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柜的都想哭了。能为了什么,不过是一出戏罢了。
原来这是今年戏班子新排出来的戏。说的是,一个李文山的秀才,家贫。因为没钱给家里的老母亲买药,就去在庙门口卖字画。结果,一个财主家的小姐就看中了他的字画,细问下,才知道他是为了母亲买药凑银子。于是觉得这是个有才情又孝顺的人。回头就告诉了自家爹娘,要借给这个秀才银子。老财主见了秀才,也十分喜欢,觉得这秀才有前途,就将女儿许配给他为妻。于是,两人喜结连理,男有才女有貌。后来,女子变卖了自己的嫁妆,供秀才念书科举。秀才去了京城,这一去就是三年没有消息。小姐在家里伺候婆母,操劳家事,日渐憔悴。而这李文山也终于高中状元。并且被公主选中,要他做驸马。可这李文山却是不答应,说是虽然十分的爱慕公主,恨不能跟公主天长地久,但怎奈家里已经有了贤妻。于是,这公主就觉得李文山有情有义,愿意两女共侍一夫。那原配的富家小姐更是贤惠,得知之后,主动让出正妻之位。觉得自己配不上这么好的郎君。主动在老家伺候婆婆。叫公主跟自家相公相亲相爱。于是结局是花好月圆。
十爷听了,也觉得这戏没什么啊?总比那满世界的陈世美强。这李文山还是不错的嘛。
这戏怎么了?
他实在没听出问题出在哪里了?
于是看向掌柜的,希望给个提示。
掌柜的也一脸懵逼。“两方就是为了这个戏呛呛了几句……然后就动了鞭子了。”
十爷就看向三个侄女。他现在总算明白这都是谁了。一个是九哥家的伊尔哈,一个是五哥家的大格格梅果,一个是七爷家的三格格沁芳。他已经给了三狗子眼色,叫他赶紧打发人去请他们的阿玛了。要是侄子,他还好处置。一个不好,踹两脚就好了。可这都是大闺女了,自己不知道咋管啊。听戏罢了,能说什么了不得的话就上鞭子啊。
就这样的,真叫抚蒙了,人家也得敢要啊。一言不合就动手。淘小子都不这样。
但现在还真不能什么都不问。他就先问伊尔哈:“怎么了?他们说什么了,叫大格格生气了?”
伊尔哈瞪了那几人一眼,先问道:“十叔,你听过这戏没?”
十爷一愣,点点头,“算是……算是听过。”大概情节掌柜的告诉他了。
伊尔哈就耻笑道:“就这样的戏也敢拿出来演?叫他们改一改怎么了?”
十爷懵逼了一脸,“你……你听戏嘛……不就是图一乐么……”话还没完,见这三个姑奶奶脸子就掉下来了。哎呦!这个小脾气哟,十爷果断的扭头训掌柜的,“虽然是图一乐,但是不好的,不合适的,该改的还得改。”
掌柜的老委屈了,“爷,这一改,不就成了又一个铡美案了吗?”
也对!人家出一台新戏也不容易。
他又扭头,“这戏……你们到底哪里不满意啊?”
“十叔,你见过哪个公主蠢成那副德行,明知道人家有原配还上杆子往上凑的,他李文山当他是谁啊?”梅果说话一点都不清甜,反倒是嘎嘣脆。
有理!十爷点点头。公主要是那副德行,不用别人出手,皇上就先得把他拍下去。尤其是现在这位万岁爷。
伊尔哈跟着就冷哼一声道:“既然家里有了妻子,怎么可以对别人动心。说什么仰慕公主,想跟公主双宿双栖。真是一个伪君子。这戏里也敢为这样的人唱赞歌。”
十爷挠头,这话不对啊!谁说娶了媳妇就不能爱慕别人了。他心道,你阿玛要是做到这一点,也就不会有你出生了不是?
这都谁教孩子们的?全都教错了。
“还有那可怜的富家小姐。你当人家愿意主动让贤吗?那是逼不得已的。谁敢当公主的主母,谁敢坐在公主的上面?这君臣纲常还要不要了?摆明了就是皇家以势压人。不管说的多冠冕堂皇都改变不了事实。这不是诋毁是什么?”沁芳声音轻柔,可这话却如钢刀,吓的掌柜的赶紧给跪下了。他就是再大的胆子,再厚的靠山,也不敢对皇家含沙射影啊。
这话连十爷都没法反驳。
怎么这姑奶奶们的阿玛还不来,十爷看着三人,直撮牙花子……
第245章 清穿故事(154)一更
九爷接到十爷有请的时候,才换下汗湿的衣服,准备松散松散。而且,去什么戏楼啊,这大热天的。到府里说话不好吗。
他灌了一杯冰镇过的梅子水,对来人道:“叫你们爷过来。”本来想说要听戏请家里来。但一想到还在孝期,也就算了。当然了,民间是过了三个月就没这个限制了。要听戏,还真就得去戏园子。这个倒是没人管的。现在这戏园子里面茶水糕点,什么都有。吃饭都不成问题啊。谁也不敢说进去就是为了听戏的。
但出于谨慎起见,九爷还是想把十爷叫回来。咱们在家里关着门乐呵不一样吗?家里也养着戏班子,养着说书的先生。不能取乐笙歌,清唱总是能的。还更有滋味。敢清唱的,那都有一副好嗓子。
来人苦着脸道:“九爷,您还是去瞧瞧,是大格格在戏楼,将人给打了……”
大格格?
伊尔哈?
不能!
自家的大格格乖的跟猫崽子似得,就是气急了挠人,那也跟挠痒痒差不多。别说不可能打人,就算打人了,还能伤的有多严重不成。
那真是过去一只耗子都能吓破胆的。
“不能胡说啊!闺女家的名声要紧。”九爷坐起来,脸上的神色有些严肃。“是不是你们爷认错了?”
那人都想翻白眼,谁家的孩子都能认错,就您家的不会认错。认的比几个皇子皇女都真!他赶紧道:“除了府上的大格格,还有五爷家的大格格,七爷家的三格格。”
哟!这连一起的都知道了。那这八成大概其就错不了。
他又叫了管家来,问道:“大格格在家呢?”
管家摇摇头,“不在,今儿一早就出府了。骑马走的。走之前,去账上支了二百两银子。”
九爷就赶紧跳起来,那这八成就是了。他埋怨管家,“这事你怎么不早点说呢。还叫她骑马走了。这街上人来人往的,惊了马怎么办啊?”他一边往外走一边嘟囔,“还带了两百两银子,就是爷我自己出门,带上一百两就成了。那醉泉楼一桌最好的席面,也才九两九钱。你说你带那么些银子干什么。想要东西叫人家送回府里,咱们再付钱还不行吗。你阿玛在这京城里,难道连这点脸面都没有了。”他一边走一边碎碎念,上了马,还跟管家交代,“你过去禀报福晋一声,就说一会子就回来。”
十爷见人不来,顶在大堂里这不是事。他吩咐掌柜的,“找个雅间,大点的,凉快点的。也省的耽搁你的生意。”周围的人可都远远的看着呢。他有点后悔怎么在这个地方问孩子问题呢。这大庭广众的,一个个丫头又语出惊人的。估计不到天黑,皇家的格格这名声就在外了。他就怕三个哥哥过来拍死他。
那四个小子家里也不是无名之辈。一个是跟前太子妃,如今的理亲王福晋有些瓜葛。一个是钮钴禄家的,十爷瞧着面熟,肯定是之前在舅舅家见过的。一个姓纳喇的,好似是明珠家的后辈。虽然家里不及以前了,但也没真落魄到哪里去。一个是乌拉那拉家的,能跟这些人在一起,估计跟皇后的关系不远。
所以,十爷才更挠头。
进了雅间,十爷要给中间摆屏风。毕竟是姑娘家嘛!
“折腾那劳什子做什么?见都见过了。”伊尔哈嘴角一撇,哼了一声,“谅他们也不敢多看。”
人家小伙子头都快塞到肚子里去了。十爷心道:是人家怕你们看他们。真被你们看中了,可不得砸在手里。于是只得道:“你们去里间,里间凉快。”就隔了一道珠帘的里间。怎么凉快了?
但三个闺女都是好闺女,十分听话,十叔都说了,那就进去,
只是沁芳在进去以后,指了丫头将帘子又撩起来了。
十爷:“……”好!你们开心就好。
九爷在门口遇上了汗流浃背的亲哥五爷,俩兄弟还没顾得上说话,后面又想起马蹄声,七爷也赶过来了。
得!三兄弟一碰面,都露出一个苦脸。人家都是为惹祸的儿子收拾烂摊子,自家却给闺女收拾烂摊子。这都叫什么事?
五爷就先开口,“我们家梅果乖的不得了。绝对做不出这事。”
言下之意就是跟着坏孩子学坏了。
九爷就先不乐意了,就算是亲哥,那也是寸步不让,“哥,咱可不能这么说,我们伊尔哈,不是我说……就她那胆子,猫崽子都比她强。”
七爷一看,亲兄弟在门口杠上了,他赶紧打圆场,“进去看看,先问问孩子再说。”
话音一落,就见五爷和九爷就都看过来了,他们家的大格格都是庶女,侧室生的。平日里在府里,福晋也不爱管。所以,胆子肯定小。但老七家的三格格不一样啊,那是养在福晋身边的,还记在名下了。就七嫂(七弟妹)那敢往老七身上挠的性子,教养出来的姑娘性子能好?
所以,俩兄弟一致认定,老七家的三格格就是那个‘坏孩子’。
七爷其实是有点气虚的,知道消息的第一时间,他就是这么想的。跟着什么人学什么人。就自己福晋那性子,那脾气,那一言不和就想动手的性子,如今早没有当年那股子书卷气了。
可就是这样,他也不能认啊。于是肃着脸道:“先问问孩子,咱们家的孩子不会无故的跟人起冲突的。”所以,一定是别人的错。
掌柜的围观了三兄弟的争端,然后心里更苦。在当爹妈的眼里,自己的孩子都是好孩子,就算干了坏事,也是被人拐带的。
他领着三人进了包间。
十爷才松了一口气。刚才他只能点了一堆东西,先叫她们吃吃喝喝的,占住嘴再说。就她们那些道理,他是听不明白的。
三人进来,先是用帕子擦了汗,然后再坐下喝茶。三个姑娘出来见了礼。这都正常。
但是当九爷放下茶碗,看向伊尔哈的时候,差点喷了茶。闺女!你这一身打扮是做什么。
在京城里,一身骑马装,腰里缠着鞭子。你想干嘛?
再往边上一瞧,好家伙!他亲哥口里乖的不得了的梅果,一身鹅黄的骑马装,腰里不光带着鞭子,靴子里更是放着匕首。这更像是找茬打架的。
倒是沁芳一身粉衣,虽然也是骑马装,手里惦着一根纤细的小马鞭,但却看上去柔弱了许多。
十爷小声的将事情的始末说了,然后就闭嘴。你们自家的闺女自家带回去。
九爷现在先不管自家闺女这三观到底有没有问题,只看向一边的几个小伙子,“你们冲撞格格们的事,就这样了,咱们也不追究了。”大小伙子被小姑娘打一下,也不碍事,想着他们家里就算知道了,也不敢来讨要说法,上门赔罪道歉倒是肯定的。
伊尔哈就凉凉的道:“不是他们冲撞了我们。敢做就要敢当。是我们看不惯他们,给他们点教训。打伤了他们,大不了陪他们银子。”说着,利索的从身上摸出二百两银票来。啪的一声就拍在了桌子上,抬着小下巴磕,斜着眼睛看人,“这些够不够啊?不够找我阿玛要。我们家不缺银子。”
九爷长大了嘴巴!
闺女!咱家的银子也不是大风刮来的。
几个小伙子都想哭了,还是那个个子最高的赶紧道:“没伤着,没伤着。我们皮糙肉厚的,一点都不疼。”
九爷给了几个人一个算你们识相的眼神。
梅果却不乐意,直接将银票往前一推,“拿着,别说我们仗势欺人。我九叔也不差这点银子。”
九爷嘴里的水都咽不下去了。
你真是我亲侄女!
你九叔我是不差这点银子,但是也没觉得银子多过啊。
“不过下次记住了,什么话能说什么话不能说。想清楚了再说。要不然,……哼!”沁芳说话轻柔,但是言辞却如刀,这就连恐吓带威胁了。
七爷就问道:“他们到底说什么了?叫你们就直接用鞭子说话了。”
“他们都想找个温柔多情,还不计较家里是不是有正妻小妾的公主做老婆。”沁芳看着他阿玛,十分委屈的道。
七爷瞬间就黑脸,“这都什么戏?谁排的?”
这么一想,这些小子是该打啊。
九爷蹭一下就把银票收回来了,“该打!打了就打了!”自家闺女要敢跟戏里的公主一样,他得一头撞死了。
伊尔哈伸手又从九爷手里将银票拿了,“一码归一码,他们说错话了。是他们不对。我们生气了,但私自打人也不对。”说着,就看向四人:“如今,打了你们,算是对你们的惩罚。而银子算是补偿。”
“对!咱们不受人欺负,也不欺负人。”梅果又把银子往前推了推。
哎哟!这些傻闺女哟!世上哪里有绝对公平的事……
第246章 清穿故事(155)二更
三个阿玛把孩子领回家了。九爷的银票却留在桌子上。
九爷带着伊尔哈,先去了福晋屋里。
九福晋看着回来的父女二人,哪怕是出于客气,都要问一声的。
九爷扭头对着九福晋大概说了一声:“……不就是一出戏吗?什么大不了的事。不喜欢了,叫他们改好了再演就是了。”
重点不是戏好不好?重点是大家都觉得公主是一种没脑子的生物好不好。
人傻钱多随便哄?
伊尔哈不满意她阿玛的轻描淡写,于是真身跟九福晋诉说委屈,“……从写这个戏的人,到看戏的人,都觉得这是对的。这没有问题。可这恰恰就是问题。皇家的公主是那个样子嘛?怎么还没人家乡下财主家的女儿有见识呢?人家看到卖字画的书生,就想着借银子给他。为什么?因为从他的字画上看到了这个人的才情。觉得这个人迟早都不是池中之物。于是给他银子,结个善缘。结果人家这土财主,更是个有魄力的,有前程好啊。刚好在他没发迹之前,就把闺女嫁给他。将来万一出息了,白赚了一个当官的女婿,多好。可到了公主身上呢,偏偏瞧上了状元郎。可是,这状元郎很稀罕吗?三年出一个,加上恩科的话可能还更多。不过年纪轻轻中状元,还算有可取之处。可这中了状元只是仕途的第一步,满朝的大臣看看,有几个出身是状元榜眼探花的。当官是只会写文章就行了吗?那公主得多傻,才一眼看中了他。再说了,他能说出仰慕公主的话,可见心里是愿意的。从这里可以看出,这个人的心思只在富贵,不在仕途上。谁不知道,一旦尚了公主,这仕途就走不远了。这样一个攀上公主就能安享富贵的心思,简直昭然若揭。最最可笑的事,皇上还能同意这事。叫自己的公主跟一个土财主家的小姐共侍一夫。一个状元罢了,当他是谁啊?这公主不但蠢,连戏里的皇上都蠢。跟人家土财主父女比起来,就是一对大号的蠢瓜。你瞧那土财主家的姑娘,最后更是以退为进,主动让贤,博了个美名。侍奉婆母,连休了她的理由都没有了。更重要的事,人家自保成功了。想想那王宝钏,苦守寒窑十八年,都活的好好的。怎么偏偏当了皇后了,就只当了十八天呢?那西凉的公主真的能叫那么一个人占据了她的位置?今日不杀了她,明日都得杀了她。所以,王宝钏可没有这个地主家的小姐聪明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