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想了一遭,也就收回了思绪。她想起一件更为紧要的事情。
秦可卿死了,那么贾元春就该露头了。大观园也要修起来了。这京城了修园子的风潮马上就要来了。
这可是商机啊。
想起贾敏贴给贾家的银子,林雨桐就一阵心疼。还有自家来以后,送出去的礼,哎呦喂,越想越心疼。不抓住这个机会狠捞一笔怎么行呢。
虽说大观园号称花了百万两银子,但林雨桐却觉得这话夸张了些。但不管花了多少,反正这里面有利可图就对了。
她打发林平将京城里管着生意的掌柜的叫来,详细的吩咐了一番。什么木石,建材啦,只要建房子用的,都想办法收拢起来。这生意,只要能做到大头垄断了,价钱就得由自己说了算。只要不出格,还真不会有人舍近求远。
那石头砖块,瓦片椽梁,都是笨重的家伙,想从远处运,以如今的物流条件。还是拉倒。不算耗费的时间,光是人力成本就赔不起。
再加上这一家比着一家建,时间上紧着呢。
那掌柜的不明所以,林雨桐就道:“你这几日,你一边安排事情,一边跟吴贵妃周贵人家的管家下人打打交道。还有贾家的。生意只怕就得从这几家来。是大生意。”
那掌柜的心里一个激灵,这就证明跟宫里有关了。如今自己老爷是封疆大吏,姑娘公子也都是进过宫的,有些消息也未可知。他再不敢犹疑。又道:“只怕银子不够使。”
“从我这里支。”林雨桐笑道,“做生意你是好手,只要叫他们知道,咱们手里的货才是最好的,也是最贵的。这生意就有的做了。”
明白,事关娘娘的面子,娘家人还不得舍出去挣脸啊。
商量定了,林雨桐心情才跟着好了起来。
果然,有钱赚,在什么时候,都是让人高兴的事。
林雨杨回来以后,林雨桐就打发他去宁国府。给他换上素净的衣服,叮嘱道:“别多待,说完就回来。那里就没有好人。”
“知道了。”林雨杨笑着应了。
去了不长时间,果然就回来了。
“都是些什么事。那珍老爷哭的如同死了爹娘。可偏偏贾蓉不在。这贾蓉自己的媳妇死了,自己就不见踪影了。他一个做公公的,逢人就说什么一个媳妇比十个儿子都强。什么混账话这是。我去的时候还乱着呢。连个主事的人都没有,听说当家的主母病了。可谁家的主母病了,下头就不办事了。就都那么乱啊。我看那珍嫂子倒像是自己躲了。那些下人多灵性啊,知道主母的意思,还不得消极怠工啊。”林雨杨回来就跟林雨桐吐槽。
林雨桐心说,尤氏可不是装病是什么。前几天还活蹦乱跳的,这一用到她了,她马上就病了。意思不是明白着吗。
也就王熙凤,对这尤氏一直是看不上的,又想显摆她的能耐,才跑去干着吃力不讨好的差事。
“还有那守灵的,竟然有珍嫂子的娘家妹子。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来来往往的男人,也不怕冲撞喽。”林雨杨很是不屑的道,“我听着,是薛家的那个大傻子,竟然拿了义忠亲王要用的樯木。我的老天爷啊,这家人可真是没王法了。”
无知又自大,擎等着找死的节奏啊。
“成了!管人家呢。”林雨桐打发他去歇了,“这一桩事就算了了。跟咱们再不相干。”
果然,第二天,王熙凤在宁国府大展威风。尤氏往日的做派拿出来一比,直接被王熙凤碾成了渣渣。
当然了,宁国府的下人嘴里也没有好话。
林雨桐有时想想,也觉得这王熙凤争强好胜的有点不是地方。她倒宁愿觉得,王熙凤这是跟秦可卿好了一场,想叫她走的体面一些罢了。
这么一想,心里反倒更自在了一些。
秦可卿的葬礼是极尽排场,林雨桐算一算,都不得不为贾珍心疼银子。这些掠过不提,只说,这日,因为秦可卿大殡,贾家众人下榻在了铁槛寺。
却说王熙凤嫌弃铁槛寺不方便,就住到了水月庵。临走还带走了贾宝玉和秦钟。
这主持净虚一边觑着王熙凤的脸色,一边说着奉承的话。王熙凤面上自是带着一股子得意,等说到官司的时候,她的心才猛然打了一个激灵。
想起林雨桐每每说过的话。
“……那些什么钱都敢收,什么人都不敢得罪的人……这样的官,几个有了好下场……别再牵扯出什么来……”
这话不停的耳边回放。是啊!林家一品大员,封疆大吏,尚且步步小心,事事谨慎。自己府里说是国公府邸,却连个站在朝堂上的人都没有,凭什么就说觉得天下没有自己摆不平的事呢。
她合上眼睛,一径的打着瞌睡。良久才道:“这些事,可不是我一个妇道人家能管的。你就是把奶奶我夸成花,那是也不顶用的。”
“银子还可以……”虚净还以为是银子没能打动人,就道。
王熙凤还真有那么一瞬间的动摇。可紧跟着就仿佛听到林雨桐玩笑般的嘲笑声,“你说你捞那么些银子图什么。耗子给猫攒食呢。你自己倒是用了几个钱在自己身上。”
突然间就有些心灰意懒了。难道自己辛辛苦苦就是为了全叫平儿偷出去给琏二那厮养粉头不成。
她心下冷笑,摆摆手,一副要睡的样子。不再给那净虚说话的机会。
这净虚还暗地里奇怪,这琏二奶奶什么时候倒转了性子不成。
其实王熙凤自打看了林家的下人,就对平儿起了疑心。这一留心可不得了,还真是身边养出个内鬼来。
她素日里有计谋,也被气的够呛。还不好表现出来。这个人又在府里有极好的名声,再说了,换一个上来,也未必有这个使着顺手。所以一直不动声色的忍者,看着。她暗地里也在踅摸合适的人选,能接替平儿就好。
到时候,正经的提成了姨娘,反正明的暗地,她跟琏二也没少在一起鬼混。
放在明处,自己倒是贤良了。平儿可就再不是原先的平儿了。
这打算在心里琢磨了不是一天两天了,只是谁也没告诉罢了。
只王熙凤没有那净虚的事缠着,倒有了功夫。这才发现宝玉和秦钟不见。就叫了丫头去看看。这在外面,宝玉身上那玉要是叫人摸去了,自己可真就没法交代了。
不想那丫头回来,就涨红了脸:“不想那秦钟小爷看着是个好的……与那智能儿搂在一起……钻到里头不出来……一会子宝玉进去了……智能儿衣衫不整的跑出来……我心说等一会子进去叫,省的爷们尴尬,不想走到门边上,听着那声音似乎不对……就悄悄的退回来啦。”
王熙凤气的脸一阵白一阵红的,“还道是个好的。跟他哥哥一样,也是个混账东西。难怪……”
难怪林家大妹妹始终瞧不上宝玉。
她微微叹了一口气,到底是自己看着长大的孩子,这荒郊野外的,不照管好怎么行。“你去远远的盯着,等人出来了,就把人领回来。”
那丫头才转身出去了。
因为宝玉的事,王熙凤回府数日,心绪都不顺畅。想着这世间的男子,不过都是如此。就连宝玉这个自诩了解女孩儿,心疼女儿家的人,也这般不懂女儿家的苦楚。还有什么指望呢。女人要的,也不过是一份专情罢了。多情哪里比的上专情哟。
家事却不容她这般懒怠下去。因为,贾政的生日到了。
她又开始忙的脚不沾地。不过也已经习惯了。贾家有一半的时间都是在摆宴,家宴,大宴小宴,三不五时的就有一场,从来没断过。她处理这些,闭着眼睛都出不了差错。
却说今年的生日,对贾家来说,可真是一个特别的日子。正在喧闹贺寿的时候,宫了的夏太监来了。说是请贾政进宫。
哎呦喂!进宫这样的事,贾家已经好些年没经过了。
一个小小的五品员外郎,能有进宫的恩典,这可不是小事。
林雨桐知道,元春要封妃了。
她比贾家人还要急切的想要知道结果。因为书上只有只言片语提到贾家以外的人家,可这生意又不是只跟贾家做。
等元春封了贤德妃的旨意传来,贾家沸腾了。从上到下,就没有不欢呼的。
下人们本来就眼高于顶,如今真是恨不能上天了。
家里出了娘娘啊!这就意味着以后会是皇子外家,甚至更高……前程可期啊。
林雨桐随大溜道了喜。
王夫人看着就矜持了起来。她如今的心思又变了,在她看来,林黛玉已经有些配不上自己的儿子了。一个国舅爷,就是那郡主也是配的起的。
林雨桐一直觉得,王夫人开始抬高薛宝钗,只是为了跟贾母打擂台,或者说就是为了用薛家踩林家的。也有可能因为薛姨妈是自己娘家人,抬高娘家无可厚非。她真不一定有心要一个商贾出身的女子为媳妇。只是后来,贾家的日子一日不如一日了。薛家的钱财自然是最把稳的。这才让贾宝玉娶了薛宝钗。她一直都在挑拣,想为了给贾宝玉选择出最好的。要不然在元春成了贤德妃的时候,她完全可以请旨的。只要赐婚,一切顺理成章。但是她没有,直到了最后。元春已经显出失宠于宫中,作为一个主母,不可能感觉不到元春封妃以后,贾家慢慢没落的事实。她的选择在当时,是极为明智的。有薛家的钱财,儿子至少一辈子无忧。
林雨桐胡乱的猜想了一番,也不管对不对,就兀自的欢喜起来。真的封妃了,那很快就要盖园子了。投资出去的银子,不会打水漂了。
她能不高兴吗。
惹得林黛玉看了林雨桐好几眼……
第29章 红楼(29)
却说贾家因元春封妃,俱都欢喜不已。女眷皆是要进宫谢恩的。一时之间,便忙碌了起来。林雨桐带着林黛玉悄悄的退了出来,往院子里走。
“姐姐,我冷眼瞧着,这外祖家往日里就已经过了。如今又有了这层喜事,只怕行事会更过一些。我反倒添了几分忧心。”林黛玉将身上的披风紧了紧,悠悠的叹道。
“是啊!这个明眼人都能看的到。但家里没有出息的爷们,又一向这样奢侈惯了。岂不知‘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的道理。这不是咱们两句话能说的清楚的事情。”林雨桐微微一笑,也就不言语了。
“那姐姐为何刚才如此的高兴。”林黛玉看向林雨桐,问道。
敏锐的娃就是这么不讨喜。
难道能说我想算计你外祖家里的银子。林雨桐想忽悠,但看着林黛玉那黑白分明的眼睛,还真说不出瞎话来。她四下看看,周围还算空旷,就低声道:“我倒不是高兴,而是笑那些爷们往日里读了那么多书,却没听出蹊跷来。妹妹也读史书,‘贤德’二字,岂是那般好用的。一个妃子,先不说这封号上从来没有两个字的,端只看这‘贤德’二字,不该有点警觉吗。我记得,这位大表姐是在皇后的宫里做的女官。那女官不也是伺候人的,怎的她倒用了‘贤德’二字,那评价皇后又该用什么呢。”
林黛玉一愣,脸色跟着就不好了起来:“照姐姐这般说,倒是要不好了。”
“反正我没听过夸一个妃子‘贤德’的。这贤德不像是封号,倒像是……”林雨桐说到这里,语气一顿。
林黛玉心里一急,忙问:“像是什么。”
“谥号!”林雨桐声音很轻的吐了两个字出来。
却在林黛玉的心里炸开了。姐姐说的没道理吗。肯定是有的。但这话能跟外祖母说吗。说了人家就信吗。如此大喜的日子,偏偏说出这样的话来,人家会怎么想。岂不是把贾家全族都给得罪了。
况且这里面还牵扯到姐姐私下里揣摩圣意的事,更不敢轻易宣诸于口。这事关林家。
再说了,万一圣上是有什么用意呢。别人都没有挑破,偏自家不识趣的挑破了。坏了圣上的打算,这个结果谁能承受。
杨修是怎么死的。就是被自己的聪明和一张嘴给害死的。聪明没关系,但还有一句话叫做‘看破不说破’。
“我明白的姐姐。”林黛玉扭过头,艰难的道:“上面的旨意一下来,这命运就已经注定了。做什么都徒劳的,大厦将倾,谁也阻挡不了。”
林雨桐点点头,“走。回去。”
“姐姐先回去。我心里闷,想一个人走走。”林黛玉心里憋的慌,出言道。
林雨桐理解的点点头,林黛玉和自己不一样,自己跟贾家不沾亲不带故,甚至因为两位姨娘的事,还有些仇。所以,在明知道结果的时候,心是坦然的。有一种终于还是来了的感觉。可这些人却是林黛玉的血亲,有着血缘关系的人。她心里煎熬痛苦是在所难免的。
“外面冷,别耽搁太长时间。”林雨桐叮嘱完,又吩咐几个丫头,“看好你们主子,别出了什么岔子。”
这才打发人又去了给掌柜的的送了信,告诉他事情加紧筹备,马上就开始了。
而林黛玉漫无目的的在外面游荡,倒是和贾宝玉走了个对面。见宝玉眼眶微红,怔怔的发呆,没有半点喜气。
她心里松了一口气,问道:“大家都在贺娘娘的喜事,你怎么不去。又在这里发呆,叫人家看见了,又说你呆。”
贾宝玉见是林黛玉,这才略略好了些。收了悲戚,笑道:“不想在这里遇到了妹妹。”
“我见天的在这园子里转几回的。从来没遇见过你。我倒是才想问你近日可忙些什么。”林黛玉扭过头,说话自带这一股子嗔意。
贾宝玉以读书的名义,跟秦钟在书房厮混,近日倒是甚少在家里晃荡了。于是见林黛玉问,就不由的心里有几分发虚,笑道:“哪里忙什么了。不过是老爷在家,不敢出来胡混。就是装样子,也得在书房耗着。”
“那今日怎么得闲,又出来晃荡了。可是见二舅舅忙着大表姐的事,一时顾不到你身上。”林黛玉笑问道。
贾宝玉抿嘴一笑:“还真是什么都瞒不过你。不过,你只猜到了其一,却不知其二。”说着,想起秦钟,就又红了眼眶。“那秦家兄弟,自是极好的人。自从她姐姐去了,他父亲前些日子也没了。如今只他,看着也不好了。我跟他好了一场,看见了岂能不伤心。”至于秦钟是怎么气死的他爹,如何跟智能儿有私的事,他自是半个字也不敢多提。