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旭东满意地点了点头：“现在就开始吧。”
他们所说的加料，便是修行界有名的化功散，这种东西不管是直接服用，还是接触到皮肤或呼吸道, 都能发挥作用。只要沾到一定量的化功散, 体内的所有灵力都会很快流失, 24小时内都有效果。
而且最妙的是, 不到用灵力的时候，基本上是无知无觉的。只要陆灵宝在那水里待着超过一分钟，基本上就完蛋了。
一个手边没有符篆，身体里也没有灵力的陆灵宝，难道还能翻出什么风浪来吗？
可他哪里能想到灵宝作为神灵的敏感性。
水的突然增加，以及水里突然多出一些不知名的物质，根本瞒不过她的神识。
她虽然不知道这突然流进来的物质具体是什么，却能大体察觉到它的功效，用现代话来讲，这就是一种能和灵力产生化学反应，让它变成另一种物质的东西。
虽然她经常在对凡人和修行者的时候，会把神力转化为灵力使用，这种东西并不会对她产生太大影响，但她还是立刻意识到了不对劲。
她从池子里起来，瞬间用法术蒸发掉了身上的水分，穿上了浴衣和鞋子，展开了神识对周边进行扫描。
虽然这样有些不道德，但她要确定这到底是意外还是有人蓄意设计她，神识扫过温泉会所的每一个地方，终于，她在中控室看到了那个身穿黑袍的老者。
他身上属于的修者力量，在一群普通人里显得尤为扎眼。
是程家老祖宗程旭东。
此时他正在中控室内来回踱步，虽然极力控制，却看得出有些迫不及待。
“派个人去陆灵宝那边试探一番，化功散到底生效没？”他对会所的管理人员道。
原来真的有问题。
灵宝暗想，那东西叫化功散，看来是专门针对修行者的。既然他想试探，她就装一装，看他到底要搞什么幺蛾子。
于是，十多分钟后，当一个满身酒气的男人闯入女浴室的时候，灵宝惊慌失措地从浴池里跑了出来，反常地没有教训那醉汉。
她去把隔壁的黎雪和孟诗文叫了起来，似乎是准备离开的样子。
正打算去退押金，便见一个酒店服务员鬼鬼祟祟地打了电话，汇报了她刚才的反应和现在的情况。那边的程旭东接到电话，脸上露出了阴险的笑容：
“想走？她今天是走不出这间会所的！”
灵宝拐入走廊侧面的女厕所，对孟诗文和黎雪道：“今天碰到一点麻烦，看来我们是没法好好玩了。”
“怎么了？”黎雪担心地问道。
有灵宝在，她倒是从不觉得自己会有危险，所以虽然有点慌，却不是特别害怕。
“大体就是一个糟老头子想找我麻烦，一两句话说不清楚。”灵宝转头对沉着的孟诗文道，“诗文，你录像技术怎么样？”
“还可以。”她一直是摄影社团的，说可以算是谦虚了。
“那录像的活儿就交给你了。”灵宝把自己的手机塞给了孟诗文，“待会你只管拿稳了手机录像，别的什么也不用管。我会保证你们的安全。”
“好。”孟诗文很干脆地答应道。
灵宝对她有大恩，大家平时虽然都是朋友般相处，但她可从来没忘记过这一点。如今灵宝需要她帮忙，别说没有危险，就算是有，她也会毫不犹豫同意的。
交代完毕，灵宝凭空画了一道隐匿符，打在了孟诗文身上。在黎雪惊讶的目光里，孟诗文就连同手里的手机一起突然消失了。
“咱们待会要和人演一场戏，小雪不要露馅了哦。”灵宝笑容狡黠。
黎雪愣愣地点头。三人这才一道走到了前台，正准备退押金，便见程旭东带着一群保镖，将她们三人团团包围起来了。
“程道友。”灵宝面上故作淡定的样子。
“没想到在这里碰到陆道友，这是程家的产业，陆道友不如一起去喝个茶，让老朽尽一尽地主之谊。”程旭东的开场白听起来还是很客气的。
“不了，我们学校有急事，得马上回去。”灵宝淡然地拒绝道。
程旭东的目光看向她紧紧握住的小拳头，那只很会画符的手，不时地捏紧，似乎昭示着她的不安呢。
“学校的事情算什么，我茶都备好了，陆道友不给面子吗？”
他目光冰冷，语气里饱含威胁，“陆道友，别敬酒不吃吃罚酒啊！”
灵宝狠狠地瞪着他，直到周围的保镖摸出了腰间的手枪，这才妥协地道：“我可以去，但你要保证我室友的安全。”
“没问题。”
程旭东发现她的室友少了一个人，但不过是两个普通的小丫头，倒也不用放在心上。
说是喝茶，灵宝和黎雪却被带到了顶楼的大会议室里。
一进会议室，程旭东就关上了门，让保镖们留在了门外。
没有灵气可用的陆灵宝，只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丫头，根本没有威胁。
“陆道友，明人不说暗话，把你手里的精气结晶交出来吧！”他在她的包里找了，没有精气结晶，而她身上现在也没有，那么只能审问她本人了。
竟然是冲着精气结晶来的，看来他果然和那玉皇庙背后的人有极大关联。灵宝心里这样想着，口中却道：
“那精气结晶是我在玉皇庙的神像里取下来的，都是汲取普通人精气凝结而成的，如此邪恶的东西，你要来做什么？难道是那玉皇庙背后之人命令你设计我，想把东西抢回去？”
不得不说，灵宝猜得丝毫不差。
程旭东眼睛一眯：“知道太多的人，是活不长的。”
陆灵宝已经连灵气都不能用了，不过是一只随时能被他碾死的蚂蚁，所以他倒也并不顾忌，即使被猜中了，也丝毫不慌乱。
“这么说，你是承认了？”灵宝确认般地问道。
“不错。”程旭东干脆地承认了，又威胁地道：
“要是想死前少受点罪，你最好乖乖把东西交出来，不然我有的是办法让你生不如死！”
灵宝被这威胁逗得噗呲一声笑出声：“我说程老头，你是不是忘了，连玉皇庙的黑袍人我都能打得他满地找牙，更何况一个你！”
程旭东一副识破她诡计的得意模样：“你少在那里装腔作势，现在你手里没有符纸，连灵力都动用不了，你以为我不知道吗，现在的你，连一个普通人都打不过！”
“看来水里的化功散果然是你下的。”灵宝肯定地道。
“是啊。”程旭东看她的样子如同在看一块砧板上的鱼肉，“可现在的你，又能把我怎么样呢？哦，或许你可以像普通的小姑娘一样哭着喊着骂我一顿？”
说完，他就畅快地哈哈大笑起来。
前几天才在五大家族面前，用符篆打得他没有还手之力的先天高手，现在竟然毫无反抗之力地落在了他手里！
“骂你有什么用呢。”灵宝语气中似乎有点无奈，然后捏紧了拳头突然冲了上去，一拳狠狠打在程旭东脸上，直接把他整个人都打翻在地，又一脚踩在他胸口上，踩得他一口鲜血喷出来。
不想被鲜血溅到身上，她一蹦两三米远，落了地，这才笑眯眯地道，“跟你这种坏坯子进行口舌之争没意思，还是直接揍你好了。”
“你……怎么可能！你明明中了化功散！”程旭东难以置信地睁大了眼睛，试图从地上爬起来，却发现自己受了严重的内伤，脸上的震惊顿时转为了恐惧。
“你根本不是先天一境！”
“我从来没说过我是先天一境啊，都是你们要这么猜的。”灵宝无辜地道，然后走上前去，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脆声指责道，“你这个糟老头子坏得很，让我好好的一个周末泡了汤，所以我得让你付出点代价。”
她在程旭东越加恐惧的眼神里，把他从头打量到脚，“那就挑断全身关键经脉好了。”
程旭东作为修行之人，怎能不懂挑断全身关键经脉意味着什么，那样他身体里的灵力无法畅通运行，他会成为一个废人！
“不，你不能！我是程家老祖宗，你要是这么做，程家不会放过你的！”
灵宝却完全没把他的威胁放在眼里，干脆利落的几道灵气在他身上一划，程旭东连续几声惨叫，关键的经脉全断了。
经脉的伤是最难修复的，至少对于他们这个阶段的实力和凡人现有的科技是如此。关键的经脉不是受损，而是断了，普通修行者是毫无办法的。那样一来，他就必然会去向他背后的人求助。
到时候，那个家伙是人是鬼就一清二楚了。
在程旭东身上留下一抹神识，灵宝干脆利落地带着黎雪和孟诗文走出了会议室。
门外的保镖们想要阻拦，灵宝一个定身术扔过去，所有人全都定在了原地，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和黎雪悠然自得地乘上电梯下了楼。
第109章
灵宝下了楼，就去中控室取回了自己的包, 确定符纸没有少, 这才带着两个室友一起回了学校。
直到一个小时后, 程家的保镖们解除了定身术, 这才慌乱地把程旭东送进了医院。
程旭东被扔在地上晾了一个小时，流了很多血, 又因为身上的关键经脉被切断, 灵气无法运行，已然和一个普通的瘫痪老人没什么区别，连一根手指头都没法动, 眼睁睁看着自己蕴含着精元的血液流出, 却什么也做不了。
他被送进医院时, 已经昏迷过去了。
但普通人的医院对修行者又能有什么用呢, 现有的医疗科技连经脉都检测不到，只能看到外伤，将血管进行缝合, 再输液吊着命, 对于他突来的瘫痪连原因都查不到。
程家的子孙听S市的下属汇报了消息，程旋克和程旭东的亲孙子程思宁连夜赶了过来，看到程旭东的状况，他们既愤怒又震惊。
“简直欺人太甚，竟然把我们老祖宗伤成这样！”程旋克义愤填膺地道。
“我们找她算账去！”程旭东的孙子程思宁是个火爆脾性, 说着就要拉着程旋克去找陆灵宝。
程旋克向来奸猾, 老祖宗都已经在陆灵宝手里伤成这样了, 他们这些人去，岂不是送菜么。
“侄儿，你先别冲动，此事我们还得从长计议，而且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我们也不清楚，不如等叔叔醒来了再说。”
“我看你就是怕死！”程思宁鄙视地道。
“叔叔都能被她伤成这样，你觉得我们去会怎么样？叔叔若醒着，也不会愿意让我们去做这等无谓牺牲的。”
“那你说要怎么办？”
“当务之急，是治好叔叔的伤。”程旋克沉吟着道。
眼下最好的办法就是拖，看陆灵宝那边的反应，若到万不得已的时候，便断尾求生。反正程旭东现在的伤，也不可能再有起色，已经算是个废人，要是陆灵宝追究起来，就把他送出去赔罪。这样一来，便能最大限度地保全程家。
并且，程家也不会再有掣肘他的人了。
可惜，计划赶不上变化，他怎么也没想到，第二天早上再来病房看时，他叔叔程旭东竟然好端端地从病床上坐起来了，而且修为也恢复了原状。面对叔叔洞悉一切的目光，他吓得冷汗涔涔，只得按下了小心思，继续听从叔叔的指挥行事。
程旭东伤势的突然好转，当然和那位仙君脱不了关系。
当天晚上，被黑雾包裹着的身影，来到了程旭东所在的高级病房中，黑雾侵染着他老迈的身体，逐渐修复了程旭东被割断的经脉。
程旭东从重伤中醒来，便察觉到了身体的异样，仔细感受了一番，就发觉自己的内伤竟然全好了。睁开眼看到病房里的仙君，激动不已：
“多谢仙君救命之恩！”
仙君直接开口问道：
“这次伏击，结果如何？”
程旭东心里一紧：
“回仙君，小人未能拿回精气结晶……她的实力实在太强了，我设计拿走了她的符纸，还给她下了化功散，却还是被她打成重伤……仙君，小人实在是心有余而力不足，请您派其他高手前去对付她吧，小人愿在别的方面继续为仙君效犬马之劳……”
明知道不可能完成的任务，还是趁早推拒为好。
正说着，就见仙君突然朝他挥掌，一股黑雾从仙君处朝他的身体直射而来，程旋克吓得立刻噤声，赶忙改口道：
“仙君息怒！仙君息怒！是小人说错话了！只要是仙君吩咐的任务，小人粉身碎骨也在所不辞！”
仙君冷哼一声，一双闪着红光的眼睛，却探照灯一般仔仔细细地把程旭东浑身上下打量了个遍。
刚才，他竟然在程旭东身上发现了一抹神识！
当他准备抹杀那一抹神识时，那神识却在试图逃跑。
这件事可真是太有意思了！
几百年前的仙人们都知道一件事，只有天生的神灵，才能将神识分成无数份，附着在任意实体上，便能看到那实体附近一定距离发生的事情，相当于多出来一双眼睛耳朵。
玉皇庙的黑袍人身死后，他之所以还需要来询问程旭东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便是因为，作为凡人修炼而成的仙人，他并不具备这个天赋。普通的仙人和修行者，分割神识对修为的损伤很大，若稍微多分割几次，几乎都逃不过一个发疯的下场。
神灵却不一样，不仅能随意分割神识，还能根据自己的意愿收回神识，不会产生任何副作用。并且，神识所覆盖的地方，就相当于建立了一个中间站，可以让神灵本身，或者他们要传递的东西，瞬间到达神识所在的地方。
这个屡次坏了他好事的陆灵宝，竟然是一个神灵！
他是如今才知道，这个世界上还有第二个神灵。
不过，这对他来说并不是什么坏事。
陆灵宝是个神灵，却不能破除他在玉皇庙布置的那人身上的禁制，得知他的消息，这说明什么？说明这个神灵比他如今的实力弱！
一个比他弱的神灵，便是为他准备的绝佳口粮，等他将来摆脱了封印，就第一时间将陆灵宝吞噬。那样一来，他必将实力大增，就再也不用惧怕将他封印的那人，甚至可能报这一箭之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