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不是刚好两天没见吗?
九爷哼了一声,喷出来的气变成一大团白雾。
差点没把十四的鼻子给气歪了。
九爷知道老十四心里肯定不舒服,他现在可没心思跟他掰扯什么,只道:“大冷天的。快别在外面磨牙了。出了宫,咱一块喝酒去。”
好似在解释为什么刚才只哼了一声。
看着老九离开的背影,十四不屑的撇撇嘴,“神气什么?”他就不信他四哥能不看娘娘的面子。
永和宫,德妃看着这个满是委屈的小儿子,真想拿大巴掌呼他。
就他这狗脾气,老四敢把他放在理藩院吗?
理藩院是什么地方?叫她说,就是跟那些个想来占便宜的人来回扯皮的地方。他们想要的多,皇上想给的少。这么拉来扯去的,就跟那外面小商贩讲价钱是一个道理。除了老九能拉的下脸来跟他们论一论这个便宜贵贱,其他的这些个阿哥爷,哪个有这个耐心?一言不合,抡膀子就上的事多了。老十四哪里受过一点气?叫他去?就是老四答应自己还不答应。这种地方一旦闯祸,就是大祸。
德妃将这些个道理掰碎了,揉烂了的讲给十四听,“你只站在你的立场上,总想着叫你四哥处处让着你,想着你,供着你!你怎么不看你四哥的难处?他谁都能拉拔,就是不能明着拉拔自己的亲兄弟。你不是心里也明白这个道理,才有了心思跟在老八身后晃悠的吗?”德妃的声音更加的低下去了,“你看老八撬了直郡王的墙角,你才生了别的心思。你从头到尾,都没自己的主意。是不是?”
十四跪在下面,顿时就觉得无所适从。原来自己在别人眼里,浅显成这个样子。连宫里的娘娘都能看明白,更何况别人。
“你好好的回去。跟你哥好好的说话。你把你的做好了,你四哥他心里有数。”德妃摆摆手,实在不想见这不省心的。要不是怕他跑出去找老四,俩兄弟又闹开了,她都不会说这么多犯了忌讳的话。
十四对着德妃磕了头,他心里想着娘娘的话,该不是自己在别人眼里都浅的很,一眼都能看到底。
那么老八眼里的自己是什么样子?皇上眼里自己是什么样子?
越想就越是害怕。越想就越是惶恐不安。
刚出永和宫,就看到宜妃的轿辇朝这边而来。
宜妃这样的妃嫔,跟那些年轻的小妃嫔还是不一样的。他赶紧站在路边,躬下身子,“宜额娘安。”
“是十四啊。怎么?进宫给你额娘请安啊?”宜妃笑了笑,“我这才要去跟你额娘说说话呢。”
“那可正好,额娘正一个人闷呢。”十四笑道:“恭送宜额娘。”
宜妃眼睛闪了闪,也知道十四是为了什么来的。叫她说,这十四跟老九还不一样。老九虽浑,但跟老五算亲近。还知道个亲疏远近。可十四呢?在谁跟前都不浑,就跟他亲哥浑。
年轻的时候,自己跟德妃争圣宠。这争宠的事,有三分真七分假。前面有了惠妃和荣妃争,后来可不就得她跟德妃掐吗?
那个时候,谁都以为自己得了皇上的几分真心。可是,孩子们慢慢的大了,她们也不年轻了,才都慢慢的悟了。
还争的什么劲?在后宫里消消停停的,儿子们在前面才不至于被连累。哪个有儿子的额娘不是这么做的。
大家在一处,说几句相互挤兑的话,那肯定有。但为了这些个,争来夺去,那真是没有。
不过,没有特殊原因,这些有儿子的妃嫔,也甚少相互碰面是真的。就怕皇上想多了,以为她们在私下里串联。
先几年,直郡王风头正胜,那自然是惠妃为尊。她们处处都得谦让着。
儿子们在外面都不敢跟直郡王叫板,她们这些额娘,不能扯儿子们的后腿。
后来,直郡王倒了。老八上来了。因为老八养在惠妃的宫里,倒也没有人敢对惠妃如何。只惠妃自己就退了一步。倒是良妃的宫里,巴结的人越来越多了。
等老四也封了亲王,去良妃宫里的人更多了。都觉得只亲王了,就无缘太子位了。
老九跟爱老八后面,她却不愿意去奉承良妃。脸面这东西,她还真不能说不要就不要。毕竟,她还有老五呢。她不能把老五拖下水。
再说了,她还真就看不上老八。
只皇上爱上面看着呢,自己再是不敢拉着老九,不叫他在老八后面晃悠。
要真这么做了,就不是一片慈母之心。而是揣摩圣意,居心叵测了。
想起老九,她有时候,真是气的牙疼。
现在老九好容易明白了,倒想利用老四了。老四是那么好算计的?
直郡王,废太子,老三,老十三,都一个个倒下了。可老四跟着几个的关系都不远,怎么就他不仅没倒下,反而越发的被皇上看中了。
这样的人,他也敢上去撩拨。也得亏老四所谋者大,不跟他这样的计较。反而顺势推了老九一把。
她也不能想着老四这么做是不是得到更大的好处了。只想着人家把老九顺利的摘出来了,还给了一个体面的差事。这就得感恩。
落到实惠的是老九,这个人情,她就得记着。
到德妃这里低个头,算不上是什么丢人的事。
没见老七谁也不沾,但成嫔都快把德妃的永和宫当自己个的家了吗?
成嫔为了什么?还不是为了给老七找个帮衬的人。
都是为了孩子罢了。老五她是不担心的。只凭着被太后抚养这一条,就能明哲保身,这一辈的富贵尊荣是少不了的。如今也是郡王了不是?
可老九还是个光头的阿哥。这皇上在,还好说啊。要是皇上不在了……真是不敢想。真沦为普通的宗室,他自己就能把自己给憋屈死。
德妃亲自将宜妃迎了进来,两人携手坐了。
“我才碰上老十四,怎么没留孩子吃饭。”宜妃先问道。
德妃摆摆手,“咱们谁不知道谁。我这边是老四省心,你那边是老五懂事。老九叫你操心,这十四,比老九更甚。孩子们都大了,有皇上看着呢?咱们还是吃吃喝喝,得乐且乐。外面的事情,由他们去。都说儿大不由娘。由不得咱们做主,咱们就眼不见心不烦。”
什么事不到最后,都做不得准。皇上的心思难猜的很。以前多疼废太子,可结果呢?说废就废了。后来又看中直郡王,对直郡王那真是千好万好。到头来,不也翻脸无情。荣妃可怜见的,早些年间,也是十分得圣宠,十年里面生了六个,就只养大了荣宪公主和老三。荣宪在蒙古,过的还不错。老三也一直没出岔子。猛不丁的就背了个黑锅。荣妃说什么了?还不是该干什么干什么。瞧着,还像是松了一口气。也算是因祸得福,叫老三没有机会再往更深处陷了。
皇上干的哪一件事,是大家能预想得到的。
所以,现在即便看着老四是稳当。可不到最后,谁也说不好。要是真成了第二个直郡王,到时候又该怎么自处呢。
宜妃觉得她是来跟自己低头的。可叫德妃来说,那也是心惊胆战。万万不敢理所当然的受了。
用老九的是皇上,又不是老四。这个人情,她拿着烫手啊。
宜妃也知道德妃的意思。两人叫了成嫔,又请了惠妃来,几个人支开摊子,打麻将。
惠妃从直郡王倒下就显得老了许多。但她还真不能关了宫门谁都不理。就是心里苦的跟黄连似得。也得照常过日子。不能叫皇上觉得自己有了怨怼之心。
再说了,她还有孙子弘昱要顾着呢。
宜妃心思一闪,都说老四谨慎。如今看了德妃,总算知道老四的谨慎是怎么来的。
第161章 清穿故事(70)
九爷跪在皇上的跟前,除了谢恩的话,别的还真不知道该跟老爷子说什么了?这种时候该说什么呢?他除了挨骂,还没被老爷子单独关照过。
“怎么不说话?”康熙皱眉,看着老九。这孩子是浑了点,如今怎么看着还有点傻。
九爷脑子不知道怎么就抽了一下,道:“皇阿玛猛地一夸儿子,儿子还有点不习惯。上一次皇阿玛夸儿子还是在儿子六岁的时候,那时候十弟在上书房憋尿憋的尿了裤子。儿子比十弟出息,没尿。”
康熙愣了一下,边上的李德全先就忍不住笑了起来。
康熙抬脚就轻轻的踹了老九一下,“怎么还是这么混不吝的性子。”说着,也忍不住就先笑了起来。
九爷说完就想打自己嘴巴子,好好的事情,又叫自己这张破嘴给办砸了。
“行了,起来。”康熙身子往后一靠,手里掰着蜜桔,慢慢的吃着。
九爷在下面都能闻见这香甜的气味。他进宫急,没吃饭没喝水一路往宫里来。进了宫,又在侯见的地方等了不少时候。皇上这里侯见,那是亲儿子也不会赏茶吃的。屋里的地龙又热的很,再加上他紧张,出了不少的汗。
这会子真是渴的厉害。本能的,就先盯着皇上手里的桔子瞧。
浑身都散发着‘好想吃一个怎么办’的气息。
康熙就是再怎么迟钝,也看出老九的意思来了。这孩子是挺没心没肺的。
把手里的吃了一半的桔子,递给老九。九爷想也没想,接过来一把就塞到嘴里了。
边吃还边道:“这桔子才多大,一个桔子就跟核桃的大小似得。一口就吃完了。”好似觉得皇上一瓣一瓣吃十分的做作。
吃完了,九爷才反应过来自己刚才说了什么。
立马就跪下,“儿子有罪。”
咋就这么彪呼呼的呢?
康熙叹了一声,就道:“行了。起来。龙生九子,子子不同。真要跟你计较,朕就算真是万万岁,可经不住你们耗。”
九爷心道,您现在这么着都有人安奈不住了。您真要是万岁万岁万万岁了,那真得有人给急死。于是道:“儿子总是盼着您万万岁的。好歹是亲阿玛。”
这话是实话。可叫康熙听来,就觉得十分的可笑。感情他也知道以后没他什么事。所以宁肯自己这个皇阿玛千年万年的长在龙椅上。
“行了,回去啊。”康熙看着老九就觉得闹心,“好好的办差。也长点出息。”
等九爷出去了,康熙吩咐李德全,“给老九和老十一人赏一盘子蜜桔。”
十爷看着桌上的蜜桔,有点懵。这怎么个意思?老爷子怎么就想起他这么个姥姥不疼舅舅不爱的呢?
不能够。
小狗子是他的贴身太监,回来小声禀报说,皇上只赏给九哥和自己了。
想到自家九哥连好容易才有的一次面圣的机会,这种时候还不忘提携自己的弟弟,心里不由的感慨,还得是九哥啊。对自己这个弟弟,那真是没话说。这不是亲哥,胜似亲哥。于是先干掉一盘子桔子。然后珍惜的将桔子皮给福晋送去,放进火盆里还能熏屋子不是?
不提十福晋看着一盘子橘子皮那种在暴怒边缘,强忍着才没有拎着鞭子暴打一顿老十的憋屈心情。只说,十爷屁颠屁颠的去找他的亲九哥,表达一下对九哥的感激之情。
九爷自己也比较懵逼。自己提老十了吗?
不能?才说了几句话啊。
想了半天,他的面色就奇怪了起来。“那个……老十啊……”他面对老十感激的小眼神,还真有点不知道该怎么说了?他咳嗽了一声,才道:“老十,哥哥我确实是提你了……”
老十就笑道:“我就知道,九哥不管什么时候,都忘不了兄弟。”
九爷觉得亏心。于是将皇上赏的桔子往十爷面前一推,觉得这东西下火还是挺好的。见老十拿着开始剥了皮往嘴里塞,才道:“哥哥我,一不小心,就将你在上书房尿裤子的事,给说了……”他的声音不由的越说越低。
十爷的脸瞬间就僵硬了,嗷的一嗓子,就从椅子上蹦了起来。对十爷来说,这绝对就是不能碰触的黑历史啊。“九哥,我的亲九哥。你这是亲哥哥吗?拿兄弟这点糗事,反衬自己的是多么的出息是。咱们还能不能好好做兄弟了?说好的当一辈子的兄弟的,怎么了这是?”
九爷赶紧安抚,亲自给十爷剥桔子皮,然后将桔子给人家送到嘴边。“这不是哥哥我这辈子,今儿之前,就被皇阿玛夸过那么一回吗?我这一高兴,一激动,我这就顺嘴秃噜出来了。”
十爷将嘴里的桔子咽下去,才不可置信的看着九爷道:“哥哥嗳,你面圣怎么就说这些没用的?”
九爷伸手打了自己的嘴一下,“可不就是坏在这一张破嘴上了吗?”
“我就知道,咱们哥俩,就没那个出息的命。”十爷将最后一个桔子吃完,顺手将盘子递给九爷的贴身太监,“送去给九嫂熏屋子。”
九爷这会子还在悔恨中,也没意识到十爷让送的是什么,随意的摆摆手,就叫人下去了。
九福晋看着眼前一盘子的桔子皮,用筷子扒拉了一遍,它还真就只是桔子皮。
顿时就将手里的筷子往地上一摔。这是什么毛病?昨晚才问自己是不是不喜欢他了,今儿就送了一盘子桔子皮。
这是想说自己的脸跟桔子皮似得,黄不拉几,坑坑洼洼?来讽刺自己是黄脸婆?还是想说自己就是那只有皮毛,没有内瓤的无用之物。
越想火气就越大。
九爷好不容易将十爷打发回去了,才转身回内院。他得赶紧跟福晋商量一下,去老四那边总不能空手去。得了这么大的便宜,要真是理所当然了,那可真就不醒事了。
九福晋见九爷掀帘子进来,根本就不想搭理他。转身就进了里间。
这什么意思?是昨晚自己问她的话叫她不好意思了?
都老夫老妻了,还脸皮这么嫩。九爷怕她越发的不好意思,也不追过去。只在外间扬声问:“你说着带什么礼过去才好?”
九福晋想起那一盘子桔子皮就来气,哼笑一声道:“那桌子上不是放着呢吗?爷想说的话不是全在那里面吗?”真是打的好哑谜。
九爷愣了一下,桌上放着什么?
他低头一看,不就一盘子橘子皮吗?
送这个?
不合适。
可送金送银,老四也不喜欢啊。别叫他再给训一顿。
他又看那橘子皮,这还有什么说道不成?或者是某种暗示?
转着桌子看了一圈,它其实还是桔子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