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对弘春有多失望,多无奈。想必皇上对于自己这个儿子就有多失望多无奈。
不同的是,弘春才八岁,还是个孩子。还有被人宽容,被人原谅的资格。
可是自己,却没有了。
自己在一句句的责骂着弘春是不孝子的时候,其实,自己才是皇上心里忤逆不孝的不孝子。
想到这种种的因果循环,十四不敢闭眼真睡。
他现在坚信,老天是有眼的。
第197章 清穿故事(106)三更
随着天气的转凉,京城里的气氛也慢慢的冷却了下去。
今儿,林雨桐带着莫雅琪,弘时还有弘昭,去自家园子里的荷塘挖莲藕。
莫雅琪看着挖出莲藕带出来的脏泥,嫌弃的道:“人家都说挖出萝卜带出泥,这莲藕白白胖胖的,带出来的黑淤泥还不如萝卜上的泥瞧着干净呢。”人家都是撑着小船采莲蓬,就嫡额娘的画风比较清奇,想起了挖莲藕吃。
实在是……她摇摇头。尽管也见过阿玛和弟弟摸泥鳅,但是这挖莲藕,冲击还是蛮大的。
“你阿玛最近有点热症。吃药就小题大做了,这生藕吃了,比药好。正好给你们用饴糖加了藕片熬汤,晚上睡前吃一盏,保准不咳嗽。”林雨桐坐在一边的亭子上,看着下面的人在挖藕。
这秋风一起,秋雨一下,这天说凉就凉了。这些孩子惯常爱这个时候犯咳嗽的。
莫雅琪这才了然。
这荷塘里的藕不知道多少年没人挖过了。哪个主子会想到吃它?都是当观赏的看花的。
两人正说话,就听见弘昭惊叫一声,林雨桐赶紧站起来,往过看去。
原来是挖出来好大的一根藕。
弘时就嚷道:“都别动,小心的拿上来。别把什么地方给折断了。”
林雨桐惊讶的问道:“怎么了?”
弘时指了那藕,“嫡额娘,你瞧瞧,那藕的形状像个什么字?”
林雨桐抬眼朝被几个太监抬着的藕看去。这藕大是大,但是绝对不得大厨的喜欢,因为它长得歪七扭八的,一点都不直溜。切起来,不太好塑形。
但弘时问了,必然就是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
她再细看,才知道这是不知道几根藕长在了一起,形成了一个连笔写的‘寿’字。
还真是越看越像。
大自然鬼斧神工,有时候就是这么神奇。
弘昀下了课,也跑来看热闹,远远看见这情形,就马上窜过来,“都小心点拿。”然后才对林雨桐小声道:“嫡额娘,您还是叫阿玛来瞧瞧。这园子是皇上赏的,以前可是皇上的园子。”
言下之意,如今皇上的园子,被儿孙们挖出了这样的东西,可是个好兆头。
林雨桐刚才只是惊奇了一下,完全没往其他的地方想,如今被弘昀一提醒,才恍然大悟。
原来政治敏感度这个东西,还真是得看天分的。
林雨桐这么想着,就点点头,赶紧叫人去叫四爷。
四爷来的很快,脚下跟带着风一样卷了过来,想来是听说了消息。
他的面色严肃的叫林雨桐有些发窘。
她上前福了福身,四爷一把拉起她,“你还真是个福星。这园子谁也没想过挖藕,你突然起了兴致。这么大的池塘,你哪里都不指,却偏偏指了这里。结果一下去就挖了这么个东西出来,不是福星是什么?”
林雨桐嘴角动了动。自己想挖藕那是因为实在是闲得慌。指着这一片地方是因为这里离亭子最近,荷花长得最茂盛。想着下面的藕应该是长得不错才挖的。
但四爷非要归咎到什么福气上,林雨桐只能把这些话都咽下去。
有时候,他觉得四爷执着认真的可爱。
莲藕被放在亭子里的石桌上,四爷将袖子卷起来,吩咐苏培盛,“打水来。”这是要亲自清洗。看看上面有没有什么不好的伤痕。
苏培盛马上去了。因为这是要先给皇上的,大概这奴才会亲自打水端水来。
林雨桐虽然觉得这实在是荒谬,但却不好泼了四爷的冷水。毕竟,他作为儿子,盼着皇上康健的心,是真诚的。
她可以觉得他这样的做法迷信,但却无法忽视这做法背后一个儿子对父亲的祝福和期盼。
于是,她也将袖子卷起来,吩咐下面的人,“拿两支新毛笔来。”这莲藕各个关节的地方,都不好清洗。又不能刮伤了,只能用毛笔这细密柔软的东西当刷子用。
四爷抬起头,就对着林雨桐柔和的笑。仿佛十分感谢她的陪伴一般。
两人用了小半天时间,才将这莲藕清理干净了。还真是侥幸,竟是真的光洁如玉,一点划痕都没有。
“拿个大托盘盛了,小心的看护好。”四爷吩咐苏培盛。
这才拉着林雨桐往回走,“换了衣服,爷去见皇上。”
林雨桐欲言又止,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
四爷倒是笑了,他攥着林雨桐的手,“爷知道你觉得爷将希望寄托在这些虚无缥缈的东西上,很蠢。其实,爷心里也不信这些。但就是盼着这真是吉兆,真有奇迹呢?”
林雨桐叫四爷说的鼻子酸酸的,“咱们都盼着,自然就有奇迹的。”
四爷失笑道:“万事都由天命定。只要心眼正,不管将来发生什么,就都不害怕了。”
天下起了蒙蒙的细雨,林雨桐目送四爷离开,才转身回来。
弘暄还是个什么不知道的奶娃娃。除了睡就是吃,还曾经因为他自己放了一个屁,把他自己吓醒,然后狂哭不止。
一点也不知道愁滋味。
晚上林雨桐用莲藕炖了排骨汤,跟几个孩子吃的是排骨汤面。
等打发了几个孩子,雨下的越来越大了,也不见四爷回来。
却说,四爷带着莲藕进了宫,皇上见了果然赏脸,显得十分的高兴。
“也就是你们,怎么想到去挖池塘的藕呢?”皇上看着这藕,也确实是长得圆润,“行了,是个好兆头。晚上叫御膳房做了,给皇子们都赏下去。都没病没灾才好。”
说着,就看四爷,“老四就留下来陪朕一起用。”
四爷笑着应了。边上的弘晖还跟李德全说,“再单独做一道糖醋的莲藕来,要凉拌的。”
因着没到吃藕的季节,所以,弘晖也很长时间没吃了。他特别想吃糖醋的莲藕。
四爷就瞪了他好几眼。皇上倒是不怎么在意,还点着弘晖笑道:“这就是个馋猴子。也不知道一天从哪想出来那么些个稀奇古怪的吃食。”
“也就是皇阿玛惯着他,在家里,他可不敢这样。”四爷扶了皇上坐下,就笑道。
皇上就指了指身边,叫四爷坐了,“你就是对自己严苛过别人。累得慌。”
四爷就不敢接话了。
弘晖端了茶来,仿佛不知道皇上跟四爷说什么似得,接话道:“上次回去,见额娘给弘昭在暖炕上孵鸭蛋。也不知道出来没有?”
四爷见皇上感兴趣,这才顺势转移的话题。“皇阿玛,儿子还正想跟您说说这事呢。”他端正了身子,继续道:“先是弘昭看着园子里来了野鸭子,要逮回来养着。您是知道的,这些野物,不好养。很多都不吃人给喂得吃的。结果养了没几天,就折腾死了。那小子哭天抢地的,他额娘心疼他,就说这野鸭子要从小这么养着,才能养熟。就这么着,娘俩在湖边的草窝子里,捡了野鸭蛋回去。然后又挑了种蛋。本来是找了一只抱窝的鸭子给孵蛋的,谁知道弘昭这熊孩子,非要塞到被窝里,自己孵不可。讲什么道理都不听,非得试试。他额娘没法子,大热天的,叫人把暖阁里的炕给烧起了。叫人一边摸着抱窝的鸭子的体温,一边摸着炕上的温度。一个月的时间,十个种蛋里倒是出了七只鸭子。儿子本来也没在意,只当是福晋哄着孩子玩呢。这一出鸭子,儿子才觉得这或许还是能推广的。”
皇上刚开始也只是听听。听着老四这么一个一本正经严肃着脸的人说起鸭蛋孵蛋的话题,特别有喜感。本来还以为这就是老四说来叫自己一笑的,没想到还真就孵出来了。
鸡鸭自己就能觅食,百姓家多养几只其实也没太大的负担。但这鸡鸭抱窝孵出来的毕竟有限,如果能推广开来,好处还是不小的。别小看了几只鸡鸭。多养几只,就代表普通百姓平日里有蛋吃,过年有肉吃。这就是一个进步。
皇上沉吟半晌道:“说说你的想法。”
“儿子想着,叫人先在庄子上试试。一旦实验成了,再逐级往下推广。要是真有好处,不用强求,只怕家家户户都巴不得学会。”四爷这般笼统的说了一下,然后道:“具体怎么操作的,儿子已经叫福晋详细的写出来了。谁拿着都能用。”
也就是说,这功劳也不一定非得是自己的。皇上看着安排人也行。
父子俩就这个话题,说的挺投契的。一直到很晚,四爷才顶着风冒着雨回来。
到底,皇上也没说将这差事给谁做。
四爷也不问,只想着明天就将林雨桐写出来的东西誊写一边,然后呈上去。
跟四爷心里装着这事不同,各位皇子府里,这些皇阿哥对着皇上赏下来的一碗莲藕汤出神。
皇上这是想暗示这些儿子们什么呢?
难道叫他们知道兄弟爱?想告诉他们,兄弟之间就跟这莲藕似得,即便断了,丝还连着。
这是想暗示他们哪怕关系僵了,可是还是血脉相连吗?
呃……不得不说,你们都想多了。
第198章 清穿故事(107)四更
皇上说赏给所有的皇阿哥,那么不管是废太子还是直郡王,或是八爷,都得了。
那感慨最深的恐怕就是八爷了。他这一年里都再没见过皇上的面了。
作为一个皇子,一个有抱负的皇子,他有多不甘,相信没有人能理解。
碗里的汤已经凉了。外面伺候的人禀报:“爷,侧福晋叫人来说,说是身体有些不适……”
“知道了。”八爷在里面应了一声。然后端起碗,将这汤一口给喝完了。
年氏是一个聪明的女人。他或许是看出了自己对她的兴趣和不同,所以,总是找借口叫了自己过去。
比如说是身体不适这样额借口。
对于如今的自己来说,年羹尧是重要的。
但对于年羹尧来说,自己这个八爷,却早已经不及以前重要了。
听说老四的弘暄洗三,满月,百日,年家都送了厚礼。依旧是按照门人给主子送礼的规矩给送的。
这其中的意思,谁都明白。
可自己能说什么呢?徒呼奈何罢了。
以前瞧着年氏好,可如今瞧着年家的做派,叫他的心里连着年氏也一并喜欢不起来了。
他有时候甚至觉得,自已以为的年氏找借口叫自己,这样的想法本身就是错的。
会不会是年氏也觉得自己这个八爷不是以前的八爷了。以前对自己战战兢兢,现在却敢对自己呼来喝去了?
八爷有些厌恶现在的自已,多思多疑。好像再没有往日的运筹帷幄和智慧机变。
八福晋听了下面的禀报,只是淡淡的说了一句知道了。
要论起对胤禩的了解,她相信,没有人比得过自己。在胤禩春风得意的时候,年家如果风光,胤禩会宠爱年氏。这是锦上添花。若是胤禩风光不再,年家却依然风光,那胤禩对年氏可就真的再也好不起来了。
在他的眼里,不是他照佛了年家,而是他得依仗年家的势力。这种强弱的对比,会叫胤禩放大心中的自卑与自尊,会觉得年家有炫耀、有施舍,有瞧不起他的嫌疑。
两人从一成亲,就能相处的和谐。那是因为自己的出身比胤禩还不如。自己只能仰望他。依仗他。
年氏犯了胤禩的忌讳了!
她躺在床上,她知道,胤禩半夜还是会回来的。只是人回来的,心还是那个心吗?
闭上眼睛,耳听着雨声。直到听到脚步声,感觉到有人进来还带着外面的潮气,八福晋才慢慢的睡着了。
可八爷却怎么也睡不着。
真的要这么下去吗?看不到希望,没有将来。自己连同自己的儿子,都得仰人鼻息的活着。
他知道老四现在对自己很客气。那是因为自己再也不是他的对手。仅此而已。
皇上的身体不好,如今变成了大家都知道的秘密。
那么自己的机会又在哪里呢?
第二天一早,八爷跟八福晋说了一声,就出了门。
今年皇上没有去热河围猎。八爷说觉得浑身不得劲,要去围场跑一圈。
八福晋也不问他去干什么。她不信这个时候,胤禩还有心情休闲。
她点点头,表示知道了。还亲自给八爷收拾了东西,送他出门。
下了一夜的雨,空气带着冷意。
八爷只带着两个亲随,就朝城外奔去。
围场不远,但八爷还是在半路的一家庄子门口停了下来,“歇歇。”
这里偏僻,四周空旷,根本没有什么人经过。
此时,从庄子里走出一个熟人来,不是隆科多是谁?
“奴才早就料到,八爷会来的。”隆科多笑道。
八爷可不会入了隆科多的套,“舅舅叫人给爷送信,不来可怎么好。看在皇额娘的份上,哪里能看着舅舅欠了赌债被人砍了手呢?”
隆科多呵呵一笑,也不在意八爷的谨慎,做了一个请的姿势,“八爷里面请,可有不少人等着呢。”
八爷眼睛眯了眯,深深的看了隆科多一眼,“爷就是给舅舅送赌资的,别的事,爷可不知道。别的人,爷也一个都不见。舅舅若是赢了,就将这赌资还给爷。要是舅舅输了,给舅舅送赌资这事,爷可不认。”
这就是说,事情成了,他要分好处。这个好处当然是扶他上位。
若是不成了,事情就跟他毫不相干。
谨慎到不光是连参与的人一个也不见。甚至是话语里,口口声声说的都是赌博,连一句跟要干的事相关的话都不说。还真是不留把柄。
隆科多眯眼笑,不亏是皇家的种。都他娘的是吃人不吐骨头的。
可如今箭在弦上,他不得不发了。势力有限,唯一能做的就是控制畅春园,然后推个皇子上去。他选了八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