬上了一层痛苦,整个人因为激动浑身都在颤抖,他闭了闭眼,咬着后槽牙,话语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一样:“好,我走。”
他连声音都是发颤的,说完后还故意顿了一秒,心中奢求余纪能挽留他,然而并没有,自始至终,她的表情都是平淡而寡然的,就仿佛钟鼓初于她而言是一个陌生人一样。
透过玻璃看她的钟鼓初再也待不住,直接开门下了车,然后狠狠的关上了车门,像是以此来宣泄自己心中的情绪,可他还是没有走,只是拿挺直的背对着余纪,整个人宛如孤独倔强的小兽,像是这样就能听到她的挽留,然后他便能立马转过身来,笑吟吟的对她说:“没关系,我都不在乎。”
但他最后等来的却还是只有汽车的尾气。
车里的余纪就看着他下了车,前排的岑泽致宛若天神的脸上平淡无波,然而周身矜冷的气息却少了很多,这在钟鼓初眼里就是赤.裸裸的嘲讽。
余纪敛下眼眸:“走吧。”
车子平稳的载着她到了她家,此时她已经很快的调整好自己的情绪,客气疏离的说:“谢谢岑总,再见。”
说完便转身离去。脑海里的小系又开始活跃起来:“哇,余余,我知道你这次用的是什么!欲擒故纵对不对?”
“没错。”余纪给了它肯定答案。
她身后目视她远去的岑泽致眉头蹙了蹙,看到她今天突如其来的客套,心下不知为何涌起一丝烦躁,一只手懒懒的放在方向盘上,好看的手指将西装领带往下拉了拉,才感觉自己但胸口不是很闷了,但心中若有若无的烦躁却无论如何也去除不了。
余纪到了自己家门口,才发现那里居然还有另外一个人。
钟鼓初独自一人站在黑暗中,仿佛与黑夜融为一体,身上也散发着戾气和狂暴,同时又夹杂着一丝丝的落寞,像是被世界遗弃的小兽,等待着主人的归来。
在看到余纪的那一刻,他的眼睛蓦地一亮,就连嘴角也不自觉的勾起,若无其事的喊:“姐姐,你回来啦。”
“你怎么在这里?”余纪不慌不忙的找钥匙,“回去吧。”
钟鼓初的深情再度阴暗下来:“姐姐为什么突然变成了这样?”他似是自言自语,随后又扯出一抹笑,眼底划过一丝诡谲,摇头说:“不过这也没什么重要的了,姐姐今天不是问我们的关系吗?我们什么关系都可以,只要姐姐你高兴,只要姐姐别抛弃我,我都愿意!”
他说着快步走上,想要将余纪拥入怀中,但余纪却躲了开来,直直的看向他:“你确定什么关系都可以?”
“我确定!”钟鼓初的话语毫不犹豫,心下闪过一抹窃喜,以为她又回心转意了。
余纪接下来的话却将他的幻想彻底打入地狱:“陌生人。”然后又补充道:“这就是你我的关系。”
“不可能!”钟鼓初不假思索的拒绝,在看到余纪脸上闪过一抹不耐后,心下彻底慌了,脸色也变得十分难看:“床伴,床伴也可以啊!”只要能陪在姐姐身边,他做什么都可以啊。
就像当初的贺宗晏,不还是照样离开了姐姐吗?不管过程怎样,只要最后陪在姐姐身边的人是他,就可以。
余纪抿了抿唇,嘴角扯起一抹嘲讽的笑意:“我不跟对我有感情的人上床。”
钟鼓初彻底哑口无语,他脑海快速的运转:“我对你的感情是没有办法控制的,但我可以只跟姐姐上床,姐姐其他的事情我都不会插手,只要姐姐你别赶我走,好不好?”
余纪嗤笑一声,嘴角挑起一抹恶劣的笑,一只手在转悠着钥匙,“哗啦哗啦”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洗,也平白添上了一抹诡异。
她唇角带着一抹笑,饶有趣味的用指尖勾起钟鼓初线条分明的下巴,手指在上面细细碾磨,钟鼓初十分顺从,甚至没有半点反抗,若不是此时灯光太暗,那么他眼里的挑逗也都一览无余,然后他听见余纪说:“哪怕除了你之外还有另外一个床伴也不介意吗?”
钟鼓初脸上血色消失尽殆,嘴里一阵血腥味,身体蓦地僵在原地,全身的气场也变得冰冷,然而余纪却无所畏惧,就在她准备撤回手的那一刻,钟鼓初稳住自己的情绪,一字一句艰难的说:“不介意。”
仅仅是三个字,却仿佛用尽了他所有的力气一样。他的手紧紧攥成拳,上面甚至已经爆出了青筋。
这句话倒让余纪一愣,连手中晃钥匙的动作都停了下来,周围彻底寂静。
“召之即来挥之即去。”
“是。”钟鼓初直直的看着她,一双眼睛黑得透亮,里面深情翻涌。
她没有想到钟鼓初居然会答应,毕竟没有哪个男人愿意和其他人分享自己喜欢的人的,可说出去的话如同泼出去的水,覆水难收,她倒是给自己挖了个坑,深吸一口气后说:“可以。”
钟鼓初脸上绽开一抹笑,他扑闪着眼睛,终于可以名正言顺的拥抱余纪,他仿佛抱着失而复得的宝贝一样,不停的呢喃:“姐姐,姐姐,姐姐……”
余纪却没有回应,等他的情绪缓了下来,她才说:“你懂什么是床伴吗?”
“我当然懂啊。”钟鼓初唇角牵出一抹苦涩的笑,大掌不停的摸着她柔顺的乌发,“我以后都不会再插手姐姐你的事情。”
“还有,不能在外人面前说起我们的关系。”余纪淡淡的补充,她可不想自己以后做任务的时候翻车了。
而且她还要让钟鼓初知难而退。
“知道了。”钟鼓初的语气有些可怜巴巴,还有些低落,然而在余纪看不见的地方,冰冷的暗芒却在他的眸子里闪烁。
余纪本以为他抱一下就结束了,结果没想到他这一抱,就抱了整整十分钟,余纪都感觉自己的肩膀有些酸了,有些无奈的说:“还不准备放开我吗?”
钟鼓初抱得越发紧了,耍无赖似的说:“不放,这辈子我都不会放开姐姐你的!”
少年的语气里带着坚定倔强,掷地有声,宛如在向余纪宣誓一样,十分郑重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