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长君静了一秒,然后似是而非地笑了一声:“行,我知道。”
谭思齐摘下耳机,揉了揉眉心。
卫美辰轻笑:“刚才和我同学一起的,就是你哥?”
“聪明,这就猜出来了?是我哥。”谭思齐无奈地看她一眼。
他大哥跟大嫂属于联姻,感情一般。不过大哥还是过分了些。
“跟你长得很不像。”
“我们俩是不像。”静了静,谭思齐又严肃认真地加了句:“性格也很不像。”
知道你不会乱来,小老师。
卫美辰抿唇一笑。
送到校门口,俩人就道了别。她的唇,他也就碰到了那么一两秒。
谭思齐看着卫美辰走远,回了公寓。
洗完澡,他下楼拿了点果汁。上楼时,脚步不经意地挪到了她的房间。
一切都保持着原样。只是因为没有生活痕迹,加上阿姨的定期打扫,所以有种冷清的整齐。
谭思齐顺手将杯子轻轻搁在她的书桌上。
翻了翻她类别繁多的杂志,又一一按原样放回去。
转身半躺倒在柔软的床铺边缘,闭上眼睛,深呼吸一口。
人太久不在,似乎这里所留存的气息都淡了。
只有那俩已经快到达寿命上限的甲虫,还在客厅的盒子里偶尔窸窣。
唉,自己怎么连留个人都不懂?等过些天出完差,一定要把她给哄回来。
这些天啊。
见也难见着,亲也亲不够,又总是担心她好不好,总不能把自己折磨死。
*
第二天,谭思齐去了南省出差。又过了些日子,他在那东奔西跑地看完了项目,刚打算赖个懒觉好好歇息下,就接到卫美辰一大早打来的电话。
第一个他迷迷糊糊地没听到。第二个才赶忙接起。
“你在哪里啊?”她语气里有明显的焦急,声音都尖了。
谭思齐报了地名,然后赶紧问:“之前不是告诉过你吗?怎么了,你有事?”
卫美辰似乎陡然松了一口气:“没事没事,我忘记你跟我讲的是哪个市了。”
他笑:“这也要着急?”
“那边的什么洱不是刚刚地震嘛。”她话音里还有点儿残留的惊慌。
确实,不小的地震。
谭思齐自然也已经听说,还想着在回青市之前,多少送点钱过去。
他在酒店床上半坐起身,黑发脑袋倚在软软的枕头上:“放心吧,这里一点感觉也没有。”
“知道啦”,卫美辰的声音恢复正常,“谭总有没有打算顺便做一把爱心企业,送点物资什么的?”
谭思齐揉了揉眼睛,随口道:“有啊。那你要不要一起来?”
他真的只是随口一说。
可能是因为睡意慵懒思维散漫,并且想她。
然后他听见她说:“好啊。”
第二天傍晚,谭思齐就在车站,接到了拖着个大皮箱子的卫美辰。
第26章 Chapter 26
她一身黑灰, 踏着运动鞋,戴了顶淡红色的贝雷帽。
穿的是新衣。但仅仅第一眼, 尚未看到脸时,他就在人群中找到了她。
谭思齐朝周南摆摆手, 自己把卫美辰的东西接了过来拖着。
顺手掂了掂,笑问:“行李这么多?还是别的什么?”
卫美辰:“宿舍里大家买的,吃的用的都有。”
谭思齐这边,也已经着人准备了一批日用物资。
大半天后,他们辗转到达。
房屋倾塌,并不止于财物的损失与受伤的风险。更多的,是家园被破坏的巨大恐慌。
人需要建筑来提供坚硬盔甲与柔软安慰, 并由此经营一个完全私属的家。
可是当有一天,发现这个“家”竟可轻易被侵入、被摧毁,赖以生存的安全感就会无情碎裂。
谭思齐本打算第二天天亮就离开。
毕竟不是专业的救援人员, 多待可能反而会添乱。
不想,当天晚上来了波小余震, 虽无人受伤, 却将回去的路堵住了。
于是他们又留了一天。
傍晚歇息的时候, 卫美辰蹲坐在村边的一截宽树桩上,手里揪着根枯枝,一边喝水一边对谭思齐说:
“我觉得我挺没同情心的。虽然很希望能帮到他们, 但又希望明天能顺利走掉,只为了好能快点洗个澡。”
谭思齐亲了下她的脸:“没什么,这心态挺正常人的。”
他也差不多。但他觉着, 论迹不论心。
又忙了许久,夜色浓厚后,他们就进了帐篷休息。
谭思齐和周南住在一起,紧挨着他们,就是卫美辰独自的小帐篷。
为了安全,两者中间特意通了个传消息的小窗。
大约是连日来工作累到了,加上反复奔波,这里的气温浮动又大了些。
到后半夜,甚少生病的谭思齐,竟迷迷糊糊地发起烧来。
他感觉到,起先是周南在照顾他。
后来,帐篷中那个身影和气息都忽然改变。
他知道,是卫美辰得知消息,过来了。
寒热交加,通体疲惫,谭思齐觉得自己十分虚弱。
因为虚弱,似乎有些顾忌,也就都放了开去。
那双柔软的手臂扶起他,并帮他垫厚毯子的时候,他很希望她能永远这么抱着自己,永远都停留在他的世界里。
他听见自己向她低语:“你不要走。”
“我就在这里,不走。”
卫美辰的声音软得像条热毛巾:“周南煮水去了,马上就来。我喂你吃药。”
“我不要周南”,谭思齐视线也晕乎乎的,看得见她的脸,但判断不清确切距离,也看不十分清楚她的表情。
他尽力抬高着声音:“我不要周南。你不要走。你不答应,我就不吃药。”
卫美辰轻轻地笑:“好,我们不要他。我不走。”
一边拢着手掌凑到他唇边:“吃药吧。喝口水,慢一点咽。”
那手掌柔柔韧韧的,像个小动物。
“靠,太难吃了。”谭思齐脑筋昏着,吃完两颗,更是把眉头绞成了一股绳索。
然后他又听见了卫美辰清透的笑声。
谭思齐很是不满,甚至几乎可以说是伤心了。
他对她不好吗?
虽然的确是骂了她两句。
但不是说,骂一句就扣两分而已吗?
他委屈地看着她忽远忽近的脸:“你不关心我。我这么难受,你居然还笑。你还笑。”
灯光下他脸色泛红。
卫美辰轻轻捏了一把他下巴,然后将他放回平躺,手抚了抚他的额头,语气极柔:“好,那我不笑了。”
可是唇齿间,明明还是偷偷地带着股笑意。
谭思齐想,她一定是还在怪他。肯定是的。
半清醒的他,使劲拽了拽碍事的毯子,微微扭过身,探手摸索着握住了她的胳膊。
“美辰。”他唤道。
“嗯,我在呢。”她另一只手在为他重新盖严毯子,动作间,轻轻扫过了他的胸膛。
他颤栗了下,同时用一种投降的语气:“是我不好。”
她又扑哧笑出了声:“嗯,你不好。”
一个会扰乱她心绪的人,一个让她忍不住想软骨头依赖的人,当然不好。
“美辰”,谭思齐在晕乎中,努力盯紧她的眼睛,“那天,我讲的话很不好听,你不要放在心上,好不好?”
“不要放在心上。”他顿了顿,又重复一遍。
卫美辰微愣,然后松松握住他的手,俯下脸来亲了亲他:
“你怎么乱想呢。那天本来就是我不对,换谁都会生气,不可以怪你的。”
她还不知道照片引发的事。
不过谭思齐现在不打算讨论这个,只想要她原谅。
他从毯被里抽出另一只手,拽着她的衣袖,满脸坚持:“就是怪我。其实我不是那个意思。”
卫美辰握紧他双手,下巴搁到他枕边,轻轻地说:
“好,我不会放心里的,真的。那你也不要怪我,不可以嫌我,好吗?”
“好。”谭思齐像如愿抱到糖罐的小孩儿,立刻舒展了嘴角,“那我吃药。我听话的。”
此时他眼中,卫美辰那勾起的嘴角眼角都很是清晰。
她轻轻戳了下他脑门:“才吃过啦!还吃。来,把手放进去。好好睡一觉,我会看着你。”
他高兴地“嗯”了声,乖乖裹进毯子,闭上眼睛。
*
谭思齐这一烧,所幸只是普通的疲劳所致,并不是震灾引起的疫病。
闭上眼没多久,他就紧挨在卫美辰身边,沉沉睡了过去,再没有折腾。
第二天清早,他已然神志清明,除了略感劲头不足,别无大碍。
昨夜半迷糊中那些言行,当时不太受控制,此刻却记得很清楚。
似乎略带幼稚。
谭思齐有点窘。
但当他看到,卫美辰眼中对他多了些亲密,这窘意便都消散。
堵塞的路已经通了,他们也顺利走上回程。
路上遇着需要搭车的人,能捎带的便都带上。
车厢逐渐拥挤起来,谭思齐与卫美辰在后座紧紧挨着。
她坐在角落,他则挡在她的一边,让她的空间保持尽量的宽松。
车行得不太快,窗外有熹微阳光映进来,照在卫美辰的膝头,静美如水。
卫美辰昨夜忙着照看他,加上之前也未曾休息好,此时实在是困倦极了,在散乱的聊天中,不知不觉地打起盹来。
她迷蒙着眼睛,半歪的脑袋轻轻地磕到车玻璃上,发出微钝的声响。
谭思齐看着她那迷瞪瞪的样子,嘴角勾了勾。
然后伸展手臂,绕过她的背,将她的小脑袋慢慢移到自己肩头上,并尽力调整了个令她最舒服的坐姿。
卫美辰半无意识地乖乖由着他,在他怀里,安静地睡了下去。
两天多没能好好洗漱,她头发确实有些儿脏乱。
但他悄悄用下巴亲密地摩挲着它们,仿佛再没有更可爱的东西了。
谭思齐不由得想起她说的那句“没同情心”来。
他想,他自己何尝不是更无情呢?
别人的灾难,却在有意无意之间,成就了他的一场约会。
越野车进入市区后,暂停休息。搭车客纷纷下车告别,车厢恢复了宽敞。
周南略略活动了四肢,轻声问谭思齐:“我去对面买点快餐?喝的想要什么?”
谭思齐点点头,小声回答:“水就可以。”
又看了眼怀中仍在熟睡的人:“再带点牛奶。”
卫美辰在快到酒店的时候才醒。
她从他怀中撤出来,坐直了身子。
双眼还有点懵,脸上的红晕大概是久睡造成的。
“还想睡的话,待会去酒店补。”谭思齐把大衣披到她身上,开了点车窗,“先喝点水,吃点东西。”
“喔。”她懵着回答。
到酒店。三个人,谭思齐让周南只订了两个房间。
他和卫美辰一起。
“我们……一间?”
大概是车上睡得还不错,卫美辰询问他时,思路还算清醒。
他们虽然住一起过,但还从来没有睡过一间呢……
谭思齐却一脸正色:“有点事要跟你聊聊。”
确实是这么打算。
又补充:“我们这套,里面是有隔间的。”
确实是这样。
卫美辰咽下一口牛奶:“噢。”
他应该不会骗她。
然而,跟着谭思齐进了房后,才刚刚关上门。
卫美辰眼前就一阵黑。
熟悉的清香气息袭来,后背被瞬间推得抵住了墙,脑侧被他温暖大手按住,她什么声儿都没来得及发出,嘴唇就被热烫地吮了去。
第27章 Chapter 27
卫美辰手里的牛奶, 顷刻间都喂给了地板。而她嘴里的,也全被谭思齐搜刮着吃了去。
但口中有了更多的甜。
不是那种绵软的甘甜, 而是侵略性的熏甜,带着蓬勃雄性气息, 迅速扩张到她的五脏六腑。
她不由自主将双手环到他身后。
隔着衣服,摸到了谭思齐硬胀的背肌。她往上抚摸它们,手才刚刚滑过,谭思齐的呼吸就蓦地加重,唇舌上也忽然凶起来,搅得她一腔辣痛。
卫美辰皱眉,鼻中情不自禁溢出“嗯”的一声。双手往后扳他的肩膀, 想要减缓他的攻势。
但这一声糖丝般的“嗯”,让谭思齐心尖更发烫,全身的力道都更大起来。
卫美辰感觉自己陷在了烈日下, 全部的水分都在往外蒸腾,整个人又热又渴, 快要彻底融化。于是她几乎是本能地挠了挠他的后颈。
谭思齐微微一颤, 攻势松下来。
等他完全放开她时, 卫美辰睫毛都已经湿了,眼中迷蒙。
谭思齐手撑着墙,克制住所有凶猛冲动, 亲亲她眼睛,压着嗓子说:“好了,你先去洗澡, 我出去一下。”
“好。”
等他开门走了,卫美辰抬起后背。
才离开墙壁,腿就一阵酥软,差点儿摔在地板上。
摸一摸腰腹,汗津津的。
这套房里,的确是一床一个隔间,但共用一个大浴室。
把欠了两天的澡都仔细洗了,也不知用了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