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那些刚才被四散吹开的村民们,竟然在这段时间里追上来了。
这些人被灵宝刚才那一手给镇住了,这种封闭的村子比灵宝所在的白帝村的人们更加迷信,那年轻的女孩随便一张符就能招来狂风,让很多人当场被摔得骨折,简直跟山精妖怪一样,普通人哪里是她的对手。
村民们对灵宝都非常害怕,但他们又不可能让警察带走他们买来的女人,还带走他们家的儿子去判刑。出于对灵宝的忌惮,他们不敢再来硬的,便只能来软的。于是一个向来聪明狡诈的老头,立刻对那几个买女人的家庭说,让他们带上孩子。
这七个女人,除了万诗诗才买来一个多月,其他都是买过来好几年的了。除了被迷药损害了生理机能的冯兰兰,还有另外一家男人自己有问题的,其他四个都有孩子。
一个老太太牵着一个五六岁大的小男孩走上前,对着那个被挑了脚筋的女人道:“丽云,你不能走啊,走了孩子就没妈了!快,小虎,叫妈妈别走!”
那叫小虎的男孩便有样学样,喊妈妈不要走。
灵宝看了看老人们身边的孩子,再看自己这边被拐卖的女人,道:“是去是留你们自己选择。”
她想起原主看到过的新闻,有的被拐卖的女人会因为孩子选择留下。
任丽云已经被拐来很多年了,但因为她数次逃跑,那个买她的男人便砍断了她的脚筋,孩子稍微记事了就不再让她接触,还教得孩子把她当成家里的女奴一样,经常拿石头打她。她对那个孩子的感情,便在这样日复一日中磨灭了。
所以她面对孩子在大人的教导下的挽留完全无动于衷:“我不是你们这里的人,我要回家!”
老太太听得这话,脸色僵了僵,想要骂人却因为灵宝的存在生生忍住了:“孩子没妈多可怜啊,你这样丢下他离开,孩子将来长大了会恨你的!”
听得这话,任丽云脸上露出了讥讽的笑容:“恨我?他真正该恨的是你们这些毫无人性的人!他本就不是我自愿生下来的,你们想让我为了他牺牲一辈子,门都没有!”
老太太顿时沉了脸,她本来平时就对任丽云非打即骂习惯了,此时能耐着性子说几句好话已经不容易,见根本没有说拢的可能性,立刻恶狠狠诅咒道:
“你个抛夫弃子的贱人,走!我看你走了将来能有什么好下场!”
另外两个女人原本看到孩子有些动摇,此时见任丽云这边的老太太凶相毕露,脸上的神情也再次变得坚定起来。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这些人只是顾忌陆大师的存在才说软话想稳住她们,怎么可能改好。
她们二三十年受的教育,使得她们本来跟这些人就不是同路人。为了一个不是自愿生下来的孩子,跟一个恨之入骨的男人过一辈子,忍受贫穷和辱骂折磨,她们做不到。
还有一个女人已经有了两个月的身孕,那家的婆婆试图来拉她,被灵宝手一挥,就不由自主退了好几步远,见她又拿了一张符出来,众人吓得后退了好几步。
刚才那股妖风可是把他们吓破了胆,之前摔出去的人里,好些个都骨折受伤了,恐怕一两个月都干不了活,他们可不想再来一次了。
“高人,你别动手!我们不敢乱来了!”这些人求饶道。
“儿媳妇啊,你都有我们家的骨肉了你还要到哪里去!你回来,咱们一家人好好过日子,我保证不让人再打你了!每天还给你煮一个鸡蛋!”那家的老婆子冲着那个小腹微微隆起的女人喊道。
“骨肉!”女人冷笑一声,“这只是一个强奸留下的孽胎!我一回去就会打了它!”
拐卖毁了她的人生,买她的这家人也不把她当人,她为什么要留下有这家人基因的胎儿,难道将来回到正常社会,还要苦哈哈地工作来养它,当一个生活艰辛的单亲妈妈?
看那个往日经常虐打她的老太婆露出痛心的表情,女人觉得很快意。
血脉牵连本是天性,只怪这个村子里的人从来不把买来的女人当人看,让她们对这些人家的恨意将这份牵绊都斩断了。
那些老头老太见打感情牌对平日里被他们虐待得已经冷了心的女人们无效,便把目光放在了其他人身上。
“警察同志,你们不能把我儿媳妇带走啊!我们攒了一辈子的钱才买下这个儿媳妇,你们把她带走我们老两口就没活路了啊!”有个老太太哭着道。
“你们要带走我儿媳妇,我就一头撞死在这里!”有人直接威胁。
“买卖人口本来就是不对的,你们有没有想过那些被你们买来的女孩子,她们都是活生生的人,不是牲口!婚姻是平等自愿的,她们不愿意和你们儿子在一起,你们还要强迫虐待她们,这已经是很严重的违法行为,是要判刑的!”一个本地警察劝说道,同时给他们普法。
“我们这里这么穷,不买女人谁愿意嫁进来,我儿子三十八岁都没结到婚,再不买个女人我们家就要断子绝孙了!你们这些城里人哪里懂我们的难处!”一个六十来岁的老农理智气壮地怼了回去。
“就是,我们穷啊,日子难过,你们就可怜可怜我们吧!带走了儿媳妇,我们这个家就垮了!”另一个老太婆可怜兮兮地道。
这人是买万诗诗那一家的老太婆,万诗诗闻言立刻站了出来,冷声道:“可怜你们,谁来可怜我们这些被拐卖的人?我爸爸妈妈辛辛苦苦供我读到研究生,难道就活该来给你们家当生育工具?”
然后又转头对灵宝道:“陆大师,你不要被他们骗了,他们只是在装可怜,你看他们以前打我的,我绝对不要跟他们回去,求你了!”
说着她就挽起了袖子和裤腿,露出上面被虐打的青一片紫一片的伤痕,其他女人也跟着这样做,纷纷控诉着这些人平时的恶行。她们心里都担心,灵宝这么年轻,被那些老头老太太一哭就心软把她们交出去。
“放心,我会带你们回家。”灵宝给她们吃了定心丸。
村民们见要不回被拐卖的女人,又开始哀求警察和灵宝放了他们家的儿子,说他们是家庭主要劳动力,要是被弄去坐牢,整个家就毁了,他们这些老人也活不下去了。
冯金成看着那令他恨之入骨的周发财,对灵宝道:“陆大师,不能放!正是因为每次对这些买卖人口的家庭的宽容,才使得他们有恃无恐!”
这些村民都是欺软怕硬的,在面对比自己强的人,都温顺得像绵羊,以往打拐的警察们一般都是带回被拐卖的女人们便算了,很少有追究买方责任的。一是因为对那种封闭的村子啃不动,不好抓人,另一方面也是因为这些村民惯会装可怜。
买方很少被追责,便使得他们没有犯罪成本,有买才有卖,这样始终无法从根源上杜绝人口买卖。
灵宝也明白其中的道理,但她毕竟不是人间的司法者,于是将询问的目光投向警察们,见他们也点头,这才朗声对哭嚎着的村民们道:
“贫穷不应该是对他人施加恶行的理由,每个人都要为自己所做的恶事付出代价!”
天下被拐卖的人很多,她没办法一一管过来,但至少要杀鸡儆猴,如这个村子这样恶劣的,必须要严惩,才足以震慑那些购买被拐卖妇女的人。
车已经修好了,灵宝让人把那七个男人全部塞进了警车里,等其他人都上了车,她立刻让车开走自己殿后。
村民们见状立刻要扑上来,灵宝抬手制造出一道屏障,挡住了所有人。
等车速已经起来,开了几十米远,她才提起一跃,跳到了车上。
失去了屏障阻拦的村民们试图追上来,一边追一边大骂:“你们会遭报应的!你们这些人会遭天打雷劈!”
车渐渐开远了,远远地把这些恨不得把他们撕碎的村民抛在了身后,车上的人们终于松了口气。
逃出生天的女人们依偎着彼此,喜极而泣。
一行人在半路上与前来支援的武警汇合,将几个男人送到了武警的车上押运。回到县城警局,被拐卖的女人们做完笔录,都开始和自己的家人进行联系。
而几个当地警察,也回来向局长以及分管治安的副县长汇报情况。
副县长是从外头调过来的,知道国家特殊部门也存在一些能人异士,对于灵宝的本事倒没有一惊一乍。反而提出要亲自接见一下这位高人。
他是个爱办实事的人,想得很长远。这些买女人的男人,可以咬出卖人给他们的人,如果借助那位陆大师的本事,说不定能扯出一长条人贩子的线。要是能成功把这些人贩子都抓获,无疑是一个可以在全国都受到表彰的重大案案,绝对会是他政绩上浓墨重彩的一笔。
他将灵宝客客气气地请到办公室,泡了好茶,赞美她的能力,和对那些水火之中的被拐卖妇女的恩德,弯弯绕绕地说了很久,终于说到灵宝有点坐不住了。
她一直不太爱喝茶,味太淡,还苦苦的。要是这人给她配点茶点还好,就只有一壶清茶放着就太没意思了。
“县长同志,你的意思我都知道了,举手之劳你不用反复感谢的。要没什么事,我就先去你们县城逛逛。”
反正事情都解决了,她就想在当地买点好吃的特产回去,毕竟难得来一趟不能浪费机会。
副县长赶紧实话直说:
“是这样的,陆大师,我们想通过这次抓到的人,找他们上线的人贩子,拯救更多被拐卖妇女。但这些人贩子狡猾得很,普通手段很难将他们绳之以法,所以想请陆大师帮帮忙!”现在这个村的男人们被抓,那些人贩子肯定会闻风而逃,要是跑出去了,再想抓到就很难。
眼前这个人相信她,这给灵宝又带来了一些信仰之力。
灵宝原本就觉得若是能抓到更多的人贩子杀鸡儆猴会更好,但这主要取决于当地警方是否愿意行动。如今听副县长主动提出这样的要求,自然是不会拒绝。正要答应,又听这县长急急忙忙地加了一句:
“当然,我们不会让陆大师白出手的,如果到时候成功破案,我们县政府会给陆大师申请一笔五万元的奖金。”
这是一个贫困县,能申请到五万的协助破案奖金已经十分难得了,毕竟上头在这方面审查很严格。
灵宝答应下来。
县公安局的刑侦手段还算比较给力,那些在村里对买来的女人作威作福的男人们,很快就招供了将女人卖给自己的人贩子。
这人也是本县人,公安局当即就出动了武警前去那人家里逮捕。
如同副县长所预料的,那人果然已经听到消息躲出去了,他确实狡猾,没有坐火车,而是选择搭乘汽车往外县跑。
灵宝在他屋子里拿到那人的衣服,画了张升级版的寻踪符,交给武警这边此次行动的负责人。
因为负责人早就被局长交代过,也没有质疑,立刻就按照寻踪符指示的方向带人追了过去。成功在隔壁县城的火车站把那人贩子抓了个正着。
通过这个人贩子的命盘,灵宝帮着警方绘制了那几个与他联络的上线的画像,并将他们的联络方式都告知警方。
接下来,便是警察们发挥作用的时候了。通过这一条线,省公安厅进行了跨省立案,经过三个多月的艰苦奋斗,抓获了整个人口贩卖网络共七十多名人贩子,解救了三千多名被拐卖妇女,成为轰动全国的一大要案。
因为买卖人口数量多,情节严重,人口贩卖网络中的绝大部分人员,都被判处无期徒刑甚至死刑。而买冯兰兰等人的那个村的七个男人,因为严重虐待被拐卖妇女,被受害人追责,都被判了好几十年,甚至有一个无期徒刑,成为典型被许多媒体播报,为其他试图买女人的落后乡村敲响了警钟。
这些都是后话。灵宝帮着寻找人贩子回来,便去与冯金成等人汇合了。
虽然女儿已经找回来了,冯金成对灵宝的重视没有少半分,反而更加感激了。想着她一个年轻女孩子,虽然很有本事,到底孤身一个人留在偏远县城不安全,便决定在酒店等她一起回省城。他把灵宝从老家接出来,就要把她平安送回去。
他们住在县城唯一一家四星级酒店,等灵宝回到酒店,才开始吃饭。
保镖们一桌,他和冯兰兰以及灵宝三人一桌。灵宝的饭量他是看在眼里的,三人一桌的也点了近三十个菜。
冯兰兰此时已经换了身在县城买的衣服,头发和脸也变得干干净净,细看五官还挺清秀。灵宝刚进来,还没上桌子,她便傻笑着用手去抓面前的那一道香酥螃蟹,口水都流到了衣服上。
冯金成连忙抓住她的手:“兰兰,等陆大师一起吃!”冯兰兰被他阻止拿螃蟹,开始哭闹,冯金成又赶紧跟灵宝赔礼道歉,“对不起啊陆大师,小女她现在不懂事,我叫人先把她带回房间。”
“不用。”灵宝摇头,看冯金成手忙脚乱给女儿擦口水,她开口道,“我可以让你女儿恢复正常。”
冯金成顿时震惊地看向她:“陆大师,此话可是当真?”
他在等灵宝的这段时间里,就已经跟省城的医生打电话咨询过了,女儿这种因为食用过多安眠药造成的脑部损伤,又已经过了四年时间,基本上无法逆转的了。他原本都已经做好了女儿痴傻一辈子的准备,却没想到突然有这样的转机。
“要是您真能治好我女儿,我愿意再加一百万!”他立刻开出了价钱。
灵宝对这个价格非常满意,虽然不知道拿着两百万这样的巨款到底要干些什么,但在凡人的社会里,钱当然是越多越好的。
“那就现在开始吧,治好了比较方便吃饭。”
她如此积极,冯金成当然也不会阻止。
于是,灵宝就走到了冯兰兰身后,将手覆在了她的头顶,用神识内视她的脑内,找到受损的部分,将神力转化为凡人可以接受的灵力,一点一点修复她的脑域。
原本吵闹的冯兰兰逐渐安静下来,表情舒缓地闭上了眼睛,依然以两三岁幼童的稚嫩口吻轻声道:“爸爸,头好像不痛了,暖暖的好舒服哦。”
冯金成一脸惊喜,眼中绽放出希望的光芒,一丝不错地紧盯着女儿。
十五分钟过去,冯兰兰的眉头却皱了起来,神情惊恐痛苦,眼角有泪水溢出,甚至发出了啜泣声。
“陆大师,我女儿……”
冯金成正要问,灵宝就移开了手,说了句可以了。
冯兰兰有些崩溃地尖叫了一声,从椅子上跌落下去,然后又快速地缩到了墙角,一边哭一边尖叫:“好脏!好恶心!我要杀了他!我要杀了他!”
显然,她已经恢复了正常人的认知,也想起了被拐卖的那段时间发生的事情,受到了很大的刺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