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总脸上不见一丝恼意,只是颇为器重的拍了拍他的肩膀,打着原场:“还有什么想说的吗?”
贺宗晏不着痕迹的远离了他几步,本来是漫不经心的在人群中扫视了一圈,却猝不及防的和余纪撞了个正着,她身边围绕着好几个不容小觑的男人,可他很快的便挪离了视线,仿佛刚刚只是个意外。
在贺总脸上的笑容都快僵了的时候,他语气没有起伏:“请多关照。”
碍于贺总的面子,底下的人自然十分捧场,贺总又在台上说了许多客套话,而后这场宴会便正式开始了。
施父彻底被施谭气着了,施母一边替他拍着胸膛小气,一边领着他跟岑泽致赔笑说了句“抱歉”,然后去到了另一旁。
其余几人都围着余纪不肯离去,钟鼓初先是瞪了一眼施谭:“你怎么整天这么阴魂不散缠着姐姐?宴会都开始了,你爸妈也都去另外一边了,你还不赶快跟过去?别一会把自己给弄丢了。”
他看施谭不顺眼,施谭看他自然也分外碍眼:“切,那是我爸妈,又不是你爸妈,我丢不丢关你屁事!反正我就要跟着纪姐,况且这样会也没有标明说不能跟着纪姐啊,你管得着吗?”
她对着钟鼓初摇头晃脑,鄙夷之意不言而喻,钟鼓初“哼”了一声,却并没有着急反驳他,而是一脸委屈的想像刚刚一样撞开岑泽致。
却没想到对方早有防备,胳膊紧紧的搂着余纪的腰,没给他半点可乘之机。
他瞳孔猛的放大,狠狠的瞪了一眼岑泽致,后者面上无悲无喜,但他却硬生生看出来了得意。
算你狠!
他又恢复成了委屈巴巴的模样,不得不走到余纪的另一边,扯着她的胳膊,撇了撇嘴说:“姐姐,你看,她欺负我!”
“你!”施谭挺直了腰杆,脸上满是怒气:“血口喷人!无聊不无聊?你都多大了,居然还学小学生打小报告?!”
“都是跟岑总学的。”钟鼓初不着痕迹的给岑泽致泼脏水。
谁让他那只碍眼的胳膊居然还放在姐姐腰上。
“我可没你这么大的儿子。”岑泽致口气冷淡,轻飘飘的看了他一眼。
一旁的徐宁黎就看着几人唇枪舌斗,淡笑不语,趁此突然插进来:“学妹你站了这么久,想必也一定累了吧,不如我带你去拿几块蛋糕如何?”
“休想!”刚刚还在你争我抢的几人不约而同的拒绝了他,并且瞬间将警告的目光放在了他身上。
好啊,这个人又想渔翁得利,可真是老谋深算!
施谭抢先说:“不用别的人带,还是我带纪姐你去吧。”
说着就准备去牵余纪的手,岑泽致和钟鼓初哪能让她得逞,不约而同的带着余纪后退了一步。
眼见越来越多的人将目光投向这里,余纪颇有些无奈的挣开他们两个:“好了!都别闹了。”
她这话一出,几个人瞬间偃息旗鼓,生怕她生气,都分外乖巧的看向她。
结果余纪还没表示什么,一道笑呵呵的声音就突然传来:“岑总,好久不见啊!没想到我贺某人今天竟然能有荣幸请到岑总,可真是蓬荜生辉啊。”
“哪里哪里。”岑泽致和他打着客套话。
“岑总还是一如既往的英俊潇洒啊。”
“贺总也宝刀未老,不减当年。”
客套话说完了,贺总就切入了正题:“这是我儿子,贺宗晏,小贺,快来认识一下,这是岑总。”
他笑眯眯的给两人互相介绍,岑泽致看贺宗晏颇觉有些眼熟,却并不是因为贺总的原因,心下一时闪过无数思绪,但面上却不动声色:“贺先生真是一表人才,果然和贺总是父子。”
岑泽致却声调很冷:“嗯。”
“岑总你见谅,我这儿子什么都好,就有一点不好,不善言辞。”贺总虽然这样说着,但却显然的偏向自己儿子。
可贺宗晏却看起来和他不是很亲切。
“这位是?”贺总又将目光移到余纪身上。
贺宗晏终于能光明正大的看向她,两人四目相对,余纪却波澜不惊。
那一刻,岑泽致突然福至心灵,想到了之前你看过余纪的信息上写的——前男友贺宗晏。
几乎是瞬间,面前这个沉默不语的男人便和照片上那个肆意张扬的男孩挂上了对勾。
也不怪他刚刚没有想起来,毕竟贺宗晏与照片上相差的确实有点大。
他状似不经意的看向余纪,实际上却在暗暗观察两人之间有没有什么感情交流。
钟鼓初和施谭在看见他的那一刻便拉响了警铃,他们可没有忘记这人还有一层身份是余纪的前男友。
而钟鼓初则想得更多,当初就是因为他,姐姐才越发疏离自己。
想到这里,他周身的气息越发不善,却又一瞬间收敛起来,不动声色的靠近了余纪一些,在外人看来,两人似乎是很为亲密的。
“这是我的女伴,余纪。”岑泽致自然而然的搂着她的腰,而余纪也很顺从的靠在他身上。
两人亲密的举动瞬间便刺痛了贺宗晏的眼,他脸上浮现些许淡嘲,转瞬便消失不见,跟贺总淡淡的说了一声:“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然后也没等贺总回复,转身便先行离开。
钟鼓初脸上勾起一抹讽刺的笑,贺总则替贺宗晏解释了一下,就在这时,余纪突然感觉有一道目光死死地盯着自己,然而她扭头看过去的时候,那里却空无一人。
她蹙了蹙眉,岑泽致以为她无聊了,很贴心的低下头附在她耳边说:“你要是无聊了,就先去其他地方,去外面透透风也可以,一会儿我去找你。”
“好。”余纪淡淡的说,钟鼓初和施谭等人准备追上来,她给了他们一个不准追上来的眼神,而后便毫不留情的转身离去。
她独自一人在偌大的宴会里走动,却无意间撞到了在偏僻角落里坐着的姜殷桓。
明明是分外出众的面貌,但周围的人却都鲜少注意到他。
“他怎么也在这儿?你怎么不提前跟我说一声。”余纪蹙了蹙眉,询问小系。
“啊?”小系的声音有些懵懂,“谁在这儿?”
“你是不是又背着我偷看小黄书了?”余纪危险的眯了眯眸子。
她只是诈一诈小系,后者的反应却十分尖锐,几乎是瞬间便合上了自己光脑中的书:“我没有!”
这分明就是做贼心虚了。
“骗我的后果你可要自己想清楚。”
“好、好吧……”它的声音颇有些心虚,“其实那也不算小黄书,那明明是妖精打架!”
“嗯?”余纪压低了声音。
小系轻咳了一声,开始跟她讨价还价:“好吧,我确实是看了……但我就看了一点点!就那么一丢丢而已啦……”
他声音越说越低,到最后就宛如蚊蝇在叫一样。
“哼。”余纪懒得多跟它计较。
以她这个角度,姜殷桓是看不到她的,但她却能清楚看见姜殷桓,包括他身边的那对夫妇。
想来那便是姜殷桓的养父母,但看着三人相处的模式,姜殷桓并不像信息中说的对自己养父母很是尊敬,反倒是他的养父母,似乎隐隐对他有些敬畏。
他们都态度完全反了过来。
余纪眼角微挑,颇觉有些趣味,想来他们之中一定有自己还不知道的事情,姜殷桓的养父母也一定有问题。
她正在看好戏的时候,余光一瞥却看到一个黄色的身影,似乎从刚开始那人就一直在背后偷偷盯着自己,她状似不经意的扬起一抹笑,抬步不紧不慢的走向外面。
那人果然也立马跟上了她的脚步,余纪故意带着她兜兜转转,最后走到了后花园的一片池塘顿住了脚步,漫不经心的吹了声口哨,似乎是在欣赏周围的景色。
那个跟着她的人看到她居然自找死路,喜上眉梢,尽量减轻脚步走到余纪身后,屏住呼吸准备出其不意将她推到池塘里。
结果余纪却“啧”了一声,状似不经意的轻轻扭了一下身子,甚至还不慌不忙的赞叹:“这周围景色可真美。”
那人因为用力过猛,没能来得及稳住身子,一下子便栽进了池塘里。
“啊——”
“哗啦!”
她这么大一个体积的物体撞入池塘中,自然是迸溅出好一通水花,结果还没等余纪转身去看到底是谁想要害自己,就又听见一道着急的女声:“余纪!”
原来是莫琳刚刚不知不觉逛到后花园,却无意中看到了那个女人想要推余纪入水的场景,瞬间脑海便空了一瞬,只余下要救余纪这个念头。
于是便下意识的跑到余纪那边想要拉住她,结果因为太过慌张,没有注意到脚下的石头,脚底一打滑便控制不住的往余纪那边扑去。
这边余纪猝不及防的便跟她相撞,本来她是能勉强稳住身子重新站回来的,结果她却看到了从宴会里匆忙找出来的岑泽志,脑海中瞬间划过许多思绪,最后选择了掉入水中。
“小鱼!”
而岑泽致也就在此刻跑到了池塘边,在看到余纪落入水中的刹那,心下一慌,平常的镇定自若通通被抛之野外,什么也顾不得了,脑海中只有一个想法——
余纪绝对不能出事!
他毫不犹豫的便随着余纪跳入水中,深吸一口气潜入水底开始找她。
因为余纪早有防备,提前屏住了一口气,所以落入水中的那一刹那也并没有让她鼻子进水,旁边突然传来波动,原来是那个推她的女人在水里拼命挣扎:“救、救命!救救我,我不会游泳!”
她比余纪离岸边远一些,岑泽致也是最先游到她身边的,眼见他一步步接近自己,她眼里一瞬间迸发出强烈的光芒,求生的欲望使她拼命挣扎:“救、救救我!”
她说完这话便又被迫吞了一大口咸水,鼻子里瞬间涌进了无数的水。
此时岑泽致就宛如她的最后一根稻草,也像是披荆斩棘为她而来的王子,她情不自禁的勾起一抹笑,岑泽致离她越来越近。
还差一点,就一点……
就在岑泽致距她咫尺之遥的时候,她以为自己的白马王子终于到来,饱含希望的将手伸向他,本以为他也会深情款款的拉住她的手,然后温柔而又坚定的将她带上岸。
但他却看都不看她的手,直直的从她旁边游了过去,宛如她这个人不存在一样,整个人陌生而又无情。
“救……”这次她还没来得及说完整一句话,便又再次沉入了池塘中。
然而岑泽致却眼睛突然一亮,因为他看到了正在往这边游的余纪,但她怀里还抱着另外一个人,他没有来得及想那么多,匆忙加快了速度游到她身边,帮忙拖住她一起游到岸边。
结果他们还没到岸边,就又听见接二连三的“噗通”声传来,原来竟然是贺宗晏和钟鼓初同时跳了下来,看见她皆是眼睛一亮。
几人一同游到了岸上,余纪怀中的莫琳满脸懵逼,她没有想到刚刚余纪居然会去救自己,但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岑泽致就着急的问:“小鱼,你有没有事?”
同一时刻,钟鼓初的声音也传来:“姐姐,你没有哪里受伤吧?!是谁把你推进池塘里的?”
余纪低下头轻咳了一声,似乎是有些不适,但在他们看不到的角度,她眼角微挑,瞬间便恢复正常,随后将目光放到了兀自在水里挣扎的女人身上。
颇有些戏谑的说:“没有人去救她吗?”
钟鼓初似乎是明白了什么,看向那人的眼神微微一黯,随后十分任性的说:“反正我不去,我冷,姐姐你舍得我在这么冷的夜晚再次跳进池塘吗?万一生病了怎么办,岑总是个好人,一定会去的吧!”
他轻飘飘的将事情推到了岑泽致头上,并给他扣上了一顶“好人”的帽子。
岑泽致喜欢余纪给他发好人卡,但却并不喜欢别人给他发,特别是那个人还是他的隐形情敌。
却没想到余纪颇为认可的点了点头:“好像说得也有几分道理。”
钟鼓初勾起一抹笑,看向他的眼神带了几分挑衅。
姐姐最爱的果然还是他!
岑泽致见她一点都不介意自己去抱别的女人,还是一个极有可能对她图谋不轨的女人,眉眼冷了几分:“你有没有哪里受伤?”
循声而来的徐宁黎本是想看看发生了什么,却发现余纪浑身上下湿漉漉的,颇有些着急的问:“这是怎么了?!”
“救命!”水中的女子仍旧在挣扎,但在场的各位却没有一个人将目光施舍给她,仿佛她不存在一样,眼见她身上的力气越来越小,声音也慢慢弱了下来。
“没什么。”余纪淡淡的说,这边的呼救声终于引来了宴会上的其他人,保安小哥看他们几人穿的衣服都价值不菲,心知他们不是普通人,一边脱外套,一边大喊了一声:“救人啊!”
然后便连忙跳下去救那个女人。
其余人有些好奇的凑近池塘,却不经意扫到了浑身湿漉漉的余纪,她的连衣裙因为沾到水湿哒哒的粘在身上,勾勒出她姣好的曲线,在场有些男人目光带了些许不怀好意。
岑泽致敏感的察觉到那些令人呕吐的目光,看着余纪若隐若现的曲线,他眼神微不可见的黯了一瞬,最后连忙脱下自己的外套搭在余纪身上,钟鼓初则眸色瞬间冷了下去,一一扫过那些人,强大的气场迫使他们不得不悻悻低下了头。
一阵冷风吹来,余纪下意识抖了一下身子:“阿嚏!”
钟鼓初也连忙脱下自己的外套搭在她身上,慌忙双手捂住她的手,试图给她取暖:“姐姐,你好点儿了吗?”
一旁的贺宗晏看三人融洽的气氛,仿佛没有人能插进去一样,而他准备脱外套的手却顿在了原地,脸部的线条略显冷硬,在原地牵强的扯起一抹笑,眉目之间笼罩着几分憔悴。
醒醒吧,都这么久了,难道他还不懂吗?
他自嘲的轻笑一声,在众人纷纷扰扰的声音中,悄无声息的退了出去,周围的灯光略有些昏暗,是以他也没引起其他人的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