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要的的确是这个。
徐导是有名的大导,想要演徐导电影的不止他一个。夸张点说,他的竞争对手都是拿过大奖的。
温雍辰想要的又岂止是徐导,他想要的是跨过那道门槛,能随时随地拥有大导的资源。
他是做不到的。
这是摆在面前最现实的问题。
哪怕他再有名气,有再多的粉丝,他都做不到这一点。
这需要钱和权从中斡旋。
钟予欢就能做到。哪怕她年纪轻,是个女孩儿。但她坐拥着无数人努力一辈子都获得不了的东西。
温雍辰吸了口气。
他越是看到这一点,就越清楚,他不能就此放手。
温雍辰扯着疼痛的嘴角,笑了笑:“予欢真的不用给我。没关系,我知道予欢对我没有恶意就够了。今天我是说了很多不得当的话,抱歉,下次不会了。”
霍承鸣冷冷地注视着这一幕。他又怎么会看不出温雍辰的想法?
揍一顿,两顿不以为意。还真想找死?
钟予欢也有点头疼。
韩樱樱不是说他是个聪明人吗?
这聪明个鬼啊!
要是还吊着不放……霍承鸣能是个吃干饭的吗?人家在原著里是彻头彻尾的大反派啊!
钟予欢冷下了脸:“这是我能给温先生的唯一补偿,如果温先生不满意,可以和我律师谈。现在时间不早了。”
钟予欢说着,拽了一把霍承鸣的袖子。
高高大大,刚才还特别有劲儿的霍承鸣,这会儿倒是轻轻一拽就动了。
霍承鸣小心翼翼地反握住了钟予欢的手腕,似乎是想把现在的他和刚才的他区分开,免得钟予欢害怕。然后他才低声说:“欢欢,我们走吧。”
钟予欢点了下头,也没挣开他的手。
她不想在温雍辰面前,给他半点,他能撬动他们之间感情的信号。
温雍辰顿时如被冷水浇头。
他不得不意识到,在钟予欢心里比较起来,他可能连黎今远的十分之一都比不上。
如果钟予欢知道这会儿他的想法,就会告诉他,不,是连百分之一都比不上。
他太高看自己了。
等出了这家茶馆。
霍承鸣先一步出声:“温雍辰不是个好东西,我早就说了。”
钟予欢无奈点头:“之前不是看他还人模狗样的吗……”话说到这里,钟予欢猛地拐了个弯儿:“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霍承鸣抓着她的手紧了紧。
钟予欢扭头盯着他。
黎今远先自爆,然后温雍辰又一次把事情摆到了明面。钟予欢就算想装作看不见都不可能。
既然没办法装看不见,那就干干脆脆点儿。
霍承鸣的声音顿时就降了个调,变得低沉起来:“我让人盯住了温雍辰,他一朝这边过来,我就知道怎么回事了。”
“你刚才很生气吗?”钟予欢一边说,一边伸手去拉车门。
霍承鸣抿起唇:“他说的话太过自视甚高,又太不把你放在眼里。”并且不把我放在眼里,当做我霍承鸣死了一样。霍承鸣扯了扯嘴角,冷冷地心想。
“……还不如把他留在土耳其。”霍承鸣说。
但是等说完,霍承鸣又怕钟予欢生气,于是忙又扭头看了看钟予欢。
等确认钟予欢的神色平静,并没有异样之后,霍承鸣才松了口气。尽管在土耳其的时候,差不多已经暴露了。但他仍旧没有做好,在钟予欢面前完全展露出自己另一面的准备。
他不希望在她的心底留下那么,哪怕是一点儿不好的印象。
钟予欢叹气:“是个大麻烦……”
霍承鸣不出声了。
他之前一直没有暗地里动手,很大一部分原因是怕钟予欢不高兴。
但今天他已经知道钟予欢对这人压根没有一丝一毫的在意……
霍承鸣敛起眼底的凶光。
那能处理这件事的手段就太多了,甚至根本就不用让钟予欢知道,不会再让她有半点的困扰。
霍承鸣突然不出声了,钟予欢忍不住又盯着他看了看。
哪怕是从年幼时一块儿相处长到现在,钟予欢也不得不承认,霍承鸣的外表是相当优秀的,完全对得起他的反派设定。
只是霍承鸣不开口的时候,不再单单像是过去一样,仅仅只是个闷骚少年了。现在他会给人以不怒自威的感觉了。
钟予欢舔了舔唇,开开合合好几次,都还是没能把话说出口。
倒也不是不好意思或者是害怕,主要是她实在不知道该怎么说……
说什么呢?
说你对这件事怎么看?你也觉得黎今远喜欢我吗?
那你呢?你是不是也喜欢我?
太奇怪了。
霍承鸣在沉寂的氛围下踩下了油门。
钟予欢回神,才发现车里只有他们。霍承鸣没有带助理秘书,也没有带保镖司机。
这一头。
温雍辰在他们走了之后,才喘了口气,艰难地扭动了脖子。
四肢血液回笼。
他抓起桌上的卡,手都是微微抖的。
“喂。”
“怎么样了辰哥?”
温雍辰听着那头传来的经纪人的声音,他眨了眨眼,血还在往下流。
他慢慢起身往外走,等走出茶馆之后,温雍辰才对那头的人说:“……霍承鸣把钟予欢看得太紧了,我和钟予欢没说上几句话,他就冲进来打人。”
经纪人惊了一跳:“那怎么办?”
“钟予欢暗示了会把我推进徐导的戏里。”温雍辰抬手抹了抹血。
“那怎么办?”来之前还胸有成竹的经纪人,这会儿反倒没了主见。
他们算得再多,都没算到人钟予欢愣是一套都不吃,偏偏旁边又有霍承鸣虎视眈眈,那还能怎么办?跟人家硬来吗?那也得有权势地位才行。
温雍辰动了动唇:“……那就帮黎今远一把。”
“帮他?”经纪人愣了愣,没听明白温雍辰的意思。
温雍辰眯起眼:“是啊,帮他。也就是帮霍承鸣。帮他们一起在钟予欢面前,毫无保留,彻底露陷。”
看谁先招钟予欢的嫌弃。
温雍辰想。
……
另一头的车里。
霍承鸣浑身躁动的血液还没有彻底安静下来,在等红绿灯的时候,他压制不住焦躁的心情,手指不断敲打着方向盘。
黎今远的那段采访视频一遍又一遍地从他的脑子里播放。
霍承鸣抬手扯了扯领带,露出性感的喉结。
他猝不及防地出声问:“欢欢,你喜欢黎今远吗?”
第84章 不带霍承鸣玩儿
钟予欢轻吸了一口气。
来了。
她就知道, 以霍承鸣的脾气,是藏不住的。
钟予欢立马又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一样:“不喜欢。”说完, 她想了想, 又补充了一句:“如果是指恋爱那种喜欢的话。”
霍承鸣就没声儿了。
钟予欢反倒有点没着没落的感觉。
霍承鸣怎么不问问他自己呢?
这样她也就能顺势把话说出来了,彻底把一切暧昧的氛围都搅散。
但霍承鸣偏偏就是不开口了。
这不符合霍承鸣的性格呀!他闷骚归闷骚, 但真要出手去做的时候,从来没有一点迟疑,并且往往比谁都要强势霸道。
可这时候, 霍承鸣抓紧了方向盘,再不泄露半点了。
钟予欢哪儿知道,她之前的话给霍承鸣留下了太深刻的印象。
霍承鸣自觉突破了道德廉耻的底线,把这样的行径定义在了犯罪、做坏事上,他当然不敢轻易跨过那条线。
今天的暴露, 已经是温雍辰实在令人厌憎到极限的结果了。
钟予欢脑子里正一团乱的时候,霍承鸣突然又开口了, 他问:“欢欢还记得小时候的事吗?”
钟予欢:“多小的时候?”
“七八岁之前吧。”
钟予欢摇头:“不记得了。”
她拥有自己的记忆,也拥有原身的记忆,那么久远的记忆交杂之后就会变得格外模糊。
霍承鸣说:“我还记得。”
钟予欢一下子就精神了, 她听出来了霍承鸣话里的意思。他是要讲孤儿院的事给她听吗?
说起来, 她的确从来没有问过他们,也没听他们主动说起过。
这次霍承鸣突然提起来, 是因为网络上有黑帖黑黎今远在孤儿院偷抢, 所以他也担心自己被黑, 让她误会吗?
“我父母车祸的时候, 我就坐在后排座位中间的位置。”霍承鸣说起来的时候,口吻不带一点煽情的痛苦,反而冷静得像是在叙述陌生人的事。
“他们带我搭乘了同事的车,车箱里很窄,我妈身材瘦小,就抱着我坐在了后排的中间。车在上桥的时候,撞了一辆渣土车。就只有我活了下来。后来我跟着叔叔、姑姑、舅舅他们家里,来回辗转。最后我在外公家里住了三个月,三个月之后,我叔叔就来接走了我,把我送到了福利院。”
“他们如何分那笔赔偿金,如何议论我……从福利院走的时候,背影匆忙。我都还记得。”
“福利院位置很偏,来扔孩子的人不少,来领养的没几个,有一年院里的补贴买冬衣都不够。”
钟予欢张了张嘴,最后又合上了,什么也没有说。
她静静地等着霍承鸣继续往下说。
“院里就想了个办法,让冬衣换着穿,谁要出门了,再穿。不出门的,就裹在被子里,窝在床上,换着爱心人士捐过来的画本看,一天时间稀里糊涂就混过去了。”
“没有什么东西是属于我的。”霍承鸣的口吻冷静,甚至冷静到有一丝麻木的味道。
“父母一块儿走了,什么叔叔、姑姑……都有各自的家庭。赔偿金,都只是沾了下我的手,就到了他们那儿。进了福利院,冬衣是换着穿的,捐的书和文具是轮着用的。”
钟予欢听到这儿都有点心疼了。
刚开始她觉得这是原著作者的锅,干吗非得给反派按一个这么惨的背景呢?让人家好好长大不行吗?
钟予欢抿紧了唇,越听越觉得有点难受。
像是心尖儿被手指捻起来了,一点儿一点儿的疼。
但钟予欢还是什么也没说。
霍承鸣和黎今远的性格,骨子里来说是有相同点的。他们都自尊心极强,骄傲。事情都过去多少年了,现在再来安慰不仅不合时宜,还反倒显得像是可怜似的。
钟予欢想了想,虽然话不能说,但行动是可以有的。
于是她伸出手,抓住了霍承鸣握住方向盘的手。
霍承鸣一顿。
手背因为突然用力而微微弓起。
霍承鸣心跳突然就快了起来,连带嗓子里都是干渴的。
“欢欢……”霍承鸣突然喊了她的名字。
“嗯?”钟予欢这会儿倒是也很配合,生怕伤了霍承鸣的心,于是认认真真地抬头迎上了他的目光。
霍承鸣反倒突然又冷静了下来,他将方向盘抓得更紧。
只有你……
霍承鸣准备再开口。
而钟予欢这时候也拿捏着时机开了口:“现在不一样了呀,只要你想要,很多东西都是属于你的。钱、房、车、公司……等到将来,有了结婚对象。你还会有属于自己的伴侣。”
霍承鸣的脸色刷地就沉了下来。
车厢的气氛瞬间归零冻结。
钟予欢舔了舔唇。
说错了?
结婚对象四个字不该提?
但是……但是迟早是要说的。
钟予欢本来就是想隐晦地试探并且提醒他一下,结果霍承鸣的翻脸之快,一下就坐实了霍承鸣也对她有意思的猜测。
棘手了。
钟予欢咬了咬后槽牙。
但面上她不能装作看出来了,还得继续装傻,反问:“怎么了?我说得不对吗?”
霍承鸣把那口气咽了回去,沉声说:“没有结婚对象。”说完,他还嫌不够似的,又重复且强调了一遍:“没有结婚对象。”
“我说的是将来呀……”
“将来也没有。”霍承鸣一口就把钟予欢的话给阻断了。
钟予欢突然就有点紧张了。
霍承鸣不会直接了当地摊牌吧?
摊牌她又怎么说呢?
如果他明白她的暗示,就自己打消念头那是最好的了。
唉。
钟予欢收回了手,盯着窗外的行人,问:“还想单身一辈子吗?”
霍承鸣也憋着劲儿。
理智和人对情感渴求的本能欲望在不断拉锯。
他开口说:“如果得不到喜欢的人,那不如单身一辈子。”语气里还夹着点怒意。言下之意透着那么点儿,钟予欢想谈恋爱玩玩儿的不满。
钟予欢接不上话了。
她上辈子命太短,没体会过恋爱的滋味儿,更别提喜欢人是什么滋味儿了。她也没想过结婚一定是要和自己互相喜欢的人。反正让她觉得高兴就好了。不高兴了,那就分手呀。
为爱要死要活有什么意思?
是游戏不好玩了?还是钞票不够花了?
霍承鸣也怕吓着钟予欢。
他既期待,又忐忑。
还是他先缓和了语气:“我不需要结婚对象。”霍承鸣握了握钟予欢的手,又飞快地松开了。
他低声说:“我有欢欢就够了。”“有欢欢属于我。”
说完,霍承鸣就闭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